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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鲜网NP版)+戏梦番外合集第15部分阅读

    戏梦(鲜网NP版)+戏梦番外合集 作者:nprouwen

    <獾戳丝ァ?

    辉月仍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似的,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淡淡的阴影。 剑尖没入了床头的玉柱,子霏微微一惊睁开了眼。

    被如丝长发包裹纠缠住的两个人,出奇的美丽而协调,齐齐向行云看过来。

    “行云?”子霏一惊坐起身来:“怎麽……”

    他的语声顿了一顿,先看到了行云圆睁的眼睛,象是有火苗在里头熊熊的焚烧,那双眼睛亮得怕人。视线再向下,看到行云手里紧握的长剑。

    子霏终于是注意到,他与辉月,赤裸相抱,辉月的长腿甚至还绕在他的腰间……

    辉月?

    他?

    行云?

    子霏觉得这象是一个荒谬绝伦的恶梦。

    这恶梦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无法用睁开眼睛来逃避。

    最後那盏琉璃灯,忽然闪了一闪熄灭了,锡鼎中青烟袅袅。

    辉月不动声色地看著他们两人,那样沈著温和的安静,却带著说不出的,残酷的味道。

    行云就这样看著他们,清冷的月光里美丽的不象真人辉月和龙子霏,拿剑的手轻轻哆嗦。

    他手腕提转,剑刃从床柱中脱离,连一声轻响都没有。

    第二剑迅疾无伦,当胸向子霏刺了过来。

    距离极近,剑的角度毫无偏差,杀气盈满,寒意似乎要把肌肤割裂一般。

    子霏定定看著行云的脸庞,一动不动。

    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那一剑已经没入了子霏的胸中。

    象是划开一张薄纸般的轻响,只是嗤的一声,子霏身子轻轻震颤,却没有出声。

    剑来得快去得更快,孔雀公子,行云殿下,他的剑法绝不是白白好看,杀人的手法样样都精通,迅速地一绞,然後提腕收剑。

    子霏胸口淡淡的一弧红痕,正正划过那一块烙痕。

    张牙舞爪的青紫色印记,被这一剑剖作了两边。

    行云从刺出第一剑,就屏住了气,直至这一剑收了回来,才重重吸了一口气,带著浓香的气息猛然涌进胸口,那激痛象是小刀子刺在身上。

    子霏只是定定看著他,象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眼睛里,深藏不忘。

    “行云……”

    他喉头动了一动,胸口那道细细的伤痕忽然鲜红迸溅,腥红刹那喷薄而出。

    “忘记不快乐的事……以後的你,是新的你……”

    血沫从唇角溢出来,那含糊不清的声音象是被蒙在了一堵墙之後。

    “对不起……我还是要放开手了……”他眼睛一眨也不眨,注视著这生死相许过的爱人。

    “对不起……”

    行云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这一切吓坏了他。

    他没见过这样痴迷的目光,没听到过这绝望又温柔的声音。

    他不认识这疯狂的失却理智的龙子霏。

    那一夜狂乱突然清晰起来。

    龙子霏在他的身上流泪的那时,他说:“行云,你是新的……”

    “不记得前事,也罢……”

    是,不错,是这两句。

    就是这个声气。

    象是无限留恋,又象是绝望到了极限。

    长长的一声尖啸,长剑应声坠地,行云转身逃出了这间诡异的寝殿。

    奔逃,象是有比死亡比厉鬼还可怕的黑暗在身後追赶,他逃得极快,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子霏慢慢伏倒,辉月伸过手来盖在那不停流血的伤口。

    “真是痴儿。”

    他轻声的道,指尖有淡青的莹光,一点一点流溢出来,看那伤口血流渐缓。

    这一句,不知道是在说谁。

    是行云,是子霏,还是自己?

    “小狐狸什麽时候才能学聪明些?”辉月淡淡的笑,柔暖的身体和子霏紧紧相贴:“欠人一分,非要还足十分。当初谁要你自毁内丹赔命了?都说狐性狡黠,你却是木头一样。”

    “就是行云,真不知道是他吓到了你,还是你吓坏了他。”

    行云眼里的迷乱远远多过于杀机。

    那一剑虽然凌厉,可是子霏绝不会避不过。

    行云恐怕也没有想到会真的伤了他。

    “总不能是我吓坏了你吧?”他轻声笑著,手紧紧掩在子霏胸前的伤口上。血染红了玉石一样晶莹白皙的手指。

    “吃点儿苦头也好。”辉月收回手来,子霏胸前被月光映得清清楚楚,光滑无暇,不但没有那一道剑伤,连曾经的烙痕也不见了踪影。

    仿佛适才不过是一场梦。

    “行云……”

    辉月摇一摇头,露出一个纵容的笑意。

    即使是昏睡的子霏,还是心心念念的牵挂行云。

    “他不会出什麽事情,我让人跟著他的……”轻轻在他耳边细语,果然那有些不安的人立时静了下来。

    呼吸变得平稳。

    虽然治好了他的伤,可是流了许多的血……

    辉月出神地看著子霏。

    英挺斜飞的眉毛,有些单薄的唇,因爲失血而略显苍白。

    这个静静的睡在他怀中的,爱了许久的人。

    一直一直的,只是远远看著他。笑也好,哭泣也好,始终不曾伸出双手。

    所以……

    “你要对行云放开手了?”笑出声来,心情从未如此轻快愉悦过:“可我怕他却对你放不开……”

    “不过……小飞……”

    “我是不会放开你……”

    “你爱行云也好,对他抱愧也好,始终这麽胆怯没有关系,只要你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让我保护你……”

    行云想狂叫,想痛哭,可是喉头却象是被噎住了一样,什麽声音也发不出来。

    辉月与龙子霏肢体交缠,气息相濡。

    他们象是密不可分,紧紧相连的一体!

    不!

    爲什麽会如此?爲什麽爲什麽?

    辉月明明是那样的高贵出尘,从无人能看著他的时候想到情欲想到暧昧不分明的一切!

    谁都不能,谁也不能!

    可是辉月他!爲什麽和龙子霏?

    爲什麽?

    龙子霏他又是什麽人!爲什麽!

    一切都是……

    整个世界彻底被颠覆!

    行云奔逃著,象是有比死亡还可怖的恐惧在身後追赶,要将他吞噬。

    他在静夜里飞奔疾纵。

    爲什麽?

    明明刚才一切还是好好儿的,辉月含笑,温柔的看他,换上妖华袍……

    他看著那美丽的容顔,一刹那象是繁花盛放春风拂面!

    可是只是一回首,一切都变了模样!

    花开的时光这麽短,刚看到绽放,接著就迎来萎谢。

    花开的时间这麽短,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楚那花的模样。

    辉月一眼都没有看他,全副心力都在龙子霏身上。

    那曾经温柔过怅然过迷惘过的眼神,完全不曾停留在他的身上。

    龙子霏……

    他说什麽?

    他说了什麽?

    “忘记不快乐的事……以後的你,是新的你……”

    这是什麽意思?

    是什麽意思?

    他究竟是什麽人?

    爲什麽辉月会与他……

    爲什麽他不闪躲?爲什麽他不还手?

    爲什麽要他受这一剑?

    他到底是谁?

    龙子霏?

    你到底是什麽妖魔!

    爲什麽你毁了我的整个世界!

    四周是浓墨似的黑夜,行云觉得胸口都要炸裂开来!

    他永远失去辉月了。

    这个认知如此鲜明。

    他永远失去了辉月,再也没有得到的可能。

    辉月的眼底心中根本没有他,连一丝一毫的地位都没有留下。

    可是明明……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儿的,爲什麽会在这里突然全部被毁掉了!

    他杀了龙子霏了麽?

    如果龙子霏死了,行云绝望的想著,如果龙子霏死了。

    辉月大概也不再会用那样温柔的笑容来面对他了。

    如果龙子霏死了……

    龙子霏,他,死了麽?

    行云不安地攥紧了衣襟。

    他死了麽?

    他的剑法绝不是只是白白好看而已,能登上三殿之一的位置也绝不是只是因爲辉月与平舟的宠爱。

    一天一天坚持不懈的练剑,努力的精练杀人的手法。

    龙子霏他……

    辉月在一边,应该不会让他死去……

    伤得很重……

    突然那双流泪的眼睛跃到了眼前。

    那哀绝的,看不到光亮的眼睛,流泪的眼睛。

    龙子霏被他侵犯时候,那一句话。

    行云突然想了起来。

    那时候,龙子霏说的是。

    我 爱  你

    是的,是这三个字。

    他说的是这三个字!

    行云惊喘著攥紧衣裳,被这突然回想起来的一句话,震得再无力思考。

    从第一次在酒宴上见到龙子霏,行云就有瞬间的怔忡,然後,不自觉地战栗。

    本能的好奇那面具下究竟有著一张什麽样面孔。

    象是心里已经缺空了一块很久的地方,突然渴盼被填满。

    那一块空洞,在看到龙子霏之前,并没有察觉过。

    高贵的地位,无忧无虑的生活,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得到辉月一个温柔开怀的笑容。

    有的时候深夜醒来,也会有刹那间心里一片空白,全忘了梦中情景,只觉得那是一场纷茫迷乱的梦境,可是却一点想不起梦中人与梦中事。

    只是无限惆怅。

    爲了那空阔的长夜中的一点淡然的遗忘。

    但他是惊才绝豔的孔雀公子,是天城的行云殿下。

    他没有那样多愁善感,有那样多的时间去追想一个不复记忆的梦。

    可是就在第一眼看到那银发青衣的龙子霏的时候,那种惆怅旧欢如梦的失落,猛然间涌上心头来。

    象是失落已久的那个空白的梦境,一下子扑到了眼前。

    那个人清亮的眼睛,孤寂而挺秀的背影。

    在在让人惆怅。

    真的是非常奇妙的感觉。

    有些怕,可是又好奇。

    无限期待,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只是情不自禁,被这个人吸引了目光。

    中夜去跳他的窗。

    揭掉那张面具,看到一张丑怪的脸。吓一跳,又释然的笑,轻手轻脚的离开。

    原来长成那副模样,怪不得要遮掩。

    可是……

    笑过之後,心里那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依然没有减淡。

    他那样温和包容的目光,象辉月,象平舟,象星华,象一切对他宠爱友善的亲人朋友,可是,还有一些不同。

    隐忍却又鲜明,淡然又浓烈。

    行云看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一个陌生人,爲什麽会有那样让人心悸的眼神。

    在地底的黑暗里,那个人温柔的声音。

    明明是单薄的唇,贴靠上去的时候,却出奇的感觉到温暖和丰润。

    清新的,源源不绝的灵力与气息,从他的双唇间传递给他。

    他的手臂并不强横,但让人觉得可以依靠。

    淡然微笑的他,轻声细语的他,处处关切的他,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怀念与忧伤的他,以唇渡气的他,埋葬九尾尸首的他……

    在被侵犯的时候落泪的他。

    嘴唇张翕,无声的说

    我爱你

    他

    龙子霏……

    胸口闷痛,行云跪在了地上,身子蜷成了一团。

    好象有什麽突突的乱跳,心中那一块空洞,象是慢慢的有东西要涌进去。

    “这是杨行云。”

    “这是飞飞,奔雷带回来的小弟弟。”

    象是久远的一个幻觉,看到了辉月,还是少年面貌的辉月,温雅浅笑说:“你们年纪差不多大,要好好儿的相处。”

    那个穿著布袍黑发凌乱的小家夥儿,脸上扣著一个五彩的面具,眼睛中流露出分明的惊豔,定定看著他。

    “你……真漂亮耶!我还以爲辉月哥哥就够漂亮了,你也好漂亮!”

    当下就决定要讨厌他。

    辉月哥哥?叫得好亲热。他都没有这样叫过,这个乡下小子凭什麽亲亲热热的称呼辉月?

    还敢说他漂亮?他是男孩子好不好!父亲天天都爲著他不够男子气概而斜睨他,帝都谁不知道杨行云公子最讨厌人说他漂亮如女孩,这个小家夥居然!

    气呼呼扭过头不搭理他。

    那个小子也不恼,拉著辉月的袖子晃晃:“辉月哥哥我肚子饿了,奔雷哥哥说你这里有很好吃的点心,给我尝尝好不好?”

    辉月一笑,牵起他的手,又挽起了行云:“好,我们去找找看今天做了什麽点心。”

    行云看到自己高高扬起下巴,一副老马识途的样子:“一定是细花糕饼,我昨天看到那花都开了,神殿年年这时候不都是摘细花做点心的麽?”

    那个笨小子傻张著嘴,一副愣头愣脑的土包子样。

    居然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辉月要是把神殿那精致高贵的点心给他吃,才叫暴殄天物!

    白糟蹋东西,这小子知道什麽?

    知道糖粉要用多少?花蕊要用多少?花瓣用多少?

    他哪里会欣赏神殿那上千副精致的糕饼模子?款款精细,样样华美。

    辉月做什麽对这小子这麽好!

    “我下午还有功课,你们两个好好儿写字。”辉月不大放心:“行云不要欺负小飞,他学字晚,不会的,你要教给他。”

    不甘心的答应。

    离他远远的坐了,铺开纸写字。那个土包子一会儿抓抓头发,一会儿咬咬笔杆,纸上根本一笔也没写!

    土包子!

    行云皱眉头。

    奔雷哥也是,爲什麽把这麽个乡下野孩子弄到帝都来啊!

    “这个字……”

    不耐烦地指给他说了,过不了一会儿又凑上来:“这个呢?”

    一次又一次,行云实在烦恼!

    “喂 ,你怎麽这麽笨啊!什麽都不知道,这个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什麽?”

    小飞咬著嘴唇,眼睛眨啊眨的:“嗯,我不知道,你教给我不就行了,你教过我就会了啊!”

    行云烦得直想赶紧脱身。

    低下头做出认真看书的样子,小飞又趴回桌案上去。

    好不容易耳根静了一会儿,刚翻开一页书,那个讨厌鬼又挨挨蹭蹭过来:“这个,也不会……”

    忍不住手里的书一推,用力搡了他一把:“笨蛋离我远点儿!”

    小飞向後摔了一步,一下子坐倒在地下,脸上那个面具没扣实,滑脱掉在了地上。

    行云看他一张丑怪的脸,吓得猛退了一步。

    小飞看看他,马上把面具捡了起来,慌乱的扣上:“我……我,吓到你了?”

    行云定定神,哼了一声:“我有这麽胆小吗?你脸……是怎麽啦?中了毒吗?”

    “辉月哥哥说这是天生的。”他爬起来,居然一点儿没有生气:“这个字真的不认识,怎麽念?”

    行云看看他,咬咬唇:“念加。就是多加了东西的那个加。”

    小飞不大好意思,搔搔头笑笑:“嗯,我记得了。”

    好象这个小子……

    也没那麽讨厌。大概辉月哥对他好,也是因爲同情他孤苦又貌寝的缘故吧……

    虽然他东问西问是挺烦人,不过,的确问过一次的问题也没有问过第二次,也,不算太笨。

    好吧……

    这个小子,马马虎虎,就算做是他的朋友吧。

    当时的行云,当时的辉月,当时的少年时光。

    头痛,象是要裂开了一般,排山倒海似的,一片交叠一片的影像与声音,乱涌而至。

    象是巨浪把所有的思绪冲得凌乱不堪,分不清哪里是真实哪里是幻觉。

    小飞,辉月,少年的行云。

    这是谁的记忆?

    这是谁的往事?

    微笑著下笔如烟云,落纸成山水。辉月,优雅沈静,高贵难言。

    那越来越气势凌人的少年,会在写不出字背不出书来的时候,被辉月打手心。

    他捧著卷书在一边兴灾乐祸地笑。

    後来……

    後来……

    一转眼,家破人亡,翻天覆地,人事全非。

    再也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了过去。

    伤痛在心中膨胀,要把理智吞噬。

    “啊————————————”

    长长的撕裂夜空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惊雷乍响,电闪银蛇。

    大雨倾盆而下。

    雨声淹没了嘶喊哭泣,淹没了一段终于被唤醒的回忆。

    雨声惊醒了伤重沈睡的子霏。

    水的声音。

    怀念的,水声。

    殿内的灯火沈沈,一片阒寂。

    睁开眼的子霏,一时不知何世何地。

    他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见了极荒诞的,辉月竟然与他交颈缠绵。

    还有,行云狠厉的,一剑刺在了他的胸口。

    真是荒唐。

    撑著身体坐了起来,大约是喝多了酒,觉得头重脚轻的,顺手拉起床沿的袍子披上,蹒跚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子向外看。

    大雨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而响亮,灌满双耳的都是那令他好生熟悉的水声。

    觉得亲切之极。

    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象是梦里那一剑真的刺得很深一样。

    趴在窗上有失些笑。

    怎麽会做那样匪夷所思的怪梦,而且还那样真实。

    连心痛的感觉,都残余至今。

    明明是在自己的客舍里,怎麽会梦到那些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呢。

    真的喝醉了,都不记得是怎麽回到客舍来的。

    风卷著雨滴刮进了窗子,打在身上微凉而潮湿。

    子霏轻轻叹息,闭上了眼。

    这里并不是他应该停留的地方。他想念隐龙,想念白江与紫海,想念剔透的珊瑚树,想念可以高卧不醒的云母榻。

    那里有热情的同族,有温柔的热泉,有爱笑爱闹的水族小妖。

    小忧的险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平安过去了?

    伸手向外探,接住由天而降的雨水。

    冰凉的雨滴打在手上和臂上,水的湿润让他觉得舒畅。

    干脆撑著翻出窗子,站到了雨地里。

    大雨一下子浇透了全身上下,单衫紧紧贴在身上,子霏昂起脸,让雨水尽情的洗净自己。

    真想化出真身来,在天地间尽情畅舞。

    手臂伸展了开来,仰头站在大雨中。

    一切都已经过去。

    行云……

    快乐而自由的生活,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而我……

    我已经成爲了,被时光湮没的过去。

    子霏慢慢的放下手臂。

    行云,我是已经被时光湮没的过去。

    你无须好奇,也无须探究。

    狂风吹送著骤雨,打在身上异常沈重。

    哗哗的雨声掩盖了身外的一切。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要迈步回进门里的子霏,忽然顿住了身形。

    有从手臂从身後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腰,一个人伏到了他的背後。

    奇妙的,他明明没有看到,却知道这是谁。

    分明是冰冷的身体,心里却一下子热了起来。

    “怎麽了?”侧过脸来,柔声问他。

    爲什麽行云在这样的大雨夜跑了来?

    身体被大力翻转,披散著的头发的行云将子霏按在了廊柱上,一把撕开了他的衣裳。

    黑暗的大雨中,行云两只眼睛中却象是烧著两把火苗一样的闪著亮光。

    “行……云?”子霏震惊得忘了挣扎。行云的手在他的胸前重重的揉摸了一把,忽然低头就咬了上去。

    锐痛,水的凉意,可是行云的咬噬极烫热。

    子霏逸出一声惊喘,重重一把推开了他。

    “行云你……”

    只说出两个字,被扑上来的行云死死抱住,双唇堵住了剩下的话语。

    火辣烫热的吻,在冷雨里象一把野火烧到了身上。

    狂乱迷乱,行云辗转而沈重的吻著子霏。

    是青梅竹马?是相知相许?是两情相悦?是反目成仇?是……生离死别之後的,要焚天灭地的激吻。

    双手紧紧揽住了子霏的颈项,象是要把他箝碎了揉进身体里去那样狠力。

    交缠著的身体,从廊下移到了房内,行云拖著他甩在了榻上,翻身覆了上去。

    象是一场濒死前的盛宴。

    也象是旷古历久的血的祭祀。

    行云疯狂的撕掉他蔽体的衣物,扯住脚踝迫他分开身体,沈身就冲了进去。

    巨大的痛楚让子霏咬破了下唇,铁锈味一下子弥漫在鼻端。

    大雨如注,风在林梢。

    一切来得象惊雷过境,不及掩耳。

    身体被牢牢禁锢,明明是交欢,却惨烈似酷刑。

    行云象是失了理智的,嗜血的兽,紧紧咬住他,逼迫他。

    重重的进入,迅猛的退出,然後再次的进入。

    一下又一下,象是要把他击成碎块化爲齑粉。

    “飞天……”

    扑天席地的痛楚中,突然听到了这一句话,因爲激痛而显得隔膜的声音,疑真似幻!

    睁大了眼睛,子霏定定地看著行云。

    大滴的汗水,从行云的额角脸颊滴落,打在他的身上。

    “飞天!”

    喘息的声音,但是,的确是这两个字!

    子霏没能再压抑住痛苦的声音,呜咽出声!

    剧痛与心悸,象是惊雷打在身上。

    脑子里一片空白!

    行云他……

    他喊的是飞天两个字!

    是飞天!不是子霏!

    是那个已经被尘封起来的,已经没有人再喊的那个名字!

    是那个行云根本不复记忆的名字!

    窗外雨骤风狂,窗内风狂雨骤。

    从狂乱迷乱,变成抵死的缠绵。

    可是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说。

    无论是行云,还是飞天。

    竟然没有一句话可以说出得口。

    找不到任何一句话,能叙别来之情。

    你……怎麽样?

    我……又怎麽样?

    言语这个时候,是多麽的苍白而无力。

    你曾经如何,我又曾经如何。

    言语无法述说。

    绵密灼热的亲吻,象是要把对方嵌进身体里一样用力的拥抱。

    云雨无边,花红玉璧。

    契合的身体,象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极度的痛楚中寻找快乐的所在。

    唇因爲激痛而苍白,身体却因爲狂乱而泛红。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热汗,潮热氤氲。

    淋漓酣畅的一场欢爱。

    象是要向对方无尽的攫取,也象是要把自己全部都交付。

    行云翻过他的身体,无限耐心的抚弄。

    飞天气喘吁吁,一边闪躲一边去摆布他。

    只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今,飞天什麽时候也不能和行云在此事上一较高下。

    行云还只是蓄势盈盈,飞天却已经倾泄而出。

    飞天又是喘,又是抖,行云暧昧地舔了一下手指上的液体,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你也……尝尝……”

    唾腻交缠,微苦与腥味,在舌尖上流转,热血都朝上涌,头脸颈项都滚烫灼热,象是要烧起来一般。

    “痛吧……”手指向下探索那因他的颠狂而受伤的的所在:“是不是很痛?”

    飞天搂住他的头颈,两人的额角抵在一处:“不痛。”

    大雨打在屋瓦屋檐上,哗哗作响。

    行云没有再说话,飞天也沈默著。

    两个人在大雨倾盆的黑暗中紧紧相拥。可是除了刚才那两名短短的话,又没有别的言语。

    大风吹得窗扇格格作响。

    过了良久,行云轻轻吁气:“爲何不说?”

    飞天怔忡著,没有回答。

    行云的下颔放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低哑:“我若是想不起,你就打算著让过去只是过去?”

    仍然是雨声填满了两人之间的沈默。

    行云恨恨不已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有多少机会可以告诉我,竟然一个字都不提!”

    飞天痛得一颤,仍然没有出声。

    行云掬起他一缕头发,半湿的头发上竟然闻到海水的气息。

    唇细细的,轻吻那银白的发。

    想到听说过的,隐晦不全的传说。

    飞天就是那一夜白发,跳了堕天湖的人……

    心慌而锐痛,紧紧抱著怀中人。

    来不及看清,来不及握紧。

    在此时,明了他早生华发的爱情,灰飞烟灭的思念。

    雨声依旧。

    行云有些乏力的靠著他,无声的,把那此纷乱的回忆,一一梳理。

    很久以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爲什麽他没有幼年童年或是少年记忆,似乎一生下来就是这样子,没有家世,没有过往。

    但是身边的人总有合理的说辞,而且,生活是那样的美好,尊贵的地位,亲切热情的友人,亦父亦兄亦师的辉月……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

    有的时候也会有疑问,午夜梦回时的空茫,也不止一次的让他惆怅。

    但那些总是极短暂的。

    光彩四射的生活,没空留给那丝丝的淡愁。

    但是现在那个空洞突然的被填满了。

    说不上来,是要哭,还是要狂叫。

    只是觉得如果不做些什麽,自己一定会炸裂得破碎不堪,连一点灰渣都剩不下。

    想要抓住他,又想要发泄出心中满满的痛。

    从来没有如此激狂过。

    两百年来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控。好象周围淡漠如水,自己也在这样的水中浸泡,没有什麽不妥。

    只是有时会觉得闷。

    闷的时候会找些娱乐打发。

    还有,跟著星华去巡边。

    总可以找到架打,多余的精力总在溅血的时刻得到渲泄。

    一切正常无比。

    一切完美无比。

    只要不去放任那一丝惆怅,一切真的无可挑剔。

    行云可以对任何人,包括自己,都说,我真的很快乐。

    但是一切在遇到这个人之後都变了样。

    不知道有人会有那样的目光,那样的身姿。

    目光很安静温和,却让人觉得那平静的水面下有著汹涌的暗流。

    身姿不是那种孤傲张扬的,可是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仰头的时候让人觉得他孤寂,垂首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他孤寂。

    和飞天从小至大的一切,慢慢的在脑海里重映,越来越鲜明,越来越连贯。

    两个人沿著空旷的神殿的长廊奔跑,脚步声轻快,笑声张扬。

    行云不知道爲什麽,後来的那些事虽然更加的让人心惊目眩,可是他还是反反复复回想一切发生之前的事。

    没有爱断情伤,没有生死离乱。

    那时候的他和他。

    行云的手在那个被自己咬了一口的位置上摩挲。慢慢的,一下,一下。

    飞天的身子僵了一下,突然手扣在行云那只手上。

    胸口那种因爲烙印而有些淡淡的刺膜的感觉,现在没有了。

    屋子里微微的夜的冷光,飞天拉开行云的手,低头看著自己的胸口。

    那个跟了自己两百年的烙印的位置,那个在梦中被刺了一剑的位置。

    现在是一片平滑。

    那里什麽都没有。

    没有烙痕,没有剑伤。

    行云坐在床角静静的看著他,清亮无尘的眼睛象是天真的幼兽。

    飞天觉得脑子有些乱。

    烙痕呢?

    他亲手烙上去的,那个痛彻心肺的思念呢?

    谁把那个痕迹抹掉了?

    他看看行云,茫然而无惧的样子。

    行云也那样看著他,他们象是两个睡了太久一觉醒来的孩子,看著彼此都觉得恍如隔世,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雨声依旧。

    行云慢慢地说:“你和辉月……”

    飞天眨了一下眼。

    不是梦。

    他明白了,不是梦。

    之前那个荒谬的他认爲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是真实的。

    “爲什麽你会和辉月?”

    行云的声音不高也不算低,平静的不象质问,只象自言自语。

    行云也觉得理不清自己。

    一直一直,眼睛里只有辉月。

    辉月手把手教他写字,辉月轻易不肯放下架子,但是总是不会拒绝他。

    然而辉月心里有绝对接近不了的一块禁地。

    那是个无论是谁都无法碰触的地方。

    有时候辉月会偶尔失神。

    嘴角有些淡漠了的温柔,象是高山遗雪,明明是暖阳映在上面,却依旧寒冷。若是光再强些,雪就化消了。要是光再弱一些,又看不清了他。

    行云有些怕,又有些好奇。

    对于那样一个辉月。

    想知道,又怕知道。

    究竟辉月那样的似水眼波是爲何而露。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可是他却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对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内,说一句,我很快乐。

    不,现在的行云,不快乐。

    无论是抱著飞天的时候,还是现在两个人静静对望的时候,他没办法对自己说,快乐。

    他只有迷惑,狂乱,心痛,茫然,不知所措。

    他一点儿都没觉得快乐。

    飞天看看行云,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一片平滑的胸口。

    大雨倾盆的,天亮之前。

    两个人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你爱辉月?”还是淡然的平静的声音。

    飞天觉得茫然,摇了摇头。

    一切都在回首的一瞬间发生,让人不知所措。

    “那你爱我?”

    飞天看著静静的坐在一边的行云。他们身上都没有衣物,屋里是雨水的潮气,外面的青草味,还有,没散尽的似有若无的情欲的暖昧。

    明明是这样近的距离,一伸手就可碰到对方光裸的身体。

    大概皮肤上那微凉的,慢慢风干的,还是对方的汗水。

    可是这麽近的距离,飞天却觉得无力,象是跨不过去的天堑。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也不知道行云是怎麽了。

    分明还是相爱的两个人,却找不到原来的感觉了。

    原来,真的已经过了两百年了。

    以爲可以永恒不变的东西,终究还是有改变。

    比如帝宫上面那四角的装饰,总会因爲风雨侵蚀,百年内也要换两次。

    行云低头看看,飞天从床头拉出一件袍子给他。

    悉悉簌簌的穿衣声,然後行云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向外走。

    他打开门的时候飞天说,几案底下有伞。

    行云没回,没说话,也没拿伞。

    飞天看著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色,大雨还是无休无止。

    行云想起来了,而且,并不快乐。

    而与辉月……

    飞天撑著起来穿衣束发,到了门口,又回手抽了伞。

    辉月今天没有去正殿,飞天扑了个空。廊下的侍卫好心指引他,说陛下昨夜酒醉,今日是不过来的。大人若有要事,不妨去神殿那边,有说陛下去旧馆打坐休养去了。

    飞天哦了一声,撑起伞,换个方向。

    说起来撑伞,不过是个虚晃的手势。

    你叫一条鱼穿游泳衣背气罐下水吗?

    无根的雨水,他只觉得亲切。

    只是,这里是帝都。

    在这里,淋雨的疯子,招人侧目。

    慢慢从边门走出了帝宫,向东不远就是神殿。

    辉月,和他……昨天一起喝醉了,所以……

    摇摇头,这种拙劣的借口,连别人都骗不了,更加骗不了自己。

    可是一切都模糊,飞天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喝著喝著就喝到了床上的?

    如果是别人……

    飞天恶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

    这是什麽卑鄙的想法,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只是,辉月……特别,让人不知所措。

    任何情况下都举止闲雅,气度雍容的辉月。

    怎麽会……

    酒後乱性这四个字,根本套不到他的头上。

    飞天根本不知道见了辉月要说什麽。

    但是,却好象心底有个声音,催促著他去见。

    告诉他,只是酒後乱性。

    他要打也好罚也好,都顺顺的领下来。

    这种想法很见不得人。

    可是飞天不知道该如何。

    因爲是辉月,不是别人。

    不是可以随便敷衍,或者骗自己说,什麽都没发生过。

    因爲辉月不是路人。

    昨夜在辉月那里的一切都混混沌沌,可是最後行云刺那一剑清晰无比。

    发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行云拔剑刺进胸口。

    绝对精练俐落的动作。

    辉月平舟星华他们很会教养小孩,行云那种情况下出剑又稳又狠,实在是块好料子。

    再磨一磨,必定锋芒犀利,不会弱于当年的奔雷或是克伽又或是自己。

    拔去剑时,行云眼中的伤痛。

    被背叛的伤痛。

    真不知道是谁在伤害谁。

    雨势越来越大。

    滂沱倾泄的雨,让他想起白江九转处的瀑布。

    白练一样飞流直下。

    飞天发现,他开始想家。

    帝都不是家,天城也不是家。

    他是一条龙,应该住在隐龙谷。

    行云他……

    又认定哪里是他的家乡?他希望过什麽样的生活?

    刚刚到达帝都,在宴会上见到他的时候,他是那样飞扬不羁。

    但是适才离去的他,脚步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轻快。

    爲什麽……

    已经已经割断了索,又重新连系了起来?

    爲什麽本来不会交集的两条平行的线,却……

    偏离了正轨。

    神殿一如既往的静。

    飞天觉得自己真的非常怪异。

    一条龙打著伞在大雨中去找人……

    很久……没有来过神殿了。

    不过还记得路怎麽走。

    辉月常常打坐的地方……

    从左边的小径一直穿过广阔的庭园,大雨里除了哗哗的雨声什麽也听不到。

    心情莫名的有些不安,又有些甯定。

    因爲不知道该对辉月说什麽而不安,但因爲龙族亲水,下雨让他觉得心中又踏实些。

    辉月的静室,在小湖之上。

    帝都这里有面湖,叫做心湖。

    神殿里这面湖与外面的心湖是相通的,湖水碧绿透澈。

    只是湖面上全是白茫茫的碎的水花,被雨滴惊破了平静。

    辉月……

    爲什麽来打坐?

    他的心情也很乱的吧。

    飞天选了最近的路,从湖上的步桥过去,比绕过整个小湖要近多了。

    静室就在湖的那边。

    湖心有小亭。

    飞天正走到了桥头,大风卷得椒柳乱飞翻动,伞面好象都要被揭掉了一样,伞柄和伞骨发出细微的,吱,吱,那种哀鸣的声音。

    雨水并不能阻隔他的视线。

    即使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大水,他还是看到湖心有人。

    辉月衣衫单薄站在那里,他对面站著行云。

    飞天只是能看到,可是听不到。

    要是这麽远,他还可以听到湖心的人在说什麽,想必族长的位子就该让给他来坐了。

    行云在说话,脸上有迷惘和伤痛交错的神情。

    莫名的觉得心痛。

    因爲行云他变得不再快乐。

    这就是之前一直犹豫的原因,最後还是决定了不要说。

    可是没有想到他还是能记得起。

    能够单纯的快乐,是一件好事吧。应该是的。

    但是短短的几天,行云那种飞扬的快乐一点儿也不找不到了。

    爲什麽……

    沈重的过往,背在谁的身上,都是个重负。

    并不因爲多一个人分担,就会觉得重量少了一半。

    不是的,不是那样。

    这种哀痛与记忆,并不因爲有人分担而就会觉得减轻了痛苦。

    飞天攥紧了伞柄。

    行云说了几句,辉月不知道说了什麽。

    然後行云投身扑进辉月怀中,扳住他的脸将唇吻了上去。

    辉月并没有推开他。

    飞天远远的,站在椒柳树下。

    看到辉月也揽住了行云。

    他们在亲近。

    不是象朋友,师长……

    是情人那样的亲近。

    飞天分明是看到了,可是完全不明白这是怎麽一回事。

    雨珠扑在脸上,风吹过,很凉。脆弱的伞骨,发出吱,吱,吱,那样的轻响。

    象是悲伤的声音。

    多年以前,在人来人往的酒楼,第一次见到杨公子杨行云,明明是陌生人,还是被他牵动心弦。

    在辉月殿前,失忆後的飞天面对面见到杨公子,那时他的眼底满是说不出的颠狂激痛。

    飞天在大雨中慢慢的回头走了。

    那样的杨公子,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快乐无忧的人。

    太多的往事,太多的伤痛。

    太多的无可奈何。

    即使是後来在羽族重会,缠绵缱绻,两情相许。

    那耀眼动人的孔雀公子眉间,还是有不能摆脱的伤痛。

    脱轨一样的夜夜欢好,象是怕失去,又象是急切要证明。

    即使是和他在一起之後,行云的快乐也不纯粹。

    不是那种飞扬洒脱,满心满意的快乐。

    常常的因爲这样的行云而惶恐。虽然不惯,可是从来不拒绝他的求欢。

    只想让他的安全感多一些,幸福感多一些。

    能够远离让他伤心的一切,跟他远走天涯又何妨。离开小空,离开平舟辉月星华那些朋友,都没有关系。

    可是,行云没有等到他给的幸福。

    那袅袅四散的光烟,让所有对幸福的描摹,成了空话。

    所以再见到行云的时候,步子怎麽也迈不出去。

    那样耀眼飞扬的行云,一切变故发生之前的行云……

    那样纯粹的快乐,挥洒满天的笑傲风云。

    那一步怎麽也迈不出去。

    行云问他,若是我不想起来,你就打算让过去只是过去?

    是。

    过去只是过去。过去他没有给行云的幸福,行云现在已经拥有了。

    那他何必再来打破一切美好,给他一个血痕斑斑的过往?

    抱著妖华袍开心欢笑的行云,在长街上阔步昂首的行云。

    爱著象无瑕美玉的人。

    全新的,美好的人生。

    飞天不知道什麽时候雨伞已经掉了,湿淋淋的头发披在身上。

    脚下的青石道上一层水漫过去,衣衫鞋袜尽湿。

    有人扶住他,纸伞罩在了头顶。

    他慢慢转过头,看著那脸上带著淡忧的人。

    “平舟。”

    “飞天。”

    还是相对无言。

    雨水砸得伞面噼啪脆响。

    “衣服都淋湿了,怎麽这麽大人了还象小孩子一样?”平舟挽起他手:“昨天喝多了是不是?”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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