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心玉 作者:rouwenwu
原偏北之位。取天圆地方之意。层层相套。正中为恒永禁宫。禁宫周围皆是皇家禁苑以及相关府衙。以禁宫为中心向四周开展♀围有少量皇室宗亲地府邸。此为内皇城。设有高墙内渠∧面大门痴↓非皇族仪驾并不开启。只设北侧俑门供官员出入。镇守重重极是森严。内皇城外地第二层。则是以环状设有九门。内是重臣亲贵大员地家宅。京畿府衙∴关各司衙门。沿内皇城两侧南北向有两条主要地大街~侧为吉祥里△侧地为静安里。皆是京城有名地销金窟。这内外两层加起来俗称四九城。在这里出入地多为皇亲贵戚以及官宦子弟。
再外则是平民居宅。各类集市等地。大街小巷纵横密布。京城四面。设有皇家祭天地日月四坛。内外城内。也有御景园。仰星台。大国寺等皇家园林以及皇家寺庙。京城乃是虎距龙盘◎民心向之地°是一般地平民∑也比别处地脸上有光辉≡昌隆朝后期至宣平朝这些年。全国人口激增。京城如今更是熙攘不绝≡从乌丽。夜栾等国相继降服之后∴有人移居来此‖时
多各地稀罕之物。以至京城可谓汇集各地之精。有尽有。
吉祥里这条街北通清华门,南达~英门。倚着内皇城的城广渠河,此街绵延二十多里,商铺林立贵店无数,是寸土寸金之地°是宫里的一些采买,也常来此※以华衣美服,宝马香车在这里并不稀奇№仙居位于吉祥里中央偏北一些的街边上,这几日常福就是老往这里来给绯心买小吃。
醉仙居是吉祥里上有名的酒楼之一,醉仙居和京里非常有名的大客栈檀温阁都是一个老板±这两家都卖醉仙酿,也是他们自酿的名酒。檀温阁的名头很响,他们的分号在皇苑县的南~镇上都有,当初云曦和绯心还去住过←们的总店设在静安里。吉祥里这边也有一家分号,与醉仙居离了有几里路的距离。
醉仙居汇集各地名厨他们最出名的当属南系菜肴,南方小吃也做的极为的地道,当然价格也不菲°是年节下,这里也照作生意。这整条街上的商铺皆主要为贵客服务,除非皇家因特别事件颁令,否则是全年无休。云曦和绯心进来的时候,眼见楼上楼下竟是满满当当,雅厢全都满了,只得在大厅找了张桌坐着。
说起来绯心还是头一回这样坐在大厅里吃东西′说以前也跟云曦住过客栈,但都是要了东西送到房里若这般人来客往的熙攘喧嚣。绯心是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本能的有点不安,眼见这里的客人都衣着华丽,一时又怕碰着朝臣之类的认出云曦来。
这张桌正排在折门的一角,此时惟得中间的大折门敞着迎客,两边的都是闭着的。今天客人多以临时在这边也加了桌。绯心背倚着墙,右侧正是嵌纱的大折门隐隐透过去可以看到外头的场院。这酒楼开的恢宏,外头有个排楼,设大场院,两侧可以停靠车马。有几个伙计在外招呼,估计到了夏天,外头也能放桌招待客人。
云曦没坐在她的对面是坐在她的外侧,正好把她和边上那桌隔开来省得她不自在。今天她穿了一身松花色的嵌毛祅裙|头兜了一件开襟绕花结的带袖氅袍,白底绣墨梅。此时她把外头的大衣服脱了搭在腿上因厅里人一多温度就带起来,况且裹的太厚一会子也不方便吃东西↓了一个堕马髻用什么钗饰只拿一根碧玉簪子定住。云曦今天穿了黑色嵌暗石花纹的毛围袍子,没戴冠,长发结成粗辫子扎成一束,底里用大珠子缀角°是这里华服贵客许多,他们往边角一坐依旧格外扎眼。因此饶是伙计瞅着他们面生也半点不敢怠慢,而往来的人总时不常会往这里瞄上几眼。
云曦是一出内皇城,就把跟来的常隔成海给扔下了,连带庞信也没让跟着,让他们在内府外衙那里头候着。只让跟着庞信出来的乐正gt;驾车往吉祥里这边来。乐正gt;去年底跟着进了京,做了行务属的见习廊卫,一直是轮班在禁宫外围巡逻,还没机会进到大内去当差。这次是因着云曦带绯心出来,云曦觉得他比较面生,又是绯心的堂兄弟,如此才特让庞信把他传了来听差。福一向在吉祥里出入,汪成海隔街一带又有宅,带着他们保不齐让人认出来。到时再招引着京畿府的带兵过来护驾清道,那才弄的无趣至极呢。
这会子正是大中午,内:列班的有些还未归家,诸如大员诰命之类的,午间出来逛的也有限。
这个间段碰上大员亲贵的可能性比较低,至于其他的官宦子弟,也没几个有资格得见天颜的。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会子这里竟这么多人。
人虽是多,菜品上的不慢←们点的几乎都是南方小吃,梅干汤线,蟹粉小笼,竹筒蒸肉,玫瑰蛋酥之类的。一会子的工夫,已经陆续上的差不多,一色的青花盘子,白瓷汤匙,筷子也是包银头的。绯心是一闻到那浓浓的汤粉鲜香就有点子魂不守舍了,一时间那什么器具讲究全扔脑后头去了。眼便一直盯着那大碗浓汤细粉挪不开只觉那香味引得她肠蠕胃动,满厅熙攘也不是那么招人厌烦←亲自操刀,持箸动匙,给她舀了满满一大碗。然后点醋放辣椒油,既而推到她面前。
绯心都有点傻眼,见他动竟有些发怔,没妃嫔症状发作站起身来跟他抢夺。直至那泛着红油珠的汤粉放到她眼前,也不知是让热气熏的还是怎么的,竟觉得有些鼻酸眼涩←侧身支了肘瞧着她,他这般一偏侧,也将她挡了大半去,于她而言,就像是挤攘大厅里的一处小包厢般。
“如此汤滑面爽,总比端出去乌涂着强”他看着她轻声说。大厅里乱轰轰,低声谈论高声笑,外加伙计不时扬声指引送往,如此让他的声音更如清泉甘冽,格外的动人。
她是最近口味有些变,以往更喜清淡,不爱浓重。但最近喜酸爱辣,不浓不欢←皆是知晓,加佐添料犹胜关怀言语↓点点头,端起碗来啜了一口,酸酸辣辣的汤头一直暖到心底里去。
正文 比南巡更快乐(下)
吃罢了东西,两人出了醉仙居,眼见外面又开始零零星星的飘起雪花来。绯心见雪下的并不密,加上今日她既出来了,便有心陪着云曦逛逛。于是两人便暂不坐车,沿着道往北走走。这条街虽不算太宽阔,但因不设任何摊贩,因此街面上很是干静爽利。前几日刚下了大学,但现下扫的极是干净,并不见半分雪渍。唯得房瓦树梢之上,时有晶莹。此时雪屑飞舞,小风轻卷,呵气成霜的天气却因心境的不同,竟让人有种温暖之慰感。
细描桃花凌乱,片片风流婉转。虽不是春浓嫣红时节,但此时雪舞霜晶,也有种花飞花舞花满天的绚烂。道路两边皆商铺,有大有小,但都装帧精致,点缀缤纷之间更显琳琅。
更有些商铺心思巧妙以招揽客人。不远处路东畔是家绸缎庄,不似一般的绸缎庄铺那样将一些缎匹摆在店口,悬个幡写个“布”或者“缎”之类的以示品类这般平庸。外头爽爽净净,并无杂七八的堆放。只是于门口倚了一个别致的标示物,自制一个若布卷子般的雕饰转轴子,机关设在屋内门后。外头镶琉璃镜,不同花色不同质地的布匹皆嵌在里头。取一个走马灯般的巧思,不但有趣,而且一眼就知道是卖布的。
再往北去还有不少这样的店,不断标新立异。绯心虽是没见过这些,但也通晓个中的意趣。买卖要做得好,其实有时跟做官儿也有相通之处。要懂得扬长避短,会看人脸面。
更要懂得推陈出新,也要知道去粕存精。
云曦看着她,今天街上人也不少。边上不时过车,虽说不像集市那样人挤人也拥,算是熙攘不绝。但她今天却平和安逸许多,越的可放得开手脚。如此也让他十分的欢喜,想起南巡那会子,她不是脸上蒙个帕子,就是别别扭扭藏藏躲躲。让他不由的唇边便挂了淡淡又柔和的笑意。其实逛哪里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和哪个一起逛!
两人刚过了一家绣坊,眼见边上挨着的是家金饰玉器铺子,点名也叫的好,为“金玉良缘”。正是这名字吸引了绯心,云曦见了也笑:“便冲这店名,也得进去逛逛才是。”绯心抿着唇笑,一时也说:“真不知道有多少因这名儿,便一头进去花了钱呢!”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便抬步上阶,门口摆了个护门屏挡,雕着雁南归图。一时觉得有趣儿,铺面上还设门口屏挡,遮着铺子却不让瞧见,反倒引得人越好奇了。
两人刚一进去,闻声而迎的掌柜已经在屏挡后头立着。一见两人,立时赔着笑让进来。并无多少言语,只由得他们自便。眼见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厅,上头可见二楼平廊,两边环臂拱梯,中间廊下设了一个长条梨木雕台。后头是两组高柜,柜上和雕桌上皆摆着衬红绸的黑漆托盘子,梯下靠墙则设高几和椅子。
掌柜待他们大略看一起,便将二人迎进厅内一侧坐着,打伙计上茶。一边亲自捧了一个黑漆盘子,挑了几样时新花样的金器玉饰来让他们过目。
宫里自是见多珍品,两人其实不过就是被这店铺给吸引进来的。绯心略略扫了一眼,并未想在这里挑捡什么饰。那掌柜惯会做生意,虽说这两人面生的很,衣着饰物上也没过多繁冗。但一瞧便知并非凡俗,开始并未注意到两人衣饰细节,不过只是瞧形容举止,神态气度便晓得。待两人坐下,近身的功夫又不露痕迹的打量下,心下更笃定作了准。
所以一见两人皆是淡淡的不太起意,便笑着道:“小店这里虽不敢说聚揽异宝奇珍,但也有些好的。不然哪敢在这条街上立足呢?”一边说着,一边打伙计上楼再去拿好的。嘴里说着:“要说起来,这四九城里也有几位夫人常来关照小店的。”
云曦一听,扬着眉毛笑道:“如此便把好的拿来瞧瞧,若真有瞧得上的,以后也少不了关照你。”
掌柜笑眯眯的应着,一会功夫,便有两三个青衣伙计端着托盘下来。绯心略是一看,果是东西都精致了许多。但钗镯之类的东西还是宫里好的太多,各地各国贡的,加上宫里的尚器司制的。所以绯心也瞧不出什么特别来,直至一盘子玉器端过来,眼见有块还未开雕的血玉,一时便看住了。
泪滴状的,上尖下宽,若一个四五岁孩子的巴掌大小。她伸出手去,正巧云曦的手也向着它,两人指尖一碰,不由自主的就想勾在一起。其色如血,玉上有纹,非是裂痕,而是红色的深浅交汇,形成云纹。正好在中心位置。云,更像是血滴之中藏了一朵云。玉质通透,颜色均匀深浓。倒像是常贴身配着,以人身血气汲养出来的一般,即使温润的。触手细腻,凉而不冰,如脂油冻类的质地般。
“天下绝无相同之玉,而血玉更是难求。这个通体红透并无杂色,个中纹印更是独绝无二,浑自天琢。总算勉强过得眼吧?”掌柜见两人盯着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一摸一样。搞得掌柜有点怔愣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忙着推销。
“买这个吧?”绯心伸手摸着,一抬眼正与他目光相对。
“嗯。”云曦笑笑,开口道,“回去切了,镶在大蝴蝶扣上,梳今天这个堕马髻才好看呢。”他这般旁若无人的样子引得绯心有点面红,但心里却暖洋洋。一时受他的感染,看着他说:“不好,还是拿黑金络子打出来,雕成挂佩。用来搭暗色袍子才最衬的好!”
“先买了回去再商量。”云曦说着握了她的手,又指着另一盘的几根钗道,“这些全都包上,一起算价钱。”
掌柜一见眉花眼笑,两人价钱都不问,生意做得痛快得很。登时哈腰点头,亲转到柜台后头拿盘子以及丝绒巾子,点算了一下东西道:“统共是两千四百六十两,二位头回光顾,抹了零头算两千四罢!是记账还是家去结?”
掌柜的知道,在这条街上消费的起的,八成是住四九城里的。眼见这两位如此面生,搞不好还是内城里头的皇亲贵戚。
绯心有点怔,方才瞧着喜欢一时无查,待掌柜的开口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价格实是有些太贵了,况且今天两人出来,本来也是闲逛,这些精致玩艺宫里多的是,也不指着在这里大肆花费。皇上哪有带钱的习惯,她更是不出门的。方才还是汪成海仔细,打点了一包散钱并些票子,也不至大包至数千两。而且无论是记账还是家去都不成,若让掌柜的知晓他们的身份,以后还不胡诌乱吹嘘去?一时不由的看着云曦,轻声道:“这价也离谱的很,不如……”
云曦看着她笑笑:“常言道,千金难买心头好。这玉生就如此,就该咱们得了才是。”她明白他的意思,所谓玉无价,乃在于奇。这玉生的奇,如此才吸引了他们。云曦转头向掌柜:“你打人把东西包上,跟我们家去取银子给你。”
绯心见他说得坦然,她自己是心里乱跳。真让掌柜的知道,皇上带着后宫的女人满大街乱转,太折他的天威了。她越想越是不好,手不由的在云曦的掌心里转扭,嘴里说:“我看不如下回再来买罢?”
“夫人,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是中意,便得了去才好呢!”掌柜满脸堆笑,哪肯轻易折了这大宗,“爷说的好,千金难买心头好呢!”说着,嘱咐伙计看着铺子,准备亲自跟出去认门,以后也好兜揽长期生意。
云曦笑着点头:“正是呢。”说着伸手撑起绯心来,“走吧,出来这半响,也该回去了。”
绯心脚底下直泛沉,站起身看着云曦满脸难色。一想到一会子掌柜至了内城的表情,心里就跳个不停,连带的面皮都有些紧。
“爷和夫人住的可远?可还要再逛哪里去?”说话间已经将东西打包好,掌柜一边捧着一边问。
“不是很远,就在金华门紫翔大街上。我们也不逛什么了,一会子你一道跟着车就是。”云曦随口说着,便拉着绯心慢慢往外去。
绯心听得稀里糊涂的,她在京里住了六年,是哪里也没去过。对于京里的一些地名倒是有听闻,但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不过他这般一开口她倒是有点反应过来,想必是报了一个官员的家宅。但一如此,她更紧张了。她一后宫妇人,随便往官员家里跑。而且还是买了东西让人家结账去!
云曦看着她的表情,越觉得有趣起来。特别是瞧着她一阵一阵的愣神,刚松一口气又提一口气的劲头。更是心痒痒的,直想把她抱在怀里亲昵一番。今日出来的好,不然如何在这里现这样一块好玉?并非是玉有多么的珍贵,而是那绯云二字,都在玉中。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压根都没听掌柜报价。
出去的时候,乐正瑛正在外头候着。云曦先把绯心撑托上车去,随即大略告诉乐正瑛方向。掌柜的将东西送到车里,随之跟乐正瑛坐在车外辕板上,乐正瑛轻扬响鞭,马车稳稳启动。一进车里,绯心就有点耐不住,忙忙的压低声音开口:“皇上,这总归不好吧?”
“那是左含青的宅子,今儿他不当值。这会子定在家里,先让他垫了!他是不会胡乱说话的。”云曦一手搂过她来,嘴唇贴着她的耳廓,弄得她痒痒的又有些燥热起来。他伸手往边上一捞,把另一个包袱皮裹着的盒子拎过来。
绯心顺着他的手瞧,一时称奇:“方才没瞅见这个,何时买的?”
“这个是方才咱们往醉仙居的时候,让乐正瑛找后厨那里买的些调料和干粉线。”云曦递给她,“今天让他跟着,一来他是你兄弟,你出出进进的不会不自在。二来,他对这些南方的东西更熟悉些。这些拿回去,到时做了总比买了再端回来好的多。”
绯心靠在他怀里,嗓子有些堵,低声道:“那醉仙居哪肯这般轻易便把这些随便卖给人的?”
“我找他们老板自是不肯的,所以让他随便弄个伙计给带后厨去,自是有人见钱眼开了!”云曦眼弯起来,“又不是底下人的买卖,只管赚钱子就行了。”
她听了眼越潮了,垂着头看着那包袱,总想着让他也能宽心随兴闲在一回,但总不及他更细致体贴的周全。他继续说:“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的,解解馋也就罢了。但不能尽当正经饭去,不然也是不保养的。”
她轻声应了,突然头往他怀里更深的一扎。小猫样的整个快窝进去,闭上眼伸手去抱他的腰。他轻喟了一声,抚着她的脖子低声笑着:“又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她嫁的是锦朝最有权势的男人,嫁的是锦朝最多妻妾的男人,她知道世无尽美,当他据占最高地位的时候,他自然要具备巩固这一切的心胸和眼光。因他肩负江山社稷,那么作为他的女人,也该有着比一般女人更为豁达的心胸。
更该体谅他的无法专注,无暇顾及。宠爱自是隆恩,冷落也要承受。这是声名地位所该付出的代价,只消他能记得他们曾经的岁月,曾携手共度的时光。如此便不算是辜负,所以,她从不指望他能体谅入微。
但他做到了,而且是一日比一日做的更好。如此便让她自私放大,让她贪婪更多,有时都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甚至会恐惧。像是沉浸在极乐的同时,心里的柔软已经漾成浓酒。只愿此时一醉不醒,更怕一醒成空!
有时甚至会想,哪怕此时就这般死了便是最好的。像是蝴蝶一样,春生夏死,一生都绚烂至极。
他轻抚她的颈窝,引得她微微的颤,缩脖之间他将她抱坐在他腿上,扳着她的脸看到她的眼睛格外的潮湿。一时微凝了眸子嗔道:“你又胡想什么呢?”
“没,不过有些乐极生悲罢了。”她笑了,又伸手去搂他的脖子。把脸别到他肩膀后头去。她是甚少这般不管不顾的缠缠抱抱,让他怔间有些意乱情迷:“好端端的怎么就乐极生悲?”
“就是太好了。”她吸了一口气,坦然道,“实在是太好,再好也没有了!”便是学会了体会这种点滴,复再回想,才了解是如何的好。这点滴其实不仅是他如何放下身份来屈就她,或者是关注她的喜好。而是一处极小的习惯,如果他们两人一道,他永远会走在她的外侧。不管朝向哪个方向,他始终是保持这种方式。在南巡的时候也是这样,在此时也是如此。再回想当初也是如此,便是在宫里也是这样。就在他对她最坏最坏的时候,只消是他们两人,便是他揪着她让她跌跌撞撞,他永远会把她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因为他在意!
他笑起来,又扳过她的脸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这可是你头一回赞我呢!”
她愣了,脱口而出道:“怎么会?”
“别说那些什么套话官话也是赞我,什么万岁万岁之类的也算!”说的她脸都有些烧,他凑近过来,“古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待你到白齿摇的时候也这般赞我才好呢!”一时不由的想她满头白堆着满脸皱纹,口齿漏风的对他说,再好也没有了的样子,让他都有些向往起来。
绯心听了,心尖一颤,那种期待也堆了满心。突然捧了他的脸看他眉目如画,怔了一下,嘴唇一下贴了过去。她简直就像是借着一股冲动壮了胆,力气大的差点来个牙磕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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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五月,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绯心的产期也渐渐临近。虽说算起日子来,该是在五月底。但打一入了四月开始,她身边诸人皆是如临大敌,打醒十二分小心关照。再过几日就是端午,而绯心也准备移往东安殿待产。
正月绯心封后,本该册封大典一过就移往中宫,不过绯心如今仍居住在掬慧宫里。因着当时居安府要筹备过年庆典,年底的时候又临时要准备封后大典。这两档子事都是马虎不得,忙得是人仰马翻。
而那会子林雪清得知绯心将封后,之前连月郁闷霎时堆涌,气得一病不起。惟得静华夫人独撑大局,太后督镇。中宫空了两年多,依着锦泰例,新后入主,必要重缮椒房以迎新主。若是在年前赶着收拾出来倒不是不可以,不过如此一来又添忙乱。
绯心一来是不想再增乱添事,二来也是因为年前的时候跟着云曦偷跑出宫逛大街,这事后来让太后知道了,为此还把两人叫到寿春宫去数落了一顿。在这当口,绯心更不想再因着自己封后的事,搞得太后也不安宁。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旁人,左含青自是口严的,但无奈那会子绯心实在是太受瞩目。她自打怀了胎以后,林雪清置换奴才引得内府人心惶惶,三司六掌举凡能沾上点的,皆纷纷往掬慧宫打点,千方百计的要考上她这颗大树。后来又因着太后松了口,云曦怕夜长梦多,便立即着律礼两处并居安府开始筹备,务必要越快越好。如此一来,那底下的奴才哪有不卯足了劲奉承巴结的?每日借着送膳食,送补品便要来个数趟不止。她一日不在宫里,太后岂有半点不闻的道理?
太后也不是笨的,听闻奴才们各处寻不见主子。便悄悄的让莫成勇往启元殿一问,得知皇上也不知踪影了,立时心里就有了准谱。她也没声张,只待次日二人前来请安的时候这才理论。太后也并不是要在此时给皇上难看,如今绯心封后在即又身怀六甲,她纵有不满也不愿意这会子生出什么事来。
事实上太后说的也的确在理,绯心怀胎之前,云曦已经绝迹别宫。怀胎以后,亦不幸她房。这事不碍太后痛痒,便是云曦一辈子皆是如此与她而言也无所谓。
但是别宫岂有不恼恨的?凭的贵妃受宠不敢招惹也罢了,如今更是半点荤腥不得沾染,便是不敢明着撕撸,暗底里岂有不添怨仇的?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宫里上上下下过万人,万只眼万张口。又能止得住几张嘴?人言可畏,这句话自是有道理。若云曦只是一介凡俗,那凭哪个也管不着这些,至多当个坊间笑料说说罢了。但他是一国之君,绯心又将为一国之母。皇上若是择一而弃百千,那便不仅仅是一人之事了。论情,自当万众称羡。但论理,便要受千夫所指。
朝臣其实关心的并非是皇上宠爱哪个,他们更关心皇嗣大统。绯心受宠,臣工顺圣意而上奏请立,是尊奉君王。但若绯心独占君恩,后宫红粉皆若枯槁,如此便会影响皇上子息繁盛。那便是动摇国基国本的大事!锦泰乃礼仪天朝,深奉教礼纲德。皇室传承绵延,一众世家大族盘簇拥护。彼此互为依傍,利益密不可分。哪肯由得一个妇人悖理违纲,任意胡来?换言之,若是后宫此景让朝上得知,那班臣工们先担心的并非是他们的女儿或者姐妹,而是日后他们的地位以及家族的将来。
太后当时便道:“此时并非哀家要讨嫌败你们的兴致,但事实便就是如此。此时当然无事,后宫便是再传出去什么,那帮子听了也不过以为是女人争恩嫉妒。不过若不及早筹谋安了那帮人的心,到时早晚生事!”
后来太后待云曦往前头会臣工的时候,又跟绯心说:“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前几日皇上道此番选秀的事。当初皇上跟哀家摆了一通道理,连哀家都给他绕进去,稀里糊涂的便就应了。皇上虽不是哀家亲生的,但自小养在身边,岂有不知他那性子的?他平日家是不愿意多言,一旦经他说了,那定是要作实的。稍是处理不慎,到时朝上定会联想无数,岂能平静的了?头一起便要指你无德伪善,假充宽容,一旦为后立时翻脸显形。这会子不好生想想如何应对,还整日里乐的逍遥快活!瞧你们便是乐晕了头不知身在何处了!当日如何吃的亏又不记得了?人道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你是越没心肝起来?怪道人说,这人一旦动了情,就迷了心窍。脑瓜子也不灵光了许多!哀家瞅你啊,倒不是臆痴未愈,你是难以自拔!”
绯心入宫这几年,没少挨太后的训斥。她曾觉羞耻过,恐惧过,伤心过,甚至绝望过。但从不曾感动过!而这次,她却只有感动。在那一霎,她突然觉得太后像她的生身母亲一般。当年母亲也对她严加管教,鲜少温存,更不许她有半点不谨不恭之处。幼时难以体会,大些便晓得个中的重要,更因此而得到大娘的格外关爱。她每稍有不慎,母亲必会从旁提醒,从未有半分放松。其实母亲如此做,并非是为了她自己。而是希望她的女儿,在这个家里能得到更优渥的条件。先天不足便要后天弥补,她是庶出,若想与正出的女儿一样,就得比她们更加优秀。出身是不能选的,这一点有时是致命的缺陷。但不能因此便失了斗志,更不能因此便任由摆布自暴自弃。
以往太后训她,话里存了多少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但这一次,太后虽也是训她,但个中的心思却真是为了她!便是太后以往再是厌她,总归是因心向着皇上而爱屋及乌。太后不希望再因一时的不慎不谨,而将他们逼到不堪的地步。宫廷的纷争,从来都是因利益的争夺。因利益太多巨大,从而让人迷失,并暴露出最凶残的一面。而皇室的一举一动,正关乎到这利益的根本。皇上册封妃嫔从来不需要朝议,但立后废后必要过朝,皇后乃是国母,同样也是各个利益集团关注的焦点所在。“母仪天下”这四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尊荣和恩宠,其实更多的是掌握的能力!
绯心正想的出神,直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才让她回过神来。她一抬头,见云曦正立在她边上,微弯了腰瞅着她:“又什么痴呢?朕叫你两声都没反应了?”
绯心眼一睨,见一众奴才犹自在后头忙碌。一时便笑笑,一手撑着腰要起,嘴里说着:“皇上不是往祥安宫去了么,怎么这会子就过来了?”
云曦伸手撑起她,盯着她道:“你是跟朕逗闷子还是说真的?”
绯心瞅着他面色不善,心里暗叹,微嗔道:“臣妾不过是随口一句,哪里就又着了恼?”
“你这话说的人窝心。”他哼着,但动作却总是柔和,扶着她踱了两步,“东西也都归置的差不多,今天便移过去罢。”东安殿在中宫东侧,前一阵执礼官以及宗堂那边一直奏请,道祖宗规矩一向是中宫产子必在东安,以应吉顺天之意。虽说产期在五月下旬,但这日子也说不准,早了晚了都有,早些过去也安生。
最近朝上的事倒也没什么,但后宫这里他实是牵挂。二月那会子,各地的秀女已经陆续到了京,居安府便开始按例筛选。至三月底,已经选出八十人进了大内,在祥仪宫教授宫中礼仪规矩。本来是该在五月上下便行大典,由皇上亲点出来,余的指给宗亲或者留任宫中为女职。但云曦此里哪有心思,便将大典压后至绯心产后再议。
这阵子,云曦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往各宫去点卯。如此司寝太监便可以落笔,何日何时至何时皇上临幸何宫之类的。反正他是去了,至于别的大家心知肚明便完了。其实云曦这么做倒不是因太后年前那番话,他在宫里长大的,这点利害岂有不知的?这回他可没松半点心,是太后有些多虑。但太后的心意他领受了,事前提醒已经是一种维护,而这份心思也正是他一直所求。后宫的最大障碍已经不存在,至于朝堂上有可能引的问题,则是他该做的事。若是他一点子成算都没有,就混不顾的把绯心往皇后的位子上推,除非他真疯了!
云曦没问后来两人又说了什么,他也能猜个八九。他知道绯心必也是十分感动的,总算是也在这宫里感受到了一份宫外般的母子之情。因她哭出两个肿眼泡来,晚上都没消尽了去。虽说当时看了怪心疼的,但由此也从中现了他更想要的东西!一直以来,他都不是很确定,她对他,究竟是忠心多一些,还是真心多一些?他一直跟自己说,反正二者是一体,不管哪个多一些都无所谓。但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想知道。她回馈给他的情感始终二者一体,无法分辨。就是很好,非常好,事无巨细的周全,全身心的关怀。
不过他终是得到了答案,太后一言惊醒梦中人,绯心慌了神了,她的忠心连同那些女书女训被她不小心扔到脑后去了。她完全没想这么多,一直在受情感支配,活在这世间最自私也是最美好的情感里。
被太后震醒以后,忠心跌滚着过来,整个人就开始有点魂不守舍,三四不着两,每两日就开始跟他扯些有的没的,上纲上线说点子让他窝心堵肺的话出来。不过他也怒烦不起来,因为太高兴了。
他是锦泰国的皇帝,同时也是她的丈夫。他只承认是她的丈夫,那么保护自己的妻子不受伤害是他必须做也一定要做的事,这与妻子有没有自保能力是两码子事。当她为了忠心把自己陷入死境的时候,他曾誓绝不给她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也决不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最该保护的只属于云曦的情感,一旦拥有不允许任何人剥夺,也决不能放在利益的天平上,与权谋政治衡量交易!
当他现她的真心已经凌驾于忠心之上的时候,就更要让她明白,这份情感一旦了悟必要完整,若向政治退让割舍,那收回来的只是残缺,那么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盘棋,两人都是输家。输给了江山,输给了宫廷,输给了他们自己!
所以最近,只消她言语里稍有敏感,他就马上面露不悦。立志要把她弄晕弄傻,她现在是个临产的孕妇。就该乖乖养着等孩子出生,其它一切问题都该丢给他来考虑。就像年前一样,想吃了就去,看到喜欢的就据为己有,有时也会笑的很没心没肺,抱着他说,再好也没有了。那时的她,实在是让云曦的情感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让他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绯心一听今天便让她移过去,忙道:“皇上,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了。臣妾是想……”
“你都快生了,还想什么?太后便是赐宴,你挺个大肚子过去也不得全礼,索性避了完了。”云曦皱着眉头瞅她一眼,方才奴才来来去去的多,加上这两月这边添了不少有经验伺过产的宫女协同照管,让他的言语也很不自在。这会子总算是皆退了,也让他舒坦了不少,“方才让汪成海把人都唤过来了,今天便移过去。”
绯心瞅着他那样儿,一时心里又有些乱纷纷,脑子里转了半天礼法伦纲之类的。终是到底有点子不放心他,眼瞅内殿也没旁人了,便开口道:“你今天不自在了?”
他一听,突然展眉一乐,搞得她有点怔愣,一时咕哝着:“前阵子让你用些那北芪党参红枣炖野鸭子,偏嫌那味道不肯进,其实那个最是润气温补的。”
“我气平体舒好得很,补那个干什么?”他伸手抚她的脸,此时果真是一副气平通体舒泰的样子,“今天便移过去吧,昨晚上梦见你突然就要生了,吓出我一头汗来。”
“啊?”绯心听了瞪大了眼,云曦有时随口一说就成了真。所以搞的她此时也有点心惊肉跳起来,忙道:“那就移过去吧。”
云曦笑眯眯的看着她,她因着怀孕整个人胖了一圈,原本尖尖的脸都变得圆乎乎的,但他却觉得此时的她简直美到无以复加!
正文 最想要的完整(中)
五月初五,宫中设端午节宴。各宫房都绑艾草,悬五妻绣小旗应节。太后还特别让在后御园集星殿设宴,连此次入进大内的八十名秀女也有份参加。
这拨子秀女打从三月进来,一直关在祥仪宫里学习规矩,按往年这会子也该点封出来。不管是想点出来也好,压根也不想点出来也罢。这场面的功夫却也少不得,总不能提前跟那帮送女入宫的勋鬼们说,皇上是一个也瞧不上吧?那岂不是炸了窝去?
照理皇后产子也跟选妃搭不上界,但皇上前头压了,太后也不能仁着外头那帮子人混猜皇家的想法。所以她在后头抚一道,特许这帮丫头们也参加。一来,表示对她们的重视,这样外头她们的老子娘瞧着面上也有光辉。二来,她是借着这当口让皇上露上一面,让这帮女人们也提前见见,保不齐当中就有心高气傲跃跃欲试惹出事端的。
太后经历多少回选秀的事,当中的深浅她是探的一清二楚。她也垂帘过几年,连带朝上这些心思体量也知道许多。
这些官宦千金,因着采选之例,自小便会按照宫妃的标准来培养。她们从小的前路已经既定,那就是入宫。她们皆是世宦小姐,即便父兄不在朝为官,也必是为任一方父母。环境优越自也心气不比凡俗,更深受宫妃之教。举凡来了的,必没有几个愿意灰头土脸的回去。当然,并不是个个都一门心思愿往宫里来。自是有那心如止水清高孤傲的人存在,不过之前内府已经筛选数轮,若真是不想来的,当中自可以有数次机会让她们落选回家。那么最终留下人等的心思,已经不外乎就那么几种。
其一,一心求荣,功利多谋,耐不得平庸碌碌的。其二,家中能力有限,又在倒制之中不得不入,一旦经内府选中,又无财力关系可以脱困的。其三,条件优秀,其心高傲,一心要在宫里大展拳脚的。其四,懵懂无知,天真烂漫,怀有思春之意,直当入宫为嫁娶的。
而这四种里,除了那第二种的没办法只得在宫里混吃等死外。余的三类,皆是不甘随波逐流的。如今凑在一处两个月,哪能没有半点攀比敌意之心?平波之下自是暗涛,小小的祥仪宫,早不知集结成多少个小帮小派了。所谓宴无好宴,今天太后就打算再给她们添把火进去。一会子皇上露了脸,先让她们窝里反,拿到错处轰一些出去,也省得留下这么些到时不好安置。
其实就算皇帝生的獐头鼠目,糟鼻歪脸,这帮女人也是会争的头破血流。天子的身份已经足够世人仰望膜拜,九重宫阙是所有向往权力之人的圣地。
但若皇帝又生得天姿绝色,风采绰然,人神皆妒的话,那绝是会争的神鬼皆泣风云变色!财色兼收不仅是男人的愿望,女人不也是一样?
一想到这里,太后唇角都扬起来了。当初之所以选云曦过继来,现在想想真是有些顾色而难持的念头在。她和淑妃,那是斗了一辈子的老情敌。太后阮星华是干净彻底的输了一辈子,临了如何还愿意让她的儿子再坐上皇帝的宝座?星华收个儿子过来,就是想将来扶这个称帝,以保阮家权势以及自己的荣华。感情她是没捞到,退而求荣华富贵,那就怎么也不能失了手。
当时有个姓方的美人也生了个儿子,比云曦就大了四个来月。那个方美人在外无依,在内无傍,也是比较好控制的。星华冷眼瞧着这两个小孩,至到两三岁上,淑妃病死,方美人因产后没调适好,那人就跟吹了气一样,霎时小可爱变肥婆,先帝哪还有半分兴致?如此两个娃儿便都可以任星华支配,本来星华先想的就是方美人的这个儿子,但这孩子生的实在让她爱不起来。都是两三岁,云曦就粉雕玉琢晶莹剔透,学步也早,说话也早,竟是懂事也比别人早,摇摇摆摆步尚不稳,也是能知礼识人。但那皇十子,到了两岁还说不出一个整词来,拖着两行鼻涕指着哪个都喊“奶,奶……”长得又鸡鸡缩缩的,两条腿晃来荡去的,没走两步就要爬,让星华瞧了就皱眉。真是应了那句,龙生九子,个个不同!
后来终因考虑到云曦那两个兄弟,若是忍了糟心厌烦扶了皇十子,他们哪肯愿跟阮家合作?不过星华也是打心眼里瞧不上那皇十子。
果不其然,越大越出行,皇十子长
宫锁心玉第3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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