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猫叫不停,周芸气不过,拿了根竹竿就去捅,猫越叫,她越是赶,于是人猫斗上了。这人就是缺筋少弦的,否则怎么同一畜牲计较上了呢。彼时正是黄昏时候,北岸接面上行人匆匆,有人见得这情景,免不得在那边大笑不已。周芸又气又恼,羞愤交加,一不小心,身子就从楼上翻倒了河里。幸而有船经过,只吃了些水,呛个半死,给救上来了。
不知情的,自是以为她因孙家之事想不开,寻短见,欲跳河自尽。周芸兄弟周定旺定祥他们是左右遮邻里嘴,只北岸上的商户与购货的,个个瞧在眼里,这事儿,不过一天功夫,竟是传开来。
而此时,偏周荣他们又上门去打听。严氏虽被禁足,却不思反省,只将这些事全赖在周叙他们这一房身上。故此,在屋里大骂不已。周荣这人其实不傻,只是心思不太活络,认死里的。偏严氏在屋内骂得大声,周荣却听到了,听得她从文箐骂起,最后竟是骂到自己父母身上,忍无可忍,推翻了其堂屋里的桌椅,怒而训斥族侄定旺他们,免不得说及严氏妇工妇德皆不宜作为周家妇人,这就捅了马蜂窝。
周赓拉着大哥赶紧出门,没想到前脚刚进自家门,严氏带着儿媳吵上门来,开始大肆撒泼。定旺也知不妙,这事闹开来,如何是好?只派人去请周盛过来。周盛在周叙面前中就是晚辈,被其妻子劝住,让他莫要去掺合,于是不肯动窝。
周叙正愁家中之事不宁,没想到周成家的人竟闹到自家门上来,原还想着过几日开祠堂,且听他们说几句好话,情面上大家过得去便是了。此时亦下不来台,魏氏窝火,自然是护着长子,只让人去赶严氏一家子。偏严氏竟就踞于地,撒泼打滚起来。周玫在母亲面前搧风点火,一时,长房与周成那边成了水火之势。
魏氏只差了婆子赶人,好不容易撵到大门口,严氏却是哭闹嚎叫,让周家丢尽颜面,最后还是周东出面,劝周盛妻子拉了严氏回去。
可是,周家还没消停。真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魏氏刚进屋里,却听到文筼道:“不好了,二房五婶六婶她们闹起来了。”
前面说到李氏与邓氏两人关在屋里”和谈”,可惜这两人并不能真正合作的对象,故而最终没达成一致。二次”和谈”宣告失败,两人闹僵。
邓氏的委曲求饶,在李氏那一方,并没有得到满足,而其最后的逼迫,竟是势得其返。李氏打从邓氏说出娘家弟媳竟也顺走拿个画后,感觉邓氏要挟于自己,这不是让自己受制于人么?依她性子,哪肯承认,这样便是有把柄在邓氏手里,那分家自己还能占到什么便宜?于是出言相讽。
邓氏见李氏强硬,更是恨其见死不救,亦是不罢休,相互揭起短来。女人斗上嘴,竟忘了当初自己本来的目的。这动静闹起来越来越大了,嗓子一个比一个尖细,音量一个压一个,比着比着,骂声越来越大,闹得后院从尽皆知。
于是文筜在屋里听得争吵,竟是直接跑去前院找父亲周腾;而文筹姐弟那边亦是由丁氏口里得知,文筠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太姨娘搬救兵,文筹吓得只找周同去了。
周腾出现在门口时,两妯娌正关着门用苏州话骂得不可开交之际,屋内骂声交杂,仳此并不是那么你一句完了我再一句地对骂,而是只听半句便亦不停嘴地回击,在其他人耳里,这些骂声只晓得如屋外那河水,源源不断,却是分不清哪里是源头,哪里是话尾。一句赶一句,乱七八糟。
周腾气得怒踹了门,进去,两个女人闻声皆不再骂了,周腾扫了两个女人一眼,怒道:“你们这是闹的甚么?!”
李氏见得自家男人,却只微愣片刻,立时似找到了靠山,便哭诉起弟妹诬赖人,要挟自己;邓氏被她这么”先声夺人”气得双目冒火,一想到弟弟或许过了今日便是九死一生,立时也哭闹起来。
周腾见女人这般动静,更是火大,拿起桌上的杯子就砸向地上!”成何体统!”这嗓门音量十分大。
瞧着爹面色铁青,紧咬着牙,瞠着目,吓得文筜打了个哆嗦。
由于他用力过猛,杯子击在青石地上,碎成几块,有两块便弹向门口。周同被郭良推着轮椅正巧到达,眼见门里飞出来的一物事,碎片飞向他,郭良吓得拖着轮椅往旁一闪。只他旁边的文筹却没那么好运,他听得姆妈在屋里哭,便跑上前来,那碎片正从他右耳边划过,立时血滴在右肩上,他也唤出了一声惊叫:“啊!”
刘太姨娘正由孙女文筠与韦婆子扶着,踉踉跄跄地赶来,正好见到”血案”发生。最宠爱的孙子受伤了,这还了得!
刘太姨娘立时就呼天抢地起来,直叫着:“心肝儿,乖孙子,这是哪个没良心地,竟连个小娃儿也不放过……”
邓氏亦从屋里扑过来,叫着”筹儿,筹儿,伤到哪里了……”
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哭声盖过一切。李氏此时十分紧张地看向周腾。
周腾不过是想摔个杯子制止两女人的聒噪,哪里会料到出此意外──不仅是伤着了文筹,竟然是刘太姨娘在当场。这下麻烦大了。
周腾搓着手出来,要请姨娘与周同进去。刘太姨娘疼小孩子,哭一阵子,停一下,又哭一声,追究”罪魁祸首”是何人。周腾不得不低头认错,”姨娘,是儿子一时大意,失手无意中伤了侄儿,这事,真是意外……”
刘太姨娘用手帕捂着小孙子的耳朵,听着文筹”哇哇”的号啕大哭,只觉得心肝摧裂,又哪里听得下周腾的解释,怒道:“你眼里还有手足吗?”指着坐在轮椅上的周同,哭道,”你让弟弟伤了腿,如今求不得功名,毁了他的前程,还不够么?姨娘是指望不上你的,只盼着你弟弟能出人头地…我的命怎么就没么苦呢?你弟弟眼见有出息了,却被你一手给毁成如今这般……”
她似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没缓一口气,又继续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狠心的!毁了你弟弟不说,难道还要毁了你亲生侄么?这要是没了耳朵,就是残了,日后哪里还能考取功名?他爹已经被你连累成这样,你还要待如何?你与同儿都是我亲生的,你怎么就狠得下这个手来呢!你若是眼里有我这个姨娘,念我生你不易,又岂会这般待你弟弟,你要气死我了……”
周腾低垂着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文筜从下往上看父亲,亦见到了他眼里满是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只其他人都没见着,便心疼父亲,几步跨出门去,站到了太姨娘面前,替父亲打抱不平,道:“太姨娘,不怪我父亲,是四婶找我姆妈吵架,我爹劝不过,才……”
她不说还好,只这一说,刘太姨娘自然认定她是偏帮自家爹娘。文筜爱告状,平时总惹文筠,这些刘太姨娘一清二楚。她不喜周腾夫妇,连带着文筠文笈亦是不喜。此时她一出头,刘太姨娘更是没好话:“我教训你爹,你一个小辈的站出来,还没家法了?!李氏,瞧妳教的好女儿,哪里分尊卑长幼的!”
李氏只急着去拉文筜,文筜委屈哭道:“我爹又不是故意的,是文筹自己撞上来的,他不来,怎么会……”李氏急得只捂住自家女儿的嘴,不停掉泪,最后还是余氏拉了文筜到隔壁,哄道:“五小姐,这个时候,你就莫要添乱了。”
文筜腮上挂着泪,十分不满地道:“太姨娘偏心,我爹明明布是故意的……都是四婶他们依家多事,他们来我家吵架……”
余氏没功夫劝她,只让小西盯紧了五小姐,莫要让她出去闯祸。
周同小声地哀求姨娘莫要在门口哭闹,刘太姨娘却嫌小儿子太过于软弱,哭道:“你就是太念手足情了,你瞧你哥可真替你打算?你以为他这几日所忙为何?”
这话说得周腾与李氏心惊,刘太姨娘起身,伸长了手,指着周腾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管事,这院里我就是聋子瞎子一个!你干得好事,自有人晓得。你当着你弟弟说说,你不就是找我原来的旧帐本,寻你弟的不是,算计你弟用了多少钱?”又指着李氏道:“都是你这个女人指使的!是不是你闹着要分家,怂恿我儿子这般做?那日我不过是训了你一句,你却做出这等事来!我让你管家,我也能收回这权力来!这家里,论年长,还是我!”
周同听了,只张大了嘴,有种不敢置信耳朵听到一般,看向三哥周腾,又瞧向李氏。
周腾与李氏没想到刘太姨娘当众戳破这事儿。李氏被刘太姨娘要挟要收回管家权,心里也火了:她生病时,要躲长房魏氏,便把自个儿推出来管家,如今长房要上京了,她便要收回自己的管家权。说来说去,姨娘这是过河拆桥。于是这些年来积压在心里的不忿,此时见周腾竟是直掉泪,心疼不已,也忍不住了,回嘴道:“姨娘,你说三郎这般算计,可是他若不在外头算计,这家里吃的喝的又从哪里来?他在外头挣钱不易,家中哪个晓得?四弟花钱多少,你比我们更清楚。这些年家中盈钱不多,你只一昧指责三郎挣得不多,怎么不说四弟每年花去多少?这些钱,四弟你自个心理有数么?”
周同还没从三哥查自己的历史老帐一事中醒过来,此时被李氏问得张口结舌,”我,我,我……”
刘太姨娘容不得儿媳在自己面前这么威风,而且还是这么质疑自己最爱的儿子,此时指着李氏骂道:“你又有甚么能耐来说你四弟!你一个妇道人家,他若不是被你男人伤了脚,会如今活得这么憋屈么?你们只道他花了钱,若是他没伤了腿,改日得了功名,是不是你们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如今好了,你四弟前途被你们毁了,不过花了一点儿,打发心情,却被你们这般指责!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之后的话,大多便是刘太姨娘不停地责问周腾与李氏,周同苦苦哀求姨娘莫要闹了下去,邓氏察看了儿子只是划了点皮,让丁氏带他回屋里敷药,自己却扶着刘太姨娘,听她数落,自觉心里大出一口气。
李氏不顾周腾指责,一心想在姨娘面前辩个分明,替他出口气,偏偏身分所限,不敢正面交锋,连反驳姨娘都有所顾忌,于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车轱辘话,左右不过是自己夫妻俩人,辛苦不已,养着一大家子,却没被人领情,反而一个不好,就是招人指责,实是费力不讨好。若谁有本事,谁来掌这个家,谁来打理产业。
说到这儿,话已是撂明了。李氏与周腾不愿挑这一大家子的生计了,大家各凭本事吧!
刘太姨娘当着风口站着,鼻炎就犯上了,言辞不清地怒道:“好!你们既这般说,那就是要分家了!”
200 分家细则
从刘太姨娘嘴里蹦出“分家”二字,李氏也不再争辩了,一下子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周腾平时没少受姨娘的偏心对待,今日尤甚,方才听着李氏替自己抱屈,他自己亦是觉得委屈,此时憋了气,一改往日在姨娘面前的卑恭状,故意把刘氏的气话领会成她的吩咐:“姨娘既发话,让我们分家,作为儿子,自是谨遵姨娘的意思来办。”
刘氏被他一句话给堵的气便上不来了,只瞪着眼睛看向他,偏周腾不瞧她,面上责备妻子李氏道:“你怎么也不搬把椅子,让姨娘好生坐下来,这分家的事,哪能一句两句说的明白的。”又转头去问周同,“四弟、四弟妹,你们意下如何?“
邓氏着急用钱,现下自然是想分家,越快越好,于是一双眼睛使劲盯着周同,盼着他块点头应允。
周同从三哥三嫂的神态上也揣摩出他们是要分家了,自己再耍赖着不分,只会让他们瞧不起。一想到分家,他就一个脑袋两个大,此时,有七八分憔悴地道:“家中事务本来就是姨娘与三哥在操心,我自是听姨娘与三哥的安排。三哥是长者,你说分家,我便分;三哥若是认为分家不妥,我亦没意见。”
他这话说出来,意思就是分家都是三哥三嫂你们说的,同我没关系。
周腾自是听出他的不情愿来,不耐烦的道:“四弟你这么说,倒全是我的责任了,好似我这逼着四弟分家一般。若是如此让四弟为难,那就不分了吧。”
邓氏急了,生怕过了今日没分成,就不晓得要等到哪日了,于是不等周同发话,抢着道:“三个三嫂说分,我们自是遵从。不知,怎么个分发?”
她这话在明显不过,要见她怕不及待了,半点儿没掩饰住内心里的想法。李氏瞧到姨娘听了邓氏这句话后,气的差点儿昏阙,心里直叫爽快!
李氏想着打铁成热,也不与邓氏扯三道四,直接就同邓氏说起要分的田啊,屋子啊,甚至于入厕的每一个玩意儿。她早就将这些整理成为几张单子,这是便有条不紊的说出来。
刘太姨娘气得再也坐不下去,甩袖走了。
魏氏听到二房在闹分家,彼时她正因为身份有些违和,加上严氏这一闹腾,躺在床上歇息呢。说到魏氏,她身子这几年来,一年比一年胖,年轻时说没闹过病,只如今,却有如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了。
在过了寿诞后,兴许是欢喜的过头了,一时不察便着了风寒。最让她忧忡的便是眼睛——近日里,她右眼飞蚊症状闹得尤其厉害,有时视线处出现一块黑的,于是越发怀疑眼睛马上要出大事了。她母亲当年就是患了眼疾,结果双目失明,然后行路时没走稳,摔死了。如今她已开始患眼疾,便生怕在同母亲一样,心焦不已。这种内心煎熬引起了诸多症状,比如,睡不着觉,好不容易躺下来,却是梦不断,于是一日比一日睡得少;再有最不好与人言及的私密问题,比如出恭极其不畅。人吧,排泄系统共要是出问题,那可就是个大难题,故而,魏氏这两日堵得厉害,便成天顶着一张大便脸,没个好心情,看谁都不顺眼。
魏氏病怏怏的,心里很难过,生怕自己很快就失明,发生意外,自己突然就去了。她心思重重,听到二房闹分家,也没了精神去管,懒懒的到:“他们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如今一个两个,皆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我也懒得去替他们操心了。”
彭氏与雷氏却没法做到不管不顾。她们是没想到,周腾周同兄弟二人真会分家,原先两兄弟都说要照顾文箐,那现下文箐姐弟该何去何从?雷氏很担忧。在她看来,文箐同周腾夫妇就好比是八字不合一般,在一起不会太好过日子。
雷氏便带着这种担心来看望文箐,口里不停的念着可怜的囡,文箐觉得这种同情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太多了,很不好受,便劝她放宽些心:“大伯母,分家于我来说,是件好事。”
雷氏叹气:“可怜的箐儿,你哪里晓得,你三婶会如何算计你们这些产业?”
文箐轻轻一笑,她还真不十分在意。
氏说周腾这些年辛苦,全是他一人打理,故而总认为轮到她家就应该多分一些。文箐不赞成这话,但也不会反驳这些,在分家的风口浪尖上,她不想出风头,于是干脆缩起头来看情况。
雷氏说李氏在算计文箐姐弟,这话确实不虚。
李氏开始是想依前年周鸿去世前的产业来平分,如此一来,周夫人卖掉的那些,算到文箐姐弟头上,如今一抵,轮到文简的份上就没多少了。只是这一条,周腾面上不太好看,因为周叙立时就指了出来:“若说你们二哥前年花掉多少钱,你们要折抵,我也不说什么。只问你,沈氏昔年进家门时,家中产业值多少钱?如今你们家中这些产业,岂不大多皆是她的功劳。既是她所挣,前年又被你二哥所花,同你们一户没有半点干系。
这话,说得周腾面红耳热。在周叙面前,自然是小声道:“按先下的产业来均分。“
李氏没想到,原来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成了泡影,大伯父要帮文箐,却是反驳不得,先下只好将家业一分为三。
只是,她免不得又动了心思,自己家有两个儿子,周同只文筹,加上文简,便是四个,如是家业按他们兄弟人数来分,自己就等于的了一半。
可是这主意,周腾听了,把她大骂一顿,指到自己还没死呢,哪能按文笈他们兄弟人数来分。
分家的份额,不仅是律法与习俗解忧规定,而且在人情伦理上来讲,周腾与周同兄弟尚健在,周鸿虽不在了却有子嗣,长兄早死根本没分成家,自然是均分成三份。除非周腾与周同兄弟皆不在了,才会按文简他们兄弟人数来分。
李氏扁扁嘴,道:“若是四弟与文箐他们皆同意,按文笈这一辈的兄弟人数来分,亦是可以。“
可这事,传出去,定然会人人皆知,周腾算计家业,才会如此分法。周疼药做人,自然不敢拿名声冒险。
李氏算来算去,最后只心疼的想着分成三份后,原来偌大的一份家业,最终到自己手里,值的其中一份。比如田地,周家现在的田地,不论是旱地,山地,还是良田或圩田,算下来,便是有十三顷之多,只是这么一分,到自己头上便只有四顷了。看着缩水的田地,她心里割肉一般的痛,又十分后悔起来,要是不分家该多好。这些年的辛苦,都是白费了,她那会甘心?
如此,她免不得把主意再次打到文箐头上。一瞧到文箐姐弟二人这般小,却是能得到同自己家一半多的产业,心里就愤愤不平。可她也真如周叙所言,浑然忘了家业如今这般大,功劳最大的还是沈氏。
余氏瞧她这个不舍,那个不舍,只想把所有家业全把持在自己手里,便提醒她道:文箐姐弟尚幼,总得有人照顾。
李氏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一想到与文箐闹气,这要还是绑在一起生活,岂不是日后自己与文箐每个消停了?可是不喜归不惜,在钱财面前,不得不“委屈”她自己。权衡之下,也值得点头认可余氏的想法。
刘太姨娘因为与周腾亲,此时只一句:分家后,自己定要与小儿子周同一家过日子。
按说,分家时,长辈随年长的儿子,才是道理。
可是刘氏闹着要同小儿子过日子,李氏虽然是少了责任,乐得清闲,只是这要传出去,却让李氏在外人面前不好看,好似她不孝顺,把姨娘抛给弟弟去赡养,此时,刘氏对于李氏来说,是个左右为难的选择。可周腾对刘太姨娘的这个举动很不满,认为这是刘氏打了他最响亮的一个耳光。
刘太姨娘所虑也有道理,她同李氏不亲厚,自然不想在李氏眼前讨生活。另外,她也放心不下小儿子,故而只想跟进了小儿子周同过日子。
说到最后,人人才想起周珑母女来。李氏嫌弃,不想要这个累赘。她同方氏可是没什么感情,对于周珑这个庶出的小姑子,到时还要准备一份嫁妆,这便是割肉啊。
邓氏想着刘太姨娘要同自己过,这就等于上头有家姑管着一般,半点儿没自由。晓得周腾要刘氏与他们过,便盼着刘氏点头。偏刘氏一口咬定,就是死活不去周腾那儿。
周同乐意赡养刘氏,又挂念文箐姐弟年幼,要在三嫂面前讨生活,便认为三嫂肯定会为难她,于是亦要求文箐姐弟也跟了自己。为此,周同夫妇再次争吵起来。周同威胁到:“你还要不要救你弟了?”
在这里提一句,因为周家上下皆在找邓知弦查证旧事,故而,从邓氏嘴里晓得邓知弦竟被人绑着,要周家掏二万贯钞。周同很恼火,周腾发脾气要不救,可是一想到要与严氏那边算账,又不得不掏这笔钱。最后周同只道是从分家后自己那一份里掏。只是,邓知弦的事,并不是那么好解决。这个话题,放到后面再说,眼下只说分家。
周叙没想到两兄弟会抢着要照顾文箐姐弟,先时还以为分家时他们要抛弃文箐姐弟。既然刘氏选择要同小儿子一起过日子,周旭也不拿话为难他了,便准备让文箐姐弟由周腾夫妇照顾、抚养。
周荣得了妻子雷氏的一再交代,此时亦在父亲面提醒,道出文箐同三婶不和,文箐并不想与三叔一起过日子的话。
周叙愣了,那他们姐弟年幼,总得有一个长辈照顾不是?
周荣提到方姨娘无子,日后只怕没人养老。文箐怜其孤苦,愿意养方姨娘至百年。
周叙得了儿子这话,不得不思考。最后叹了口气,道:“这主意倒是能两全。只是文箐姐弟的产业,他们几个皆是妇孺,却是无法打理的。”
周叙把这安排告诉于周腾,李氏大喜,十分赞同这般安排,怂恿着丈夫快同意,并且把文简那份产业拿过来,如此一来,还是在自己打理下。
事涉文箐姐弟,最终周叙还是把她叫了过去。文清说自己乐意与方太姨娘一起生活,小姑周珑出嫁后,弟弟自会给方太姨娘养老送终。对于家业交给周腾打理一事,她却不接话。
周旭晓得这是她不乐意,语重心长的同她谈些话。
文箐本来想说自己可以交给陈管事打理,可是亦晓得这话只要一出口,比得罪所有人——意味着她宁相信外人,竟不让三叔来打理。
最后,只就一条:文简弱冠成|人后接管家业。文箐小声提出自己的看法:“三叔能帮着我们打理,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文简终归要长大,不可能依靠三叔一辈子,能否在文简十五岁以后,就让他自己来尝试经营?”
对于文箐提及男子十五岁已算成年壮丁,文简打理自己的产业,确实也是合理的。周叙边说此事不着急,日后等文简长大了,再论。
之后,涉及到的事,不过是分那些田地,分哪些铺子,以及现有的物资如何一个分法。只就周复的那些书画珍玩,一样样作价归帐,周同希望这些自己来保管,周腾才不在乎这些呢,乐得四弟接管。
雷氏生怕文箐姐弟吃亏,也免不得帮着她看看李氏开列的每一项,一一比对。这让李氏大为恼火,自己动点儿手脚亦是不易。
文箐原以为,分家自己肯定会吃亏,没想到果然是伯祖父在家,自己与弟弟能得到公平对待。这让他不得不感激长房来。对于李氏的费尽心机,文箐只当看笑话,她想占了便宜之后还要再讨些利头,文箐也当作没看见。
在这时,她体现的大度,雷氏开始还以为她年幼无知,只是与她聊时,才发现她是真不计较。文箐的原话是:“大伯母,我晓得,三婶终归是三婶,是长辈,面子上,定要让她过得去才行。我与弟弟二人,又花不得多少钱,拿这么多家当,比起文笈与文箧来,似乎是多占了一份。我自是能体谅她。有些事,她想要,给她便是了。”
雷氏赧颜,这话最后传到了周叙与魏氏耳里,二人认为文箐识大体。魏氏却道是文箐在雷氏的指点下,规矩似乎学的好了些。李氏终究是心有不甘,文箐姐弟分去这么大一份家当。于是明里暗里算计着,原本是分成三份,落到最后,也差不多相当于按四份分,她家独得两份了。周同在这时也表现出对三哥的让步与尊敬。
其实,说来,周同名下的财产倒真是不太多,说起来,似乎只得了四顷田地,当然还有些现钱。而周家名下的几个铺子,全部归了周腾。与此同时,周同换来的是藏书楼里的大部分书画等物事。
常熟的大院子分成了三份,只苏州现下这三进院子,要是也一家各分一进的话,却是麻烦,如此一来,没法宴客。
周腾得了便宜,此时卖了个乖,作为兄长,好似大度了一回,与周同合计,苏州的房契日后周同拿,只是仍然需得让周腾一家居住。
邓氏不想与三哥三嫂一起住,可是苏州这房子真不便宜,最后算计起来,也只能点头同意。
关于另外一处老屋,就是周复临死交代过,那屋是给文简的,文箐还没见过,只听说是老夫人庞氏留下来的嫁妆。这是文箐暗中使力,让雷氏在长房那边提及,方才拿到手的。她的目地便是不想与周同周腾还有长房的人住在一起,日后只要搬过去,那么自己便有了充分自由。
只是她这想法尚好,偏偏周家宅里个个要面子得很,谁也不想赶他们姐弟出去开门立户过日子,死活拘了她一起住着,只道是作为长辈的不放心他们。这件事,后来好长时间才成为现实。
当然,她这想法,在分家时,没想向谁透露一点。故而,当周叙说庞氏的房契给文简时,李氏与邓氏皆高兴,显然是她们二人占便宜了。
日后邓氏还大方的道:“箐儿,咱们是一家人,只管住在这里便是。你若搬出去,人家还不背后戳我脊梁骨骂我赶你们出门?”
邓氏亦有不满的地方,那就是铺子是活钱的来源,偏三间铺子全被周腾算计到手,自己一间铺子也没得到。她心里愤愤不平,与丁氏发牢马蚤:“连文箐姐弟都有两个铺子,凭什么我们没有?”
邓氏忘了,文简名下的两个铺子,还是沈氏的嫁妆呢。周腾念念不忘,想着一定要让它成为自家的,可是只待文箐一出嫁,这铺子其中之一又要改姓沈了。
这个家,似乎是大体分完了,人人都道是自家吃亏了。
在文清看来,最是吃亏厉害的人,莫过于周珑与方太姨娘。周珑得了六十亩地,分得了二万八千贯钞,这些都是嫁妆,眼下却不是她能拿到手里的。方太姨娘养老的问题,由李氏与邓氏每月各出五十贯钞做日常花销,另有三十亩地。
在李氏与邓氏看来,周玲母女却是得了大伯父的偏爱。依他们之前的算计,不过是把些零星的地给她们母女。李氏听到自己还要每月拿五十贯钞于方姨娘,很是不乐意。她一算,一年便要出六百贯钞,方氏要是再活个三十来上,自己不就是要掏二万贯钞吗?
周珑一再感谢文箐:若不是文箐在伯父面前提这些,自己的嫁妆想来也不到这一半。
文箐可怜她,心想:这些还没到你手里呢,不过是空中画的一个大饼。只有出嫁时,才能拿到手呢,就像文简,得的这些不到成年,也依然没权利去碰触。
分家大事紧锣密鼓地张罗,虽然过程中免不得算计,李氏与邓氏是吵了又吵,违者一两个物事也能计较来计较去的,是不是就有一方威胁对方:“要不然,不分了!”可这些话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分?不分才怪。
托赖有前两次分家的“热身”,加之李氏早就准备妥当,如今细节方面也大抵不过是确认一下,所以全部下来,也不过是两日间就基本都议妥。只待开祠堂那日,由着族人做个公允,便算是最终定了。
论完分家的事,文箐关起门来,对嘉禾道:“日后,你可以放心跟着我了。”嘉禾傻乐,过了一会儿,到没人的地方抹眼泪。
高兴劲儿过去后,文箐又开始盘算起来,怎么同严氏算账,如何才能给陈妈他们洗清冤名呢?
在这个时候,她是半点儿没去想元宵佳节,结果却是有客上门。
201 想不到的算计与讨要
邓氏觉得分家分得太亏了。于是,不甘心。
开始算计寻常的家用物事,比如家什,甚至连个桶子,厨房里一个碗碟都要计较,差点儿至于洒扫婆子手上的条帚都要细究。
文箐听到小月绘声绘色说及这些,只为邓氏这样的小女人感觉悲凉。日子若过成她这般,何其辛苦哉?
初始听到正是要分家,周珑见侄女儿平时十分有主张,偏这些事文箐好似很不操心的模样,尽是听人自家哥哥嫂嫂们去操持,她在旁边看的着急,在担心自己的嫁妆之余,亦催着文箐,让文简去周叙面前告状。
偏文箐轻轻松松地对她笑着道:“小姑姑,三叔为着面子计,多少会留我与弟弟些家业。有四婶在闹腾,我何必去搀和这些热闹。再说,有长房伯祖父与各位伯父伯母在,我自是放心。”
最终,果然如文箐所言,大的分下来,文简虽然吃了亏,却也算是分得一份。周珑也得偿所愿。但在这时,人心总有些不知足的,周珑免不得暗里挤兑三嫂,对方氏道:“奇怪,三婶怎生就同意了呢?难道是她暗中做了手脚,这账面上的不是全部?”
方氏缥她一眼,嫌女儿心不静,责道:“你如今嫁妆份子都定了,操那么多心思做甚?不如拿月例多扯几块被面,自己绣了。”
周珑被她训了两句,也不生气,只道:“我不是操心三婶分少了,我只是替箐儿与简儿不平。”说是如此说,可是她也没办法,连她自己的那一份都多赖文箐帮忙,所以她有这个心,除了心里嘴里说不平外,却是半点儿没那个力。
文箐对于外面的事情,只听不管,李氏说什么安排,她都道一声:“三婶辛苦了。”对于李氏递过来的岳州箱笼清单,文箐一看,除了衣物外,其余的四箱物事,少了三分之一。是不是李氏也私自挪用了,文箐不得而知。李氏只说出了丢的,其他的那些在单子上少的,都是给二哥二嫂做了随葬物。
对于这些,之前的确实不太多,也不过时周鸿的几幅画,实在太有纪念价值了,比如周夫人有份自画像,在周同列出的随葬物上果然有。文箐很可惜有些物事,竟被周同打发到土里去,否则,留给文简将来长大了,还可能见的这些画像思念一下周夫人。只是转念想想,那是家中都认为他们姐弟被拐可能就此失散,于是将这些遗物随了葬,倒是他情重。
文箐不追究三婶保管不善的责任,其原因不过是她一个晚辈,没法指责长辈,另外则是长房那边已训过李氏,故而她也不好再提这些事。那些小物事,她也只当丢了。
关于案屏是周定旺所偷,如今文箐亦是知情了。对于周成周盛家的人,竟然偷摸自家的物事,这让她十分气恼,坚决不放过。
李氏也借此转移视线,只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周定旺他们兄弟身上。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让周腾速去找邓知弦,把这些事在族人面前同开来。
邓知弦那日从周家拿了大笔钱后,就去赌上了,输了大半,差点儿输红眼,后来被一个朋友劝阻,架出了赌场,去寻欢作乐。只是没想到,这次寻的是“美人招”。不外是有人打起他的主意,设了一计,骗得他去,然后在他欢好忘形之计,当场“抓j”在床,剥光了一身衣服,拿去了钱财。以为他是富家公子,没想到一问,才知只是有钱的周家的庶子的小舅子。他没钱,可是周家有钱,人家勒索上了。
邓知弦胆小,被人押在那里,只求着人去通告自家姐姐一声,拿钱来赎。这才有了张氏再次上门找邓氏哭诉的事。
邓氏在提分家的那晚,终于寻了个机会,在周同前哭诉了一番,求他看在夫妻情分上,救第第一命,又替邓知弦做了许多保证。周同因为笔筒与案屏还有折扇的事,发现那竟是二哥二嫂的遗物,那是真是恨死了邓知弦。可偏偏要想楸了定旺出来,还得邓知弦作证。没奈何,只好告知周腾。
周腾为此大为恼火,骂声不断,不是说弟弟过于仁慈,就是骂邓知弦不知好歹,又骂定旺没有同族兄弟之义。骂过后,也没办法,只同邓知弦所犯事的那家商量,对方先是说八万贯钞,见周家去人了,抬到十万贯,周腾理都不理,就要走人,直到说及二万贯钞,周腾根本舍不得出,只道:“既是你抓j了,要么送官府,要么你打死了他,咱们再论人命官司。”他这般不管不顾邓知弦的死活,只道自己是来替邓知弦收尸的,邓家拿了周家许多钱财,这下子邓知弦死了,周家安宁了。折腾到最后,周家只出了二千贯钞,换的一个还有口气的邓知弦。邓知弦最终命还是保住了,只身体某个零件虽在,却失去了其应有的作用,人是痛晕了放出来的。周腾闻讯,当作没听见,只让余春使人抬回了邓家。
邓氏得知弟弟放出来,心情缓和了些。分家时不得不答应李氏好多不合理的条款,现下就想反悔了。从提出分家后,两天后,就是元宵节那日,邓氏正在同李氏计较厨房的那些个碗碟时,却听到弟媳张氏派人来说:“邓家只怕要绝后了。”
邓氏听了,当时就懵掉了。在小库房里,把一件沈氏置办的名贵碟子给碎了。缓过气来时,见到李氏在一旁,就气得要与她拼命,说是三哥三嫂舍不得钱才会让弟弟如此,让邓家无后。
李氏讥讽道:“这是邓家咎由自取,活该。”抖一抖袖子,自离去,半点儿不理会邓氏的发疯。
邓氏没了对手,只气得脸色惨白,可是这能怪谁怨谁?周家能出钱出人去相救已经不错了,要怨也只能怨邓知弦品行不佳、交友不慎。邓知弦这事闹出来,周腾吃一件长一智,生怕再有人绑了他逼周家付钱,于是硬逼着周同对外发话:邓家日后再欠的债,周家概不负责,那个要借钱与邓家,莫找上周家门来。从此与邓家划清界限。
话是如此,周腾这人心眼并不大,是有仇必报的。邓知弦的事闹出来,周家多少也丢了脸面。于是对那户人家上了心,只暗里让在衙门做小吏的李氏内弟去关注。及至后来某日,发现那家人与盗寇有关,这才报了仇。此是后话,现下不提。
邓氏与李氏,本来可以因为分家而相安无事的,谁会想到,都已谈好大体分家事宜的两人,因为邓知弦之故,竟在元宵节那日便这么着,再次闹上了。邓氏开始全面揭李氏的短,为了拉盟友,讨同情,竟要把文箐姐弟拉入声讨阵线中。她肆意宣扬,李氏当初在自己面前没少说二嫂沈氏的坏话,这些天没少算计文箐姐弟的家业。只是说归说,她没有实际证据,落在长房耳里,只道她没规矩,乱说话。
李氏继续撇清,也想让文箐姐弟帮自己。偏她确实占了沈氏的一部分嫁妆。对于这问题,陈妈是见得家具不全,拿不定是李氏全拿了,还是搬到苏州的家里来了,故而也没与文箐言明这些事。
只李氏与邓氏一闹起来,文箐才晓得其中还有这桩事。周珑在一旁慨叹:“二嫂嫁妆里。最贵的便是妆台,那妆台雕工极好,花了木工大半年的功夫,漆工当时沈家用的是最好的,这些都能寻得到,并不值当说。之所以好,在于那上面的一面镜子,乃是唐代的古镜,价值胜过两件铺子不止。”说及旧事,免不得将从方氏那里听来的关于沈周两家婚事提了一提,仅这个妆台当初就轰动了苏州,颇为给沈氏在周家长了脸面。周夫人在家时,极喜欢这面镜子,后来随了周鸿去任上,不能携了这妆台同往,只搁在家里。
文箐有些吃惊听到这些,唐代的镜子?真的假的?前世她对文物不太懂,也只是略略从爷爷与爸爸那里有丁点了解。后来才晓得,宋代明代都有人想仿唐代镜子,接不得其法。周夫人这面,好似也是仿的,只是仿得极为好罢了。
在她半信半疑之际,李氏却抬了些家什送到文箐屋里。嘴里只说:“箐儿,三婶可是好心帮你们保管这些。二嫂当年不在家,这些物事要是没人用,没人打理,放得时间长了,木质就朽了。”
对于家什,需要保留人气一说,文箐不质疑。从岳州买的房子来看,不住人的屋子,东西确实是毁得极厉害的。故此,嘴上只感谢三婶体贴周到。
李氏却揭出了另一个事来,就是妆台,道自己屋里的那一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0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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