雪影蝶依 作者:rousewu
数十支长箭,比闪电更快,比毒蛇更毒,竟生生贯穿了二十几个人的身体。
见到同伴一个个从树间跌落,众人大骇,面色惨白,满脸惊惧地望着启和尘,未曾想到人世间竟会有这种射箭手法,他们……绝对不是人,是神。杀神!
其实,这就是玄门暗器手法的奇妙之处,无论手中握有何物?哪怕是一张纸,也能变成一把杀人的利剑,所以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自然见过的人也寥寥无几。
见敌人还未从惊骇之中回过神来,我正准备纵身跃起,突听“哩”的一声,三条人影轻飘飘的从我身旁跃起,凌空翻了三个跟头,掠上树梢,原来是宣、启、尘。
我顿时松了口气,心道:那些人已成不了气候,就由他们三人处置吧。转回头,我刚开口道:“师父,干爹,你们带着众人先走吧……”忽又顿了下来,只见任律鹏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我不由一惊,话锋一转,急嚷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任律鹏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我没事,我很好。”
我没有出声,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带着探究,带着疑问,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
被我的语声惊动,风也转过头来,视线紧紧地落在任律鹏的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神色的变化。
“雪丫头,风儿,我真的没事,只是人老了,体力不行了,跑了这么点路,就累得气喘吁吁。”任律鹏极具技巧地避开我们的注视,转而面向沈青峰,“沈兄,以后就拜托你了,你先带青龙、白虎和众家兄弟过去吧,有事等安全以后再说。”
沈青峰看了看我们,欲言又止,最后终究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任兄,你还欠我一盘棋,一定要守约,陪我下完。”
啊?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拜托干爹,这个时候还想着下棋,还真是个棋痴。
“好,”任律鹏点头,对他一笑,“快走吧,别成了他们的累赘。”
沈青峰神色黯然,深深地看了眼任律鹏,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待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绝,哑声道:“保重!”
说完,他便转身,再不回头,当先跨上天栈道,随即青龙、白虎,还有玄衣圣教二十多名弟子,一一向风和任律鹏行礼后,紧跟上沈青峰的脚步。
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都安全的走到了对面的峡谷,我才舒了口气,转回头时,正对上风投过来的视线,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五卷前尘今生几度情 第二十七章 四面楚歌(二)
“本以为我的猎物早已没了影,却不曾想原来还在这里。”前方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嗓音,仿佛一朵美丽的罂粟花,在午夜十二点时悠然的绽放。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但空气中却流动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我在衣袖下的双手已紧握成拳,怔怔地望着他,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白影闪动,如鬼魅般几个起落窜入那帮死士中,还没等那蓝衣人反应过来,他已然斩杀了十几名灰衣死士。然后又是一阵幻影,已攻向那蓝衣人。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风这是想险中求胜,也算是一步好棋。
再看宣、尘和启他们这边的战场,只见宣一声大喝,长剑疾挥,惨叫声中,又一人中剑倒下。启已无人可杀,他本想掠过去帮风,但见白玉笙和彩衣楼的人已翩然而至,便不敢再轻举妄动,飞身掠回到我的身侧。
领头的弓箭手见大势已去,正想夺路而逃,却被尘如幽灵般的身影闪到他的身后,点住他的|岤道,单手提起,扔到了我的身前。
“白堡主,我们现在可是盟友,你还不帮忙?!”蓝衣人清丽的嗓音骤然又响起。
这一声大喝,引得全场的众人,都抬起头,向激斗中的二人望去,那一白一蓝的身影早已是打得难分难解,
距离虽远,但我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白玉笙那灼人的目光,他右手一挥,紫衣楼的众人便凌空而起,直向蓝衣人和风扑过去。
与此同时,尘将深厚的内力,贯注于剑身,纵身跃去,准备一举逼退紫衣楼的众人。我和启、宣、任律鹏则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白玉笙和蓝衣人的下一步动作,以不变应万变。
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我左侧的任律鹏缓缓向后倒去,我啊了一声,急伸手挽起摔在地上的任律鹏,叫道:“师父,你怎么了?”
听到我的惊呼,宣也连忙转身,蹲了下来,和我一起扶着任律鹏。
忽觉手掌粘粘湿湿,我抽出一看,不由大惊,血?连忙扶正任律鹏的身子,回头一看,后背一支箭深深的刺入体内,箭尾已被折去。
我顿觉心头悲痛,有如刀绞,忍不住失声恸哭道:“师父,你是什么时候中的箭,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让我们为你疗伤?”我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丫头,对不起……咳……”任律鹏嘴角吐出一口血来,却还安慰地朝我笑笑。“强敌当前,师父不想让你们担心。”
“师父……”我举起抖动的双手,擦去他嘴角的血滞,忽然脑中一个激灵,不由得想起了他忽然撞我的那一下,于是问道,“是不是刚才?是不是刚才?”我当时一直觉得有些蹊跷,现在想来,原来他为我挡下了那致命的一箭。干爹屡次暗示,我怎么就这么笨,想不明白呢?是我害死了师父,是我害死了师父……
“丫头,别难过。”耳际间,响起了任律鹏如慈父般低沉的声音,“今日大仇得报……师父余愿已了……已没什么可眷恋的了。要说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风儿和宣儿,可是有你在他们身边,我就放心了。”
“师父,你别胡说,”宣接过他的话,“你一定不会死的,来,先让我为你输些真气,护住你的筋脉……”宣一面说,一面就要调息运功。
任律鹏猛地抓住他的手,又吐了一口血,才向他摇头道:“别这样……宣儿……为师的身体为师自己知道……没用的……别浪费你的体力了……”
“不,师父,你怎么可以放弃呢?”我激动地说道,“干爹还等着你下棋呢?我们还等着你给我们主婚呢?你怎么可以说毫无眷恋了呢?你太狠心了。”
任律鹏缓缓伸出右手,抚着我的长发,柔声笑道:“丫头,师父这一生对不起三个人,宣的娘亲,轩辕念影,还有就是你,我负了师妹的情,伤了轩辕念影的心……”
我连忙接口道:“师父,你别说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不,丫头,你让为师说完,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眼泪潸然而下,我咬咬唇,定定地望着他,“师父……”
“丫头,你这些年来所受的苦都是师父一手造成的,当年若不是为师自私,收你为徒,想利用你,利用楚尘山庄,达到为自己报仇的目的,你就不会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不是的师父,不是的,”我连忙摇头接道,“你应该清楚,你反而帮了我。”
任律鹏轻咳了一声,苦笑,“蝶儿……那是因为你与众不同……否则现在最痛苦的人便是你。为师……当年让忘尘留下……就是想让你爱上他……风儿的出现也是为师特意安排的……我要让你爱上他们每一个人。”
我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问道:“为什么?”
任律鹏的眉头忽然紧蹙,似乎在极力地忍住痛苦,面上已全无血色,“蝶……蝶儿……这是玄门的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
“俯……耳……过……来。”他的唇形动了动。
我依言照做,他在我耳边断断续续地嘀咕了一句,然后突然提高了声音,“记下了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他欣慰地一笑,蓦地身子一颤,猛喷出一口血来,脑袋便垂了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我和宣大惊,大叫:“师父,师父。”一搭他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
我顿觉脑际轰然一声,自己的一颗心几乎也停止了跳动,伸出颤抖的手一探他鼻息,也已没了呼吸。于是疯了似的大叫:“师父!师父!”可是无论我如何叫千声万声,师父再也不能答应我了,急以真力输入他身体,师父却始终再不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有力的手轻轻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搂入怀中,柔和地说道:“蝶儿,别这样,师父已经去了。”
心中的忧郁、悲苦,再难压制,我扑到宣的怀中,失声大哭起来,哭得天地也为之动容,天空,忽然飘起细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此时,天已大亮。
“雪儿,忘尘快支撑不住了。”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搭在我的肩上,耳边响起了启压抑着悲伤的嗓音。
我顿时觉醒过来,忆起我们还在战场,连忙站起身,伸手抹去脸上的泪迹,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更不能让师父白白牺牲。
见战场上打得难解难分的众人,我大喝一声,“风,尘,回来,别打了。”话音未落,我和宣、启似心有灵犀,同时纵身跃起,长剑疾挥,分别去接应风和尘。
当我们五人退回到绝壑边时,彩衣楼的人和蓝衣人也退到了距我们三丈远的地方站立,定定地看着我们。
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掠过白玉笙,落在了蓝衣人的脸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忽然想满足你的愿望了。”
“什么?”他怔了一怔,似乎听到了天书,一脸莫名。
我没有再理会他,只是回头对着宣,对着尘,对着启,对着风,莞尔一笑,挑眉道:“跳崖如何?”不错,任律鹏在我耳边说的就是:答案便在崖底。
如此高的万丈深渊,跳下必是尸骨无存,可是任律鹏那么说,必是已有万全的把握,所以我知道我们必不会有生命之忧,而且此刻我们也只有这条路了,否则就是陷入“魅音”,被敌人杀死。
他们四人看了我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齐声道:“好!”
我呵呵一笑,骤然想起了刚才被我们抓回来的那个射箭人,转头一看,他已被一剑穿心,断了气。
“是锦灵公主派来的。”原来在我和宣关注任律鹏的时候,启已向那人问了话。
转过身看着对面山谷的沈青峰和青龙白虎众人,我把手贴在唇边拢成喇叭状,放声喊道:“干爹,青龙,白虎,不要难过。”
话音刚落,忽觉腰间倏地一紧,我已被人抱入怀中,鼻尖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是风,没有预告的,他已带着我往下跳去!
“不——!!”耳边隐隐听到了白玉笙嘶声裂肺的嗓音,然,绝壑中响起了一阵阵隆隆声,震荡山谷,所以我听得并不真切,抬起头,原来是天栈道已被宣砍断,掉入深壑。天栈道一毁,沈青峰和玄衣圣教众人也真的是安全了。
心顿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我笑了起来,想给沈青峰他们一个放心的眼色,可是,眼前忽然一片烟雾迷蒙,半米之内的景物已看不清楚了,原来我和风已跌入了浓浓的白雾之中。这是绝壑的奇景,终年白雾如云,在深谷中不停流动,更增添了这绝壑的神秘感和恐怖感。
耳际只剩下了猛烈的风声,我紧紧地抱住风,我并不害怕,对任律鹏我是全身心信任的,所以我知道他不会害我们,当然,若是真的会死,只要能跟他们四人在一起,此生无憾!
第五卷前尘今生几度情 第一章 幽谷风情
眼前的景物似乎越来越清晰可见了,我四处张望着。乖乖!原来越往下降落,白雾就越稀薄,而我也终于看清楚了,我和风并不是真的在做自由落体运动,风右手正沿着石壁上凸凹不平的地方借力使力,缓缓往下飞落。
我心中大惑,难道风他们早知道这里的玄机,唉,看来暂时还是先不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好,他此时正忙着运气飞纵,不能分心,否则恐怕真的可以向阎罗王报到去了。
能从这么高险的绝壑飞落,虽有借力物,但是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看来风他们四人的武功又精进一层了,只怕我是望尘莫及了。
神思流转间,忽觉一只手被人拽住,我回头一看,只见宣背着任律鹏的尸体,左手扣着尘的右手,右手扣着启的左手,尘的左手则扣着我的右手,我愣了一下,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左手已然被风扣住,启和风的手也不知何时已扣在了一起,我们围成了一个圆。
“别分心,左手运气将真气传给我。”风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没有多问,依言照做,只觉右手掌心之中气流涌动,纯厚的内息从我的右手臂透体而入,犹如一股温泉在体内融汇聚集,随即自然流转入风的体内,循环补给,相辅相成。
也不记得在哪本武侠小说里面看到过,几人若手手交握,拉成一个圆,内力相辅相成的互补,就犹如身上穿了个无形的降落伞,能缓缓地从高空飘落,旋转的飘落。
此时,我只觉身轻如燕,仿佛长出了一对隐形的翅膀,在天空自由飞翔。抬首张望,只见四周的石壁光滑如玉,大都已长满了苔绿,平整得已无处可以借力,怪不得会忽然改用这种方法。
我顿时恍然大悟,这里的一切,他们四人果然是了然于胸,恐怕师父最后一个告诉我,就是让我来做决定吧?一个玄门百年前的传说,师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并不想让我们这么做,因为最后的结果有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随着高度的缓缓降低,寒意骤减,扑面而来的风是暖洋洋的,连带着我的身子似乎也感觉到春天的暖意,舒适极了。崖上的世界已是冰天雪地,但这里却不曾令人感到寒冷,彷佛留住了春天的脚步,不让别的季节来侵占这片土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我的脚抵达这片春意盎然的世界时,却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这绝谷连绵长达数十里,遍地开满了千百种不知明的山花,一片绚烂,迎风含笑。几处溪流,混生在山花丛中。苍劲的古松,傲立于峭岭上。在不远处有一望无际的桃花林,正盛开着粉色的花朵,一阵微风吹过,漫天飞舞的花瓣簌簌而落,清香四溢。桃林深处似是有木屋,荒废已久的木屋,已杂草丛生。
“二叔说,玄门的创始人,虽武功绝顶,天下无敌,众人生畏,却不容于世,无可奈何之际,便隐居于此。”
风双眸定定地望着我,他总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刚才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曾经在这里住过,他便已回答了我。
“为什么不容于世?知道吗?”我表情认真。
风摇了摇头,淡淡道:“二叔没说,只告诉了我们下来的方法,其他一字没提。”
哦,原来是这样,果然跟我猜的一样,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们把师父葬了吧!”宣幽幽一叹,眼睛看着山阴有坡的地方,一片小竹林所围绕的三座坟墓,若有所思。
秦承志之墓!
西门无双之墓!
罗少卿之墓!
从左到右,三个石碑上就简简单单地写着这些,没有立碑人,更没说死者到底是些什么人?有何关系?
我们五人在罗少卿的坟墓旁挖了个五尺来深的大坑,理了理任律鹏的遗容后,才将尸体放入|岤中,盖上泥土,立上墓碑,跪下,叩了几个头。
我望着墓碑,脑中浮现出过去的种种,一幕一幕的回放,犹如电影倒带后,重演一般。在我最彷徨不安的时候,是师父向我伸出温暖的手,给我打开了一扇通往自由的大门;他教会了我武功,让我有自保的能力;教会了我医术,让我可以行医救人。他将宣、尘、风送到了我的身边,让我懂得了爱情原来真的可以这么甜蜜,没有背叛,没有负担。
我忽然想起,其实我在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师父为我创造的。永远也忘不了师父曾经对我说的那句话:蝶儿,当你悲伤难过的时候,请不要微笑。
所以,师父,你看,我哭了,没有再强装微笑。而你……师父,也要快快乐乐的。来生,来生你一定能过得幸福、快乐的日子,不再有仇恨,不再有幽怨,有的只是……爱。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拥入熟悉的怀抱,闻到熟悉的味道,是宣。
“蝶儿,不要哭,师父正在天上微笑地看着我们。”宣温柔地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温柔地对我说道,“师父只想看到我们幸福,然后他也会幸福。”
我微笑着,抬起头,望着远方。但见浮云飘过头顶,冬日透过云海,照射下来,丽彩霞辉,耀眼生撷。桃花送香,林鸟争鸣,松风生啸,满谷都是生机蓬勃的景象,恍惚间我似见任律鹏在云端里含笑向我凝视。耳边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丫头,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这深谷没有名字,于是我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无忧谷”。不论是什么人能到这里,都会被这世外桃源所震撼,忘却烦恼,无忧无虑。因为只有在生死间徘徊过的人,才能进入这“无忧谷”,才能到达这片净土。这里没有纷争,没有杀戮,仿佛隔绝了世间的一切仇恨、恩怨,也许,正因如此,玄门的祖师爷才会选择这里。
那我们呢?是否一直要在这里生活下去?我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我并不想一直执着于仇恨之中,尤其经过这一役,我更加明白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师父已经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再也看不见,再也找不到。就算我们杀了那些人,也是于事无补。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不能承受一次生离死别,如果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愿意倾尽全力……
“是在想我吗?”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戏谑慵懒的嗓音,我的心猛地跳快了一拍,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
我拍了拍胸口,看向来人,没好气地道:“韩俊启,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吓着你了。”他仍旧是一张嬉皮笑脸,毫无悔意。
“废话。”我怒瞪了他一眼。
他呵呵一笑,上前一步,身子懒洋洋地斜靠在我的肩背上,虽然感觉到我的抗拒,但他根本就不理会我的不悦,一双手不老实地环上我的腰,温润的唇还不忘在我的耳侧轻啄了一下,“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切!”我撇撇嘴,用力推了推他的头,谁知刚刚推起,那头便又落了下来,如此几次,我也推得乏了,索性由着他。
低低地带着好笑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声传入耳内,“就知道雪儿最疼我。”
我无奈,叹道:“事情都做完了?”
“没有。”
“没有你过来干么,他们都在忙,你却在这里偷懒。”我丢给他一记白眼。
“人家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太孤单,所以想陪陪你吗?”他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一副像是我在欺负他的样子。
唉,还不知谁在欺负谁呢!我忍不住好笑道:“少来这一套,分明是为自己的偷懒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轻笑起来,猛地将我抱起,安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俯下头,覆上我的唇,春风一般地辗转吻着我,散发着无尽的柔情。
“刚才在想什么?”他渐渐离开了我的唇,眉宇间流动着笑意。
“我在想……”我把玩着他腰间的流苏,低低说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应该在这里长住下来?”
“当然了,”他的下额轻轻地蹭着我的头顶,“你看,我们的家马上就可以修建完成了。”他指了指桃林深处的那个木屋,此时已是焕然一新。连日来,我们伐木,除草,修整,重建,现在只要把屋顶盖好,我们就可以进去住了。
距木屋的不远处,宣和风正拿着玄日剑和玄天剑在劈砍木头,我不由笑了起来,如此两柄绝世宝剑居然被他拿来当斧头用,若是师父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启伸手勾起我的下额,嘴角扯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你的箫呢?”我打掉他的手,淡淡问道。
“在这里。”他将玉箫递到我的面前,挑眉道,“怎么?想吹,我可以教你。”
“不是,”我摇摇头,“只是想看看它是否还完整?”
“这是千年古玉与千年玄铁铸造而成的箫中剑,威力可以与亦风的玄天剑媲美,区区几颗小树,奈何不了它。”
我沉默了一会儿,“走吧,我们去帮忙。”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们是真的决心隐退了,真的决定在这里住下来。
第六卷万里江山风雨飘 第二章 幽谷奇景(一)
十二月十五,月夜。傍晚的雨已经停了,圆月已升起。今夜的月仿佛比平时更美,美得神秘,美得高贵,美得令人心醉。
我们从屋里走了出来,就看到了这轮圆月。雨后的山谷潮湿而新鲜,凉爽的夜风拂面吹来,扰乱了发丝,也扰乱了我的心。
十一月中旬到的这里,掰指一算,我们已经呆了将近一个月了。虽然大家都想隐居,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虽然我们都已经放下仇恨,但是我们最后还是决定离开这里,离开这片世外桃源。
因为它并不是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且不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最主要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人们日常所需,一样也没有,我怕在这里呆时间长了,个个都会变成了“白毛女”,变成野人。
但是,真要离开这里,又谈何容易啊!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有两个困难,一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可以走出这个山谷;二是师父说的秘密,我们仍旧没有找到,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了,线索都已经断了,无迹可寻。
“蝶儿,”宣说话时没有看我,眼神专注地望着天穹,“师父当时就只跟你说了秘密就在谷底,没有别的。”
我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是啊!现在觉得似乎有些冲动了,不应该就这样跳下来。”
“傻丫头……”尘笑了起来,剑眉一挑,道,“怎么?后悔了。”
“是啊……”我长长叹息一声,“在这个地方住久了人会疯掉的。”
“不是一直说想过隐居的生活吗?”启的眼眸中流动着促狭的笑意。
“这哪是隐居啊,简直是自我虐待,你们看……”我没好气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这白天也穿它,晚上也穿它,它都快变成我的第二层皮肤了。”
“其实你可以……”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说到这里顿了下来。
“什么?”我傻傻问道。
“不穿。”说完,他人已飞出了数丈远。
“韩俊启——!!”我气结地瞪着他,大声呼叫,道,“满脑子黄|色思想,有本事你就给站在那里别跑。”
启痞痞地笑道:“你说不跑就不跑,那我多没面子,有本事你就来抓我。”
“你以为我抓不到你。”我刚想纵身飞跃,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原来风的手不知何时已环在我的腰上,回头,却见他的表情非常严肃,我不由一愣。
“你看那边。”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手指向前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圆月照耀下的那片桃林,西南的方向……将我震撼住了,久久不能回神,这是大自然的力量,还是人为?实在让你匪夷所思。
月已中天,只见那圆月所到之处,桃树周身忽然发出亮光,像霓虹灯一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依次亮了起来,围成一个圆。
“这是怎么回事?”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风问道。
“月中天,壁上观。”他低喃了一句,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望着那片桃林,继续道,“乾、兑、离、震、巽、坎、艮、坤,这八颗树是以先天八卦顺序排列的。”
“那么那一颗是坤?”宣问道。
“左边第二颗。”风一边说,一边领着我们走了过去,在他说的那颗“坤”树前站定。
“咦?这是什么?”我看到亮光是从树的体内发出来的,不由得好奇,正像探手去摸,却被风阻止了,“别动!危险!”
我讷讷地收回手,风安抚地朝我笑笑,“那是铜镜碎片。”
“铜镜碎片?你怎么知道?既然是铜镜碎片,那么应该平时也会发出亮光才对啊,为什么只有今天晚上才发现呢?它有什么玄机吗?”我一口气将自己的疑问全盘丢出。
“因为……”风刚开口,我却忽觉脚下一个踩空,踉跄一步,踏入了桃树林中,然后……怪事发生了,瞬息间我忽觉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周身似乎处处感到制肘,脚下的地面也奇怪地往一边偏斜。数秒后,我只觉眼前的桃树围着我不停地转,不停地转,我猛地扑过去,却是空,不由心惊胆颤起来。
“雪儿,你所看到的七个幻影中,第三个是真身,第七个是死门,你抱住第三个,闭上眼,我自会将你救出。”就在我无计可施时,却听风高声喊道,他的语声焦急却还算镇定。
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向第三颗树扑了过去,紧紧抱住,果然是实物,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道极强的力量将我拉离了树干,随即我便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是风,他的怀抱温暖宽广却剧烈颤抖,他紧紧地抱着我,似要将我碾碎,融入他的体内,“你怎么总是这样漫不经心?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他急促的喘着息,语声颇有责怪之意。
“对不起,对不起……”我除了说对不起,不知该说什么。探出头来,望着他们四人,果然都是脸色苍白,神情又是微怒,又是担忧,我知这次把他们吓得不轻,其实别说他们,我自己也吓得全身汗水涔涔。
“怎么会这样?”我终于定下心神。
“哥,这是八卦两仪阵,对吗?”宣盯着风。
风点点头,便将任律鹏告诉他的,原封不动地跟我们说了一遍,原来这八棵树内里的铜镜碎片只有在月圆之夜的月中时分,才会发光,据说是根据月光的变化和地理位置而设的。而八卦两仪阵本就是配合月光的战阵,所以当碎片发光时,阵法便被启动了,这也就是说平时它们是与其它树无异的。
第六卷万里江山风雨飘 第二章 幽谷奇景(二)
“刚才你们是不是看到我在里面乱跑乱抓了。”听风说完,我想起自己刚才的狼狈样,不由得有些尴尬。
“没有。”尘望着我,一脸平静。
“你进去后,四周的光忽然增强,我们根本睁不开眼,所以才会那么担心。”启接着尘的话说下去。
我咬咬唇,垂下头,“对不起,总是让你们担心。”
“好了,别说了。我们先将‘坎’树连根拔起。”风目光一一掠过我们,最后落在右边的第二颗树上,“否则就要等到下个月圆夜了。”
说完,他走到“坎”树之前,两足摆成弓箭步,当下气凝丹田,劲运双臂,缓缓地抱住树干,只听轧轧声响,树已有晃动,他正想再使力,却被宣握住右肩,“哥,我来。”
如此你来我往,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树就被我们连根拔起,看着倒在一旁的桃树,风叹道:“这颗树没了,这个阵法也就破了。”
“一、二、三,就是这里。”风走进阵中,在距那已毁的“坎”树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把这挖开。”
“下面有什么吗?”我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风摇摇头,“二叔告诉我当年玄门那本禁书记载的也就到这里,所以是福是祸,我们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
“这么说来,师父一直是希望我们到这里来了。”
“不,相反,他并不希望我们来此,所以他才会没有将详情告诉你。”风抬眸望着我,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二叔说,以你的脾气,定会下到谷底一探究竟。”
切!你们又知道嘞,我撇过头,蹲下,动手当先挖了起来。
“别,还是我们来。”尘猛地抓住我的手,扶我起来,“粗重的活还是让我们男人来做。”
我不禁觉得好笑,失声笑了起来,“大男子主义。”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甜蜜的,也不再坚持,站到一旁,看他们挖。
宣第一个动手挖了起来,哪知他的手刚落下,双手便都没入了土中,不由奇道:“咦,这土竟然是松软的。”
众人也是甚奇,不由加把劲挖了起来,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手忽然受阻,碰到了铁器之类的硬物。我连忙点上火把,移近一看,像是有块青铜板,于是他们又用手挖了几下,拨开旁边泥土,原来竟是一个半径为两尺的大铜镜。
我们正想将铜镜取出来,却被风阻止了,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月中天,壁上观……”
说到这里,他沉吟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喜道:“我知道了,快起来,退到一旁。”
“怎么了?”见他将我手中的火把熄灭,我满脸疑惑。
“我也不能确定,等等看再说。”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静静地站着,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四面都是山,都是树,月光仍旧皎洁,却忽明忽暗,月光下的群山,显得神秘、凄凉,斑驳的树影更是将这片山谷装点得森然、恐怖。在这万籁俱寂的夜幕下,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我似乎可以清晰地听到那沉重的呼吸声和那心脏一颤一颤的跳动声。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呢?又有什么值得我们等的呢?也许没人知道。“月中天,壁上观”,听风说了两遍,所有的答案似乎应该就在这两句话中。
抬头望天,月已是中天了,淡淡的月光投射下来,照射在铜镜上,冰冷而淡凉,然,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铜镜似乎越来越亮,越来越热,忽然,我只觉眼前一阵刺眼,反射性地闭上了眼,待睁开时,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奇景。
铜镜上居然射出一束淡黄的光束,斜斜地照在崖壁上,那是西南方向的一处悬崖,离地高约五丈,崖上出现一个山洞,那洞|岤年深月久,大部分地方已被泥土封住,但是仍旧能看得出它是一个山洞。
风和宣相视一笑,点了点头,纵身几跃,轻踩了几下崖壁,登上了崖边,用剑将周围的封泥除去,便现出了一个高可及人,宽约三尺的门户。
我和启、尘也跃了上去,众人凝目朝洞里张望,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出有多深浅,洞口虽大,但是我们也不敢鲁莽行事。
“这山洞年代已久,定会有许多沼气和有毒气体在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毒蛇猛兽,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我回头望了望他们四人说道。
“那就先让它吹几天,我们再来。”风沉思了片刻,淡淡说了一句。
“这样也好。”我赞成地点了点头,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道,“折腾了一夜,该去好好睡上一觉了。”
他们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相互对望一眼,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咦,你们看,不发光了。”启当先转回头,看到铜镜已没有亮光发出,便大声叫道。
“呵,好厉害!”我由衷得赞叹一声,笑道,“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有这么先进的人,不仅知道光的折射和反射原理,而且最奇的是他居然能让铜镜来发光,而且还是定时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道了。”启耸耸肩,语调好像带着一丝调侃。
“好了,走吧。”尘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腰,浅浅一笑,“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找到了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相信不久我们就能解开那个秘密了,希望不要太令人失望才是。”
“呵呵,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又出来了,若是当我们解开秘密以后,还是找不到出口,又当如何?”宣说出我们一直在担忧的事情。
我深吸一口气,幽幽一叹,“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既来之,则安之了。”
“呵呵,”风眼中闪过一丝好笑的神情,无奈道,“这时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白天还有人在抱怨这里太无聊呢。”
“此一时,彼一时,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强求的好,否则人活着会很累的。”
“你怎么不说自己善变呢?”
“女人本来就是善变的!”
“唉……”
第六卷万里江山风雨飘 第三章 洞中探秘
残冬岁暮,昼短夜长,三日时光似乎过的比往常分外迅速。清晨醒来,天已大亮,推开窗户,我只觉阳光格外和熙,空气格外清新,花朵格外鲜艳,树木格外青绿……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格外格外地美好,天地万物焕然一新。
其实啊,人一旦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尤其今日是我们商定好了要进洞的日子,这也意味着,一个百年来的秘密即将被揭晓,我能不激动兴奋吗?
早饭后,我们便带上火把和兵器跃上了悬崖。风在前,宣紧随其后,我居中,启和尘并肩在我的身后,这是一条较为宽阔的天生甬道,四面坚硬干躁,待我们行了一盏茶的工夫,原有透入的微弱阳光,至此全部消失,洞中显得黑暗如漆。
突然火花一闪,风将火把点燃,伸进洞中探了探,火把并没有熄灭,想是这些天来洞|岤经过风吹,洞中秽气已被吹尽。
越往里走,甬道越来越狭窄,看似如山腹内的一条裂缝,又行了五丈远,甬道渐高,再前进丈余,甬道忽然转弯,我们不禁提高警惕,不敢大意。右手长剑当胸,左手都各执一火把,幽暗的石洞,此时只觉火光强烈、明亮。
不知又走了多少路,眼前景物突然一变,狭窄的石道,豁然空阔,成了三四丈方圆的一片平地。
风从怀中摸出了一支蜡烛,燃了起来,瞬时光亮大增,以我们几个人的目力,已可看清四面景物、形势。
只见洞|岤的四壁岩石打磨得甚是光滑,壁上都画满了图画,画的都是人物,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均是儒生妆扮,面相俊美,儒雅风流,犹如嫡仙般出尘,女的流高髻、着羽衣,犹如仙子般高贵。
他们手中都各执一柄长剑,左侧的男子,所使的招式却是风所练的玄天剑法的最后一式,居中的女子所比划的招式正是我所练的桑女剑法的最后一式,而右侧的男子所演示的剑法则是宣所练的桑青剑法的最后一式。
依次看下去,他们三人同时使出最后一招,似有三剑合一的意思,但是接下来的一副画,剑便都掉在了地上,身形晃动,跟着摔倒在地,接着盘膝而坐,脸现痛苦神色,似是受了颇重的内伤,画到此便是一个结束。
接下来的三幅,是人站立着的肖像画,第一幅便是左侧的那名男子,神色间是温柔的笑意,壁画的右下方用律书刻着:玄门左护法秦承志。第二幅便是那貌如天仙的女子,秋波流动,右下方也同样用律书刻着:玄门掌门西门无双。最后一幅便是右侧的那名男子,脸上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壁画右下方也同样刻着:玄门右护法罗少卿。这三幅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的右脚踝上都有一块灰色的圆形图案。
至此,我们终于明白了外间那坟墓里所埋的人的真实身份,原来他们就是玄门的第一代创始人,真没想到玄门原来的掌门居然是名女子,那他们为什么要隐居于此呢?似乎壁画中并没有提及;更奇的是,就连玄门的历代掌门录中也没有他们的记载,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跟我们要找的那个秘密有关呢?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左肩,我转回头,却见风的脸已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弥漫在我的脸上,“别担心,一定还有别的甬道我们没有找到。”
我点点头,随即笑道:“风,从刚才的壁画上看来,我们三人的剑法应该是可以三剑合并的吧。”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宣接过我的话,“但是似乎一施展开来就会受伤。”
“你们当初练桑青、桑女剑法的时候,任前辈只说了是男女双修的剑法,”尘上前一步,立到我们的面前,“虽然那剑法威力无穷,却只能用一次,本来以为那剑法就是有缺陷,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什么玄机,只是你们没有找到,而任前辈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我忽然觉得……”他顿了顿,眼眸扫过我、宣、风三人,自信地一笑,“亦风和雪儿的剑法也可以双剑合并。”
“哦,”我挑了挑眉,“似乎有几分道理,那么不若我们来试上一试。”
“不行!万一受
雪影蝶依第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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