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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48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只怕就是用了买这玩意儿……”说完,自觉有道理得很,颇有几分自得的看向文箐。

    文箐被他气得直咬牙。这人真正是一通乱搅缠,真个如掌柜所言,无事也得生出几分事来。“你这般真正是不通情理。各位,试想我若是私自拿了袋里钱财买猴儿,又何必买完后返回时,还大声招呼是谁的钱袋?急着要归还失主?”

    曾无赖懒洋洋道:“那谁晓得?兴许就如那偷了邻里的斧头还大叫着到人家去砍树的呢总之,这钱要是少了,便是你的缘故”他似是不象先时急了,好象十拿九稳到最后这必属于自己的一般。

    文箐以为他是个读过书的,才这般理论,也不来自己手上抢。他要是抢了,反而好说强抢他人财物,可是他不动手,自是不好办。这才再次觉得这无赖扎手异常。她这边正寻思着如何找个突破口,或者激得无赖来明抢就好了。

    可是曾无赖那边亦是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说懂一些律法的文化无赖最是可怕,此时亦是在想辙,好多捞一笔才行。于是,再次上下打量这个难啃的骨头——只见这小童穿着虽是简朴,无甚装饰,可是衣料并不差,想来不是个穷酸的。突然又有了一个主意,自认稳妥不过,便十分得意道:“保不齐你身上亦藏有,便是从这钱袋里偷的要想证明你偷没偷,也不是没法子。你且让我搜得一搜,便可知晓”

    文箐一听,没想到他想出这个歹主意来,心里也是一惊,又是懊恼。这要被人怀疑是小偷,自是要被搜身,自己却忘了这点,才被他想到。

    只是,且不说搜身是侮辱,而是自己身上搜不得——带了不少宝钞外,还有自己女扮男童,更是因为自个钱袋里还放了几两银子呢。这要搜了,被他这个懂得一些律法的无赖抓着这个把柄,岂会放了自己?只怕真就此上了公堂,钱袋一事放一边不说,到时判自己因挟带私银来个千里流放?

    如此一来,自己真实身份便会曝光了。那这连累到的人,可就多了……

    文箐一想到这些,不禁也有些胆怯。只是这无赖实在歹毒得很,贪欲过重,此时定是不会放了自己,搜身只怕被他一闹,还真有可能到公堂上来一下。那可如何是好?此时裘讼师亦不在,自己又不能回房放了钱财。真是难办得很……

    文箐暂时有些一筹莫展。

    正文26 周旋,你来我往

    且说文箐似乎因为对方提出要搜身,便陷进麻烦中了,轻易不好脱身了。正是头大之际,旁边有好心人见她实在为难,不免都上前来劝她,也有问她家大人在哪,快去派人找来的,实在不行,自己替她去跑这趟腿。

    人与人之间的关心,往往就是这么一句场面话,或者一个轻微动作,却份外让人感动与珍惜。

    其中有个胆子小怕事的,想平息此事,在一旁小声道:“便让他搜了吧,免得在这里吃亏。”

    文箐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去捡起这个钱袋,还喊将出去,做什么好事?若是不当什么好人,又哪里有这种事?如今倒是自己情形不妙,身处险境了。可眼见好些人开始大着胆子指责着曾无赖,心想自己幼小,同他不能硬拼,身子是肯定不能搜的,还是打同情牌的为好,最好是能让这无赖算计失败,慑于众人压力,灰溜溜的走开才好。

    事后,她才想起,自己为何被动了。只因自己被这曾无赖带到沟里去了,一味在他的思路下抵挡,才容易陷入为难境地。

    文箐挤了两滴泪,哭道:“众位大叔大伯,你们瞧见这算是甚么事?哪里有这般欺人太甚的?我捡个钱袋想归还失主,自是不图这钱。我如此一再忍让,他却仗着一把年纪又是本地人,百般折辱于我这个外乡人他自个说不清数目也就罢了,我这捡钱的,既不曾打开过钱袋,又有人见证,怎的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诬我清白?他既是不想打开钱袋来查验,那便请各位叔伯作个见证,让店家当场封了这个袋子,你们也陪我一同去衙门走一趟,大不了告官。我既是清白之身,自是不怕上公堂”

    曾无赖见她不同意搜身,越发怀疑,见她一口一个告官去,显然不象以前的外地人,一听告官便怕了。自家兄弟虽然衙门混得熟些,可要真为个几十来文钱打官司,这中间的花费只怕还要往里搭钱。如此一想,倒是自己失策了。

    先时她说得十分可怜,后面几句都是铿锵有力得很而且一边说,一边反而把钱袋往掌柜手上送。掌柜的哪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忙推了回去,一个劲劝道:“小哥,告不得官啊这要告官了,我这客栈可如何是好啊?这不是要关门几天吗?谁来赔我这生意啊?”

    文箐此时却在碰到掌柜推回钱袋时,想到了进店时曾要自交房款,却被裘讼师把钱递了回来,当时掌柜的亦在。这可是个大证人啊一时便有了主意:“掌柜的,今日来住店时,你亦曾见得我身上掏过钱财于你付房钱,我身上本就有钱,这怎的现在便是我的钱就变作他人的了?这不是光天化日强抢弱小之财物么?”

    掌柜的见自己就要被拖下水来,慌忙要择清,道:“小哥,我虽见过你要掏房钱,可是却是不晓得你身上有多少钱……莫要为难老汉啊……”

    文箐满脸委屈道:“各位叔伯都晓得了,我既能付房钱,便是买个猴儿玩意这点小钱还是付得出的。又何必做那下作之事?这人纠缠不清,一味往我身上使坏,只怕是早就见着我身上有钱,欺我年纪小,有所图谋,才故意设计如此……”

    曾无赖却满脸不以为然道:“你有钱又如何?谁个嫌钱多的了?哪个又能证明你身上有多少钱?我看,这钱必是你私取了去”

    文箐想着这人是真不能与他理论得清的,便是你找到一个法子,他也能给你端一盆污水泼你身上,到最后,自己同他都不清不楚起来,就是一片污潭。“你这话真是好没道理。这店里人人身上都有钱袋,难不成?”他这话一出,自是让店里其他看客都觉得人人自危起来,又暗自庆幸这无赖没找上自己。

    就在掌柜急着往后撤,露出衣角的那一瞬间,文箐突然便有了一个主意,“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自己总得主动出击一回才是。也不管这个法子灵不灵,但至少让对方也为难一下才好。便叫道:“掌柜的,要想不去告官,又要晓得谁是真失主,谁是假失主,这个自是好办他既说搜身,不如从他先搜起,咱们也搜他一搜,他若是身上有钱袋……”

    后面的话,她偏偏不说将下去,反而是歪着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曾无赖。

    可是谁敢上去搜曾无赖的身?只见他朝众人恶狠狠一扫,原来站在文箐这边帮她说好话的,此时也不敢吱声。

    曾无赖心中暗悔不已,自己怎么就忘了身上这个了?没想到自己反被将军。眼见得这小童身上的钱财也要归自己了,却没想到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明明看着人家有钱,却拿不到手,这在习惯于强取豪夺的人来看,自是一种煎熬。又如何能忍受得了?

    他朝前走几步,真想抓了对方狠打一番,不过又想着大哥的话,怕砸了就要到手的钱,只得忍了下来。见有人摸了一下腰间,想来亦是在摸钱袋,不禁两眼细眯,想出反驳的话来:“谁规定身上就不能有两个钱袋了?我都说了,那是我娘子塞于我用来买银鱼的我身上几个钱袋,你管不着”

    文箐讥笑一声,道:“哟,大哥,难道容许你身上可以有好几个钱袋,却容不得我小小年纪出门在外有个银钱傍身不成?可见是个极不讲理的。既是与你说不分明,不如还是去告官的好”

    曾无赖被他奚落得有些羞恼,心想如是这般的话,去了衙门更好到时自己将钱袋给了兄弟,且让这“又臭又硬的贱 骨头”吃些板子,也算是替自己教训他一场。他主意打定,亦转身道:“走,既然你适才想告官,咱们且去衙门”

    文箐此时嘿嘿一笑,冲曾无赖挑衅道:“只怕是你身上有钱袋,不敢让我们搜上一搜吧?想着到了衙门如何偷梁换柱寻个脱身吧?怎的,我说中了你心底事了?心虚了?”

    曾无赖心思被她说个洞穿,便越发恼羞成怒道:“哪个心虚了?小子,你适才不是叫嚷着告官吗?走啊?怎么的不走了?莫不是怕了?想来你身上必定藏了钱袋里的钱要不然,你心虚甚么?”

    掌柜的来拉文箐,让他勿要冲动。文箐此时对着掌柜的亦是一拧脖子道:“掌柜的,既然有人污我偷拿银钱,这个清白不能这么毁了这官府我是去定了”

    那两个跟进来的看热闹的路人却不想惹上官非,忙摆手表示不奉陪了,着急要离开。

    正文27 告状?又来一个

    话说证人两个先时看热闹看得一时忘我,直到文箐指出他们是人证时,不免十分害怕惹是非上身,此时眼见二人闹得更是僵了,便怕牵连进去,更是急着脱身离开。

    文箐却冲他们亲热叫道:“两位叔叔,人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是二位不给我作个见证,任我这个外乡人被人欺,这便等同于助纣为虐。今日是我倒霉,改日保不齐就是轮到另一个外乡人身上。同是异乡客,为何见死不救?”

    那二人见她当着一屋子人说出这番话来,现下倒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其他店里客人反而劝他们,便是要告官,还是一同去吧,反正明日便坐船走了。二人中有一人恼道:“不是你们去见官,自是说得轻松。我听说,这官司先是递状纸还要上公堂,怎能一日便说得清?保不齐耽误个三五日,又如何是好?”

    曾无赖见了,不免十分得意。见小童衣着不差,又不让搜身,更是赌定他有钱在身。如今要是没了证人,自己同衙门熟,又有自家兄弟在,眼下情形自是于自己十分有利。眉间不由有几分喜色,连哄带吓地道:“今日我递状纸,咱们一干人等都去牢里吃几顿牢饭,且待老爷发布上堂之日,再同你们一一辩道。我就不信,我兄弟经常替人打官司的,这钱我拿不到手”

    那二人听得递了状纸,便得一同陪着去吃牢饭,还不定几日才能上公堂,此前从不曾与人打过官司,被曾无赖几句吓得,不辨真伪,紧张得很,自是不同意去作人证

    文箐因为上次赖二之事上过公堂,见过状纸,晓得如何写,此时见情形,亦叫道:“小二拿笔墨来,我这便写状纸他既是要打官司,我亦要告他诬我清白”

    店小二犹疑不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掌柜的皱着眉头上来道:“小哥,我早同你说了,这钱袋给他便是了。何苦要闹着同他打官司?我都那般与你说了,好心好意你也不领情。那公堂又比不得这客栈,还有曾家大爷常常替人打些官司,到时上得公堂你这般小,便是状纸又哪里会写?切勿要动气。听老汉我的,且把这钱袋于他便是了,管他几多钱……”

    文箐心想,如今已无法再好好说这些事,曾无赖显然是讹上自己了,岂是自己想要说停便能停的?自己要示弱,只怕会讹得更多。便冲掌柜的一昂头,大声道:“状纸又有何难?我这就写出来莫要以为我年幼不懂事我也把话说在这里,便是上公堂,不要甚么讼师,便是我自己也能说得一二你且拿纸笔来于我便是了,这个费用我与你加倍,同房钱一道算”

    掌柜的见小客官上了气,说话又开始夸海口,自是不信。在文箐一再催促下,只得让小二速去拿纸笔。

    曾无赖没想到这个小童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自写状纸,不禁哈哈大笑道:“当真是天下奇闻你晓得甚么是状纸?还道上公堂?只怕到时你没到公堂,便吓得尿了裤子我见你小,你只需把取出的钱同钱袋还于我便是了”说完,又盯了眼文箐入在桌上的钱袋,寻思着里面肯定有物事,也不知到底有多少。

    旁边被吓住的二位见证人,此时只能唉声叹气,二人一合计,想找个机会趁人不注意,好开溜。

    文箐哼了一声,也不搭理曾无赖,心想果然如自己所料,钱袋的钱他已是不满足了,如今又打起自己身上的钱财主意了。接了小二递过来的纸笔,自是研墨便要开写。曾无赖这时却抢先拿了去,文箐不想同他在这上面再争执,便让掌柜的另取一套过来。

    这一屋子热闹,谁也不曾注意门外动静,店小二同掌柜的总是缩在后头,想着如何择清,以免日后的麻烦。

    有人好奇小小孩童能写出什么来?自是凑上前去看。且见他字写得十分端整,不禁跟着后面念道:“今有湖广江……陵籍十龄童……陆……”

    又有人在旁边且看他写的字,叹道:“这小童才十岁,这字写得极是工整啊,比你我不差……”偷偷觑了眼曾无赖的字,虽有心想借此打击一下,可又想想他那般难缠,万一把是非惹到自己身上了,可就不好了,忙闭了嘴,不说下文。

    那边曾无赖不免心里有些发虚,状纸自己是帮着兄弟抄过,如今写来也没甚么难,只是对方一个十岁小童难不成真懂得?想想他初来乍到,便是会写个状纸,只怕也是语不成句,又哪里能同自己这个熟门熟路的相较?便轻哼了声,奋笔急书起来。

    可是听着旁边的人念着对方写的状纸,语句通顺得很,比自己并不差。不免很是意外,自己太走眼了不过又寻思着,自己有大哥那个专门打官司的,这小童便是懂得写,又哪里懂得如何辩?自是无碍。他一边心有所想,一边写着状纸,唯恐反罪状写轻了,只一个劲儿添油加醋地让罪责更得一些。

    文箐那边写着写着便一页写满了,只好另换一张来,顺手推了一下旁边杯盏,便不小心将钱袋碰到桌下去了。适才本来要打开钱袋,所以绳子解了开来,袋口亦未曾收紧,这下子便“叮”地滚出两枚铜钱来。一时将所有屋内人的目光吸引住。

    文箐弯腰拾起来,将两枚铜钱亦往桌上一放,道:“他既说是十来文,不如我们且就当人打开来看,到底是多少文。免得到了公堂上,说不明白,届时还说我又取了多少?”一边说,一边提起钱袋就往外倒。

    店里众人见一个小孩同一个汉子这般闹上,此时亦带了十分兴致,听得几样物事掉落桌面的叮咚响声,便都伸长了脖子瞧过去。

    桌上有一张纸折着的,下面则是一只银钗子,钗子有些变形了,略弯曲,细瞧花色,是枝重瓣菊,做工倒是好,显然值得些钱,就是那不太懂行情的,也暗自估价,想来至少两百贯钞以上。此外还有五枚铜钱散落开来。

    文箐再抖抖袋子,又把袋口反翻了过来道:“这里面再无其他物事了。”然后便把钱袋往桌上一扔,朝曾无赖讥笑道:“左右数来,也不过五枚铜钱,哦,这里一枚是以一当二的,也就是合计起来是六文钱。想来,你所丢钱袋只怕还得另寻拾金者了。”

    店里其他人都哄笑开来。本来事情明眼人一瞧就晓得这是个无赖讹上了小童罢了,如今钱袋物事打开来,没一样与曾无赖所述一致,自然他是个冒领的了。可笑就笑在小童不这般直接说,反而让他再去找别人,真正是既风趣又是大大的讽刺了无赖一顿。但凡还有点良心的看客,看曾无赖吃瘪,都觉得很是爽快

    掌柜的既不想上公堂,亦不想多赔钱,此时亦上前笑道:“曾爷,看来今天丢钱袋的不止曾爷一位了。这袋子如今也只好由小客官把收,以期失主了。”

    曾无赖自打那根银钗出现,已经看直了眼,心想这要典当变卖 了,便是大半月花销都有着落了。既有如此贵重之物,又哪里肯就此收手?听着众人笑声,又羞又恼:“果然这袋里如今只这几枚钱了,想来便是被这贼偷取了。这回,大家可是信我所言了吧。看着是个老实小童,哪里会想到他是个j滑的偷儿”

    文箐亦讽刺道:“你何必遮掩。这袋里不足十文,明显便不是你的。你打一开始,可是一直只说得十来文铜钱,何曾说过句这钱袋里有银钗或其他?便是三岁小儿,亦晓得这银钗是贵重之物,当先说这个才是。若是这钱袋真是你的,难不成我笨得取了袋内的几文铜钱,却又将一根贵上百倍的银钗放进去?还巴巴地四处找失主?”

    曾无赖蛮横道:“我早先便说那是我娘子的钱袋,有支妇人用的银钗又何足为奇?这更是证实了这钱袋是我家之物只怕是你一早偷取了钱的时候,便发现这银钗,才想着不归还于我,想赖了这钗子吧?你个无知贪婪小儿,我也不同你一般见识。爷写好状纸,这便同你一道上衙门去”

    文箐从这无赖开始搅缠,一直在等关裘讼师尽快返回来,眼见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是没回来。越氏是个病,还不如自己有主意,要是让她晓得自己在这里遇上是非,不仅是帮不上忙,只怕在一旁忧虑,反而让自己担心。

    现下心里颇有些着急该来的人还不来,只是也不能脱身去房里。既得罪不得这个店家,又不能对这个无赖屈服,看来真的只能上公堂了。先时定状纸也不过是想露一手,好吓退无赖,没想到他是有所依仗。于是她一跺脚,愤怒地道:“去便去谁怕谁你写了状纸,我亦写了”

    这时,便听着门外亦传来洪亮的一声道:“写状纸的,也替我写一份要打官司的,算我一个。”

    正文28 恶人自有强人磨1

    众人转头看去,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十分健壮魁梧的年轻人,宽腰窄臀,身着青布短衫。这人进门时,如此高大身形,挡了大半光线,看不清脸上神情。他好似怕撞着门楣,在迈进门槛处,便习惯性地微一低头。这才让大家亦关注到他右手挟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不停叫着:“大哥,饶了我吧……大爷,我再不敢了……钱都给你了……好汉,你放过我吧……”

    文箐见那孩子瘦得很,此时已时九月底近十月了,秋风刮得厉害,众人都穿着夹衣了,倒是他也只一件单衣上面又套一件又破又脏的短单衣,显得十足的不堪。被人挟于腋下便使劲儿蹬着双脚,光光的也不曾穿鞋,黑黑的脚板露出来,仔细看,还能见到一两个趾头连指甲都没了,露出肉来。

    这二人又是甚么人?非要来写个状纸?

    见那年轻人放下那个十来岁孩子,却一把扯住他脖领,让他动弹不得,另一只手里的包裹放到了桌子上。果然是个赶路的。掌柜的一听来人要写状纸,心里一紧,怕又是个闹事的。只是不得赶紧着迎了上去,勉强笑道:“客官,本店要么是打尖,要么是住店,可不是专门写状纸的……”

    那年轻人指着手里挣扎的小孩,说得却是一口十足的江西本地话:“适才在门外,我听得这店里有两位都道是会写状纸,怎的就不能写了?不过借贵店略坐坐罢了。且先上壶茶水来。”

    掌柜的同店里一干客人,更是目瞪口呆这打官司的难不成都扎堆?今日是个官司日?怎的都闹着要写状纸打官司?

    文箐这时写完,吹了吹末尾几个字道:“大哥既要写状纸,不若便就着我研好的墨汁写好了。”

    那年轻人见她捧着两张写满字的纸,慢慢折起。适才他在外面,以为里面叫着写状纸的,怎么着也是个十七八的少年人,谁想是个垂髫幼童。便略有些惊讶道:“你这般年纪,也会写状纸?适才我还以为……”

    文箐轻笑,冲他一点头道:“凑合官府那处,刚好过关,能收”

    小二赶紧着给这新来的端上茶水,殷勤地为他倒上,道了声“客官,请”那年轻人好似憨憨地向小二道过谢后,又看文箐一眼,也不说话,只拿起小二送上来的茶水,也不管烫还是不烫,便一气喝完。这时,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一下,道了句:“为了追这个小毛贼,没想到他倒是会跑路,如今还真是渴得紧多谢店家了”放下杯盏,并不让小二上前侍候,又自行续了一杯后,方才对文箐说话,“我虽识得些字,却痴长了好些年岁,还未曾打过官司,又哪里晓得什么状纸如何写?要不,小兄弟你既道无难事,不如你也替我写一份?”

    文箐没想到这人这般直接,半点儿不带“认生”,便道:“你信得过我?”

    那年轻人又喝得一口茶水,轻轻放下来,也不看向文箐,只一个劲儿盯着曾无赖,缓缓道:“信不过你的状纸也没法子了,我自己又不会写,你既说行,我便用。反正如今咱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众人听着这话,却觉得突兀得很,心想他同这小郎怎么的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看他们适才神情,并不认识啊。

    文箐亦不明白,这人陌生得很,绝对是第一次见得,何曾会与他有交际?便有些狐疑地看向他:“大哥,这话是何意?”

    此时,他这厢同文箐说着话,眼睛却是不带眨地盯着曾无赖,好象地上有缝,这人会钻走没影了。

    曾无赖觉得这大高个的眼光带刀,利得很,只怕是个厉害的,自己还是要多与之好好相处才是。且听这人说着要写状纸,真正是生意上门,便想巴结着得了这份钱。不待那年轻人回复文箐,便一张小胖脸凑上去,堆出几丝笑,道:“兄弟既想写状纸,怎能信得过那黄毛小儿?在这九江地头,还是我熟悉衙门套路,这状纸,我倒是乐意替兄弟拟一份……”

    年轻人却哈哈一笑,声音响亮得很,好似极为憨厚的一个粗汉子,应声道:“也好啊那就劳烦兄台也帮着拟一份。”

    曾无赖满脸堆笑道:“这有何难。还请兄台说说哪里人氏,尊姓大名,所告何人,因何事?这些皆是状纸里必须得写清的,马虎不得。”

    年轻人却在他开口时,收了笑意。此时只冷笑了一声,道:“这个是自然。我姓袁,字文质,江西新昌人士。所告之事嘛,同二位相似,便是有人见利起心,欲窃取我遗失之财物——便是一个钱袋所告之人……”

    曾无赖正提了笔飞快写完对方所述,却听得他并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拿一双利眼盯着自己,不免有些错愕。自己并未曾得罪过这般人物,怎的他倒象同自己有过结一般?便问道:“兄台,你这是?”

    袁文质这回彻底没了笑,脸上绷得紧紧地,地道:“所告之人,便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曾无赖听对方说话好象这秋意便凉了几分,到得最后一句,手一哆嗦,笔便掉在纸上,转过身来,佯笑道:“兄台,莫非这小贼亦偷了你的钱物不成?果然是个惯盗了你我且一起将他告之于堂,且发配三千里去叫他生不如死。”

    他这般说来,好似找到同伴一般。厅里众人听着袁郎之话,又见他只盯着曾无赖,有几分了然。

    袁文质冷冷道:“你哪只眼看着我说的是这位热心小郎了?原来你自己亦承认:在我眼前,你并不是人。那,又是甚么?”

    他后半截话本来是调侃讥讽,可是众人听着,又觉得好似一个粗人甚么也不懂似的说出来的傻话。但正是这话,彻底激怒了曾无赖,对袁文质的某种恐惧一时也忘了,冲他怒道:“兄台,枉你还道读书识字,有你这般说人话的吗?我与你素不相识,如今初次见面,你且莫要乱讲……”

    袁文质哼了一声,目光更是冷得厉害起来,直接就大声打断曾无赖的话:“我是不是乱讲马上就晓得了。至于你是人还是甚么,一会儿也自分明。”

    曾无赖被他气势所慑,此时倒是不敢大骂。只见对方环视屋里呆愣住的一众人,指着被他挟持进来的光脚小孩,道:“这小子,他偷了我钱,被我察觉,便急着掏了钱袋里的钱钞,到得这店前,扔了钱袋这些,都是我抓到他之后,他才说得此事。”

    那小偷虽被袁文质牵制,大概也是渴得紧,适才见袁文质喝水,便欲发饥渴难耐,偷偷端了桌上别的客人留下来的一杯茶喝完,又用指头夹了一条银鱼往嘴边送,冷不防被他一指,便急着囫囵吞下去,却差点儿呛了,咳嗽完,胀红了脸。被袁文质在肩上的手一按,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众人只见他打了个哆嗦道:“大哥,大爷,小子我错了,我再不敢了。只是我这一路跑得太累了,且让我坐下来吧。这地上青砖凉得紧……大哥,我冻得肚子痛了……哎哟……”

    袁文质却不动声色,只再盯了小偷一眼,又看向他那黑黑的脚,拉了把椅子,给他摁在上面。小偷叫了声痛,便也老实坐下来,把光脚搁在椅子下沿横梁处,再不敢偷嘴,只是眼光仍然饥渴的搜索着桌上的吃食,半点儿不隐藏食欲。

    文箐见他对小偷的态度,凶里有狠,狠中又施舍了几分良善,便有些琢磨不透这袁文质到底品性如何,不知他是忌恶如仇?还是欺软怕硬?或者亦是个蛮汉子?先时见他笑得憨厚,好象老实人一般,一个粗汉子而已,可是听他对曾无赖的话,却又觉极有深意。于是也不动笔给他写状纸,只扶好文简,静静坐在一旁,且看热闹。

    袁文质又掏出两串铜钱、几张宝钞,末了又是一支缠枝荷花银钗,放于桌上,对着一干围观的众人道:“这便是他从我那钱袋里掏出来的。说巧不巧,因我那钱袋里放了两支钗子,一支卡在袋里,他一时没掏出来……”

    说到此,他又转向曾无赖,冷冷道:“兄台,你说,是不是巧得很?你们这里刚好有个钱袋,内装几枚铜钱,还有一支银钗,便是那绣样亦同我那钱袋实在是一般无二了。兄台,你说,若是遇到这种趁失主不在,便冒领钱物的人,同那趁火打劫之人又有甚么不同?是不是告官才好?要不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岂不是让这等小人给搅得其他好人没法过安生日子了?”说到最后,又看了眼文箐。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失主碰巧出现在这里了

    不过,既然前一个也来认领,说不清数目,如今这个后来的,又怎么可能是真失主?毕竟他说的这些,都在桌子上摆得分明,一眼便能瞧见。众人虽然半信半疑,却一个也不敢吭声,觉得这年轻人笑着时候,看起来十分憨厚,可是一冷起脸来,便让周围人好似到了冰窖。

    曾无赖早众人一步明白过来,急道:“哪个冒领了?你这个汉子好生可恶怕是你在门口处见得这钱袋内所装何物,见利起心……”说完一句,见众人并不搭话,便又冲袁文质叫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好心为你拟状纸,还没收你钱呢,你这汉子却不分清红皂白,便扣一个屎盆子于我真正是没天理了”

    袁文质却仍然安稳坐着,听得“好心为你拟状纸”时,便开始又大笑,道:“你不说状纸一事,我差点儿忘了我所来为何了。既是兄台坚持要替我拟状纸,还请继续所告之人,我既说出来了,还请兄台写好。再有,兄台既是好心相助于我,想来便是免费了?”

    他这话说出来,噎得曾无赖差点儿背过气去怎么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人?真正是莽夫却拿他无法,打不过,嘴上似乎也说不过他这般不讲道理的,只瞪着眼瞅着,可是越瞅,越有些心惊,一肚子脏话也不敢说出来了。

    袁文质收了笑,又恢复冷脸,盯着曾无赖道:“兄台,怎的不写了?这被告的名字,想来你比我熟得很。莫不是等着我替兄台磨墨?这砚池墨倒是不少啊,便是再写个两三份状纸,亦是足够啊难不成是要付钱?请问几多铜钱?这桌上有,兄台自取兄台,请吧”

    他这风凉话轻飘飘说出来,还一口一个“兄台”,把曾无赖气得直跳脚:“你莫要欺人太甚这状纸,你自己写吧你既是来找茬的,且别怪我不事前提醒你想我曾爷在德化县也是有名的,你个新昌县人,且给我睁大眼睛”

    袁文质好象不懂一般,道:“哦,兄台如此有名望怎的还为这几枚铜钱在此打官司?这等下作之事,莫非经常为之,才是你有名所在?我眼睛大得很啦?各位,你们说呢?”

    其他人觉得这袁姓青年好似笨嘴拙舌,说话不讲道理,却又句句噎死人且;看他目光如电,望向众人亦有几分锐气,于是哪里敢说话。

    文箐这时乐得看热闹。这叫什么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曾无赖好心,那自己的好心又是甚么?想想曾无赖说甚么“欺从太甚”,这不是自己说过的台词吗?不禁越发好笑起来。这袁文质一出现,几句话一说,却真正让自己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此时见他转向众人,虽不是真正征询意见,不过于她而言,却乐得上旨将烫手山芋推出去,笑道:“原来如此大哥这番话,我倒是信得过,看来绝非虚言。既说得这钱袋所丢原委,又有……小偷哥为人证。这钱袋既是大哥的,便请大哥收好,想来此事与我自是无关了。店小二,楼上热汤想必凉了,麻烦再打几桶热汤。多谢”她捡起桌上契纸铜钱银钗便往钱袋里装,递于袁文质道:“大哥,点一下铜钱数目,可是少了?”

    只是钱袋还没递过去,便被横里伸出一只手差点儿拦截走,那正是曾无赖。

    正文29 恶人自有强人压2

    话说文箐把祸源——钱袋递过去,没想到竟差点儿被曾无赖夺走。原来他眼见威胁吓不倒这袁文质,便又想出法子纠缠。“且慢凭甚么他说是便是这钱袋还是我娘子绣的呢这物事如今都摆在桌上,他所说自是能对得上此时便是进来个三岁小孩,也能说得是他的钱袋,如何可信?你且得有凭有据才行,我的钱袋,你凭甚么拿走要不然,我亦将你一同告”

    袁文质这时站起来,走上前几步,这身高优势立马再次体现出来,他俯视着矮自己一头还多的曾无赖,一个字一个字地阴阴地往外迸道:“你说,这,是,你,娘子,绣,的?你再说一次”

    曾无赖被他欺近,便有种冬日寒气逼迫外加泰山压顶感觉,便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嘴上强道:“便是我娘子绣的”

    他说这话时已完全没有先前对付文箐时的底气了,虽说没有哆嗦,可是众人从他那一步看出心虚来。

    袁文质不发一言,只退后几步,正在众人以为他怎么突然就要罢手了的时候,只听他道了声:“好得很”

    随着这话出口,好些人也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如何一个动作,只见得他面前一把椅子碰到另一把椅子,第二把椅子则好象自己有了意识一般突然飞快在地上滑动起来,“哐铛”之下,便撞着了曾无赖,也不知到底撞在何部位,反正只听“啪嗒”肉响,人倒下了。

    曾无赖正因自己说完,而对方没了言语,颇有些洋洋自得,以为终是被自己吓怕了,哪里会防到有暗袭这一招?

    此时他躺倒在地,一只手摸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揉着屁股,一开始嘴里“哎哟”地直呼痛,形象自是十分不雅。有几个不喜他嘴脸的客人,都捂着嘴偷笑。呼痛过后,他好象也觉得丢脸,自己叫痛等于是服输,下不来台。眼见无人来扶自己,更没人替自己说句“公道”话,自己这几年横行街头,哪个不是好脸色来巴结,又何尝受过这等气?

    倒是店小二怕他怪罪,忙跑过去要扶,却被他躺在地上伸出一条未受伤的腿踹走,嘴里骂道:“滚”接着,便冲袁文质叫道:“好你个卑鄙小人你个粗鄙汉子,缺教养的、表子生的竟敢暗害爷且等我起来,给你好果子吃”

    掌柜的见袁文质身强力壮,刚才他那一脚功夫,自己亦吃了一吓,心想无赖还没走,又来个蛮汉,这厅里桌椅今日只怕保不齐就要被毁了,那生意还如何做啊?且看曾无赖骂袁文质“缺教养的”那一句,这等于是骂了人家父母,果然袁文质亦捏紧了拳头格格作响。便十分担心他一时气极大打出手,这要是闹出个大事来,自己这店可就难办了。一时甚是情急,也再顾不得害怕,只急急忙忙上前哈腰作礼,将这生气之人拦住,紧张地搅尽脑汗将一干好听话说将上来,劝道:“客官,给本店一个薄面,万勿大动干戈。这是那个甚么书上说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子人,不打不相识……还是化干戈为那个甚么玉为好。大家都坐,都坐,今日这顿算本店请各位的。我瞧这位爷,极是识礼好说话的,还是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店里一众客人眼见这拳脚功夫都动起来了,哪里还敢坐下,生怕曾无赖再激怒了袁文质大打出手,届时这厅里除了桌椅餐具便是人,一不小心,闪避不及,自己便成了池鱼,一个个都立起身来,怕事的,自是胆战心惊的一边偷看,一边往门边要走。有胆大的,见得眼前情形比当初要热闹得多,亦是站起来,想看个结果。

    袁文质此时脸色极为阴沉,并不接掌柜的话,只绕过他朝地上撒泼的曾无赖走了过去,脚蹬上椅子,俯下身来,音是寒刃,冰冷冷问道:“是么?是甚么好果子?你这个不是人的物事,还有果子?”

    曾无赖空有一个长肉多多的身子,平素并不会拳脚,如今突然被椅子磕倒倒在地上,皮肉虽有些痛,却无甚大碍,半天不起来也只是想法子诈钱。眼尖地看到椅上袁文质脚穿的一双乌靴,却是军户惯穿的,害怕于袁文质这拳脚,却又想自己实打实的九江本地人,何必怕他个外县新昌人?难不成他还敢打伤自己?到时让自家兄弟告他故意伤人,且发配边远去再有,他若是军户,只怕是逃兵,自己若是将他告了,正是一举多得。寻思着如何多诈一笔,既想着钱,胆子亦是大了几分,便不顾对方阴狠的脸,叫道:“你个莽夫,当着这店里一众人,打伤了我如今我起不来了,你且赔我诊费工钱我让我兄弟去衙门告你去你这是恐吓取财加诈欺”

    袁文质听了,却是再度冷笑起来,嘴里哼哼几声,方道:“恐吓?诈欺?我有吗?这里谁曾见我有说要打断你哪条腿,杀你quan家?诸位且说一说,我可有说过半点这般话?”他直起身来,一抬头,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冷峻,其他人哪里敢与他对视,更是不敢声张了。四下里也只有他的声音,“既说我恐吓,我且让你见识一下免得我枉担了这个名”

    袁文质并无甚么动作,只是他脚下那椅子,却突然立起来,只一条腿支着地,其他三条离地高高,椅子开始飞快转了起来,然后突地落下来,有一条椅腿便十分精准地落在曾无赖的下盘处,压上衫子。袁文质根本不瞧曾无赖吓得发抖的腿,只是指着文箐手里的钱袋恨声问道:“你再说一遍那钱袋是谁绣的?”

    赖二同宋辊拿刀拼命时,虽是激烈得很,可也没有这人这么大气场。文箐这也算是第一次见人武力威压,效果真是出奇的好果然世上没有最厉害的,只有更厉害的对付这泼皮无赖,要是象自己同他一样理论果然是讲不通的,倒是袁文质这一招极灵。没想到这人脚上功夫真好,想来是长期练武的,难怪长得这般健壮挺拔。只怕,也是个极爱老婆的如今见曾无赖说是自家娘子绣的,便是犯了他的忌,才这般动上手脚

    店家拦不住袁文质,见得这已动上手了,怕没个停,正发愁拜菩萨也不灵的时候,却见到店后飞奔出来一个人,此时只听他六神无主气喘吁吁的大喊大叫道:“店家,小二快……这左近可有医生?快快去给……我请医生来……咳咳……我爹怕是……气得中风了快?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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