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调香师 作者:rouwenwu
以急着赶了回来。”
“出不了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薄野信不愿多说,只是笑眯眯地望着花溪,“怎么没再玩一玩?难得碰到月祭,西月有官爵的人家的儿女们又聚得齐全,你该再和他们熟悉熟悉,免得日后总是闷在家里。哎,我留着老胡跟着你,本就是怕你有什么需用,想留你再多散散心,到晚上再回来。你倒好自己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了。”
花溪挽着薄野信的胳膊,“我这不也是担心五哥。我都到了西月,以后还怕没机会认识他们。倒是爹你,今儿府里来客人,也没让下人知道,搞得神神秘秘的,害得我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花溪睃了一眼薄野信,“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看着花溪嗔怪的眉眼,薄野信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事你不告诉爹,别以为爹不知道?昨儿下晌跟谁骑马去了啊?”
这话锋一转,薄野信非但没有解释,倒将话题变到了花溪身上。
花溪身子微微一僵,像是被家长撞破了秘密的孩子一般,有些慌乱,强自稳了稳心神,不满地嗫嚅道:“您都知道了还来问我?”
“欧阳世子家世品貌都是上上之选。”薄野信自顾自地感叹说,“你若嫁人,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可惜人在大华。”
“爹,你浑说什么呢?”花溪焦急道,“您说的玩笑话让旁人听去了,还当是你着急嫁女儿,这万一那个多嘴多舌不小心给传扬出去了,倒让人家怎么看咱们信王府?”
“好了好了,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倒是急了。”薄野信表情变得郑重起来,“爹虽没通天彻地之能,可王府这一亩三分地还是爹说了算,谁也不会乱说话不过是因为你已经及笄了,我这个做爹的想得多了些。咱们这是刚回来,再来你在那些夫人们面前没怎么露过脸,爹估摸着等月祭一过,咱们信王府说亲的人会慢慢多起来。”
“女儿可不想这么早嫁人。”花溪摇头,嘟着小嘴说道,“您才辛辛苦苦认回的女儿,这就想着要我嫁人了,怎么我也要在您身边多留几年?再说,当初咱们不是说,招赘一个进来,既然想招赘一个,那便是迟早的事,根本无需急在一时。”
“嗯,爹记下了,不急不急。”听女儿要留在他身边,薄野信倍感欣慰,可心里却有另一番计较,话虽如此,可有时候事情变化太快,总是未雨绸缪早作打算稳妥些。
“爹,我这急急忙忙回来,一回来就来了书房,还没用膳。您一个上晌也没闲着吧?要不,我陪爹到怡园一起用吧?”
“好这几日忙月祭圣驾巡幸之事,都没怎么在家,正好今日一起用膳。”
父女俩一道回了怡园,都没再提及欧阳铮的事。
用完膳,花溪回了夕园。
花溪一进门,新选上来的二等丫鬟姚椿在屋里候着,“刚来人说您回府里,奴婢让人把铺盖都收拾好了,净房那边烧好了洗澡水,惜香院那边樊主事说炼香房已经布置好了,按您演示的法子炼了一两合香花油出来,您一会儿沐浴时要不要试试?”
姚椿捧着一个瓷瓶递到了花溪面前,花溪瞟了眼姚春,伸手接过来,打开瓶盖扇了两下,点头道:“芸哥儿的手脚还挺麻利。既然弄好了,一会儿我试试。”
姚椿笑着应诺退下。花溪坐了一会儿,便去净房洗漱。
木犀等花溪走了,才对翠茗道:“刚我瞧姑娘魂不守舍的,就没敢问,贤王是不是出事了?”
“好像没出什么大乱子。”翠茗把听来的事情经过给木犀略提了两句,又说:“……姑娘去外书房碰见了欧阳世子,两人在屋里说了一会儿话,出来正巧碰见王爷,姑娘陪王爷用了饭就回来了。”
“难怪呢?”木犀恍然一笑,凑到翠茗身边低声说,“你说咱家姑娘是不是对欧阳世子……”
“有什么?”翠茗故作不懂,睨了眼木犀,“有没有什么都不是咱们该管的?姑娘没说,咱们也别乱猜了。”
“话虽如此,可我看欧阳世子对咱们姑娘不一般。”木犀不以为意,“姑娘也及笄了,你就不关心姑娘日后嫁个什么人家?”
翠茗没理睬她,将叠好了衣裳收进柜子里,“姑娘会嫁给谁我是不晓得,不过不管嫁给谁,王爷定会让姑娘找个真心喜欢的,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我今儿可听姑娘说了……往后说不定会招赘一个做郡马……所以你就别操心了。赶紧的,别光站着,再看看东西可都归了位。”
木犀撇撇嘴,没反驳,自去检查物品。
花溪从净房出来,绞干了头发,在榻上歪着看书,不多时便睡着了。
翠茗唤了两声,花溪睡得太沉,翠茗只得给盖了条薄锦被,任花溪睡在软榻上。
花溪着实累了,这一觉睡到黄昏时分,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在榻上睡了一下午,一转头,发现屋里的圆桌上不知几时多了只锡盒。
“谁在屋里?”
“奴婢在。郡主有何吩咐?”姚椿靠在外厅的杌子上打盹,听见花溪唤她,赶忙进去,“翠茗和木犀姐姐收拾完东西,看姑娘睡得沉,没敢惊扰,回房歇息去了,留奴婢在这边看着。”
花溪坐起身,指了指圆桌,“那盒子谁拿来的?”
姚椿答道:“回郡主,那是志都王府的虞恒公子派人送来的,请姑娘品品。”。
第一百七十八章 存香(下)
花溪起身走到桌前,虞恒送来的是个三寸见方的方锡盒,盒盖上绘着花鸟,镶着红蓝宝,精致华丽。
花溪看了两眼,正欲打开,姚椿便知机地上前帮她打开了盒盖,“送东西来的是志都王府专门给虞恒公子司香的婢女,说这是他们公子准备在香席上给诸位贵人品鉴的棋楠,先派人送一小块过来给郡主
。”
花溪略点了点头,拨开锡盒里的香花,露出了中央盛着的半个巴掌大小的一块沉香,放置沉香的正下方有块带孔的隔板,上面的穿孔约有龙眼大小,花溪低头一闻,是蜂蜜。
“可还留了别的话?”
姚椿想了想摇摇头,“没旁的话了,只说请郡主先品品看合不合香席之用。”
花溪看着锡盒赞道:“这虞恒还真是爱香之人,通晓沉香的品性,这存香的法子比别人精致多了。以蜜气养之,花气蕴之,激起特性,这所养之香味道自会更好。”
“郡主现在可要用?”
“不,不急。我明日再试,留一半,另一半得挫成赤豆大小的丸子,拿炼蜜和过后给父王送去些。待会儿你让小芸哥过来取香,我再给他说具体如何用法。”
“奴婢原还会用些香,可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不光虞恒公子存香法子讲究,您用香的法子也讲究。”姚椿笑着应和道,“是,奴婢这就亲自去请樊总管过来。”
“不过,樊芸那边派个小丫头过去传个话就行了,我知你勤快,这些小事用不着你亲自跑一趟,派个小丫鬟去就行了。”花溪取了瓷碟将沉香搁在上面,又贴近了细闻。
姚椿听花溪赞她勤快,殷勤道:“能服侍郡主是奴婢的福分。”
花溪点了点头:“收了吧。”
姚椿小心地按原样将沉香收回锡盒后告退了。
午间,薄野信回来告诉花溪,香席的事因为大华使团的事要暂时延后。花溪问起薄野纪行的情况,薄野信沉声道:泰王那边虽没说要严惩,但也要陛下表个态,而且小五家当时负责箭器的小厮也
失了踪,不过有人看见那小厮出事前与荀家的丫鬟见过面,不过荀家那边说是得了怡真吩咐,帮着来寻小五的,怡真也说确有此事所以这事只能小五自己担着,最多能判定是“误伤”。陛下那边
除了下旨申饬,降爵罚俸是肯定了。估计他在朝里兼得差事也要暂时叫出来”
“爹,这事与三皇子有关?那日他们来请五哥和我,我总觉得三皇子态度太殷勤了些”
“这事我听小五说了。”薄野信蹙眉,“明面上荀柔嫌疑最大,宗启在背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更无从查起更拿不出别的证据,况且如今还不是跟荀家撕破脸的时候,小五这次只能认栽了。吃一堑
长一智,也让他的脾气收敛收敛,那些无谓的意气之争能免则免,省得关键时候再惹出乱子来。”
听薄野信如此说,花溪心知薄野纪行这次受重罚是在所难免了,转而道:“爹,我想去看看五哥。”
薄野信想了想,“这两日他被禁足,再过一两日你再过去。”
花溪应诺,又说:“今儿虞恒公子派人给女儿送了些沉香过来,说是要用在香席上的,让女儿先行品鉴品鉴。”
“香席办不成的消息他应该早有耳闻”薄野信凝眉不语,“不过那家子都好香,素日里常以名香相赠,既然他送来,你收下就是。不过他家的礼不好白收,中秋也快到了,到时让胡总管送回礼
过去。”
花溪与薄野信闲聊了两句,去了炼香房与樊芸交待了几句,顺便看看香房里的情况,然后回了夕园。
过了两日,花溪正打算去贤王府看看薄野纪行,没想到大华驿馆来人送了泰王的帖子请花溪过驿馆一叙。
来人说:“萧夫人为救泰王受了惊,在驿馆养了两日,身体不见起色,太医说是身为异乡,受伤后泰王又忙于两国事物,无暇相陪,夫人一人思念亲人,所以忧思难解,伤势才会不见好,郡主是我家夫
人的亲戚,原来又是闺中好友,所以我家王爷想请郡主过去陪萧夫人说说话解解闷。”
“你先回去吧,下晌我过去。”
萧五受伤花溪派人送了礼物过去,却碍于尹元烨一直没去看望。今次尹元烨亲自派人请她过去,她若不去,落了泰王面子事小,就怕他又迁怒到薄野纪行身上,更怕有人说她有了地位不顾念亲情,损了
信王府名头。
下晌,花溪带了些补品去了大华住的礼宾馆。
花溪进了馆换了软轿去了萧五住的斌兰苑,她偶尔撩开轿帘往外看,发现各门上都站着大华侍卫,连园中时不时能看到三五个一队巡逻的卫兵,过个门的时候都要检查,防范甚严。
萧五的丫鬟一直给花溪道歉,“不好意思,让郡主受累了,这是王爷下的令,怕大华使团再有人出事,往您多体谅!”
花溪到:“无碍的,萧五姐姐出了事,王爷会如此也是应该的。”
斌兰苑在礼宾馆最里面,坐轿行了两刻钟才到地方。
花溪进到门口,听见屋里有人抽泣,还有人在旁安慰,问道:“屋里还有客?”
“莫罕王二公子的夫人刚巧过来看望我家夫人。”丫鬟打帘子请花溪进去。
“古丽娜?”花溪没多想,提步进了屋。
萧五躺在床上,古丽娜正坐在床边拿着帕子抹眼泪。
“夫人,静娴郡主到了。”
古丽娜起身给花溪行礼,花溪颌首示意。
“花溪,不,郡主,郡主你怎么来了?”床上传来萧五有些微喘的声音,“来人,扶我起来。”
古丽娜忙压着她,“夫人你身上的伤还没大好,就别乱动了,郡主不会见怪的。”
花溪走到床前,“是啊,古丽娜夫人说的是,什么郡主不郡主的,姐姐不必见外,还叫我花溪就是了。”
萧五的脸色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双颊凹陷,气息凌乱,看模样也知道她虚弱的很,花溪当时听说萧五没伤及性命,可等见了人才觉得萧五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要沉重的多。
“今儿你能来看我,我心里真高兴。”萧五说话很用力,奈何没什么气力,竭力发出的声音时断时续。
花溪瞧她这般痛苦,连忙在她身边坐下,怜惜道:“姐姐莫急,你伤的沉,别说话了。”
“不,有些话,我想跟你单独说”说着,眼光瞟向古丽娜,呢喃不清道:“不说,我怕以后没,没机会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残香(上)
古丽娜宽慰道:“您虽受了伤,但太医说了并无性命之忧,您这般思虑过甚,反倒对身子康复无益。”
花溪点头应和,“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姐遭了罪,等伤养好了以后自有大福缘。”
古丽娜笑了笑,“郡主说的是,既然您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说话了,我先走了。”
花溪欲起身相送,不想手上一紧,是萧五抓住她不放。花溪没再上前。直到古丽娜出了房门,萧五这才松开了手。
花溪察觉到萧五的变化,轻声问道:“人走了,姐姐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萧五望了眼门口,小心翼翼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可要提防着点。”
说话声音中带着几分怯意。
“嗯,我知道。”花溪见识过古丽娜使得手段,自然知道她想亲近的不过是信王郡主这个身份,而不是她薄野花溪这个人。碍于莫罕王和志都王两大异姓王,她不会明着与古丽娜针锋相对,但决不会生出什么亲近之意。
“自从上次她说来看丽妃,就一直留在现在,这段时日她没少来礼宾馆,我晓得她因为王爷的缘故才会亲近于我,只不过来了这西月后一直呆在礼宾馆,着实有些闷了,所以应了她的请。她带我到四处走走看看,也会参加天都贵妇们的一些聚会。三五次下来,倒也惯熟了。只是没想到她,她……”
萧五胸脯一起一伏地大口喘气,似是古丽娜做了什么才让她如此气愤。花溪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不急不急,姐姐切莫气坏了身子。”
“花溪,你不知道,她,她一个有妇之夫,竟然勾引王爷……被我不小心撞见她跟王爷在书房私会……呵呵,王爷他却还警告我不准我去找古丽娜的麻烦,否则要我好看,要我家好看。”说着,萧五眼眶一热,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花溪初听萧五说古丽娜与尹元烨有私情,心中也是一惊,又见她流泪,忙拿着帕子给她拭泪,一面出言宽慰。
萧五哭了一刻渐渐止了泪水,躺在床上呆滞地望着顶上的素荷纱帐出神。
花溪亦是沉默不语,心中暗忖,这事有些蹊跷。依草原上开放的民风来说,说古丽娜与尹元烨彼此暧昧,她还会相信一二,但说两人明目张胆地在礼宾馆幽会,她却不大相信。姑且不论他们二人是否彼此有意,单说两人的身份地位来说,都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来。况且尹元烨那样野心勃勃的人,怎会为了儿女私情而坏了与莫罕王的关系?
花溪想了想,小心问道:“姐姐莫非看错了,也许他们只是说话而已。这西月草原上的女子素来行事开放,并不避讳与男子独处说话。”
这礼宾馆内虽住着大华使团,可服侍的人里还有不少西月人,有什么风声走路出去,古丽娜和尹元烨的名誉和地位都回受影响。像他们这样的聪明人才不会铤而走险做这种傻事。而萧五去书房定会敲门寻问,即便撞见尹元烨与古丽娜在一起,也未必能说明两人真就是私会,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呵呵,呵呵……就算我在书房看错了,可这次呢?你可知道我这次为何受伤?”萧五突然笑得有些癫狂,“还不是因为她……因为那个……她跑来献殷勤就罢了,那箭原本是射向她的,可王爷他却护着她,错身躲开了,反倒连累了我,可笑事后,还美其名曰是我为了救王爷才舍身撞开王爷,挡了那一箭。咳咳,咳咳……”
萧五咳得厉害,花溪要喊人寻大夫来,却被萧五拦住了,“别去。我这病,他们治不了。不是他还用得着我们萧家的钱,我这条命只怕早没了。”
“姐姐,身子要紧,你这样拖着,如何能治得好病?”
看着形销骨立、憔悴如斯的萧五脸上露出那种怨毒愤恨的表情,花溪想起当年那个笑起来眼如弯月的清秀女子,不禁有些伤感,不过三四年,已经人事全非,当年的萧五,借着从自己这里得来的的一道香方,让萧家攀上泰王妃,后来自己风风光光地进了王府,那般意气风发、笑容灿烂的女子,如今也不过落得如斯田地。
萧五似没听见花溪的话一般,眼睛望着顶上的纱帐,幽幽地回忆说道:“那会儿因为自己是商贾人家的女儿没少遭韵琳的白眼,我一直对自己的身份耿耿于怀,后来娘带我去过一次泰王府给王妃送扇子,我头一次见识王府的富丽堂皇,商人就算再有钱,可朝廷里有定制的东西也不能随便使用,当时我就想以后我也要住进王府。”
“第一次见你,我看你不像个俗人想想那时你在慕家无依无靠。慕家本来就想送你去泰王府,投了泰王的喜好,好化解了两家的仇怨。我耍了个心眼,劝了爹娘和爷爷,借着你赠的方子铺路,送我入了王府。”
“外面都传他暴戾,可我进府后,他对我也很好。他在府里时却从没有外面传的那边粗暴……”萧五脸上泛起红晕,眼中的情意犹在,不过更多的是怨怼,“虽然雨露均沾,可他更偏宠姒夫人……我怀了身孕,却因为与姒夫人争执,被她的丫鬟碰到而滑胎了,可怜我那孩子……我要跟王爷和王妃讨个公道,可最后呢,他还不是向着姒夫人,不了了之了,反倒厌弃了我。”
“我恨过,怨过,可最后为了萧家还是妥协了。为了再得到王爷的垂怜,借以打压姒夫人,我还曾想过让你一同进府,王妃也同意了。可当时你没应我的请去王府,我后来又想法子说动王妃,让她见了你一面,可惜最后在诗会上也没见着……比起你韵琳、韵宁她们几个,你倒是个主见的。现在想想这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就算再落魄,骨子里带着贵气,旁的人学是学不来的。也许冥冥中自有天保佑你”
花溪摇头道:“我从未想过要嫁给泰王,跟一众女人争宠的事我不是不会去做的。”在这里她已然变了许多,横死重生,她学会了随遇而安,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但她却无法适应与他人共事一夫。这是观念里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环境和外力所能改变的。
“是啊,你从没想过攀高枝嫁入王府,所以等他见了你,便一直惦记上你了。”萧五说着说着,忽然转过头看着花溪,问道,“你今年也及笄了,信王可曾与你说过你的婚事?
花溪点点头,“父王说过,全听我的意思。我不想太早嫁人。”
萧五松了口气,轻咳了两声,“那就好,那就好……姐姐我以前诸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事情多过去了……如今我已经来到西月,大华的事就不必再提了。”花溪替萧五拢了拢滑落的被角,“太医说让姐姐好好将养,你莫再胡思乱想了。”
“我算是看开了,什么荣华富贵、恩爱垂怜都是虚的,想用你时,温言细语,不用你时,疾言厉色,呵呵……”萧五苦笑,笑容里尽是落寞悲凉,“咳咳……最早是为了以后的生活,后来是为了争宠,如今我确是为了萧家。你该知道,泰王他一直想娶你。”。
第一百八十章 残香(下)
尹元烨早在大华王宫时就给花溪表明了态度,而薄野信婉拒之后,他再未有所表示或是对花溪有异样之举,花溪也渐渐淡忘了此事。而当初萧五有心帮尹元烨说合,却从未真正挑明过,只是今日她却突然反复提及,不知是何用意?
“姐姐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嗯!”萧五小声道:“我虽不知王爷对你的情意有几分真假,但他那个人素来霸道,想得到手的还没有得不到的。我曾偷偷看见他与荀家的人见面,我虽不知道西月朝廷上的那些事,但也听说你们家和荀家不对盘……我怕他会对你家不利,你可要当心些。”
“多谢姐姐提醒。”花溪听罢,暗自心惊,她没想到尹元烨竟背地里搅合到西月朝堂里来了,他到底居心何在?舌丽娜与他私会,说不定背后还有志都王或是莫罕王的影子。虽不知萧五所说是真是假,但她告诉父亲后,相信父亲自有决断。
“姐姐你切忌思虑过度,一定要好生将养,多多保重!”
“我这病也不知能不能好了……”叹了口气,“今次王爷借着我的名义请你过来,定奈要见你一面……依你的性子,恐怕也不想见他。我如今也帮不上你什么,待会儿我让丫鬟送你从后面离开。”
“姐姐你送我出丢,惹了王爷不快,恐他会迁怒于你。在礼宾馆里,众目睽睽之下,想他堂堂一国皇子,定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你就不必担心了,想来不会有事。”花溪这次出来,带了白兰,如令人就在门外候着,她倒不怕尹元烨会对她不利,反倒担心萧五处境。
花溪谢绝了萧五的帮忙,萧五思及信王对花溪的疼爱,想来花溪一人出门定是带了护卫前来,倒也放下心来。
这时,外面萧五的丫鬟敲门。
“进来吧,什么事?”
丫鬟冲两人福福身,“洛西王世子在院外,说有急事托静娴郡主给信王爷带个话儿。世子看郡主在这边坐了许久,特地过来问一声,问问郡主与夫人可说完话了?”
萧五睨了花溪一眼,“得,不用心,有人比我还心急。”
“姐姐——”花溪脸一热,嗔怪道,“他是有事寻父王。”
“是有事寻信王,不是担心你。”萧五仰面看着花溪略显羞涩的笑容,愈发出岳的容颜,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人的际遇就是这般,你千方百计想得到的,最后落得的个两手空空,偏那无心之人反倒有老天眷顾。
思及此次出来,她未能按照尹元烨的意思说动花溪,加上她这次一人陪泰王出使,已经遭了王妃和众人的忌,即使伤势痊愈回到大华,在泰王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萧五长叹了口气,“你且去吧,有欧阳世子在,我也能放心了。”
花溪又宽慰了她几句,起身告辞,“我这就去了,姐姐你多保重。”
“嗯,走吧!”
花溪离开了,又是一室清冷,桌上香炉里香已燃尽,残香犹在。
萧五出神地望着门口,轻声道,“今日一别,以后恐再难相见。你自己也多保重。”
花溪刚出了院门,就看见欧阳铮站在门口的桂花树下一身天青色万字纹常服,头发束起以一支玉簪固定,简单清爽的装扮,反添了几分儒雅清隽。他仰头向上望着,眉宇间似乎不见了往日的肃然冷凝,安静平和,似在看花,又似透过枝桠间缝隙望向天去。
他听见有人出来,目光从桂花移开,低头看过了,问道:“聊完了?”
“嗯!”花溪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欧阳铮温柔的目光,“我要回去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爹?”
欧阳铮不言语,走到花溪身边,忽然抓住花溪的手腕,“我送你出去,边走边说。”
花溪挣扎了两下,眼睛瞟了眼白兰,嘟囔道:“还有人呢,快松开!”
欧阳铮回道:“走吧,出了林子就是小镜湖,我让轿子在湖边等着。”嘴上虽然如此说,手却没有松开。
“喂,喂,你快放开啊……白兰!”花溪一喊,白兰就要动手,谁知欧阳铮一扬手,白兰就被人拦住了。
欧阳铮一言不发,拉着花溪穿过桂花林,往小镜湖走去。
花溪任欧阳铮牵着,不时回头张望,看见白兰与人打斗,焦急道:“我跟你走就是了,你让你的人放了白兰。她不过是个丫头。”
“试试她的功夫,免得我回了大华,你遇到什么危险,身边连个顶用的人都没有。”欧阳铮很自然地松开了花溪的手腕,拉着她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跟步,“你无须担心.一会儿她会在镜湖等你的。”
花溪撇撇嘴,这次没再挣扎,任他牵着自己的手,埋怨道:“霸道!我看你是属螃蟹的,横着走惯了。”
“没法子!不看紧点,怕你这个香悸悸被人抢去了。”欧阳铮目视着前方,唇角微微上翘,眼中也盈满了笑意,拉着花溪的手又紧了紧。
“我又不是唐僧……”花溪偷睃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那被包裹在他的大手里手,显得小巧玲珑。
拂面的秋风带着些许凉意,手上的暖意流遍了全身,却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桂花林间的小径上,两人手牵手并肩而行。头顶上,偶然风过,白色的桂花飘落,如细雨纷纷,落在肩头,落在发间……
花溪落在欧阳铮半步后,看着花瓣耕在他肩头,忍不住轻轻抬手掸去。
欧阳铮肩头微震,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花溪微愣,抬头对上欧阳铮那双黑眸,瞳孔里倒映出她的影子。
花溪像被那专注深邃的目光定住了一般,就看着欧阳铮缓缓地低下头。
花溪有些愣怔,胸口猛跳了两下,他要做什么?脑袋里随即想起两个声音在打架,躲开,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松的就占到便宜呢?不躲开,他人长得也不赖,亲一下也许不吃亏?
欧阳铮的脸越来越近,花溪紧抿着唇,左手攥得死紧,眼睛眨了两下,最后猛地闭上了。
欧阳铮愣了愣,看着眼前人儿闭上了眼,两弯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晃动着,显得有些紧张,娇羞的红唇紧抿着,反倒透出几分魅惑,更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欧阳铮克制住心里的悸动,抬手拈下花溪发间的桂花,手指圈起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哎呀!”花溪捂着额头,“干嘛打人?”
欧阳铮忍着笑,手指间捏着刚从花溪发间摘下的桂花,一本正轻道:“礼宾馆的桂花开得虽然不错,竟让你陶醉如斯。赶明儿我让人摘些给你送去做花油。”
花溪看了看欧阳铮的手,当即会意,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好啊!有劳了。”
“不谢不谢!”欧阳铮笑得越发开怀。
“两位聊得可好?”花溪和欧阳铮一回身,看见尹元烨站在不远处的小径尽头,“我听说郡主来看望五儿,所以去斌兰苑看看,不想我过去时,郡主刚离开。我当郡主已经出府,过来寻文宣,没想到您竟是和文宣在此处赏花?”
“王爷!”欧阳铮点点头,拉着花溪的手并没有松开。
“王爷也是来赏花的吗?”花溪朝尹元烨福福牙,“我刚还与文宣说呢,没想到礼宾馆里的桂花开得这般好,让我想起了当初慕家的那片桂花林。”
花溪转过脸看向欧阳铮,“文宣,你可还记得?就在咱们俩第一次在慕家碰见,就是在桂花林边上的疏桐园。”
这妮子一用人,就喊得特别亲?欧阳铮无奈地想着,看着朝自己不住眨眼睛的花溪,笑着点点头,“记得,自然记得……我记得你那日穿了条绣海棠的白裙。”
花溪一滞,她依移仿佛记得那日穿过一条白裙,却不记得是哪条?欧阳铮竟会记得?
“看来是我搅扰了二位的雅兴?”尹元烨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低沉的声音里几不可察的怒意。
“王爷说笑了。我不过离开的路上瞧见这里花开得正好,想让文宣帮我摘些送到信王府。”花溪腼腆地低下了头,身子往欧阳铮背后错了错,显得有些害羞。 ;
尹元烨眉头微蹙,睨了眼欧阳铮,欧阳铮点点头,又说:“时辰不早了,信王爷该等急了。我先送静娴郡主离开,再去寻王爷。”
“好,那我在书房等你。”尹元烨又朝花溪拱拱手,“多谢郡主来探望五儿,我再次代她谢郡主惦记。”
花溪还礼道:“王爷说哪里话,萧五姐姐是我的表姐,我来探病自是应该,哪敢当王爷这句‘谢谢’。只要王爷能多多疼惜萧五姐姐,我想姐姐的病自会很快好起来。我想王爷也该盼着那一日吧?”
“那是自然。”尹元烨笑着虚应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劳烦文宣送郡主出馆了。”
尹元烨朝两人点头示意,转乌离开时,脸色阴沉之极。
花溪见他走了,不由地松了口气,“还好从斌兰苑出来得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 坐香(上)
“走吧,前面就是小镜湖了。”欧阳铮拉着花溪往前走,“别松开,说不定他的人还在。”
花溪忙拉住欧阳铮,乖巧地跟着他身后,边走边低声道:“文宣,今日多谢你了”
欧阳铮回望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你与我就不必提这‘谢’字……你都喊我‘文宣’,我岂有不帮之理。 再说你早先叫人带信儿过来,不就是想我过来出面挡一挡王爷。”
“事急从权,叫你‘文宣’也是一时无奈之举……”花溪脸一红,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解释,她既要看萧五, 又想躲开尹元烨,思来想去还是让人给欧阳铮去了消息。他在身边自己心里也踏实些,免得一时不查,有什么意料不到的事发生,自己也不知如何应对。
“是吗?我看你也不是那死守礼法的迂腐之人?”欧阳铮揶揄道,“既然叫了就不必改了。”
花溪心里喜欢欧阳铮,却又因为花溪无奈地撇撇嘴,点头道:“你愿意我这般叫你,我叫就是,左不过一个称 呼而已。”
欧阳铮沉默不语,牵着花溪出了桂花林便松开了手,指着前面不远处湖边停着的软轿,“轿子在那边”
“郡主”这时,白兰跑了过来,瞪了欧阳铮一眼,拉着花溪看了又看,“您没事吧?”
“没事”花溪看白兰并不曾受伤,放下心来,“走吧,咱们回府。”
花溪转身看向欧阳铮,“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欧阳铮三番两次为了自己与尹元烨作对,担心尹元烨寻他 的麻烦。
欧阳铮点点头,“放心,你且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轿子一摇一晃地离开了小镜湖,花溪忍不住撩开轿帘,望着湖对岸看过去,那道天青色的身影仍伫立在湖边,直到轿子穿过角门再也看不见,欧阳铮依旧没有离开……落下轿帘,花溪盯着自己的右手出神,想到刚刚的误会,脸蹭一下红到了耳根,甩了甩头,口中暗自告诫自己,误会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
欧阳铮目送花溪的轿子离开,转身去了尹元烨的临时书房。
尹元烨正坐在书桌前看刚刚送来的邸报,欧阳铮进来时眼皮抬也没抬一下,“坐吧”
欧阳铮并未在意尹元烨的态度,自顾自寻了个座位坐下,“上京可有消息传来?平王可是有动作?”
“我道文宣只顾儿女情长,原来你还记得正事?”尹元烨脸色不虞,“前不久,老三他安插了几个人进西北军 中,你怎么提前没得到消息?”
“不过是几个小将校,我也是最近几日才得的消息。况且,他的人进来未必是坏事。”
“此话怎讲?”
“他耐不住性子,急于动手,我们便给他机会,他的那些人不过是从京中侍卫营转去的,并不熟悉西北军务,到时候谁利用谁还说不定?”欧阳铮说得云淡风轻,彷佛这等党派之争不过是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王爷不早想寻机会彻底断了平王的念想,这次不失是个好机 会。”
尹元烨脸色缓和了些,瞟了眼欧阳铮,问道:“世子妃离世多年,你何时打算续弦?符三姑娘并未随锦成入 宫,如今在礼宾馆已经住了一阵子,你打算怎么办?”
“她不进西月王宫是她自己的事。符氏是我的亡妻,符三她只能是我妹子。王爷三番两次地提到符三,若真是喜欢,我自可请家母与符家说和。”
欧阳铮语气不善,尹元烨不好再劝,“文宣既然不愿,那此事便作罢。回头我让王妃再给符三寻一户好人家就 是了。”
“王爷关心文宣,文宣心中感念。续弦之事,我已有打算。只等着回去之后,禀明父母,派人来提亲。”
“这么多年,上至公主郡主,下至官宦千金,洛西王妃没少为你的婚事操心,这还是我头次听你主动提出要续弦?” 尹元烨脸上笑着,可目光却是阴沉,“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入了你的眼?”
……
花溪回到信王府,胡总管便告与她志都王府三公子虞恒派人送了帖子。
花溪拿来一瞧,原来本来由薄野纪行主持的香席换了虞恒做炉主,虞恒公子来帖子邀请花溪前去。花溪因为听了萧五的话,一时拿不定注意,便去寻薄野信商量。她将萧五的话告诉了薄野信。
“嗯,我知道了。香席之事是陛下的旨意,他们家主持自会竭尽全力,按你的意思,他们即使私下有所图谋,那定不会让在自家办的香席上出乱子,那样只会惹得一身马蚤。”
花溪得了薄野信的话,心中大定,“不瞒爹说,虞恒公子送来赏玩的棋楠,女儿甚是喜欢,那存香的法子还是 头一次见,我还真想去他家办的香席上看看,只是碍着今儿听了萧五姐姐的话,所以有些顾虑。”
薄野信笑着说:“香席的事你大可放心。志都王便是爱香之人,你也喜欢那些,我再派两个人跟着,你去见识见识也无妨。”
“谢谢爹。”花溪朝薄野信福福身,“离十五还有几日,第一次去志都王府,不好空着手,我得准备两样香品 做个见面礼,也好还了上次虞恒的人情。”
“嗯,说得是。”薄野信想了想,“七月十七是志都王六十三岁寿诞,不是整寿,王府不会大办。十五那日, 我派人跟着你把寿礼一并送去。”
薄野信是不放心花溪,寻了借口让花溪名正言顺地多带些人去,也让那些暗地里打着他家主意的人收敛收敛。
花溪不知薄野信的打算,思忖了半晌,才恍然道:“有了。那日我在库里见了块不错的沉香木,正好做个寿星 摆件,送给志都王做手里,应了他的喜好,顺便讨个吉利。”
“嗯,不错。我让造办处的人去张罗。说起来,回来这许久了,咱们王府内务你几时从胡总管手里接过去?”
从回到天都,薄野信就有心将信王府的内务交给花溪处理,让胡总管腾出手来多帮他处理处理王府的外务,而花溪有一门心思放在研制精油香水上,倒是把这事给撂下了。不想今日薄野信旧事重提,花溪不好再推辞,只得说:“爹,炼香院那边再过半个月一切就该上了正轨,到时我再从胡总管那边接手来管,您看行不行?”
薄野信见女儿撒娇,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一门心思就想着开铺子。这王府里好些铺面,你非要自 己重开一个什么香坊?”
“花夕香坊。”花溪抱着薄野信的胳膊,“娘把翠屏山的庄子起名花夕山庄,那是爹、娘和我都生活过的地 方。我一直就想着,要在爹生活的地方开一座花夕香坊,就好像娘还在咱们身边。”
薄野信抚着花溪的头,轻叹了一声,久久没有说话。
……
七月十五,花溪带着白兰和翠茗去了志都王府。
信王府的马车从侧面进去,换了车子一直驶到二门外,花溪下了车,就看见古丽娜正站在二门里等着。
“静娴郡主,你可来了?怡真公主已经来了,刚还问去郡主可到了。我不放心,便亲自过来迎你。”
花溪虚应道:“劳烦夫人了。”
古丽娜一如既往地热情,挽着花溪的手引她进了二门,两人换了顶双人轿,一道往内院去了。香席在志都王府的闻香苑,要下晌才开,所以古丽娜先引着花溪去内院见志都王府的女眷们,顺便在内院用午膳。
到了志都王妃住的惜香馆,屋里已经坐了一屋子人。上首志都王妃与怡真、二王
古代调香师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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