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不善1 作者:rouwenwu
道:“这寺庙只我与师父二人,后院有间小屋,小施主可以暂住一晚。”
他说后院,我瞧着,像是去后院的路。不免皱眉问:“不必先与你师父说么?”
“不必,小施主请吧。”他未想便作答,“稍后我会向师父说明。”
“那……谢谢了。”
那屋子很小,他只送我到门口,并不进去。推开门,原以为会有霉味,却不想我竟猜错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好似常有人住一般。
我也不多想,估计也是与我一般的歇脚人吧。
雨,只下了一会儿便停了。
晚上我坐在床上,不免开始后悔。出了桑府的大门,我甚至想过不再回去。只是,我为何这般傻?我应该卷走些细软的,就是偷也得偷一些啊!不然,我身无分文的,该怎么办?
我懊悔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恨不得现在马上回去桑府偷钱去。呵,夫人不是说我是小偷么?我怎么就这么傻,反正也是被冤枉了,倒不如真的做些对得起自己的事情来。
正在我乱想的时候,外头的天又渐渐变得不平静了。
瞬息之间,雷声大作。
“啊!”我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从小到大,我最怕打雷。
彼时,方才想的早已抛至脑后,飞快地坐起身,抱紧了身子狠狠地颤抖起来。
偏偏,那雷声惊蛰得震耳欲聋。
“啊——呜——”不争气地哭出来,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跳下床朝门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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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寺庙惊雷(2)二更
指尖触及了门闩,却在那一刹那,我仿佛瞧见屋外闪过一个人影。手猛地一颤,捂住自己的胸口,眼花了吧?
我却只迟疑了一下,“哗”地打开房门,抱头冲了出去。
一个人,我怕。
找谁都好,无论是那年轻僧人,还是主持。
我边哭边跑着,头顶的雷声隆隆地响,夹杂着刺眼的闪电。我吓得半死,脚下的步子不敢停。我怕我一停,就被劈死了。只是,我为何敢跑出来,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紧紧地跟着。
瞧见眼前一间屋子,亮着光,我似是脚下生风,拼死冲过去。
门没有锁,在我推动的时候,便连着身子一起跌进去。恰在此时,刺耳的雷声中,似乎夹杂着“叮”的奇怪声响。只是,我来不及想,反手关了门,便叫:“有人吗?有人吗?”
我直接冲进里头,内室被纱帐隔开,里面隐隐瞧得见人的身影。我心下大喜,仿若瞧见了救星,抬步跑过去。却在手指触及那纱帐的时候,里头的人飞快地起身,一把扯住了被我拉住的纱帐,低声斥道:“谁?”
他的一声“谁”,令我的慌意去了大半,登时清醒了过来。
很年轻的声音,却不是方才见过的那僧人。自然,也不会是那主持。
“我……”本来想回答,却在思索过后改成了,“你是谁?”带我进来的僧人说过,寺庙里只他与师父二人,那么他又是谁?
问了出来,才发现不妥,到底是对方先问的我。
而他,却并未在意。
低咳了一声道:“苏暮寒。”
苏——暮——寒。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将会改变我的一生。
直至多年以后,我再唤出那句“先生”的时候,心头食的,不知又是怎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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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寺庙惊雷(3)
恰在此时,又一声惊雷劈下,我惊叫一声,顺势蹲下去抱住了头。
“怎么了?”他浅声问着,却并未走出来。甚至是,扯住纱帐的手也未见丝毫的放松。
我大口喘着气:“我怕……怕打雷。”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一贯平和的声音传来:“呵,小丫头。”他说着,似放松了戒备,转身行至里头,坐了。
也不知为何,他的一句“小丫头”令我害怕之意消去许多,我单是不服。透过纱帐,我依稀能看得出他消瘦的身形,甚至是他的年轻。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不过只大我几岁而已。
隔了纱帐,我拼命地想再看得多些,却只剩下朦胧之意。他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淡声道:“不许再往前一步。”他的话里,盈满的,全是警告。
我瘪了瘪嘴,那一刻,竟听话地没有伸手。我其实是怕他生气了,将我赶出去。雷声交加的夜晚,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
我才发现,我沾湿了的鞋子在这屋子里走出一个个湿漉的印子,未干,隐约地,似能闻到雨水的味道。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脚,双臂抱得自己更紧了。
屋子收拾得干净而整洁,我虽然小,却也知道这很像是常住人的屋子。
抬眸,他不再想问我,我却自己开口道:“我是来庙里避雨的。”
他“哦”了声,也没有再答话,瞧见他转身,好像拿了什么东西。隔了会儿,我听见翻书的声音,心里不免有些失落,看来他是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可是,我又不敢独自出去,打雷的时候,只要有个人在身边,我便不会那么怕。一个人,我真的不敢。
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撞上后背的伤,痛得我立马叫了出来。而苏暮寒,却连头也未抬一下,略微有些气愤,我故意又大叫了几声。斜眼瞧去,见他仍然低头翻阅着书籍。想了想,我站起身,手才动,便听他冷冷地道:“雷止了,便出去。”
我怔了下,小声嘟囔着:“还没呢。”
帐内之人,遂又没了声音。
我感到有些尴尬,拼命地想着话题,才欲开口,突然听得“啪”的一声,似是书籍落在地上的声音。吃了一惊,却听帐内之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伏得很低,我原本就瞧不见他的脸,如此,更只能依稀看见他散落在前额的长发了。
脚步才动,他便警觉地道:“咳咳,你站住!”
“我……我只是……”
我只是想做什么?惊讶地发现,我竟然不知道。
他咳得有点揪心,我似乎已经瞧见他苍白无措的脸庞了。
“我……我帮你找大夫。”想来便是病了,只是,话才出口,我便后悔了。这么晚,要去哪里找大夫?
索性的是他没说话。我又道:“还是,我找庙里的师父吧。”
才转了身,苏暮寒忽然道:“咳……你不怕打雷么?”
“怕。”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出,我才想起,外头的雷声并未停了。我没有多好心,我只是还他没有赶我出去的意罢了。
再次转身,他却道:“别出去!”
我不知道为何,从他的话里,我似乎听出了另一种意思。
别出去……
定定地看着他,其实我怕得要死,既然他说别出去,方才的那股冲劲儿早就烟消云散,那我更不敢出去了。
隔了好久,帐内的咳嗽声才渐渐地隐去。而此时,外头的雷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住。我垂手站着,不知所措。
“你是叫什么?”正在这时,苏暮寒却破天荒地开口问我。
我原以为他是不屑的,却在他问出口的时候,心里有一丝小小的高兴。低声道:“桑梓。”
第013章 我也有先生了
“桑——”他小声念着,继而又问,“哪个字?”
我虽不识字,自己的名字还是知道的。听苏暮寒问起,心里不免有点小小的骄傲。不过随即,又觉得不妥,我该如何与他比划呢?
苏暮寒忽然起身,他清冷的声音传出来:“你身后有纸笔。”
转了身,才讶然。
铺好的宣纸已经用戒尺小心地压住,一旁砚台的墨汁亮亮的,似才研好不久。惊诧地回头,瞧向帐内之人,莫不是因了我冲进来,所以他才急急步入纱帐的么?
摇摇头,我不懂。
缓步上前,伸了手,却不知道该如何执笔。胡乱握住了笔杆,落笔写下去。偌大的宣纸,只被我写了一个字。
比划蛮横,棱角又似乎太过分明了。呵,嘴角微动,幸而勉强还能认出是个“梓”字。
想了想,丢了笔,拿起宣纸上前。
苏暮寒的手隔着纱帐伸过来,很漂亮,手指修长。在握住宣纸的一瞬间,我却瞧见了,指关分明。甚至,还能看见白皙手背上印出的条条青筋。
他似乎发出了一声微叹,接着才道:“好名字,只是,你……未曾念过书么?”
“没有。”我老实回答。
“为何?”他问。
我想了想,只好道:“没人教我,我以前,也不想学。”
“以前?”他倒是很会读取我话中的意思。
我微愣了下,也不避讳,点了头。复而又想起,他方才不正是在看书么?那一刻,我想也没想,居然开口道:“你愿意教我么?”
他没有立刻拒绝,却是道:“教你什么?”
“琴棋书画!”
脱口而出,才发觉不妥。我只知道他识字,却不问他是否会其他的。
我听见宣纸在他手里被揉成一团的声音,他轻笑一声,又问:“为何现今倒是想学了?”
悄然低了头,我缄默了。以前,没人重视我,十二年呵,我居然也荒废了。可是如今的我明白了,要想过得更好,只有强大起来。
如果是在寻常人家,默默无闻地过一辈子,也许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扪心自问,我愿意么?我甘愿如此么?
不,摇着头。想起千绯与千绿,我便有一万个不愿意!
许是听我不说话,苏暮寒又道:“我不会教得不明不白。”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我若不说话,他便不应。
抬眸,面前是依旧看不清的容颜,我咬咬牙,终是道:“我不想再给人瞧不起!”
凤身啊,我也是桑家的女儿!
只是这话,我没有说出来,我怕说了,苏暮寒不是当我是疯子,便会有所忌惮,故而不教我。
纱帐内的人沉默了片刻,又是低声咳嗽了一阵,终于淡声道:“好。”
我欣喜若狂,便唤他道:“先生!”
苏暮寒似怔了下,才道:“你唤我什么?”
我被他问得懵了,半晌才又接口道:“先生……”千绯与千绿便是如此唤那老师的,难道我想的不对么?
“先生?”他低声念着,似还在适应着这个称呼。我却偷偷笑了,心里的高兴早把身上的痛忘至九霄云外。我终于也有人教了!
我很想大喊大叫一阵,却碍于在苏暮寒房里,又只能硬生生地忍住。
苏暮寒似才回神,开口道:“日后你来这里,须得你一人来,否则,我不会教你任何东西。”
闻言,我竟然问他:“先生也是避雨的么?”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何要这么问,因为我明知他不是。从这个房间的一切,从他方才的话里。可是,我依旧这么问了。
“不是。”他答得干脆,缓缓回身,声音是低低的,“也许,我正是等着你来……”
“先生……”我笑了。
那时的我,以为他话中指的意思,是缘分。殊不知,竟然是因为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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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好美的名字
他突然道:“不许再问。”
一句话,把我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逼下去。沉默了片刻,我看着他,有点豁出去的感觉,问:“我若是没有问题,又何须要先生来教?”
我还怕我的话让他生气,没想到他兀自笑起来,浅声道:“不许再问我的事情。”
我愣了下,依旧点头。
彼时,雷声早已止住很久了,甚至连雨也停了。被我带进屋子的湿漉漉的鞋印也缓缓褪去,单只剩下了浅浅的印子。只是我,依旧不想离去。
寻了话题问他:“先生方才说我的名字好,为何好?”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很难听,比起千绯与千绿,总觉得相差甚远。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的名字好。说起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苏暮寒抬手推开了窗户,外头才停了雨,空气里的风夹着着湿气,有些冰凉的味道。我原本想劝阻他,既然病着,为何要开窗。奇怪的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却已经回了身,低吟道:“维桑与梓,必恭敬止。”
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我本就不懂,便安静地听他说,不插一句话。
“古人常说,桑树与梓树是父母种的。桑梓,必定是美好爱情的结晶。”
听得“爱情”二字,我忍不住嗤笑。我爹和娘有爱情么?呵,桑梓桑梓,居然会是爱情的结晶?这太可笑了!
苏暮寒却依旧说着:“它亦有故乡的意思,谢病始告归,依依入桑梓……”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抛却了方才的不屑,心里猛地吃了一惊。好端端地,何苦说起这样的话来?我虽不是全懂,大自的意思还是明白的。
谢病始告归,依依入桑梓。
说的,不正是人死后回归故土么?
苏暮寒又咳几声,却是抬眸看向我,笑问:“如此,还不是好名字么?”
我没有答话,是不是好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他方才的话里,我听出了无限的惆怅之情。会令人心生压抑。
这样的感觉,着实不是我喜欢的。
我故意笑几声,又道:“先生,我还有个问题。”
“问。”
我努力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道:“那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何漂亮的女子偏要和打球的男子在一起呢?”这是那次在桑府的时候听见那先生讲的,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苏暮寒却是朗声笑了,我愈发地不解,这个……很好笑么?
他笑道:“‘好’字是美好的意思,并非‘喜欢’。此‘逑’非彼‘球’,意为好的配偶。”他的话,言简意赅,而我,很快便听懂了。
我想,我那个时候一定是脸红得过分。虽然瞧不见,滚烫的感觉那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双手捂住脸颊,我却是忍不住笑,没有特别尴尬的不好意思,我只是高兴。
苏暮寒没有问我为何浅笑不止,只是道:“夜深了,回去吧,我也累了。”
好直接的逐客令。那时候的我想,他真是个无情之人,赶人的话才能说得这般极致。
瘪瘪嘴,站起身,朝他鞠了一个躬,俏皮笑道:“先生歇息吧,我这便回了。”反正,雷也止了,雨也停了。
转身,才打开了门,听他又道:“梓儿,记住我说的话。”
梓儿……
我从来不知道会有一个人,将我的名字,说得这般好听。
点了头。
其实我并不清楚他所指为何,因为今晚,他与我说了太多的话。只是,都不重要……
第015章 心境渐变
我仿佛在一夜之间,拾回了勇气。
我明白,那都是苏暮寒给我的。
翌日,我没有再去见他,也没有与寺庙的僧人道别。因为我急着回桑府,我希望我的出走不会令爹生气。因为我知道,凤身出自桑家,我若想要出头,还得再隐忍几年。
直到回府我才发现,一切都是我想多了。原来昨晚一夜,没有人知道我不在府上,谁都不曾在意过我。
路过长廊的时候,瞧见千绯与千绿远远地走来,我没有回头,扯出了笑容,大步走上前去。
“呀!”千绯故意惊呼一声,开口道,“桑梓啊,看来昨日娘让人教训你的手法还是轻了啊,瞧你跟个没事人的样儿!”
我笑一声道:“夫人的教导,我一定铭记于心!”
“你!”千绯气愤地瞪了我一眼,冷哼一声从我身边走过。
千绿没有马上跟上去,愧疚地看着我,低声道:“桑梓,对不起,是菊韵忘记了放衣服的地方,所以才……”
“好了。”我打断了她,朝前走去,丢下一句,“我都忘了。”
是真的忘记了放衣的地方还是其他,都已经没有必要去追究。毕竟,打都被打了。因为我现在知道了,一味的会察言观色,一味地懂得隐忍,也是没有用的。
她们今日有的,日后我也要有。我娘给了我桑家女儿的身份,那么我便不能浪费了。
千绿许是没想到我会如此说,呆呆地怔住了。我行得远了,依旧能听见千绯没好气地大叫着她的名字。
那日之后的桑府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我出门的次数多了。好在桑府从没有人管过我的事情。
顾卿恒再来的时候,又给我带了很漂亮的新衣服。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衣服藏起来,不再穿。我只是不想再给她们伤害我的机会。毕竟现在的我,还没有反抗她们的那个能力。
与苏暮寒接触的多了,一次比一次令我震撼。
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他无一不精通。
很多次,我真的很想问问他究竟是何人,却又想起我答应过他的,不过问关于他的事。我只是隐约听庙里的僧人与主持说起过,苏暮寒曾是名门之后,后来家道中落,才借居在庙里。
而他的咳嗽之症,从我初识他开始,便一直没有停过。我原先以为那是伤寒引起的,如今看来,也不像。关于这个,他倒是不避讳。只淡淡地说是因为小时候高烧不退,伤了肺叶。
我那时便想,是否因为如此,他在家里也不受宠呢?每回这般想,我总觉得我与他,能越发地亲近起来。
只是,他还是阻止我揭开那层纱帐。
我若存了那样的心思,他脸上淡雅的笑会隐去,换上的,是冰冷与沉寂。
自从那日他与我谈起我名字的寓意后,对娘,我似乎不再是责怪。更多的,是深深的理解。我娘,是个可怜的女人。
而我在桑府的时候,顾卿恒来找我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而随之改变的,是爹对我的态度。
那日,在路上偶遇,他笑着道:“好好与顾少爷相处,若然有朝一日能嫁入顾府,哪怕是做妾,亦是你的造化了。”
我只点头,心下却冷笑不已。
我的姐姐们,是凤身。而我,嫁给大学士的公子做妾,都是我的造化?
我真想说,爹啊,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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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及笄礼
每当我心烦意乱之时,苏暮寒总会低声耳语:“静下心来,安心以对,再短的时间也能好生加以利用。”
三年的时光,着实不算短。
而苏暮寒教会我的东西,亦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了。
三年,足以让我脱胎换骨。
这日,丫头来禀报说顾卿恒来的时候,我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自己的容颜。
素雅,清然。
丫头在耳畔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串,无非是什么莫要再傻坐着,快些梳妆,莫让顾少爷等久了……
我不说话,只是起了身朝外头走去。
见我出去,顾卿恒隔得老远便大声叫道:“三儿!”
一如三年前我们认识时一样,他依旧唤我“三儿”。如此亲昵温柔。
我笑着朝他招招手,提起裙摆跑过去。他已经很高了,足足高出我一个多头,只是他的笑容依然如以前一般阳光明媚。让人看一眼,便会欣喜着笑开。
对着他,我总是开怀地笑,然后道:“今日可是又准备了新招?”
那时我教他玩丢沙袋的游戏,他玩不好。居然在回去之后每日“勤学苦练”,甚至每次来见我,总为我准备了沙袋的新玩法。每每,别出心裁。
顾卿恒却是神秘一笑,开口道:“今日不玩沙袋,你跟我来。”他说着伸手来拉我,我却轻巧地避开,笑道:“我才不跟着你,我要走在你前面!”言罢,轻笑一阵绕过他的身子,大步上前。
他不恼不生气,笑着跟在我的身后。
出了桑府大门,便有人上前问:“少爷这便回府了么?”来人一身劲装打扮,想来便是顾大人派来护顾卿恒周全的。
小时候我常打趣地问他为何自己不学一身功夫,也省得身后老有人跟着,若是我,定会觉得不爽。他只是笑,然后摇头告诉我,他最不喜欢舞刀弄枪。
为此,我取笑他,像个女人。
他却义正言辞地告诉我,会功夫并不代表就是厉害,男人,也不是单靠这个来轻言强弱的。
我一笑置否。
顾卿恒摆摆手道:“不回府。”
“是。”那人恭顺地退至一旁,我们走,他便远远地跟着。
我们一路进了集市,最是热闹的时候,街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无度。
爹虽从不阻止我出府,我却也不来逛街。因为我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这些事,大概是生来留给千绯她们的。每当做功课空下来的时候,她们必会出来逛逛。
我正走着,却见顾卿恒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卿恒。”我唤他,他却不应。
我不解,朝他走过去,却见他飞快地藏起了一样东西。本能地将目光瞧向那小摊,见上面琳琅满目的东西,遂也不知他究竟藏了什么。
他眯着眼睛笑,也不等我开口,便径自道:“三儿,把眼睛闭上。”
见我不动,他又道:“快闭上。”
我轻轻一笑,他必是又见着了好看的发簪,想要送与我,便也不戳破,听话地闭了眼睛。
感觉男子修长的手指缠了上来,却是触及我前额的发,轻轻一挽,连带着他手里的东西,一并将我垂于额前的发挽起至头顶。然后,我听见他轻笑:“我的三儿,终于长大了。”
我狠狠一震,我知道了。他插在我头上的,并不是什么发簪,那定是木梳。他为我做的,是及笄礼!
天朝的女子在及笄之前,皆将前额以发遮住,需在及笄之日,以木梳挑开,挽起。才算,成年。
第017章 选秀名额(1)
抬手,触及自己光洁的额头,看着面前男子一脸盈盈的笑。原来,就算谁都不记得我十五了,还有顾卿恒。
他的指腹掠过我头上的木梳,又轻言了一句:“真好,三儿长大了。”
我正欲开口之时,突然见一队人马跑过,接着,为首的官兵飞快地跃下马。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叠好的纸,抖开,张贴上墙。
明黄,便是皇榜。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起涌至,那张榜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我有些好奇,却也知挤不过去。
却在这时,听人群中有人喊道:“皇上选秀了!皇上选秀了!”
我只觉得浑身一颤,大选,终于来了!
我竟仿佛是,三年来,就等着这一刻。
凤身。
想起来,便会颤抖不已。
不是害怕,那是一种较量。我与她们的较量,我与命运的较量。
回头问顾卿恒:“要大选了么?”他是大学士的儿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顾卿恒才从围观着的人群那儿回过神来,点头道:“是啊,皇上登基三年了,宫里也有几位嫔妃。只是这次,怕是会封后了。”
“封后?”我忐忑地问,“桑家有凤身的事情,皇上知道么?”
顾卿恒轻点了我的额角,笑道:“你担心什么呢?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个消息,早就淹没下去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还了得?”
“皇上不信?”
他终于敛了笑,正色道:“不论皇上信与否,都不是善事。”
我缄默了,若然皇上不信,那么桑府便是欺君。若然皇上信了,那背后许多窥伺着后位的人,又岂会甘心居于人后?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张榜是常事,可是皇榜却不多见。何况,又是选秀这样的大事。
顾卿恒伸手将我护住,低声道:“我们走。”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已经被他牵着走了。
身后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只是我的心,也缓缓不在安宁。
“三儿……”
“卿恒……”
两人一起开了口,皆怔住了。他笑:“你先说。”他的脸颊透着不自然的红,他的笑温纯得令我的心微颤起来。
很多年之后,想起这一刻,我总颓然地笑。若然那时,我让他先开了口,是否一切又都会不一样?
只是,没有如果。
我迟疑了许久,才下了决心问:“此次选秀,可有什么要求么?”
顾卿恒没想到我会突然如此问,他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有些生涩地开口:“因为是皇上的第一次大选,自然都是名门权贵之后。亦或是,有人举荐。”
我忙问:“那我们桑府可有名额?”我这是白问,桑府,自然是有名额的。我实则想问,桑府,又有几个名额。
牵住我的手猛地一颤,他乍然回眸,对上我的眼睛。聪明如他,早该猜到我想问的实则是什么了。他的薄唇微动,却是染起微笑,轻言:“自然,有两个名额。”
他果然是了解我的,我问了一半的问题,他都答全了。只是他的笑,是否在庆幸只有那两个名额呢?
“三儿,其实我……”
“能不能……能不能再加一个名额呢?”他的话未完,便被我急急打断了。
我只知道,只有两个,绝对轮不上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的。
第018章 选秀名额(2)
如果之前只是他的猜测,那么我此刻的话,已经明了得不留余地。
没错,我要参加选秀,我想进宫。
在桑府,我默默蛰伏了十五年,便是要打破爹眼里的凤身预言!
顾卿恒终于动容,他只是不愿承认。依旧挂着笑,声音微颤:“你要加名额作何?”
低头,拂开他的手,我退了一步,嘴角牵起了笑。一如三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笑道:“你忘了,我是桑府三小姐。”
他摇头。
我知道,他没忘。只因他答应过我,以后都会记着我是桑府的三小姐。
我又道:“卿恒,你帮帮我,和你爹说,再加一个名额,可好?”
北风吹来,卷起了地上的尘埃。空气一下子变得浑浊不堪,我只瞧见他呼出的白气,一圈一圈,又淹没在空气里。我不知道那时候,他是怎样咬着牙说了“好”的。
当我们回去桑府的时候,恰巧遇见从长廊上走过的千绿。她已经出落得很漂亮了,她早已行了及笄礼,梳起了好看的发式。我不禁抚上自己的面额,讶然失笑。千绯总嘲笑我道:“哟,桑梓,你小时候不是挺好看的么?怎么如今倒是越长越不怎么样了么?”
我正想着,却听千绿开口道:“桑梓,你回来了?啊,顾少爷……”
顾卿恒似晃神的厉害,听她开口,才慌忙道:“哦,原来是二小姐。”
“你病了么?脸色如此难看。”
经千绿如此一讲,我才抬头去看他。顾卿恒却是微微侧了身,笑道:“或许吧。我先回府了,告辞。”
他说着,已经转身。
“卿恒!”我唤他。
他迟疑了下,却未曾回头,只道:“放心,我会尽力的。”
放下心来,我知道,他说会尽力的,便一定会的。缓缓地笑了,回眸,对上千绿诧异的眼神。我抬手碰碰额角,笑道:“怎么样,好看么?”
她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好看。”
“千绿!千绿!”这时,千绯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她大约是见我也在,说话更加大声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爹叫我们呢,听说大选很快便开始了!顾大人为我们两个争取了名额呢!”
微微握拳,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千绿回神,笑道:“哦,我方才……”
“哎呀,别废话了,快走吧!”千绯拉起她的手,朝我看了一眼,冷语,“你得想想自己日后是什么身份,别净和一些低贱的人在一起!”
“姐,可是……”
“别可是了,走。”千绯强行将千绿拉走,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我咬着牙,没吭一声。
心里,再次坚定了要入宫的信念。
我怎么可能输给她们呢?怎么可能!
转身的时候,才发现,方才还好端端的天已经无故下起雨来。雨点好大,冰冷无比。
回房找了雨伞,便急急出了门,朝长埭巷的尽头走去。
这一条路,我已经走过无数次了,那么熟悉。每次走过,总会兴奋不已。这一次,却是怀了忐忑的心。也许,是我该坦白的时候了……
第019章 我要进宫
这一次,为我开门的是那老主持。
他朝我双手合十,迎我进门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梓姑娘来了。”
他们都不知道我是桑府的人,只听苏暮寒唤过我“梓儿”,于是,他们也跟着叫我“梓姑娘”。
我朝他笑着点头,问他:“先生在么?”
“在。”主持点着头道。
每次,我都会如此问。不管来开门的是主持,还是那僧人。然后便会失笑着摇头。三年来,我似乎从未遇见过苏暮寒出去的时候。他似乎,从来不出门。
门,轻掩着。
我却没有推进去,立于门前,唤道:“先生?”
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而后是苏暮寒一贯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闻言,我才推门,小心地将雨伞搁在门口。入内,又轻声将门关上。依旧隔着纱帐,我瞧见男子轻卧在榻上,低咳一声道:“下着雨呢,如何不等雨停了再来?”
我咬着牙,终于开口道:“先生可知,皇上要选秀了?”
苏暮寒不说话,我知道他在等着我说。
我上前走了几步,依旧与那纱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才低语开口:“我在桑府,从来不被人注意。我是妾生的女儿,生来就是低贱,生来就是坏坯。可是,我不甘心于此。三年前,有个自称神算的人来府上,他断言,桑府藏有凤身。因为他的一句话,我的两个姐姐能够平步青云,而我……只能落得满身是伤的下场。”
微微咬唇:“那晚,我原本想逃走。要不是遇见了先生,也许我真的没了机会。”
这些话,是我从未在他面前提及的。
关于我的身世,关于桑府的凤身传言。
苏暮寒只是平静地听我说完,轻言道:“所以……”
“我要进宫。”一字一句,我说得坚定。
“咳咳。”他圈起手轻咳一阵,复而支起身子,笑道,“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些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倒是想得开。”他的话里,丝毫未曾提及凤身一事,我不知他是何意。
“先生……”
我才开口,却见他抬手,制止我说下去。我只好闭了嘴,听他又道:“冒雨前来,这般急原来是为了此事。梓儿,若今日要你放下仇恨,放弃入宫,你可愿意?”
我心下一惊,忙道:“我心里没恨。”我只是不甘心,我没有恨。
“呵。”他轻笑着,起身行至窗边,开口道,“没有恨么?”
我才要说话,他却又道:“只是有些人,是为仇恨支撑着才活得下去。也许日后,你会慢慢发现。”
我摇头,殊不知他是何意。他又开了口问:“何时入宫?”
原来,他以为我今日是来与他道别的么?急忙又上前半步,开口道:“先生有所不知,桑府只有两个名额。”
我如此说,他该是明白了。如何,也轮不上我。
果然,他回头启唇:“哦?那么,你做了什么?”
嘴角微笑,果然不愧是我的老师,他已经知道我做了一些事情了。我点点头道:“我拜托了大学士的公子,让他再为我谋取一个名额。先生以为如何?”
他没有回答,却是反问:“便是你那很好的朋友顾卿恒?”
我不解他为何突然如此问,却只好答道:“正是。”
苏暮寒掩面咳嗽一声,笑道:“选秀的名额岂是说加便加的?更何况,我看那顾卿恒未必……”
第020章 忍字学问
他不继续说下去,我忍不住便问:“未必什么?”若他要说顾卿恒不会帮我,我自是不信的。
只是,一面是教导我的老师,三年来,他的每句话,我都深信不疑。另一面,是疼我宠我的卿恒,对他,我亦是相信的。
苏暮寒转了身,低声道:“也罢。”
我忙道:“那我是否可以抹去脸上的药水了?”苏暮寒那时候要我掩藏起自己的容颜,他说,太过锋芒毕露,不是好事。我听了。而如今,既然是选秀,自然要将自己最完美的容颜呈现出来。
没想到苏暮寒却摇头道:“不可,未到时候。”
“可是,若我还是这般平凡的面容,又如何能吸引得了皇上眼神?”如果说他的话之前有理,那么如今我却是不解了。
他朝我看来,虽是隔了纱帐,我竟仿佛瞧见了那凌厉的目光。看得我身上阵阵发凉,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不知我哪里说错了话。
只是,苏暮寒的言辞听不出怒意,他只淡淡地道:“如此,怕是你未见着皇上的面,便已经落败。梓儿,我总与你说,有些戏码,需要压在最后。”
他的话,一如往常般的教导。我的心里,却是起伏不定。
回头,瞧见搁在三角架上的一脸盆清水,疾步过去,将脸浸入水中。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是咬牙忍着将脸上的药水全洗了下来。
用药水遮掩的脸,没有完全失去我原先的容貌。只是,掩去了眉宇间的神韵,笑颦投足间的风华。
洗干净了,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水珠,我回眸展笑:“先生,我真的好看么?”
苏暮寒轻“唔”了一声,言道:“好看。”
他根本看不清我,只是,我依旧笑了。他的话,我从来深信。
“若是……”他顿了下,咳了几声才道,“若是名额没有增加,你也不必气馁。其实进宫,未必一定要是秀女身份。梓儿,你已经隐忍了十五年,更不必在这当口乱了阵脚。”
他的话,让我犹如醍醐灌顶!
不一定要是秀女?!
我缓缓笑开,苏暮寒果然是苏暮寒。而我,在这当口,居然傻了。
“咳咳——”他突然又咳嗽起来,退了一步,跌坐在榻上。捂着胸口,俯下身去。
“先生!”我伸手扯住纱帐,却是止住脚步。
三年来,每次他重咳不止,我便只能如此站着。不点破这层纱帐,仿佛已经深入我的骨髓。我亦不知,若然有朝一日,我真的步入其内,我与他,又会如何?
“先生……”我担忧地唤他。
隔了许久,他才喘息着开口:“不碍事。”
我突然有些怕,怕他说“这么多年了,都如此”的话。急急地说道:“若有朝一日,梓儿能得到皇上垂青,定请最好的太医来为先生医治!”
苏暮寒却是轻笑,音色嘶哑:“梓儿。”他只唤了我的名字,却又不说下去。
隔着纱帐,我瞧见他侧身,躺了下去。久久不言。
“先生?”我试探性地唤他,怕他是难受得说不出话。
苏暮寒依旧没有答话。
我着急,却又不敢进去。
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听见他忽然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我怔住,他又道:“涂上药水。要记住,忍是一门学问。”
忍……
太久的时间了,我最是理解。
点点头,放轻了脚步走出去。
作者题外话:亲们请支持晚晚…额…晚晚的动力动力……
第021章 她说让给我
回到桑府的时候,雨早已经停了。
经
妃子不善1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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