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不善1 作者:rouwenwu
才跟上来,本宫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她抬眸瞧了我一眼,知道我是不想提方才的事,便也识趣地没有问。只道:“奴婢出来的时候,不慎打翻了那碗醒酒汤,便又让人去重新换了一碗。后来又一想,外头怕是有风,娘娘您又饮了酒,奴婢便回去取了披风出来。只是奴婢不曾想,您居然走得这般快。奴婢小跑着,又不敢太快,怕食盒里的东西洒了。”
也难怪,她这么久不来。而我,若不是为了想甩掉韩王,也必不会走得那般快。
瞧一眼她手中的披风,忙道:“给本宫披上吧。”
沾上衣服的血一时半会儿擦不掉,便用披风遮挡一下吧。总不能,再让我回去换了衣服再过独轩居去吧?
朝晨帮我披上了,又回身端了食盒中的汤碗出来递给我道:“娘娘快些喝了吧,现在必也不烫了。”
我点了头,接过来全喝了下去。若不是方才酒劲上来了,也不会一下子没有注意脚下的台阶,那么也不会掉下去了。
韩王……
想起方才摔下去的时候将我护在怀中的男子,不知为何,无端地担心起来。
不过三步台阶,并不算高,即便掉下去,又怎的会吐了血?
微微握紧了双手,朝晨疑惑地瞧着我,小声道:“娘娘……”
“嗯。”猛地回了神,吸了口气道,“我们走。”
“是。”她忙提了一旁的食盒,跟了上来,扶住我道,“娘娘小心。”
过了独轩居,吃惊地发现里头安静异常,有宫人见我进去,都只恭敬地行礼朝晨问:“王爷呢?”
那小宫婢低了头道:“王爷在寝室内。”
我也不多做逗留,只转身朝里头走去。
朝晨将手上的食盒丢给那小宫婢,才疾步追上来。
行至寝室外头,迟疑了下,终是示意朝晨叩门,我浅声道:“王爷。”
隔了会儿,才见房门被人打开,里头的人露出脸来,果然是晚凉。她朝我道:“娘娘,您来了。”
我却不进门,只问:“王爷呢?”
她朝里头瞧了眼,小声道:“在里面坐着。”
我点了头,才要入内,却听得晋王的声音传出来:“娘娘不必进来了,回去告诉母后,本王是臣子,自是一句微言都不敢说。”
我心头微微一震,怕的只是,他嘴上不敢说,全藏在心里。
朝两个宫婢瞧了一眼,她们皆识趣地退了下去。
我深吸了口气,终是推门进去。
才走了几步,便见他大手一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茶几上的那整套的茶具皆被他拂落至地上。摔破的碎片还跳至了我的脚尖,我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从破碎的茶壶里溅出来的水,缓缓地,渗入地毯里面去。那水印,一点一点地晕开。
明显看见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他却是忍住没有上前,怒道:“皇都不是本王的地盘,所以本王说话,没有一个人会听了!”
我知道,他是怪我又进来了。
弯腰,去拾地上的碎片。轻声说着:“一杯上好的茶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觉得它的味道清新袭人,未及饮尝,就觉得齿间留香。只是,一旦不小心打破了,你才会发现,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起身,将手中的几片碎片随手搁在桌上,瞧见他露出一抹讶然之色。我上前道:“可还记得那日王爷刚进宫之时,本宫请王爷喝茶,那时候便说,本宫谢王爷,心里有天朝,心里有皇上。”
他瞧着我,淡漠地开口:“皇上心里,没有本王。”
我不答,只道:“以往王爷也是见过拂希的不是么?王爷自然,比本宫更加了解她与皇上的事情。”方才在莲台阁的时候,我也是一时间糊涂了。
今日在场见过拂希的,又岂夏侯子衿、太后和玉婕妤三人呢?
晋王和显王自然也是见过的。
“娘娘想说什么?”
我由嘲一笑:“王爷何必装糊涂?今日瑶妃像极了当日的拂希,王爷以为北齐为何会选了她做郡主和亲我天朝?世人都知,北齐帝膝下无嗣,若说不过是找人和亲,北齐比瑶妃出身好的小姐多的是,可,却偏偏是她。”
其实,不必说出来,我相信晋王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他却是咬着牙道:“可本王是男人!”
我知道啊,夏侯子衿此举无异于夺人凄了。
若是没有上回提及的赐婚一事,那么现在必然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只是北齐帝放了消息出来,定是断定了太后会想方设法不让郡主入宫。只是想不到,太后选了晋王。
行至他的身边坐了,我嗤笑道:“男人,女人,都一样。王爷愤怒着,本宫也一样伤心。”
他终是惊讶地看着我,半晌,才无奈笑道:“母后真不该,叫你来。”
我笑:“本宫也不想来,可,太后却觉得本宫合适,遣了人请本宫来。本宫来了,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王爷。只因本宫心里,也愤怒着。”
愤怒夏侯子衿今日做的一切,愤怒隐藏得那样好的瑶妃。
他微微动容,开口:“多愤怒呢?”
我看着他,只道:“绝不比王爷少。不过也该怪本宫自己,防备的还不够。可,再一想,瑶妃生得那样一张脸,纵然今日皇上不曾见看她,他日又当如何?本宫以为,皇上今日出尔反尔,也比他日再与王爷抢她来的好。”如果真有那一日,那么天朝真的会乱了。
今日的一切是我始料未及的,但也总算晋王忍得住,没有在殿上闹起来。
他终是长长的叹一声,开口道:“本王那时候便说,有你,是他之幸。”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我“娘娘”,却让我霍然心惊。
我不说话,他又道:“呵,本王这一次,只能忍气吞声了,是么?”他顿了下,又由顾道,“是啊,谁让他是君,我是臣……”
不忍看,他还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兄弟俩大打出手么?
“王爷……”
我才开了口,却见他抬手示意我不必说话,深邃的眸子看看我,听他轻笑道:“母后的眼光,从来都是这样好。”
隔了会儿,他又道:“本王,受教了。本王还有一事,既然娘娘今日来了,本王便直说了。”
看看他,我并不打断他的话。
他淡笑道:“本王想问娘娘讨要一个人。”
心头一震,他不言明,我也已经知道此人必是晚凉无疑了。
只是,当初太后要晚凉接近他,是为了将来拂摇跟着他回封地的时候,监视拂摇的。可如今,夏侯子衿并没有赐婚,晋王却是向我开了口要晚凉。呵,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心下微微收紧,我咬了牙开口:“好,本宫把晚凉交给王爷。”放晚凉刻意接近他的时候,很难。如今,要拒绝,也很难。
他点了头道:“娘娘不必担心,本王自会好好地待她。只是有一点,本王也需与娘娘说清。晚凉不可能,做本王的正妃。”
我知道,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
迟疑了下,终是点头。
从独轩居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两个宫婢跟着我出门,我忽然停下,朝晚凉道:“你便留下吧,本宫已经答应王爷,让你跟他回封地去。”
晚凉惊得瞳孔都撑大了,急道:“娘娘……”
我打断她的话:“王爷自己开的口,本宫不好拒绝。晚凉,王爷承诺本宫,会好好待你。”
“娘娘……”
我笑着转身:“罢了,你进去吧,本宫先回了。”
语毕,也不再逗留,只大步出去。
朝晨急急跟出来,皱眉问:“娘娘,晋王为何要晚凉?”
我才想起此事没有和她说过,便不答,只道:“先不回秋玉居,本宫去太后那里。”她要我过独轩居来,那么势必也是要我过去回话的。
朝晨也没有再问,只安静地跟在我的身侧。
走了一段路,才小声道:“娘娘没有醉吧?”
我笑着摇头:“本宫哪里像是醉了的人呢?”
她这才尴尬地笑了。
太后果然还没有安寝,浅儿见我过去,忙引了我进内室。
我上前行了礼,太后便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她起了身,直接问我道:“如何,子郁可曾有不满?”
她虽说的“不满”,可我哪里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她问的,分明是,晋王可有因为此次的事情,存了异心。
我低了头道:“回太后,臣妾……不知。”
这不过是实话,如今的晋王虽然我瞧不出什么,一旦他会封地后会怎么样,我是不得而知的。太后所担忧的,不也是怕他回去之后的事情么?
太后缄默了片刻,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那檀妃以为,是否该让他回封地呢?”
她的话,说得我狠狠一震。不让他回封地,那便是——杀。
忙道:“太后,此事万万不可!”
“哦?”她瞧我一眼,淡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可。”
急急理了下思绪,才开口:“北齐之人早就知道太后会碍于瑶妃的身份而不愿她入宫为妃,他们虽不知道太后会事先将郡主指给谁,可,不管怎么样,他们不都是想皇上与那人反目么?如今,离间了皇上与晋王,北齐之人最希望的,便是他们能打起来。如今虽然晋王身处皇都,太后您处处占着优势。可,今日之事显王也是知晓的。难保日后不会传出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将晋王杀害的话来。还是,太后您连显王也要除去?”
太后的脸色一变,瞧着我的眸子忽而染起了怒意。
我深知方才的话过了,可,道理便是如此,不管太后是否认同,我都必须这么说。只因,我在潜意识里,也是希望晋王能够安全离开。
太后虽然微怒看,却没有说话。
我壮了胆子道:“太后非但不要为难他,还要安抚他,让晋王知道,您也是不同意今日皇上的举动的,你要让晋王知道,您最不愿他们兄弟因为瑶妃,而置夏侯的江山不顾。您更要让晋王知道,他与皇上,是夏侯家的子孙,他们首先考虑的,该是夏侯家的江山。”至于怎么安抚,太后那么精明之人,便不必我来教了。
否则,他日天朝一旦有事,夏侯子衿无疑是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良久良久,才听得太后叹息一声道:“你叫哀家,如何放心放他回去!”
心弦微微松了些许,她能如此说,便是松了口了。忙道:“太后放心,还是按照原计划,让晚凉随他回封地去,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太后惊诧地瞧了我一眼,我如此说,她自然是清楚了,定是晋王自己已经开了口了。
手心微微渗出了汗,我还是头一次,如此对太后说话。
她不说话,我知道她还在思忖着。便也识趣的不再开口,只静静地站着,等着她的定夺。
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异常,外头守着的宫人们,也是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周围,只能听见外头院子里偶尔的虫叫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太后转身坐了,长叹一声道:“檀妃,你真叫哀家吃惊,哀家以为,今日纵然是你,也不会这般冷静了。哀家,也是失了分寸了。”
心下微动,太后也说我冷静。呵,今日说我冷静的人,太多了。
可是有谁知道,我藏于广袖中的手,一直在不住地颤抖着。
为了,太多的人,和事。
太后招手要我过去,我迟疑了下,才上前。她缓缓地,握住我的手。这才,抬头瞧了我一眼,讶然失笑。
我亦是笑,低声道:“臣妾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我也会怕,会伤心,只是今日发生太多的一切,让我在坚强表面之下,也要忍不住觉得疼痛。
“女子……”太后喃喃地念叨着,突然嗤笑一声,开口道,“今日皇上会如此反常,你以为真的只是因为那长相酷似拂希的人么?”
我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怔住了。
她的眸中染起怒意,咬着牙道:“她和拂希又不是双生姐妹,怎么可能会那般相像!哀家敢断定,那就是拂希,绝非是拂摇!”
她此刻的话,才叫我深深地震撼了。
不是拂摇,那根本就是拂希……
呵,我最不希望,却又最希望发生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哀家不知道她为何没有死,为何会变成拂摇和亲天朝,可是哀家唯一能断定的,便是她的身份!她是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哀家绝对不会看错!”她急急地喘了几口气,才又道,“相信皇上在揭下她的斗篷的时候,也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了。他绝非可能为了拂摇,如此忤逆哀家的意思!”
我也终于知道,为何今日在大殿之上,瑶妃要先唤他一声“表哥”了。她怕只是为了让夏侯子衿愈发地肯定是她。
她赢了,因为夏侯子衿,认出了她。
不管是五年,还是多少个五年,想必只要她出现,那么他会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太后突然道:“檀妃,皇上对你,并非无情,这个哀家看得出来。”
我颓笑一声:“可是太后,拂希活着回来了。”
“哼,你以为日后,宫中那么多的嫔妃会无动于衷么?”太后狠声道,“哀家,也不喜欢她!日后在宫里,哀家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檀妃,记住哀家的话,你万不要出手去动她。”
我何尝不明白太后的苦心,她要我别动手,要我坐观虎斗。
可是,怕只怕,我不去招惹她,她还忍不住!
只是夏侯子衿,定会对她处处包容,那是他藏了五年的爱啊。多年之后重新拾得,他必然是万分珍惜的。
记得那日,他对我说,那时候,他没有保护好她……
那么如今呢?她再次回来,不管是以什么目的,他都会拼命地护她周全。只因,他绝不允许悲剧再次上演。
太后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又道:“你记得哀家和你说过的,不是一时的荣宠就能赢得一生的幸福。檀妃,你是聪明的女人。”
我还记得太后说过,她在我的身上,看见了睿智。
只是我不知道,当睿智碰上感情,我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理智?
夏侯子衿真的对我有情么?那么他在抱着瑶妃的时候,会否还能想得起我?
退后半步,朝太后跪下,明显瞧见她的眼底吃了一惊,我低了头道:“臣妾今日斗胆,太后说臣妾是聪明之人,那么臣妾也要告诉太后,臣妾做事,希望可以明白地知道,是否值得。”
比如,我留在夏侯子衿的身边,值得么?他如果对我没有爱,那么以往的一切,皆是我错付了。
她看看我,开口问:“你想做什么?”
我依旧低头:“臣妾想知道,皇上对臣妾是否真的有情。”
太后笑起来:“去吧,哀家不拦你。”
她的神情甚是笃定,可,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面对夏侯子衿,面对这段感情,我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清醒过。我终于知道为何那时候,那么害怕他问我是否爱他的话。原来只是因为,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更别说要去相信他是爱我的。
朝太后磕头道:“臣妾要谢谢太后愿意纵容臣妾一次。”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与太后,也有今日。
从她那日在熙宁宫狠狠地掌掴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对面前的这个女人,也从一开始的敬畏,变得理解。她作为一国之母的心境,作为一位母亲的心境。
“起来吧。”太后淡淡地说着。
我起了身,听她又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是。”我应了声,转身行至门口,忽而又转身,朝她道,“太后,臣妾还有一事。臣妾想以太后回谢北齐为借口,过宜思苑去探探韩王的口风。”
我早就想好,要过宜思苑去的,不如要了太后的话,光明正大地去。那么,我更不怕夏侯子衿不知道了!
太后思忖了良久,才点了头。
我谢了恩,才推门出去。
朝晨忙迎上来,低声道:“娘娘,没事吧?”
我浅笑:“本宫能有什么事?”
她扶着我,又小声道:“那我们现在回秋玉居了么?”
“不,去宜思苑。”我淡声道。
朝晨吓了一跳,脱口道:“娘娘,如今夜深了,您如何能去那里?”
是啊,夜深了,我身为天朝的后妃,是不能去北齐王爷的寝宫的。可,我还非得晚上去,往日里,夏侯子衿不是醋意最大么?
不管是顾卿恒,还是晋王,抑或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苏暮寒,他都气过怒过,我倒是很希望看看,得知我晚上过韩王那里去,他会如何?
大不了,便是永远失去被他爱的机会。可,与其如现在这样的境地,我还不如,赌一次。
人生啊,不都是赌出来的么?
而我知道,太后,会纵容我这一次。
今晚我过宜思苑的事,会有人帮我封锁这个消息,除了夏侯子衿那里。
还有就是,我也有私心。想看看韩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朝晨听我不说话,又担忧地唤了一声:“娘娘……”
我不说话,只快步走着。朝晨终是不再说话,只是偶尔还是会悄悄地看我。
径直闯进宜思苑,里头北齐的宫婢见了我,大惊失色地拦住我道:“檀妃娘娘,娘娘请留步!”
我直直地看着她,沉声道:“拦着本宫作何?本宫奉了太后之命,特地来给韩王道谢的。”
听闻我提及太后,那宫婢脸色一变,却依旧不敢放我进去。我瞧了朝晨一眼,朝晨上前,一把推开她。我径直入内,一面道:“你若是不信,自己去问过太后。或者,可以直接问问你们王爷是否会拦着本宫进去。”
“娘娘,娘娘……”宫婢在身后急急追着我,却到底是不敢上前来拉我的。
我携了朝晨的手往前走去,却见一个身影闪过,定睛的时候,瞧见青阳已经挡身在前。身后的宫婢一下子噤声,青阳横了她一眼,怒道:“不知道王爷已经歇息了么!”她的话音才落,我的眼前只闪过一阵白光,“叮”的一声,一支飞镖直直地插入了宫婢的眉心。
宫婢撑大了眼睛,直直地往后倒去。
“啊!”朝晨忍不住惊叫出声。
我也是吓得不轻,不曾想青阳竟然真的可以杀人不眨眼!而她方才的话,意不过是在说给我听,实则,和那死去的宫婢,毫无关系。
微微咬唇,我从未想过我的一意孤行,会让这么一条生命轻易的消失。
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之人,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轻笑一声道:“青阳不过管教惩罚了一个不听话的宫婢罢了,倒是惊扰了檀妃娘娘。怎么,娘娘您是走错了地方不成?”她说看,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在赶我出去。
呵,其实她如果出手没有这么快,用那宫婢的性命要挟一下,对我倒还管用,可如今人都死了,我若是再听话地回去,地上之人,不是白死了么?
青阳以为,死了一个人,我便会害怕得退缩了么?她也太小看我了。
仰起头看着她,开口:“怎么你没听见么?本宫奉太后之命,来谢谢王爷,谢谢你们皇上送这么惊喜的礼物,给天朝。”
她微哼一声:“太后怎会让娘娘此刻过来?”“若是没有太后应允,本宫是天朝的妃子,怎敢此刻过来?”我咄咄逼人。
她终是怔住了,眼底全是怒意,却是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冷笑一声,与她擦肩而过。她疾步上前,伸手拦住我道:“檀妃娘娘!”
靠近她,我沉声道:“青阳,不要再拦着本宫!”
“娘娘!”我想,若是可以,她也想杀那宫婢一样将我杀了。
我迟疑了下,回头向朝晨道:“你先退下。”
朝晨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恐中未反应过来,此刻听我要她退下,忙急着摇头。我黛眉一拧,怒道:“退下!”
她怔了下,半晌,才不情愿地退下去。
青阳疑惑地看看我,我又道:“今日,不管本宫看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韩王救了本宫一次,本宫也能守住他的秘密。”说到秘密二字的时候,我忽然吓了一跳,好奇怪为何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韩王他,有秘密么?
自嘲一笑,欲往前,青阳却还是不肯让。
却在我与青阳相持不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露出韩王那熟悉的银色面具,他淡淡地看我一眼,开口道:“娘娘有话是要进来说,还是隔着门说?”
“王爷!”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青阳惊呼一声。
他却是浅笑一声,抬手让她退下。
而我,却是怔住了。
面前之人,哪里像是个有事人的样子呢?
手,不自觉地抚上领口,这里,可还沾染着属于他的血渍啊。
莫不是,我恍惚了么?
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此刻那些血已经变成暗红色了,可,分明还在。所以,不是错觉,那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时,见他已经转身,我迟疑了下,抬步进去。
手腕,冷不丁地被青阳扼住。我瞧了她一眼,咬着牙用力甩掉了她的手,大步入内。
“青阳,关门。”他吩咐着。
好久好久,才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他依旧背对着我,而我,不知怎的,居然一步都不想再往前。
两个人,良久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他嗤笑道:“本王真好奇,太后怎会在这个时候叫娘娘来?”
不知为何,脑中又闪过他抱住我摔下台阶去的那一刻,男子身上淡淡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抬步,猛地上前,抬手甩掉身上的披风。他的眼底全是惊讶,我指着肩头领口处的血渍,瞧着他,启唇:“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我半晌,平静地开口:“你想问什么?”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与那时的他已经判若两人,唯一能让我解释的,便是此刻的韩王,不是那时的韩王。可,这又是多么可笑的想法!他的声音,明明就是韩王的声音!他的眼睛,让我觉得心悸的眸子,也分明,就是他的!
见我不说话,他忽然笑起来,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是在关心本王么?”
第020章 掌掴
他突然问我可是在关心他?
我怔住了,是关心么?我不知道。
开口道:“为何要救我?”
他嗤笑一声,反问道:“你以为呢?本王不过是本能地拉了你一把,却不想,你不知好歹地挣扎了一番,害得本王没有站住,一起摔了下去。”
他说,不过是处于本能,还说得,那般轻描淡写。
不知为何,他的话,令我冷不丁地想起那次在储良宫,夏侯子衿将我拉至身后而代我受了姚淑妃一掌的事情。
本能啊,那么,夏侯子衿也是因为本能么?
不过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
是这样么?
面前的男子却没有离开,瞧着我的眸子微微染起了笑意,讥讽笑道:“怎么本王看娘娘似乎很失望的样子啊?莫非娘娘是想本王……”他说着,那张银色的面具离得我愈发地近了。
我只觉得倏然心惊,韩王,他给我的感觉……不应该这样的。
应该怎样,我一时间说不上来,可,绝对不该是如此轻浮之人。
情急之下,下意识地伸手,意欲去摘下他的面具。他微微吃了一惊,飞快地侧身,却是身形一滞,有些慌张地抬手撑住了身后的桌沿。
我只觉得心头一震,本能地伸手想扶他,却只是空捶了手。
半响,才低声问:“你身上有伤?”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至少,他进皇都的时候,应该是好好的。心下飞快地想着,继而,又想起今日上林苑的狩猎来。
狠狠地吃了一惊,如果是在猎场受的伤,那么,是谁伤了他?
不,不,自顾摇头。猎场全是箭矢,他的身上,却没有箭伤。此刻天气已经转热,只着了单薄的衣衫,若是缠了纱布,定可以一眼瞧得出来的。
是内伤?
呵,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是行刺了。可夏侯子衿说过,不会让韩王死在天朝。否则,天朝名誉受损不说,很有可能引发战争。
而韩王,竟然可以做到一字不提。
我发现想的越来越乱,我有点糊涂了。
他依旧不答,只反问:“这和娘娘有关么?”
我猛地回神,吸了口气看着他,开口:“我只想知道,你身上的伤,和我有关么?”这话,我问了其实白问,不过三步台阶而已,我不相信因为这样掉下去能让他吐血。
他迟疑了下,依旧没有回答我的话,站直了身子,低声道:“娘娘莫要忘了礼数,你是天朝的檀妃,本王是北齐的王爷。”他是在提醒我,我不该在他的面前自称“我”。
呵,若不是他提及,我还真的没有意识到。我如何会在他的面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颓然一笑,朝他道:“王爷真是叫本宫看不透。”
因为我在猎场朝他放了一箭,他能怒得匆匆来找我,骂我心狠手辣。可是,在夏候子矜册封了郡主为瑶妃后,他又要独自前来,问我是否伤心?
我不慎掉下台阶,他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出手救我。如今,我来道谢,他又要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韩王韩王,他于我,是这么的熟悉,却又是那样遥远……
我知道,我不可以那么想。他们是这么不一样的两个人,可是,唯有那感觉那么像那么像。
纱帐和面具,为何就能这般像!
听他淡淡的声音传来:“娘娘看不透本王不要紧,多的是人等着娘娘去看透。”
讶然地看着他,他这话,又是何意呀?
两个人静静地站了好久好久,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本宫很好奇,王爷面具后面的脸,真的如世人所说的那样么?”传言,韩王的容貌至阴柔美,丝毫不逊色于女子。
他终是笑:“何以娘娘对本王的长相如此好奇?”
两次了,我都想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只因,我想确定一事。
犹记得那时候,我说要看苏暮寒的样子,他执意不肯让我掀开那层纱帐,他说,很丑。
所以,我想看看韩王的脸。
虽然,我知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我就想看看。
朝他浅笑:“既然是为了震慑敌人才要在战场上戴上面具,那么此刻,让本宫看一眼,也无妨。王爷说,是么?”
他依旧站着不动,声音变得沉沉:“见过本王容貌的人,都死了。如此,娘娘也还是要看么?”
他的话,说得我一惊,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那瑶妃呢?”不知道为何,我一下子便想起了瑶妃,未曾多想,便脱口问了出来。
他微哼一声道:“她还活着,娘娘这么聪明,还不明白么?”
终是讶然了,他说,连瑶妃都未曾见过他的脸。
可,我该信他么?
只是,我却不相信,他能杀了我!他要杀我的机会太多了,他都不曾动手。还不顾由己出手救我,那么,我看一眼,他会杀了我么?
那一刻,也不知自己鼓起了怎样的勇气,猛地伸手过去。
他自是想不到话都如此说了,我还会想要看他的样子。他飞快地伸手扼住我的手腕,我挣扎了几下,宽大的衣袖自手臂上滑下来,我吓了一跳,忙想用另一只手去扯,却见韩王的目光瞧来。
不过瞧了一眼,便见他的眸子狠狠地牧紧,我有些错愕,明显感到他的手一颤,猛地推开我。
我还反应不过来,他方才,瞧见了什么?
我的手臂上,并不曾有什么印记之类的东西,连着痣都不曾有。
除了,那颗守宫砂。
守宫砂!
心头狠狠一震,是因为这个么?
呵,他是否觉得很好笑,世人眼中夏侯子衿的宠妃,至今还是完璧之身?他是否,还觉得讽刺,觉得可怜我呢?
我怔住了良久,才听他咬牙切齿地开口:“不知死活!”
握住手腕,我也咬着牙:“既然本宫不怕死,为何王爷还怕本宫看了你的脸他怒得噔了我一眼,见他的胸膛明显地起伏着,我正吃惊于他会是怎样的动怒,却不想他突然大步上前,伸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扼住了我两手的手腕,紧紧地将我扣住。
我大骇,突然听他邪魅一笑,沉声道:“本王不知今日娘娘究竟是为何而来?真的是太后要你来?还是……根本就是皇上让你来!”
错愕地看着他,好端端的,关夏侯子衿什么事?
“莫不是我北齐送了他一份大礼,他能如此大方,将自己的妃子送给本王!
他靠近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我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一蛰,撑圆了双目瞧着面前的男子。他以为,是夏侯子衿要我来……来勾/引他?
我被他说得大窘,急着叫:“你胡说!”
他却是微哼一声道:“胡说?呵,那本王可真不明白为何他能不碰你。”他说着,骤然靠近我。
那银色面具散发的寒意仿佛已经逼近我的菱唇,我突然觉得想笑,戴着面具呢,他还能怎么吻我?
他却又道:“他让你接近本王的义妹,不是就想让本王注意你么?还有在猎场对本王射出的那一箭,也是,想要本王注意你?否则,为何你待了这么久,也不愿回去?夜深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娘娘就不怕传出闲话去?”
我惊呆了,这么两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情,他都能联想到一块儿去!
急着开口:“猎场的事情,本宫根本未曾瞧见你!”那一箭,不过是我胡乱射出的一箭罢了。
他的眸子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又凝重起来。
抓着我的手却依旧丝毫不肯放松,我咬牙挣扎了起来。
却不想,手肘不慎撞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揽在我腰际的手本能地抚上胸口,而扼着我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懈。我想趁机挣脱他的禁锢,却不想,他的身子猛地向后倒去。
我错愕不已,被他抓住的手带过去,整个人,又一次倒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双唇碰触到了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果然,如预想中的那般,冰冷。
而我,忽然在那一刻恍惚了。
为何我像是在这一瞬间,碰触到了他的唇,冰凉的唇……
猛地回神,我是疯了么?
慌张欲爬起来,他的手却还是不肯放开。明明该是没有多少力气,而他抓着我的手,却抓得好牢好牢啊。
防备得好深,此刻还怕他松了手我会去揭开他脸上的面具。
透过那面具仅有的空隙,瞧见他的眉头都狠狠地蹙了起来,我只觉得倏然心惊,他身上的伤,究竟有多重?忽然想起那时候我与他二人摔下台阶去的一刹那他还能记着将我护在怀里……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急促的呼吸让我几乎要以为他会喘不过气来。我怒道:“放手啊!这样我怎么扶你?”
他吃力地看了我一眼,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信我。
我颓笑一声,看着他:“你想要我喊青阳进来么?”
他怔了下,终是松开了手,我略微一迟疑,马上俯身去扶他起来。其实,我才不会真的喊青阳进来。我只是觉得,若然被她知道她家王爷会如此是因为被我狠狠撞了一拳,她真的会像杀死方才外头那宫婢一样杀了我。
呵。这样想着,忍不住苦笑出来。
他却咬着牙道:“笑什么?看见本王这样狼狈的样子,你很开心?”
我怔住了,看来和方才摔下台阶去的时候比,他是好多了。至少此刻,他没有吐血,至少,还能完整得说出话来。我才发现,他的身子异常单薄,一点都不像是身经百战,久经沙场之人。
可,那传闻明明就说,韩王骁勇善战……
看着面前的人,我只觉得愈发地讶异。
他拂开我的手,撑在桌沿,低笑一声道:“出去,在本王还未曾改变主意之前。”
主意?什么主意?
瞧着他,我忽然一点都不怕了,只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脑子里闪过一个年头,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有人冒充韩王?就凭那一张面具么?
不,摇着头。
那也不可能,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
他却是笑:“娘娘还真是喝醉了。”
语毕,他又看我一眼,忽而转了身,朝内室走去。我呆呆地站着,见他已经绕过屏风,而我站在这边,只能依稀瞧见那朦胧的身影。
和那记忆中,看了三年的身影,好像好像。
可是,他为何从来不在我的面前咳嗽?
咳嗽啊,那是想装都装不了的,因为忍不住啊。
所以,他才不是苏暮寒。
这样想着,心里有些失望,又觉得有些庆幸。
失望什么,庆幸什么,我都不敢自问。
独自站了好久,里头之人也不再说话。房间里的香味似乎越来越浓郁,这种香,很是奇特,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居然都未曾注意。是熏香么?
看了看,却发现他的房间并未点起熏香。呵,自嘲一笑,都什么时候,我居然还在管这香味从哪里来。
隔了会儿,终是转身出去。青阳守在不远处,见我出来,忙冲上前来,不看我,径直冲了进去。
我迟疑了下,抬步朝外头走去。
朝晨见我出去,急急跑过来,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才小声问:“娘娘您没事吧?”
我这才猛地抽神,笑着摇头:“没事。”
两人走了一段路,朝晨才又低声道:“娘娘,是韩王受伤了么?”
我瞧她一眼,聪明的丫头,看来她已经猜到我身上的血来自哪里了。迟疑了下,便点头。对朝晨,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韩王今日救了我,也是事实。
朝晨缄默了片刻,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开口道:“娘娘,奴婢总以为韩王是认识您的。”
我吃惊不小,脱口道:“你说什么?”
她似是微微一震,继而又道:“奴婢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好笑,可奴婢真的觉得韩王看您的眼神,像是……认识您。”她的声音低低的,可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怔住了,是么?难道因为朝晨是旁观者,所以她才看得清楚么?而我,糊涂了,只是觉得韩王给我的感觉熟悉,却从来不去注意我于他,是否也有那种感觉?
心下一惊,或者,他不是苏暮寒,可,他认识苏暮寒!
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
猛地站住了脚步,朝晨吃惊地看着我,我无奈地摇摇头,我此刻再回去,那于情于理,倒真是说不过去了。本来,还有太后为我说话的,如果我出来了,又回,太后那边,也再不好交待。
想了想,终究还是朝秋玉居的方向走去。
朝晨看了我一眼,忽而惊讶地道:“娘娘,您的披风呢?”
经她如此一说,我才想起,落在韩王的寝宫里了。呵,如此也好,就算我不去,他也会遣了人送来的。
我只向朝晨道:“本宫忘在宜思苑了。”
朝晨见我并没有想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动了唇,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扶了我的手走在我的身侧。
二人回了秋玉居,此刻里头已经安静得很了,才想起现下时候也不早了,想来宫人们也都睡了。只剩下几个巡夜的宫人从长廊上走过。
朝晨扶了我?br /gt;
妃子不善1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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