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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第74部分阅读

    扶摇皇后 作者:rouwenwu

    客干的事,我说,你还是去做你的侠客吧,做护卫,你不够格。”

    铁成僵在那里,五指深深插入窗棂,木刺刺出指尖鲜血,却真的再也不动了,半晌他极慢极慢的转身,他转得那般艰难那般吃力,以至于钟易竟然听见了骨骼生硬扭转所发出的吱嘎之声。

    然而他还是转了过来。

    他转过来的那一霎,眼晴竟然会部变成深红之色,殷殷如血。

    钟易看着他,眼神奇异,半晌低低道:“忍……忍过这一刻,你忍得这一霎,胜过你为你主子做一千件事。”

    “点我的|岤道吧……”铁成咯咯咬着牙,哀求,“点我|岤道!”

    “你就放心我了?”钟易冷笑,铁成僵了僵,猛地低嚎一声,抱头狠狠蹲下去。

    地上还蹲着一团小小白影,元宝大人早已找到了一个老鼠洞,不顾肮脏将脑袋埋在了亲戚家里。

    室内沉寂下来,所有人都在压抑着呼吸,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暗色中反射烁烁之光,那光里写满血色和疼痛,刺到哪里哪里便添了新伤。

    那般的沉寂里,风雨之声和惨呼之声便越发猛烈清晰,鞭子似的抽打着男儿热血。

    床上的孟扶摇,突然轻轻动了动。

    她的真力在刚才运行了一周天,正要试图顺着长孙无极经脉输入,因为这一关太过要紧,她不敢燥进,想要先摸清长孙无极的真气流向,于是她先停了一停。

    便是这么一停,她听见了窗外的呼叫声。

    那是属于女子在遭受暴力时的挣扎呻吟之声,衣衫被撕裂之声,不止一个男子的滛笑之声,那些声音混杂在猛烈的雨声里,十分微弱,听在她耳中,却如巨雷般惊心!

    就在她屋外,窗前,眼皮底下,有女子在遭受人间至惨摧残!

    怎么!可以!

    孟扶摇脑中轰然一声,手下意识的一松,第一直觉就是跳起来冲出去,杀人!

    然而就在手指那么一撤之间,掌下长孙无极真气因她不宁的气息顿时被引动搅乱,惊涛骇浪般那么一涌,刹那间乱了内息!

    孟扶摇僵住。

    她不能动……不能动……不能动!

    她真力已经进入长孙无极经脉引流,此刻移开会害死长孙无极!

    可她此刻不动,窗外那女子会在她眼皮底下被轮j致死!

    孟扶摇开始发抖。

    此刻,眼前,一生里最难的抉择。

    放开他,失去他;不放他,失去做人的尊严和理由!

    她一生果敢勇毅无不敢为,却在这异国小镇风雨之夜里遭受此生未有的万般为难。

    要她如何放开手,葬送相伴风雨此心如一,为她才落至如此地步的知心之人?

    要她如何不放手,生生听着世间所有女子都不能容忍的事发生在自己眼前,还不动岿然?

    孟扶摇这一霎,听见自己心底狼一般的,一声长嚎——

    那一声嚎叫殷然带血,磨碎她一生侠气勇烈,那般混着血色狠狠搓揉,心深处钢丝般的坚持不堪承受,戛然断裂。

    苍天无情,一至于斯!

    这一刻窗外女子身受凄惨蹂躏,这一刻窗内所有人都在深受良心折磨。

    已经无法分清谁比谁更痛。

    钟易没有动,他背对窗户,仰着头,苍白的面色越发苍白。

    铁成没有动,他抱着头,手臂压得自已颈骨格格作响。

    孟扶摇……没有动。

    她当真岿然端坐,按在长孙无极后心的手稳定如初,连手指都没一丝颤抖,导气、引流、疏导、纳入……一步不错。

    只是她的唇角,却慢慢沁出血来,那是被她自己咬破舌尖和唇的鲜血,以及内腑里早已无法控制激流涌动的鲜血。

    那血先是成滴,随即成串,最后汇聚成流,越流越多越流越急,落下下颌落上衣领落在衣襟最后将被褥也湿了一大片,她就这样盘膝坐在一半雨水一半血水的被褥中,目光里燃着火,嘴角流着血,神情和手指却平静如一的,注意着长孙无极。

    她只看着长孙无极。

    看他背影消瘦,看他乌发如丝,看他轮廓精致却又苍白如透明的侧脸,看他平静垂下的长长眼睫。

    这样的他,这样写在她记忆里永不磨灭的容颜,她可以不自私拥有,但永不愿意就这样任其永远消失。

    她要他好好的活,如遇见她之前那般,尊贵,潇洒,自如,强大,在人间的顶端将风云翻覆俯瞰,一笑间变换沧桑。

    为了这些本就该属于他的字眼,她不惜夸父逐日般奔跑,抢在命运的前方,想要拼凑回完整的无暇的他。

    哪怕那代价,是用她一生的尊严来换取。

    就让她这一生……自私一回,哪怕从此后背负永生的罪。

    有人在大声的笑,有人在无声的哭。

    雨地里,身强力壮精力充沛的紫披风们,轮番品尝着身下的女子,享受着此生未曾尝试过的雨中的“滑溜如鱼舒爽润泽”的驰骋。

    雪白的肌肤沾满粘稠的水汁,在地面上也似鱼般的扑腾,惨叫声已经渐渐弱下去,那一方摸爬滚打的地面上,有淡红的色泽不停的混入雨水,四散流开。

    男子们纵情的笑,啪啪的互相拍打,肆意嘲笑声响彻庭院,传入寂静的室内。

    “……爷不是说嘛,就在他们面前玩!保准屁也不敢放一个!”

    “什么玩意,敢和咱们作对?”

    “看呀……爷好爽……出来磕几个头,爷高兴了也分你玩玩!”

    “给爷舔干净就成!”

    一阵肆意的狂笑声,夹杂着女子似乎拼尽力气的凄厉高呼:

    “苍天无眼!不佑无辜!”

    “轰!”

    一声炸雷响在当庭,震得连屋子都似乎晃了晃,苍穹之上闪电穿梭,明灭飞射,黑云被层层镀亮,鱼鳞金甲一般沉沉压下来。

    苍天有怒!

    巨雷震得满院男子住了声,震得跪在地下的铁成身子一歪,撞在床边,长孙无极和孟扶摇都晃了晃,随即长孙无极衣襟里,突然滚落一个小小的盒子。

    盒子打开,现出先前孟扶摇交给他的雪白药丸。

    药香清冽,逼入鼻端,孟扶摇睁眼,这一霎目光如电,在药丸上掠过。

    功力提升……功力提升……能提升,就能早一点脱手,就能救下这女子一条性命!

    她自动忽略掉宗越的再三告诫——药性霸道,服后必须静养一月,慢养真气不动武。

    孟扶摇目光抬起,直接逼向钟易,示意他将药丸喂给她。

    钟易犹豫了一下,孟扶摇目光愈厉,钟易眼神在她唇角至今未断流的鲜血上掠过,咬咬牙,快步上前,将药丸塞入她口中。

    他有些担心的手撑在床沿,仔细观察孟扶摇神态,药丸入口,几乎是刹那,孟扶摇肌肤转红,连未戴面具的手腕都是通红的,仿佛全身的血气都被刹那激起,钟易吓了一跳,随即便见红色退去,孟扶摇恢复正常。

    药丸入口,孟扶摇脑中便是一晕,仿佛一个巨炮在胸中炸响,将血肉意识瞬间炸开碎屑飞上云端,遍身血气刹那一涌,直欲喷薄而出,此时正是提升功力的冲关关头,只要她顺势一引,第七层便可再上一级,然而孟扶摇却立刻逆转丹田之力,将那真气往长孙无极经脉里一送,感觉掌下身子一震,长孙无极龟息的真气,因这突如其来沛然莫御的一冲,终于苏醒,开始了缓慢的自我修复。

    孟扶摇舒口气,小心的收回手,她手掌离开长孙无极后心那一霎还很小心很稳定,一旦完会脱离他的身体,立刻就成了一道闪电!

    黑色的,却燃烧着红色烈火的闪电!

    那黑色闪电在室中唰的一晃,快得仿佛四面都是那淡淡残影,便即消失,只留下一声低喝:“铁成留下护卫!”

    大雨未休。

    “轰然”一声,仿佛第二声巨雷,男子们抬头,便见对面屋子窗户突然齐齐破碎,一道黑色身影,奔雷一般飙了出来。

    比雷更烈,比闪电更急,比暴雨更猛,比血色更烈!

    那人半空中脚一蹬,一脚便蹬翻了半面墙!轰隆倒塌声中她旋身一踢,飞落的砖头顿时被她踢成漫天石影,劈头盖脸凶猛无伦的砸向那群紫披风。

    “列阵——”一声高喝,训练有素的紫披风反应极快,齐齐赤着身子鲤鱼打挺的跳起,身影闪动瞬间拉开阵法,那些飞落的砖头,反而全部砸向了地上的女人。

    孟扶摇却已经到了。

    她身手贴地,黑鹞子一般轻巧灵捷的掠过来,手一抄便将那女子捞起,抓着她零碎的衣物将她身体勉强遮了,往旁边天井里的一个藤萝花架下一放,随即一个转身,半空里一个跟斗,便翻到了阵法侧边一个紫披风身前。

    那正是这个刚刚拉开的阵法最弱的一环——这人刚刚泻火,衣服最不整,还在试图拉裤子。

    孟扶摇什么花哨招数都不玩,直接将自己当成炮弹,轰隆隆的撞过去,她将自己撞成了一道黑光一道流影一道狂啸着的巨石,四面里连绵城墙的雨水被她的罡气和真力撞得四散溅开,她身周一米方圆内成为真空,滴水难泼!

    她黑色巨石一般当头砸下,在牢牢锁定无法躲避的对方眼底看见绝望胆寒的惊恐。

    令她快意,令她满腔似要迸射的悲愤热血有所宣泄的惊恐!

    “哧!”

    身子撞上的那一刻,肘底暗藏的“弑天”一现又隐,现的时候乌黑,隐的时候血红。

    雨地上泼辣辣射上一道宽宽的血虹!

    孟扶摇笑,近乎疯狂的大笑,一抬手黑光一划,那头颅血糊糊飞出,砸向他身侧同伴!

    那人看见刚才还好好站在自己身侧的同伴的头颅突然向自己飞来,头颅上还残留着人生最后一刻的绝望和惊恐,那般越来越清晰的放大在自己的视野里,喷涌的鲜血飞溅,糊住了他的眼。

    然后他便觉得脖子一凉。

    随即他看见自己的头颅也飞了出去,在深黑的暴雨的夜空里诡异的打着旋,翻翻腾腾间变换了三百六十度的全景,看见四面的屋舍,看见屋舍上一动不动隐伏的人影,看见满院子的尸首和还在外院翻箱倒柜找细软的兄弟们,看见自己的身体,站在雨地里,然后被那道可怕的黑色飓风,一脚给踢了出去。

    “砰——”

    连锁人头踢!

    刚死的这个人的人头和尸体,再次被孟扶摇踢了出去,撞向下一个。

    下一个暴退!却退不过那人头夹带着孟扶摇暴怒之下真力的疾,剑还没拔出一半,死人头颅凸出的眼晴已经逼到了他眼前,那翻白的眼珠一顶,随即他觉得脑中白光一闪,然后什么东西也爆了。

    他的人头也生生的被砸了出去,砸向下一个!

    死亡头颅之多米诺骨牌。

    “砰砰砰砰”的闷响不断响起,暴雨之声里像是猛兽一声声的低吼咆哮,滚滚响在庭院之中,孟扶摇湿透的黑色身影已经摸不清那般具体的轮廓,只看见团团的风和影,在人群中穿插来去,那风里四溅开红红白白花花绿绿,带着漫天的断肢残臂和碎肉零星,伴随着一声连着一声不间断的低嗥惨叫,涤荡开这血腥午夜不休的暴雨。

    刹那之间,连杀九人!

    庭院之中雨中施暴的十个,是这一队中身体最好武功最高精力最旺盛的十个,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强大到敢于在暴雨之中行房事,紫披风本身就是王朝最彪悍最悍厉的暗杀揖捕机器,一向采用最铁血最无情的方式进行训练,这一队尤其是精英中的精英,按说就算遇上孟扶摇,多少还能支持一刻。

    然而绝世人物不惜伤损之爆血之击,风雷辟易!

    这最优秀的十人,依旧丝毫不能抵挡孟扶摇不顾一切的霹雳之杀雷霆之怒口

    孟扶摇飓风前进,刹那踏着九人之尸,冲到最后一人身边,这正是这次猎艳灭门行动的领头者,那名最先将李家新妇扔在孟扶摇门前的队长。

    他也最聪明,隔着雨幕看见头颅一个接一个连环飞撞的那一刻,立即便试图后退转身。

    他刚刚移步,天际一个闪电豁拉拉劈下来,正劈在他脚前,庭院青石地被打得焦裂的一条缝,只差一步便烧了他脚趾。

    他吓得一缩脚,随即便听见身后风声。

    那风声一闪便至,然后亮彻天地的白光里,他看见黑色的光芒扬起,狠狠一拍!

    “啪!”

    惨叫声连同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地上滚下一些丑陋的物事。

    孟扶摇一剑横拍,生生拍碎了他的子孙根!

    队长疼痛之极在地下扭曲成一团,无意识的弹跳了跳,这回不再是舒爽滑溜的飞鱼,这回是翻着白肚皮挣扎的死鱼,他捂着下身,在地上拼命滑移,试图在滑腻的地面上游出去,游得离这个九天杀神远一点,游到生命的区域!

    后院这个客院之外,还有四十人分散在前院中,寻找财物。

    再远些,他们还有三个小组,每组五十人就在附近梭巡,只要他逃出后院,惊动前院兄弟,再惊动附近其他组,他们便可以不必死!

    不仅可以不死,还可以联络分布在官沅县的大队,再上报在端京的总队,甚至上报大皇女!将这个杀神层层包围碎尸万段——他们紫披风,本就具有强大的信息网和层层递进联系的组织结构!

    只要他逃出后院!

    小队长拼命挣扎着,鲜血淋淋慢慢向前爬,姿势和先前李家新妇试图逃命时一模一样,孟扶摇叼着刽,披头散发寒芒四射,替代了先前他的角色,冷笑抱胸一步步跟在他身后。

    暴雨如倾,苍天泼瓢,这一场雨下得无休无止,似要将这杀人者反被杀的血色之夜的所有鲜血和悲愤都大力冲去,却再也冲不去热血女子结郁在心的满腔怒火。

    小队长爬着,孟扶摇跟着。

    跟了三步,她霍然上前,手一扬,一只手臂苍白一闪,翻翻滚滚蹦开去。

    “啊!!”

    冲天惨呼声里,孟扶摇声音清晰冷厉,似深井里捞出来的冰。

    “这是偿李家满门被杀的债!”

    小队长捂着断臂,黄着脸抖着唇,在即将昏眩的剧痛里拼命的加快速度向外爬,孟扶摇又跨上一步,寒光一亮。

    一条腿整整齐齐永久留在了青石板地。

    “这是偿李家新妇被辱的恨!”

    撕心裂肺的惨呼听起来已经不像人声,倒像是这午夜闪电和闪电交错摩擦发出的惨人的吱嘎之声,地上那团血糊糊的东西也已经不像是人,更像一头饱逞滛欲之后落入猎人满室利齿陷阱的兽。

    他还在游戈,在地上滚出一道又一道浓稠的血,孟扶摇再次上前一步,“弑天”黑光如瀑,戳入胸腹,那般毫不犹豫杀气凌然,哧声一剖直抵咽喉!

    “这是偿我被你逼至堕落的仇!”

    遍地里溅开红红绿绿,那丑恶的身子抽搐一下,寂然不动。

    孟扶摇垂下剑,低低喘息,半晌用手捂住了眼。

    雨水和着她掌上鲜血湍急的流下去,像是心深处那些自从听见那声音做出那选择后便堵塞郁结住的眼泪。

    我和你……其实一样无耻……

    地下那团东西,却突然又动了动。

    这个生命竟然如此顽强,凌迟至此依旧残留一息,还在荷荷的爬着,拼命用剩下的那只手去够前方的门。

    隔开后院和前院的门。

    到得这一刻,濒死的男子已经没有了清醒的意识,也忘记了身后木然不动的孟扶摇,他血色记忆里唯一记着的,就是这道代表生机和希望的门。

    只差毫厘。

    门边藤萝花架下,突然冲出一条人影,跌跌滚滚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狠命一扳!

    “咔嚓”一声骨裂声响,一生里鸡都没杀过的柔弱女子,用尽她此生最大的恨所能使出的最大的力量,终听见这一声惊心动魄的断裂。

    小队长再也叫不出,在地下抽搐成一团,终于挺了一挺,彻底不动。

    李家新妇松开手,坐在门槛上,仰天大笑。

    她双腿萁张,浑身上下青紫鲜红惨不忍睹,破衣服片子根本遮不住身子,那般雪白底上湿漉漉混着各种凌虐之后的伤痕,比地上那团东西更加不成模样。

    然而她那般笑,那般痛快的疯狂的凌厉的撕心裂肺的笑,那笑声狠狠打压下满天的雷声雨声,冲破压在污浊尘世上空的乌黑层云,利剑长枪一般直戳破这死去家族游荡不休的冤屈和寂静。

    孟扶摇在这样的笑声里颤抖起来,抖得那般剧烈,仿佛亦在身受凌迟。

    她上前一步,试图去抱起那女子,低低道:“别笑了……求你……别……”

    那女子却突然一偏头,狠狠咬住了孟扶摇的臂膀。

    她尖尖的小牙利剑般戳在孟扶摇臂膀里,很快咬破衣物直入体肤,湿湿咸咸的液体浸出来,瞬间染红她的白牙。

    她不松口,青色的瞳仁里闪着野兽般快意的光。

    孟扶摇不动,轻轻道:“你咬吧……假如能让你好受点……”

    “呸!”

    她却突然松开牙,龇着一嘴血红的牙,偏头一啐,将满口血连带碎掉的牙齿吐出,轻蔑而鄙视的看着孟扶摇,低声而狠厉的,唯恐不够憎恨的一字字道,”

    “脏血!”

    孟扶摇如被雷击,退后一步,靠在藤萝花架上,一朵被雨打残的紫罗花被撞掉下来,落在她苍白的颊边,粘住不掉,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她却麻木得不知道拂掉。

    李家新妇披挂着零碎的破布,坐在门槛上,劈头盖脸的大雨中直直指着她:

    “一身好武功,乌龟似的缩着,眼睁睁看我李家遭难!”

    “正堂上座,家翁好酒,白献刍狗”

    孟扶摇靠着花架,直直的瞪着她,这一刻满世界的雨横风狂,都化作青烟飘散开去,天地缩成藤萝花架下这一小块,四处飞溅的只剩下了李家新妇的骂声,那骂声弹在雨地上再溅起,乱箭似的毫无方向的向她攒射,她无力无能无言无法躲避,任那刀刀带血,箭箭穿身。

    孟扶摇慢慢弯下身去,不胜疼痛似的捂住自己,却又不知道该捂哪里,身体仍旧完好无缺,意识和尊严早已千疮百孔,每个孔都大如深渊,穿过带着血色的呼啸的冰风。

    她一生错过输过失败过,但是却从未亏心过,然而此刻李家新妇句句铮铮,刀般横劈竖砍,她却无言以对,只有任人宰割。

    那么一个苍凉的认知。

    原来……她和他们没什么两样,所谓正义在抉择之前,因私心而不堪一击,她原来从未比谁高尚,一样自私、卑陋、无耻、怯懦!

    因天地不仁,万物中刍狗之一!

    她一生都站着,此刻却终于跪在尘埃。

    从此后……她要如何面对这一刻的自己?

    李家新妇却已不笑,也不再骂。

    她坐着,靠在门墙上,脖子微微的后仰,一个永恒定格的姿势。

    她死了。

    “啊——”

    凄厉长喝冲天而上,喝声未毕,漫天腾起灰黑色的狂影。

    孟扶摇旋风似的狂奔出去,连前后院之间的门都没走,直直撞破两院院墙,硬生生穿了过去。

    她从尘烟弥漫中冲出,没用真气防护,生生撞出一头鲜血,那般鲜血涔涔而下,粘住视线,额头上一跳一跳剧烈疼痛,她却连擦都没有擦。

    和心底燥郁悲愤的疼痛比起,这点疼痛远远不够!

    孟扶摇狂奔在雨中庭院,狂奔在一地尸首之中。

    她高估了自己。

    她以为她可以面对并承受那样抉择带来的后果,她以为以后可以用一生的心意和时间来弥补她的自私,然而当李家新妇大骂之后死在她眼前,她终于崩溃。

    天地坍塌,宇宙穹窿旋转砸下,将她淹没。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觉得四面空气冰凉如雪,自己却满心的燥怒如狂,全身的血狂奔乱涌横冲直撞,在四面八方乱拱乱窜的寻找出口,那些暴涌的血气像一条条捆绑着她意识的蛇,死死绞紧她,绞得她呼吸困难神智不清。

    她要挣脱!挣脱!挣脱!

    她呼啸着狂奔!

    前院里搜罗李家财物细软的其余四十人,此时都已听见了动静。

    李家正房老两口住的厢房里,窗户和门打开,探出几个人头,对外看了看,又相互对视一眼,道:“什么声音?鬼喊鬼叫的?”

    然后他们便齐齐看见一道黑色身影,鬼一般的踏上长廊。

    他们的眼睛刚看见长廊出现黑色人影,下一瞬便都觉得,一道黑光卷过,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电般掠过他们的颈项。

    天地在这一刻永远停住,冲天的血从腔子里喷出来,飞起来的人头看见四颗头齐整整落在门外,四具无头尸首倒在门内,那尸首还保持着愕然探视的姿势。

    孟扶摇踏上纜|乳|埽值洞铀巧砬耙怀宥帧?br /gt;

    只一招!

    一刀,四头!

    四头落地,孟扶摇看也没有看一眼,抬腿飘入下一间,此时才传出人头落地的“咕咚”之声。

    正在对着灯查看黄金成色的一个紫披风听见声音愕然抬头,话还没来得及问出来,便觉得灯影暗了一暗,然后又亮了一亮,亮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成了红色。

    那是他自己的血。

    他缓缓低头,发现前后心不知何时开了个大洞,一只苍白带血的手,正将一柄黑色的刀拔出。

    随即他看见黑色的衣袂一飘,鼻端嗅见带着血气的风,那黑影已经不见。”

    他倒下,最后一个意识是……那不是人。

    孟扶摇此刻也不想做人,做人太难太苦痛,不如成魔!

    杀尽这无耻人性,刺破这无目苍天!

    她飞奔在整个李家宅院,看人就是一刀,到得后来紫披风都冲了出来集合对付她,其中有个汉子十分悍勇,竟然欺近她身侧,孟扶摇一刀便穿透他鼻梁骨,生生对穿。

    鼻梁骨坚硬,卡住刀一时没拔出,而身前身后都有人攻到,孟扶摇干脆不拔,连尸抡起,劈头盖脸就是猛砸!

    这般凶猛,见者心惊,有人开始怯懦后退,紫披风越发不成阵势,于是死得更快。

    杀人过程中孟扶摇看见一个水缸后拱着两个抖抖索索的黑影,一把揪出来却是那县太爷和乡官,孟扶摇抬手要杀,那两人哭叫饶命,口口声声辩解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救人也是有心无力。

    孟扶摇一刀将劈终于还是收了回去——她有什么资格责问他们杀他们?她自己比他们更卑劣!

    一抬手掼开那两人,她卷着刀继续冲,满腔热血腾腾跃动,冲在喉间碰一碰便似要溅开,她模糊的知道药力的副作用开始散发,此时最需要停下静养,然而她无法停下,她只有不停的冲,不停的杀,才能将那一心的郁愤,化为冲天的血液,洗去这一刻彻骨的痛楚。

    刀起……刀落……刀进……刀出!

    鲜血锦带般曳出来,谁的也不比谁的更红!

    那般狂猛的杀,电驰的奔,说起来很漫长杀起来很短暂,不知什么时候身后跟了人,隐约知道是自己的人,隐卫,铁成。

    隐卫试图拦住她,她抬手劈开。

    “护你们主子去,滚!”

    铁成双眼血红的拉她,她一个巴掌就煽了过去。

    “为什么你没去救?为什么不救?”

    清脆的巴掌声惊得闪电都避了避,身后响起那铮铮汉子的泣血般的嚎哭。

    不哭这下手不轻的一巴掌,哭人生里无可奈何的抉择,哭主子这一刻流血未休的伤痕!

    孟扶摇却还在腾腾的窜,人好像已经杀完了,她还在翻着尸体找,四面里蹦着她黑色的身影,浮躁的跳跃的歇斯底里的。

    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叫:“拦住她拦住她!”

    “让她哭出来!不然她会疯!”

    回答声已经带了哭腔,“拦不住哇……”

    璇玑之谜 第九章 牢狱之遇

    他抱着她倒在雨中。

    两人都再没有力气维持坐着的姿势。

    一个力尽而疲,一个真气还没来得及复原便赶来挡疯虎,生生受那拼命一撞。

    药力激发到高峰,本身武功也已经是顶级的孟扶摇的全力当胸一撞,那绝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接下的,放眼当今天下,除了十强前五,能接下的不过寥寥几人,长孙无极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作为拥有自动防御习惯的强者,在那被撞一刻不选择躲避却选择硬接的,却只有长孙无极一个。

    他在那一刻,完全可以卸劲躲开,可以以绵柔巧劲将孟扶摇移出去再拉回,那样最起码他不会受伤,然而他没有,因为他清楚,那一刻对孟扶摇至关重要。

    宗越给的那颗药,在服用之初的第一层爆发药力被孟扶摇转给了他,但是真正的全部药力,却是在孟扶摇一阵全力拼杀战斗之中得以彻底散发,她的骨骼肌血内息都因为那毫无保留的调动和运用,达到状态高峰,但正因为超过正常速度的极速提升,却又没有及时调息疏导引流,使真气在体内胡乱冲撞,没有出口,那一撞,便是最后的自救。

    撞得开,怒海平涛,危险终渡,撞不开,真力反冲,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撞撞出他一口血,却能换来困在黑暗混沌中濒临燥狂的她的最后的出路和光明。

    孰轻孰重,自有抉择。

    雨势如倾,看来卯上死劲,势必要下个整夜不休。

    湿淋淋的孟扶摇伏在湿淋淋的长孙无极身上不住咳嗽,咳一口便是一口暗红的淤血,一边咳一边去把长孙无极的脉,长孙无极睁眼,按住她的手,对她一笑。

    孟扶摇看着他眼睛,那是平静而深邃的海,如海之容,天地间苦痛种种,不过是掠过海面的风。

    那样的眼神告诉她——天地间苦痛种种,终将化作红尘尘埃,爱恨情仇恩怨生死,千年后都只是土馒头一冢,没有人应该背着坟墓前行,没有人应该为不是自己的错沉沦。

    弃疏就亲,人之常情,何错之有?

    以身就难,仗义援手,何罪之有?

    雨声未休,牵念不休。

    有一种劝说安慰,不需长篇大论絮絮言语,只以眼神和举止来表达,那些深扣心事的理解,早已诉说。

    在奋不顾身决然迎上的那一挡,在明知危险不避不让那一接,在抢先敲开她结冰心房引动她落泪那一滴泪,在此刻不肯昏去紧紧凝视的眼神。

    孟扶摇缓缓抬眼,迎上那样的眼神,暴雨哗哗里将那里所有的言语读得清晰,一字字,深刻而无声。

    渐渐的,她在那样的眼神里,听见血潮退去,心海波平浪静,而四面鲜花岛屿再次复苏,花朵柔软绽放的声音。

    那花在暴雨血色中终于开放,虽迟却不晚,静静抽枝绽叶舒展光华,牢牢扎根涤荡过的心灵,从此后,心深处有一块地方,更加饱满坚实。

    她终于,轻轻绽开他想看见的平静的笑容。

    那笑容犹带忧伤,却清凉干净,闪烁更为丰盈饱满的辉光,如同庭院四野,被今夜暴雨冲刷洗礼得鲜亮翠绿的荫荫枝叶。

    而她亦得洗礼,从身到心。

    长孙无极安然微笑,合上眼,孟扶摇笑着,伸手去挡落在他脸上的雨。

    隐卫和铁成赶紧过来,扶起两人,孟扶摇瞟一眼铁成,有心安慰,却已完全没有了力气,暴乱过的身体需要修补和休息,她闭上重若千钧的眼。

    山洞里火光温暖,四面洁净干燥,远处传来雨后空山特别清圆空蒙的婉转鸟鸣。

    长孙无极醒来时,感觉到的就是这样一种近乎祥和的气氛。

    身下草堆柔软芳香,而她就睡在他身边,睡梦中泪痕犹在,却噙一抹浅笑握着他的手。

    她在,好好的在。

    长孙无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仿佛觉得有些奢侈,赶紧又闭着眼,揽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发,手势充满温柔的怜惜……要拿什么来疼怜她?这个为他遭受内心里巨大痛苦的女子?

    总觉得不够……不够又不够。

    终是忍不住,垂下眼,细细看她。

    身下女子微微苍白,长睫覆下,覆不住眼底淡淡青紫,神色却是平静安详的。

    天知道这份平静安详,经历多少磨难和煎熬才得换取?

    可那是她的宿命,属于她的独有的磨难,世间熙熙攘攘千万人为利而来为利而往,人人都懂得扞卫自己的自私,并为此理所当然,唯独她厌弃自己的自私,并为此更深切的,觉得痛苦。

    那份痛苦并不来自于错误——她从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赋予她的心性,正义和热血,使她不能容忍自己见死不救无动于衷。不需要任何谴责,她已经给了自己最深的惩罚,击倒她的永远不是人世间风刀霜剑,而是来自她内心深处巨大的自我责难。

    所以她才是孟扶摇。

    没有别人可以代替。

    最饱满,最明亮,最勇敢,引无数男儿尽折腰的孟扶摇。

    他不惜牺牲想要成全并拥有的……最完整最真实的孟扶摇。

    长孙无极微笑着,习惯性的又想按上孟扶摇腕脉,那手却突然轻轻一抬,按住了他,随即那女子半带埋怨半带无奈的道:“行了你。”

    孟扶摇醒了。

    她懒懒的爬起来,爬的时候听见自己骨节格格作响的声音,不由怔了怔。

    长孙无极已经道:“恭喜你,扶摇,你又提升了。”

    孟扶摇倦倦的笑:“拜你所赐,不过也拜托你,从今以后不要再给我真力,不然哪一天我真超过了你,你也太没面子了。”

    “我没打算给你真力啊,”长孙无极笑,“我只想看你提升到什么程度而已,不过,”他突然语气一转,有点不快的道:“我要和宗越谈谈,他真是昏了,居然给你这么霸道的虎狼之药。“

    “哎,别冤枉人家。”孟扶摇立即道:“人家可是再三嘱咐过的,是我太心急。”她瞄一眼长孙无极,叹息,“其实是我当时乱了方寸,你进入龟息状态,自己会修复疗伤,只要我耐得性子等便什么事都不会有,都是我倒霉……”

    “如今不都因祸得福了么?只要假以时日调养,你我借那药力,都可以再上一步。”长孙无极靠着山壁,笑意微微。

    唔……虽说后果惨了点,但是扶摇会为他乱了方寸,他觉得挺好。

    孟扶摇哪知道他的小九九,她靠在山壁,山洞狭窄,两人挤在一起,身体之间毫无缝隙,这也是水上那夜之后两人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近距离接触,却都没觉得什么,孟扶摇就着火烤手,看看四周,道:“我们在哪里?”

    “在镇上后山。”接话的是钟易,这个山洞是个拐洞,他们两人被安置在最里面,其余人在外洞守卫,听见他俩醒来的动静,钟易跨进来,笑嘻嘻的道:“紫披风满镇的找人,还发文在前路周围百里内四处追索,我偏偏就躲在他们眼皮底下!”

    孟扶摇看着他,心想自己和长孙无极双双倒下,隐卫不管杂事,铁成又是个不聪明的,倒多亏了他安排计划,不禁感激的向他笑笑,招呼他进来烤火:“瞧你脸色不好,来暖暖身子。”

    钟易立即毫不客气跨进来,一屁股挤坐在她身边,洞里窄小,这一挤身子更是贴得紧紧,他天真烂漫的笑道:“你没事就好了,先前吓死我。

    他抱着一捆柴,一边添火一边道:“不过这里现在也不能久留,紫披风迟早会过来,你两人如今都伤势未愈,可怎么是好?”

    “我大概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恢复,你呢?”孟扶摇侧头问长孙无极。

    “我应该比你短点。”长孙无极道:“只要渡得过最初一旬,往后便足可应忖。”

    “最难的时辰都捱过了,还有什么怕的?”孟扶摇注视着火光,森然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丧家之犬一样夹尾逃,我也一定要先忍着,给自己留下时间恢复,三十年风水轮流转,等我彻底好了,他们……哼!”

    “留点时间给他们洗脖子嘛,你砍的时候也轻松点。”钟易笑嘻嘻的添柴,不从自己这边添,却越过孟扶摇身子添另一边的,两人贴得太紧,身子挤挤擦擦,孟扶摇不自在的让了让,却又没地方让,长孙无极看着,在火光的暗影里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随即指尖轻轻一捻。

    白影一闪,元宝大人昂首挺胸迈着猫步进来。

    “毛——”一声尖叫,钟易立刻再次光速消失。

    元宝牌长毛喷雾杀虫剂,百试不爽。

    孟扶摇盯着元宝大人,觉得耗子虽然还是那个毛脸,但眼神看起来颇阴沉。

    “耗子咋了?”孟扶摇偏头问长孙无极。

    “唔……大概是亲戚家的气味熏着它了吧。”长孙无极探头看看元宝大人,见孟扶摇不懂,又解释,“为了不让自己窜出去坏事,它找了个老鼠洞挤进去了。”

    孟扶摇“哦”了一声,神色黯了黯,长孙无极看着她,缓缓道:“扶摇,我们不畏于提起,也不畏于承担,但是,没有必要一直背着不肯放下。”

    “没有。”孟扶摇吸吸鼻子,对他展开灿烂的笑容,“我想通了,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孰轻孰重,难以辨明,只能在痛与更痛间抉择,我不是做圣母的料,能做到无私圣洁弃亲救疏,我也不想做圣母——这事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重来一遍,我还是救你。

    经历那般不堪回首生不如死的濒临疯狂苦痛折磨的孟扶摇,在好容易挣扎重生之后,如是说。

    长孙无极突然窒了窒。

    一生里挥洒自如,分寸在握的顶尖政客,因为一句短短的言语,突然觉得满心里酸热涨满,涩涩不能言。

    漫长日子里无声的坚持和选择,似都在这近乎无心的一句话中得到了最为丰盈的回报。

    半晌他无声的笑起,氤氲莲花般高洁清华的笑纹,轻轻拢起身侧女子柔顺的长发,侧过头去在她耳边柔柔一吻,道:

    “扶摇,我庆幸我此生,遇见你。”

    璇玑天成三十年二月十二,璇玑国内大名鼎鼎,以跋扈和精悍闻名皇朝的紫披风,遭受了建立以来的第一次重创。

    当晚,暴雨之夜,掌握法纪因此横行不法的紫披风,趁夜闯入某地富户,灭其门,j其妇,夺其财,这对紫披风来说并不算稀奇事,从来轻轻松松无人过问,然而那夜他们踢着了铁板。

    五十人小队全军覆没,死状个个奇惨。

    在更远一点的镇子外,原本应该赶来伙同打劫的另一个小组,劫人者反被劫,被数十名灰衣人截杀,一个不留。

    大皇女震怒,下令彻查这起惊天大案,但是当夜暴雨太大,将所有痕迹全部冲走,仅仅能从李家宅院坍塌的院墙和断裂的地面上看出,出手的人,武功极高。

    大皇女手下紫披风首领仔细看过现场后,很明确的回报上峰,出手者非一般一流高手,疑为十强者之流的顶尖武者。

    这个消息并没能让大皇女稍敛怒气——这个璇玑皇朝长女,是凤旋的第一个女儿,千恩万宠的长大,养成暴戾倔傲的性子,是以能以女手之身统领凤氏王朝第一亲卫暗杀机器,手下冤魂,不知凡几。

    “找!”大皇女推翻书案,从未经历过挫折的天之骄女眉梢眼角都是凌厉的怒气,将满案的文书信报都砸上二品大员的紫披风首领头顶。

    “不管是谁!带他的脑袋来见我!”

    “紫披风”开始了遍及璇玑全境的大肆搜索。

    利用皇朝监察机构的独特权限,以“捉拿灭门重犯”为名,发文所有城乡重埠,调动官兵严守城门,四处搜查,大皇女亲自投书北境十一皇子凤净睿,南境三皇子凤承天,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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