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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58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还能如此……”

    在古人小黑子的意识里,“诚信”是很重要的,庆兄弟明摆有事瞒着自己这个先放一边,可是却是骗了自己,这个就让人无法接受了凭什么你连真名实姓也不说,却大义凛然地指责别人小偷小摸?

    文箐又哪里会想到这事?她不过是想着岳州府的事才假借他姓,自认为这是自己的私事,根本没想过“信义”一词。此时,也未听完,已觉得自己被人窥视了,本来一直在心里劝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的,可是任谁被人戳着遮盖伤疤的纱布,都不会再平心静气于是亦不高兴地道:“你不也老疑心别人么?你要不猜疑,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休得说我,我看你才是心虚”

    一人觉得自己把他当兄弟看,可是却根本不得人家的信任,觉得窝火至极;另一人觉得自己对他不薄,可是谁想人家在暗地里想窥视自己的内心,一些不能与人说的事自是怕被碰触揭露出来。在信任与欺骗这些问题上,两人谁也不让谁——既随时防备着,又暗暗打量着猜测对方,其目的不过是更希望自己能真正信赖对方;却又在自己摸不清对方底细前不敢把这份信赖马上付诸于人。

    此时一被对方说中心底的一部分犹疑,不是想着如何让对方信任,而是恼怒起来,你来我往,相互言语攻击——活象两只刺猬,都团起刺来扎别人,可是这样的话同时亦会让别人扎到自己。

    文简害怕了,平日里小黑子哥同姐姐也闹,可也没有闹得今天这般厉害的。不是适才方和好了么?怎么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一旁很是无措,只走过去牵姐姐的衫子,见没反应,于是去推了下小黑子。

    小黑子正吵得投入,哪里会留意到这个,也只是下意识地回拨,没想到力量大了点,把个小文简就拨到了地上。

    这下吵闹的二人都愣了,也住嘴了。

    文箐护犊心起,蹲下身去,扶起弟弟,看文简要哭的样子,哪里还能保持平静,一下子血就往上涌,冲小黑子吼道:“你给我出去。我现在没法同你说”

    文简也第一次见姐姐这般严厉,吓住了,哭了出来。

    小黑子自知错了,不过也认为是无意的,急着辩解道:“那个,庆兄弟,我真是无意的。简弟,可伤着了?”说完也要去拉文简。

    文箐正在气头上,心想:同自己吵架没关系,但是不应该伤文简……便一把将正要蹲下来的小黑子推开。

    胭脂盒自小黑子手上滑出去,在船板上“哐当”转了好些个圈……

    正文61 和好

    小黑子差点儿摔倒,看看情形,这兄弟二人抱得紧紧的,自己在一旁实在是多余得很。一脚踢开身边的胭脂盒盖,闷闷不乐地出舱:怎么就把好事办成坏事了呢?明明吃饭时还和好了,都说不生气了……

    船家娘子见他走出来,笑脸迎上去,问道:“小黑兄弟,如何?可便宜点?”

    小黑子支支吾吾,最后憋了一句出来,道:“那个,庆兄弟正在哄弟弟,过一会儿,方能回复你。”

    船家娘子朝舱里觑一眼,看不真切,不过听得确有小孩的哭声,便了然的点点头,道:“想来是兄弟间闹不愉快了。这兄弟间玩闹,免不了,一时半会儿就又笑开了。你莫要紧张。”

    小黑子心想,这哪跟哪啊。不过他由得外人这么误会,勉强挤一个笑来道:“麻烦娘子给烧点水,走了一天,这脚太脏了……”

    “哦,好,好……我这正想将你们这里的碗筷收拾好呢。不过你们这里忙,我过一会儿提水过来,一并收拾啊……你也去劝劝他们兄弟二人,我看平时挺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哭得好伤心……”

    小黑子走到舱门边,看看抱紧的二人,不经意里就见到庆郎盈满泪的眼,后悔不已。走上前去,认错:“对不住。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唉,算了,我x后一定说话当心,不惹你……算了,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了。反正,我的意思,庆兄弟应该明白。”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委屈,为何是自己认错?自己明明……唉,算了,自己比他们俩年纪加起来还大,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事,自己担了

    文简抬起泪眼,道:“不许欺负我哥”

    小黑子点头哈腰哄道:“好,好,我错了。适才真是无意的。简弟要是气不过,怎么打怎么骂,我都不还嘴不还手。只要你不哭了……成不成?打我吧?”一边说,一边就去抬文简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文简往回抽自己的手,只是小黑子也拽得紧,抽不回,就用力挣扎。

    文箐放开他,去掰了二人的手,道:“没事了。适才我亦是言语无状,无心之语。黑子哥哥也勿要着恼。”

    小黑子搓搓手,道:“不恼不恼。我晓得,庆兄弟这是除了简弟外,只同我亲厚。自是有气找我撒,有怨尽可找吐。”

    如果他要是生在现代,只怕“打是疼骂是爱”这词会用上了。

    文箐一时被说得红了脸。“多有得罪黑子哥,还请一路上多多包涵。”说完,为表示歉意,忙递上帕子与他净面。

    稍后,船家娘子提了热水过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察看他们脸色。

    文箐一边侍候弟弟洗面,一边对小黑子道:“小黑哥,快看看脚上的伤,今日走了一天,你脚也不知如何了?”

    船家娘子见他们仍是和气关爱一片,心里也舒了口气道:“你们仨,这一路上倒也相互知冷知热的。回头我转告裘先生,他也一定安心。”

    文箐忙道谢。船家娘子见旁边摆着些布与棉花,便问道:“唉呀,庆郎这是准备作甚?”

    文箐不好意思起来,想起自己还是男童打扮呢。文简却道:“那是给小黑哥做棉袄与袜子的。”

    小黑子惊讶道:“是给我做的?”不等文箐回答,便又感激地笑起来,道:“还是庆兄弟想着我啊。我说呢,今天怎么没买袜子,原来给我做绒的,真是好啊?”

    船家娘子道:“你们哪里会做啊?要不,我帮忙,这晚上也无事,顺带手的活儿,如今托你们的福,我这手也好多了,针线也能拿得起来了。就是活儿不济,别嫌弃……”

    文箐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船家娘子又说了一遍,便也顺着她的意道:“既如此,那多谢了就是小黑哥的袜子,今日脏了,明儿个就只能光脚了……我还正想着要连夜赶呢。有您帮忙,那正好一人一只,倒是快……”

    船家娘子惊道:“这个你也会?”

    文箐发现又说漏了嘴,慌张道:“那个,不就是用线缠起来么?我见缝过,就拿针线钻来钻去的,想来简单……”

    船家娘子被她说得张口结舌,好半天才道:“你这个,这个……还是我来吧。明天一早,我一准让你哥穿上袜子”

    小黑子想想庆兄弟说的那样,那还是袜子吗?便抢着:“是,还是多劳您费心。可别让我庆兄弟糟蹋这布料了。”

    文箐嘿嘿地笑了一声,又道:“那就劳烦了。这棉花,我们先将籽择出来,再用手弹松了。只是,明天还得在此停留,麻烦再等上一天半天功夫。”

    船家娘子问道:“怎的?今天没看中瓷器?明日还继续逛?”

    小黑子接口道:“这个,自是想去岸上看看。我们带的药膏想转手一些。”

    船家娘子一听,立马放下手中的食盘,道:“你还要上岸去卖 ?我本来还想同你们说这个事呢。不过看来你们有主意了,我倒是不好意思说了。”

    小黑子道:“你是来说药膏的事吧?这个还是得问庆兄弟。这是他家的。”

    文箐见她再次问到这事,看来是她答应外头不少娘子了。文箐有心讨好她,毕竟到祈门的这一路水程才走到一半。便笑道:“大娘子,你也晓得,这一大蚌壳,至少一两半,十文铜钱真是没多收。明日里,我还想拿到岸上去转一圈呢,想十五文一个卖 掉。娘子要是觉得这药膏用得好,就再拿几个去便是了。”文箐示意小黑子再拿几个与她。

    船家娘子却不好接过去,十文钱可不少。便坦言道:“反正不是我自家要。我也是帮人问问。他们要是觉得合适,同你这买就是了。要是不合适,反正我也不欠他们情。”

    文箐见她并不是那种遮着掩着的人,看来也不是完全图利,又感激她给小黑子做针线活儿,便拿了六个,非要她收下来,道:“这也不是送他们。是送给娘子的,一路多承照顾。再有,小黑哥的袜子还指着娘子的手尽快好起来呢。娘子觉得好,送于你那些姐妹,也是份人情。好用的话,再来拿便是了。只是这个我这里亦不多了,你看,就那一坛没动过了。”

    船家娘子推不过,只得接了,又把那做袜子的绒布一起拿走。心里亦明白,“再来拿”是何含义了。然后就是掰着手指头,计算这一回子,到底是占了这兄弟多少的钱的便宜?五十五文还是六十文或者七十多文?

    只是她一走,小黑子就关了舱门,先是感激地道:“庆兄弟,你今天扯的那布也是为我做棉袄的?你要两斤棉花,那么多?不是够做被子的了?”

    文箐可不想接受他这感激,觉得这事自己真的在南昌府就应该想到,却忽略了,如今才补给他,倒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嘴上仍道:“你就只想着你自己?按这船速,这一个冬天只怕我们都到不了杭州。我不多备点冬天的衣服,行吗?给你做一套,我弟弟也得要一件换洗的啊。万一湿了脏了,他穿甚么啊?他那么小,可是不能受冻的……”

    小黑子讨好地道:“那你自己呢?也做一套吧。”

    文箐笑道:“一匹布哪够?做你的棉袄,棉裤怕就少了。等我合计完钱,再买点儿布吧。”

    小黑子咧嘴乐了一会儿,又觉得庆兄弟对自己这般好,自己却还让他生气,误会他,也实在不地道。便道:“这个,兄弟我做事是鲁莽些,以后庆兄弟在一旁还是多提点些。我若生气,庆兄弟只管拿今日的话来质问我便是。”

    他说这番话,亦是方才仔细寻思过,自己落难这么久,幸得几个屈指可数的好人,而庆兄弟是第一个真实对自己特别好的人。第一次见面,就送自己钱,让自己去买鞋;尤其是前几天不嫌臭不嫌污秽还给自己洗伤脚,治伤;今天在自己误会下,不仅买了靴子还买了棉花棉布要给自己做棉服……便是这般关心,只怕家人亦难。说来,自己打着送他的幌子,蹭吃蹭喝,没事还找他闹气斗嘴,一路上自己没怎么照顾他们兄弟,反倒是自己欠他良多。兴许,庆兄弟历来是官家身份,免不了端着架子,想来平日里在家没少训下人,如今对着自己,他要真是当个大哥似的说自己几句,也没什么了……更何况,思量起来,庆兄弟说的亦有道理,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文箐没想到他胸襟如此大度,反落得自己小心眼了。明明晓得一个少年小伙子是个急性子,暴脾气,易冲动,可自己一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要同他计较太多,也真是枉吃十年饭了。便道:“好了,我晓得了。我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力求平安顺遂些。毕竟咱们平安无事,是第一等大事。至于其他的,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今日有后来的事,其实也是我自己惹出来的。若是当时我不想给陶管事难堪,将座位让于那个甚么郑员外,也不会让他看我们不顺眼,同我们赌气拆生意。自然也就谈成买卖 了。其实,今天说你那番话,我自己亦在反省:以后既便受了委屈,也勿要为了一时之气而发作。明知道处于弱势,还找人斗气,这不等于送上门去给人欺负么?反正我是吃一堑,学一次乖了。”

    其实说到这里,她亦是差不多想通了:今天之所以二人吵了两次,除了她是穿越过来的,思想在某方面没法一下子与古人同步以外,更主要是因为她防备着小黑子,而小黑子亦疑心着周围的一切。难免不相互伤害。要想好好相处,也许该找一天时间,好好坦诚相待。

    小黑子没想到,最后庆兄弟把事揽到自个身上,也没责怪自己了,更是过意不去,也抢着揽错,道:“终归是我,我要不闹起来也没事。”

    文箐此时又觉得这人同自己斗气,是生气来得快,气消得也快,也算可爱得紧。道:“好了,好了。反正木已成舟,没法子了。咱们还是好好拆棉籽,这个可是要赶时间,这两天总得让你穿上才是。江风一吹,我见你冻得紧,常常冷得抱臂……”

    小黑子更是感动,眨了两下眼,转过身去,过了会儿道:“这个还择甚么棉籽啊。反正是放在布里的,又看不出来,谁会晓得?”

    文箐心想,这便是男孩子,哪里会明白生活常识。不过自己也是去冬见识陈嫂他们做棉衣,方才晓得,同他也是半斤八两。“这个你可是外行吧。我且说与你听,这棉籽择出来,可不是说能看见与否。而是穿在身上,一块儿硬一块儿软,难道你不觉得硌得慌?再说,还要弹棉花呢。”

    “弹棉花?怎么还这般费事?”小黑子老老实实坐下来,抓了一把棉花,找出一朵来,扯出一个棉籽,扔于一旁。

    文箐笑道:“不弹松软的话,自然还是一朵一朵的棉球,到时棉袍里自是一处地方多,一处地方无。再说,松软了好铺平是一方面,另外亦增强保暖啊。”

    “如何弹?咱们难不成还上岸找人做这个活计?”

    “咱们哪有那功夫等着。自是找个简便的法子来。明天你自己找个树枝来,狠狠抽棉花吧。有气就拿这个撒。”文箐想象着小黑子抽得满头满脸的棉絮狼狈样,就越发绷不住笑意。

    小黑子一边拆着棉籽,一边同兄弟二人说着话。一会儿,又想到了钱的事,于是再次把话题回到药膏处。埋怨道:“你适才怎的还送她这么多?白送啊……那可是钱啊”

    文箐笑道:“保不齐,人家还要呢。就算白送,至少人家这一路没坑咱们,热心待咱们,他们二妻二人挺不错的。送给她,也是感激。你也要想想,人家还白给你做袜子,指不定这棉袄,也得托了她帮你做呢。”文箐这时也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针线活了,反正做得也不好。

    小黑子还想说什么,不过最后想想,这药膏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啊,是人家庆郎的,爱怎么着只能由着他。只是,找兄弟斗嘴的习性一时改不了:“你不是说我卖 十文一个,黑心吗?你还道甚么十五文一个,我看比我更黑。”

    文箐白他一眼,道:“十文一个也是你开的价,好不?我是给你保全面子,才说的这个。”过一会,又笑道:“你看吧,如果她们觉得这个好,只怕明日会更想着要。十五文,要是遇到稍有家底的,绝计不嫌多。今日你说十文,你看船家娘子都问了几次了,想来是有人动心了,如果七八文一个,铁定不少要的。我偏偏要说这东西快没了,且看他们买、还是不买。”

    小黑子道:“唉,你真是黑心。你是晓得人家的底了,才这么放心吧。真是小看你了。庆郎,你真是黑心商人一个。”

    不过,黑心的“商人”,结果还有更“黑”的时候。

    正文62 意外之财

    次日一早,文箐想着干粮没了,两个男孩的胃光是主食可打发不了,钱虽然有限,在吃食上更不能苛刻,还得备一些。又想到终究一路上可能还要碰针线,却没有顶针,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琐碎。在心里开始列一个购物单子。

    这时船家娘子亦来问道:“庆郎啊,你大哥是做棉袍?那还没有里子啊?没买?你买布时没同店家说这事?再有啊,做了棉袍,棉裤的布料就不足了……”

    文箐听她一点一点说,说一句话,就是一笔钱,听得想皱眉头,却看到小黑子牵了文简亦站在船家娘子后头,便把自己的心情掩饰住,道:“且容我想想……”

    小黑子大大咧咧地道:“别想了。这里子也不用买了,我不有两件夹衫吗?就将另一件夹衫拆了,就成。”见庆兄弟要张嘴,又补充一句,道,“挺好。真的。”

    文箐想到他是为了给自己节省钱,不过眼下却不能为此事与他争起来,便道:“娘子,稍候,我且整理一下便同你再去镇上。小黑哥,你带了我弟弟,在船边可小心他别落水……”

    小黑子还想争取去,却又怕这时违了他的意,惹兄弟不高兴,拍拍胸脯道:“好呢。这点子小事,就勿要挂切了。我便在这里陪着简弟,定让他高高兴兴。是不是,小简弟弟?”

    文简虽然舍不得离开姐姐,可是昨晚睡前已被叮嘱过,此时亦乖巧地点头道:“嗯。”

    文箐放心而去。过了一个半时辰方返回来。在码头高坡处,远远地看到码头边有一群人围观,本想绕过去,却是船家娘子好热闹,非得拖了她一起去瞧瞧。文箐碍于她陪了自己一早上,这时不想凑热闹,亦只好陪着她一起过去。

    哪里想到,还没走到跟前,发现是小黑子背了文简同甚么人拉拉扯扯地……

    情急,也顾不得别的了,把手上一包物事往船家娘子手上一推,道:“我且到前面去瞧瞧”提了外袍一角,也不顾船家娘子在后头叫着:“慢点,且等我一道”,径直撒开脚丫子奔了过去。

    钻过人缝,气喘吁吁地站定,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黑子同文简,好好的这才放心,转身扫了一眼旁边二人道:“小黑子哥,怎的出来了?”

    小黑子嘴里仍冲那二人叫道:“告诉你们魏家的,咱们不卖 ”一只手扶着背上的文简,一只手把庆兄弟往身后一拨道,“这二人道是魏家的,就是那个卖 陶瓷的”

    来人亦弯腰行礼,客气得很。可小黑子却根本不容他自我介绍,拉了庆兄弟便要走。

    文箐从小黑子身后走出一步,略略回了下礼,道:“我家大哥性子急,脾气直,可是人却是实在得很……不知二位这是所来何事?”

    小黑子跺脚,叫道:“他们来,还能有何好事?昨日对你我兄弟那般,今日却来讨要甚么药膏。我便是扔到江里喂鱼,也不卖 于他家”

    来人此时脸上一红,见四周来往行人甚多关注,便道:“周小少爷,且请到码头一旁茶铺略坐,如何?”

    小黑子昨日受了气,,难免一见魏家人,便认为魏家是个祸源,若没有胭脂盒,又哪里会兄弟吵得面红耳赤?此时如引信见了火,一点就着。半点不肯动分毫,反而紧拉住庆郎,道:“昨日平白给咱们气受,做买卖 不讲信义,如今倒求上咱们来了,咱们也给他个颜色瞧瞧”

    文箐心想自己还没离开景德镇,还在魏家势力范围,自是得罪不起人。既然是为了药膏而来,想来是那三个蚌没白送。也许,可以放下前嫌,做一笔买卖 ,毕竟自己钱财吃紧。只得劝道:“要不,咱们且去坐会?”一边暗示小黑子勿要气急。

    小黑子仍是愤愤不平,可又不敢驳斥兄弟,怕又惹起一场嘴仗,便一扭身子,不满地道:“同他们还有何话再说,要说也是你去说我自在这里看着,等你出来。要是说药膏,没门”

    文箐这时见来人这般陪着小心,却是觉得心里舒坦了,昨天的气也没了。似乎是自己比起小黑子来,好象答应了对方便是失了原则,可是气也不能当饭吃,眼前明明一条大鱼,不掉上来,就此放过?太亏了反正,自己马上就要起程离开此地了,从此山高水长。

    她这番思量毕,自是随来人去了茶铺,待小二端上茶水来,那边魏家人亦简略开始说起情由来。

    原来昨儿下午,陶管事见事不妙,急急拿了药膏去孝敬魏家的大管事。半途上却遇到另一个识货的了——大少奶奶。原来魏家老太太历来怕冷,尤爱生冻疮,无论如何保暖,亦无法避免。前两年冬,突然发热过后,十指肿胀,疼痛发作,便是历经大暑,肿块亦难消尽。一年多来求医问药,无药可除,病情反而更重了,十指都肿得如红萝卜。病急更是乱投医,听得陶管事道甚么宫廷秘方,又是甚么官员之家流传出来的,有太医随侍,便起了心。魏家大少奶奶将药膏再打开来一看,淡香宜人,涂抹之,肤色亮泽润滑。如此,自是信以为真。

    今日一大早,魏家便派了人,四下里打听。只是在码头处没打听到周家大人或者家眷下落,最后又问到鞋铺,仍是未果。以为人已走了,没法交差,不死心再次转到码头,却正好碰到小黑子在向人家大力吹嘘这个。

    文箐听得这般原委,心下了然。果然是大鱼一条

    不过,魏家老太太怎么就得了这个病来?既然好吃好喝的,又有人侍候,常常没事捂个手炉,不就好了?也真是稀罕。不过有些事,人家不说出来,自己也不好问。文箐又问了几句具体症状,发现同冻疮好象并不太相同啊。倒是不敢卖 于他了。

    魏家人又请求道:“小少爷有太医在,能不能请太医帮着看看?”

    这哪里能成?这不就露了馅吗?文箐只好说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大船上才有。对方再三请求,文箐这时坐如针毡,想要告辞,却被人执意挽留。只好不懂装懂,又问了几句病情,脑子里却不停在想:不是冻疮的话,那又是什么病呢?

    她想来想去,好象听表姐说及一个病人,是类风湿的,据说十指肿大如麻花,指关节严重到了无法握紧,麻木无知觉,便是手腕处亦骨骼变形,一旦遇到大雨天,或者到了冬日,病情加剧,疼痛异常。

    文箐想来想去,最后犹疑地道:“这个,且听您这般说得症状,怕不是冻疮。要是按冻疮治,只怕未必有大的见效。这倒是会毁了我这药膏信誉……”

    魏家人本来还怀疑,此时却倾身向前问道:“不是冻疮,那又是何病症?还请周小少爷明示?”

    文箐见他一脸担心状,不似作伪,想来也是个孝顺的,可惜自己根本就不会瞧病,只不过是前世听得多见得多一些罢了。又怕自己说出来,是误诊了。这下子,卡在这里不上不下,人家有所信任,自己却是不敢乱说。迟疑再三,斟酌道:“只怕是风邪入体,体内湿气淤积,每到秋冬或一遇雨水便会发作。先时累积于体内,未曾有明显症状,只是时日一长,湿气过多,到得一定时机内,便突然发作,来势汹汹。此病,不好去根,我只是听得有人说起,故略有耳闻,却不曾听说过根治之法。”

    魏家来人道:“甚是,先时亦有医生这般说来,我们家却以为是欺哄……如今听周小少爷这般说来,倒是有几分可信了。”对于他未见人,只听得几句病情,便这般诊断,更是惊奇,以为是神医之后。原来只是存个万一之心,这下,听她娓娓而谈,自是信服得很,哪里还肯放过?

    文箐这是瞎猫撞死老鼠。可是类风湿关节火,这病如何治?对自己来说,根本无解嘛。她苦着脸道:“这个,贵府老太太也真是受苦了。只是,这病,耽误不得。不如请一些懂经络的良医诊治一番。想来,这手虽然肿胀疼痛,却是不能不活动。越是不动它,任由十指肿胀下去,长年血脉不通,这手只怕也是废了。”她一一回想当年表姐所言,这时恨不得是表姐也穿越过来才好,也许能应付得过去。“要想活络血脉,日常便需得对手指处按摩,先是轻力揉捏,然后压挤,让十指血动,不要成为死血一团。每日多做几次。先轻后重,但也不可力过重,因指尖血通心脏与眼,要是过重,可能会引起休克或者短暂目盲。一旦能将十指关节处揉得稍通了些,便能令肿胀的症状稍减。再一个,自是再不能让手遇寒。景德镇近水,这里冬日颇为湿寒,实是不利病情。这病,若是到了北方之地,那冬天虽是冷些,但干燥,对病情好一些。再不济,也同北地一般烧炕,人卧于炕上,好过屋内只烧一炉。切忌炕温不宜过高……”又再三交待了一些事,自己也不知作不作得准。反正是自己以前听来的养身保健之法,且在这里卖 弄几句。管它呢,反正不会诊死人。

    来人却听得尤为信服,再三请他去府上一瞧。

    文箐可是不想节外生枝,此时赶路要紧。既然药膏没戏了,便着急要走。

    此时,魏家人来人方才郑重地道,自己便是魏老太太的一个孙子。并隐约地向文箐打听家世。

    文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买药只是明面上的事,只怕来人是来试探昨日自己连蒙带骗的身世问题。这下她不安了,哪里还有心情扯别的,更是急着告辞。

    魏家小主一见,只得把话题又拐到药膏上,道是药膏既对冻伤有用,肯定要买,直接问还有多少?

    文箐这时心里好象吃了一个苍蝇似的,心想这是卖 药呢还是卖 官家身份?敷衍地说只有一坛了,有个近十斤吧。

    那人就说全要了,也不问价。“周小少爷,您不是看中那些盘盏了吗?我便直接用十套来换那坛药,如何?”

    文箐一听,十套盘盏,按大行商的订货价,便是二千贯钞啊,二十两银子啊不流口水那是假的。这也就是一锤子买卖 ,过了这个村就没个店了。想想钱粮告尽,自己再摆官家身份,又有谁会理你?如今在这里,也不完全算是骗,既有送上门来的钱……只是这钱,是人家财大气粗,买自己的药钱?还是官家身份银子?若真是药钱,这买卖 是发大了。若是官家身份银子,也太少了点……想来想去,还是装不知道人家的目的为好。反正自己也没对他说实话。就买卖 而言,是赚大了。

    可是这小黑子却在外头听得这事,叫道:“不卖 给再多钱也不卖 我便是全部白送船家娘子,也不卖 于他们除非他拿胭脂盒来换否则,别想我说庆兄弟,你傻啊?昨日里给咱们气受,如今你还这么给人说病,哪里有你这般以德报怨的?”他这本意便是要刁难一下人才是,要不心里仍是窝着一口气。

    魏家少主一听,脸上一红,便忙道:“原来是两位少爷更中意胭脂盒,这个好说,好说,我定当奉上来”

    小黑子却牵了文简,急步走进来,心想难不成胖子的买卖 没成?心里便觉得没那般气了,不过又进一步为难对方:“昨日我们看中的才十一套,你再来九套再有,不是有次一点的么?也来十套,我们装药膏,送这附近的船家娘子”

    魏家少主侧身同身边的随从低语了一下,转身又点头认可,道是即刻差人送来。

    小黑子摸摸后脑勺,难不成自己开价少了?这魏家到底还有多少套胭脂盒?先时不是说只有十一套吗?商人真是j诈啊

    文箐扯了扯小黑子,笑道:“切莫在意,我家兄弟只是个直性子,昨日略有不快,如今……”

    小黑子一挺胸,道:“我便是直性子又如何?你看他,明明有钱得很,却非要送我们盘子,这盘子我们家还不知多少呢?还是官窑的你夸他一句盘子好看,他便顺竿爬送给我们盘子,便是碎了,岂不等同于我们白送他们了”

    魏家少主为难地看看这兄弟俩,不知他们要说甚么才同意。自己的小管事因生意缘故,得罪了有官家身份的这兄弟俩,如今自己又承情,被这个小少爷给说了病情,并且还告之法子,实在是人家好意。心中愧疚,只想着以别的法子来偿还。

    船家娘子亦走过来,小声道:“依我说,小郎的药膏真是好啊,宫廷里的,没想到咱们亦见识了一下。你看,你看我这手,打从前几天得了药膏,日日下冷水,也没有再生新的冻疮了,旧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我看啊,魏家小郎莫要发愁,这甚么物事是人家缺了的啊?还不如给几样好玩的瓷活儿于小郎把着玩,再有将十套盘盏也是占地方,莫若折了钱,当是给几位小郎这一路的零花,且随他们如何花销。岂不是方便?”

    魏家少主恍然大悟,忙道:“多谢多谢”

    文箐却坚持不同意,道无功不受禄,自己那点药膏,只怕当不起这么重的酬劳。

    小黑子瞪魏家少主一眼,道:“这还是我庆兄弟好要是我,自是让你那管事来赔礼道歉才成。”

    文箐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陶管事也是身在其职,不得已罢了。”想想也是,他也只是一个小管事,替人看着窑,自是为东家的大利益着想,三个小毛孩同一个大主顾,谁重要,都不用多想。

    小黑子牵了文简便走,道:“随你。反正你滥好心”

    果然,再过了一个时辰,文箐他们正要开船,魏家人送来了二十套上等胭脂盒,另有十五套次一点儿胭脂盒,还有两套盘盏——也就是两整套餐具了,另有一些瓷哨,瓷人等小玩意儿。

    正文63 钱收or不收

    小黑子却不满意了,埋怨道:“我就说这商人j滑,庆兄弟,你还不信。怎么可能就只有十一套嘛,这不,一下子送来二十套,成色可比原来看中的要好啊。再有,原来不是说十套盘盏的吗?如今,只拿了这些小碎玩意儿打发咱们。亏你还说合适……”

    文箐清点完毕,算算这行价,也得要六百来贯不止,这要转手出去,也能卖 个千多贯钞啊。这真是一笔意外之财啊……

    “小黑哥,他只换我这些,倒是令我心安。你想,咱们先时说官家身份,也不过是不想他看轻了,怕他们嫌咱们小,不卖 于咱们。这要是送上万贯钞,你敢收?人家也是晓得这行贿之事不敢为之,怕反而得罪咱们了。唉,再说,咱们也是对人家说的不是实话。算了,想那多作甚?至少,这一路上不用担心饿着了,没钱时,自然可以出手卖 了便是。”文箐安慰道,盘算了一下,路上如不出意外,一千贯钞,回杭州那是绰绰有余的了。当然,得能折现才是。

    小黑子叹口气道:“唉,庆兄弟,还是你实在啊。兴许便是你这般与人为善,连老天爷亦相帮,真是到处遇贵人啊。你看,你遇到袁彬,然后又是我这个贵人相助,千里送你投亲。再有,我就是活生生的赵云啊,哪里有我这般好心人?”说完,又得意地看向庆兄弟,见他冲自己作揖行礼后便忙着去查看匣子里的物事。自己闲着反不好意思了,便将装瓷哨等小玩意的匣子端给文简,道:“喽,简弟,这些且够你一路玩的了。”哄了文简,起身对庆兄弟道,“这些也太占地方了,船上这点空间,如今连立足的地方都快没了……也是麻烦啊。要不然咱们到了浮梁县,便立马卖 了?不成不成,浮梁离景德镇太近,要卖 ,价也不高。要不然,祈门如何?”

    文简在翻看小玩意,突然惊讶地“噫”了一声,叫道:“姐,这里面,有封信?”

    小黑子已抢先一步,直接扑过去,撕了,读完,大叫道:“不错,不错,这魏家人倒是会办事的”

    文箐皱眉,凑过去一看,原来内里有信,道是先时多有得罪,请见谅。又道什么来日方长,一点小玩意,一路上且把玩,最后方才隐隐提了一句什么一个妆花小匣,为魏家老太太一点心意,请笑纳等字样。

    小黑子好奇不已,嘴里念念有词,道:“什么妆花小匣?在哪里,我怎么不曾见到?”

    文箐想着临走时,魏家人也同自己略提了一句什么妆花小匣,自己当时忙着同他们客套,也未曾注意他们搬了什么上船。此时也纳闷不已,难道是漏在岸上不成?

    倒是文简,指了床上文箐买回来的里子等布料一下,道:“哥,那里有个包裹……”

    小黑子一步跨过去,把布料往旁边一掀,露出一个锦缎包裹的小匣,做工果然精良,一看就是盛放贵重物事的。他打开一看,居然是厚厚的一匣宝钞

    小黑子便放声大笑道:“天啦,赚翻了,赚翻了……”直接数了起来。末了,惊呼道:“居然是二千贯钞啊果然还是船家娘子厉害啊行了,这下我们不用发愁了。这钱啊,真是来得太是时候了”他脑子转得太快,惊喜过后又感慨道:“庆兄弟,这药膏,既如此之好,有钱人舍得花钱,咱们便赚他们的,也胜过赚船家娘子的。莫不如,咱们再多做点吧。”

    文箐看着这钱钞,觉得心跳得太快,有些捉摸不定魏家人打着老太太的名号,这是肯定自己官家身份要行贿?还是真心感激酬谢?这是船家娘子说的零花?那么,这回是收下?还是退回去?心里委实难下决定,怕退回去伤了情面,不退回去,自己于心不安。对于小黑子的话,也不敢忽视,怕没应答又让他不开心,便随口道:“做人要知足。也不是人人都如魏家……”

    小黑子见兄弟没有高兴状,反而一脸愁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庆郎,适才也只见得几百贯钞的物事,你乐得合不拢嘴儿。这会儿,见得这些宝钞,你怎的反而不开心了?莫不是我说错话了不曾?”

    文箐见他亦有一种吵架后遗症,怕他多心,只得将心里的担忧说出来:“我在想,咱们曾在管事面前说是祖父为京官,如今魏家厚礼相赠……小黑哥,你说难不成真是财大气粗?我总觉得同咱们说的官家身份有关……心中甚是不安。这钱,怎么着也不该收。要不,咱们退回去?”

    小黑子见他犹疑,劝道:“退回去?是同官家身份有关又如何?不是你适才说的么,反正气也受了,咱们也不能白受了。船也开了,也不能退回去了。再有,你要是退回去,我可不同意了。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这钱,有了,便一路无须发愁了。就当昨天的气,换日后一路开心便是了。这么想来,倒是不亏啊,不亏啊……”说完,又想了一下,叹口气道:“唉,昨日那气,还是不想受”

    文箐见他一再提昨日的气,想来是在自己面前用苦肉计。也明白,船开了,退回去?算了,日后如果自己真要买瓷器,可能还得来景德镇呢,到时,免不了可能与魏家打交道,到时今日所言,倒是不怕拆帮,毕竟祖父确当过京官,至于他们要是误会什么的,那自己……就当欠下了人情?还是如小黑子说,当是受的气用钱来偿还了?“如若他是因了咱们官家身份呢?那咱们收了这钱,岂不是受贿了?”

    明朝行贿治罪很严啊,朱元璋对贪官可是剥皮严惩……文箐想到这里,打了一个寒战。

    小黑子听了,一呆。看着匣子里的钱,又舍不得。“庆兄弟,咱们又不曾同他说,你家祖父是何官职,他又不求你何事,怎么就是官家身份钱了?要依我看,不如咱们就当作是药膏的酬劳,这事也只有你我还有魏家人晓得,他们又不晓得你是何方人士,这行贿一事更是无处可究。你且,安心收下这钱吧。”他这话,说得没理,可是细听也觉得没什么错处。

    她这边左右为难,可小黑子却怕庆兄干傻事,谁闲钱多?“再说,他们魏家自是有钱得很,你那药膏,自是管用的。要是魏家老太太的病要好了,还不得对你感激得烧香供拜……裘家娘子可是道你生来富贵,想来你家也救济过穷人。你便当往日积德行善,如今咱们是落难,算是魏家老太太是个贵人,相助于你我。你要再过意不去,大不了,来我发达了,再十倍还于他家便是了我反正是落难得很,得这笔钱不容易,是用受气换回来的,要想我送回去,哼……”

    他说到“救济”一词,文箐想到周夫人端午节发米的事,又想到年初大雪赈粥的往事,还有周夫人给小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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