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皇后(伊人版) 作者:rouwenwu
瘦许多的脸颊,依旧冷硬如石。
贺兰雪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笑得眼泪都几乎出来了。
可是这样歇斯底里的笑,因为是贺兰雪,所以反而有种心动神摇的感觉,近乎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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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淳挑挑眉,虽然反感贺兰雪的放肆,心中却不由得感叹:“也难怪女人都会喜欢他。”
“如果我要害你,何必要花那么心思去救你?”贺兰雪仿佛听见了人生中最好笑的事情,喘着气问。
“你救我,无非是想让我成为你的傀儡而已。”贺兰淳不为所动,那双并不出彩的眼睛,因为太过于深邃,以至于任何倒影映上去,都成了黑洞洞的颜色。
见贺兰雪还在笑,贺兰淳终于有了怒气,他沉声问:“不然,你何必将我软禁在此?”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无所不用其极么?”贺兰雪突然收住笑,冷冷地看着他,“我救你,只是因为容秀,我本想放你和阿秀一起归隐山林,好好地过日子,只可惜你非但没有醒悟,反而越发执迷。你这样子,我又怎么可能放你自由,你也决计不会为了阿秀隐姓埋名的,是不是?”
“阿秀……”贺兰淳微低下头,轻轻地呢喃着这个名字,“她现在……过得如何?”
“她正在云山寺里静养,每日青灯古佛,了无生趣。”贺兰雪静静道:“贺兰淳,你给我一个准话,你到底在不在乎她?”
贺兰淳沉吟着,没有回答。
贺兰雪敛了敛眸,杀气暴射道:“既然你根本就不在乎她,何必要一次次给她希望!让她亲眼看到你的自戮,让她伤心绝望如癫似狂!”
“你还喜欢她?”贺兰淳突然抬起头,玩味地看着贺兰雪,“难道你心里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不是。”贺兰雪回答得斩钉截铁。
“何必那么快否认?”贺兰淳似乎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他逼近一步,凝视着贺兰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越是喜欢她,越是在乎她,我就越是要折磨她。我要让你得不到的女人,为我生为我死,为我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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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贺兰淳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响亮地挨了一耳光。
贺兰淳愠怒地看向贺兰雪,贺兰雪则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你真可怜。”他俯视着贺兰淳,轻声道:“你以为是在跟别人过不去,殊不知,你是在与自己过不去。”顿了顿,贺兰雪又心平气和道:“我对容秀,已经没有当初的执着,关心她,只因为我们从小一并长大,即便是普通的朋友,我也会倾心相待,何况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只可惜,这种感情,你根本不懂,你只是在计算着谁欠你的,却从未想过你欠别人的欠了多少。贺兰淳,你欠着阿秀的,是个男人,就要还债!”
贺兰淳依旧一脸怒火,固执地看着他。
“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贺兰雪正要转身离开,临行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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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太骄傲,骄傲得连帝位都肯让给我,我恨透你的优越感!”贺兰淳突然激越,冲着贺兰雪低吼了一句。
是,叫他如何不恨?他抢了他的帝位,抢了他的女人,将他流放,对他一次次打压,可是贺兰雪却从未真的输过,他一直那么气定神闲,一直那么潇洒写意,一直满不在乎,一直化险为夷!事到如今,他贺兰淳,反而成了他的阶下囚!
如果贺兰雪是上天的宠儿,那他,就是弃子,是命运的弃子,是贺兰无双一次酒后意外产生的私生子,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嫉妒贺兰雪,嫉妒得发疯!
因为嫉妒,他才会想拥有贺兰雪一直想要的东西,譬如容秀。
想到这里,贺兰淳自己都吃了一惊。
而贺兰雪已经走远。
走远的贺兰雪很郁闷,贺兰淳的理由让他觉得自个儿挺无辜。
无辜地贺兰雪走到客院前,看着无辜的伊人正坐在台阶上逗小貂儿玩。
“还在玩小白呢?怎么还不去休息?”贺兰雪看了看天际渐沉的夕阳,也坐到了伊人身边。
“小白”是小貂新取的名字。
“我在等你啊。”伊人歪过头,看着他道。
贺兰雪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轻轻地靠着自己,“这一路舟车劳顿,你累了就早点休息,以后不用专门等我了。”
伊人很乖巧地倚着他,将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
贺兰雪只觉得身边一团小小的温热,心里满满的,他摩挲着伊人背后的发丝,轻声问:“伊人,你想做皇后,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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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伊人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为什么?这可是很多女人的梦想。”贺兰雪笑问。
“当皇后有什么好,又不能多吃些什么,还没时间睡觉,累得慌。”伊人嘟嘟嘴,理所当然道:“就这样就挺好的。”
贺兰雪啼笑皆非:伊人是一个对权力没有丝毫欲望的人。
她从未想过去掌控谁。
“你喜欢这样,那就一直这样好了。”贺兰雪说着,似下定什么决心,脸上的笑容更加释然了。
伊人没有回答,她又往贺兰雪的怀里缩了缩,小白则往她的怀里缩了缩,小小的爪子扒拉了一下伊人的衣襟,然后哧溜一声,很流氓地钻了进去。
易剑远远地走过来,刚好看见了眼前的那一幕,不知为何,突然涌现出一股感动。
贺兰雪与伊人一同坐在台阶上,明明是毫无形象的姿态,可是因为是他们,竟显得出奇写意闲适,伊人身形矮了些,小小的脑袋靠在贺兰雪的肩膀上,贺兰雪则微微侧着身,让她刚好可以倚着自己的胸膛,夕阳彤红,映在他们的脸上,贺兰雪本是妖孽至极的容貌,因为这红色,眉眼潋滟生波,便如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一般,美得跟假的一般,然而伊人脸上的平淡从容,却又将那假假的感觉,拉入温情的人世。他们看着是那么和谐、那么天衣无缝,以至于易剑几乎不敢靠近,唯恐打破了眼前的一切。
然而易剑又不得不靠近,他驻足了许久,才自怨自艾地走过去,轻声道:“王爷,冰国的冷女王送来密信,似有急事。”
第五卷 江湖梦 (六)冰国内乱与伊人的失踪
“王爷,冰国的冷女王送来密信,似有急事。”
贺兰雪闻言,将伊人扶正,然后接过易剑递过来的信。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便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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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伊人察觉到他的情绪,轻声问。
“冰国出乱子了,夏玉执意要冷艳出兵天朝,赶逆臣、清君侧,冷艳不答应,夏玉正在闹呢。”贺兰雪合起信,郁闷道:“冷艳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却被一个小破孩闹得不能安生,她写信说,夏玉甚至纠结起从前反对冷艳的势力,意图以此来威胁她。”
“女王的意思,是想让王爷过去帮她?”易剑试探地问。
“我又能帮什么忙,冷艳只是想让我帮她查一查,夏玉的背景,也就是夏侯的背景,她觉得夏玉此番举动并不是处于对贺兰淳的忠心,而是有其他用意。”贺兰雪淡淡道:“夏侯是柳家的人,这个事冷艳大概也在怀疑了。”
“要立刻答覆女王陛下吗?”易剑又问。
“先不着急,我想先去探一探,柳色此番到底意图如何。”贺兰雪摇摇头,然后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裴若尘和悠儿他们,现在又是如何?”
天朝,京都。
晚朝结束后,裴若尘弹了弹袍服上的灰尘,正准备出宫,一个小宫女颠颠地跑了来,朝裴若尘行了一礼,道:“摄政王,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裴若尘皱了皱眉,声音依旧温和浅浅,“好,本王马上过去。”
小宫女又多看了他一眼,这才颠颠地跑开。
大概是新入宫的女孩吧,裴若尘莞尔:还没有被这个宫殿同化,因而才能如此清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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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的品性,又能保持多久呢?
裴若尘又不禁黯然。
他轻轻地踱至太后的宫外,走到门口,便听见伊林在那里哄着小皇帝,一面推摇篮一面哼着歌,浅浅道:“小天安,快快长,长大穿上大龙袍,小天安,快快睡,睡着梦见个大……”
裴若尘听着她低低的声音,突然没有了最初的警惕,他走进去,朝伊林行了一礼,“太后。”
伊林停下动作,转向他。
裴若尘这才注意到,伊林已经换下朝服,穿着一件家常的轻衫,苏杭丝绸制成薄衫透明轻透,里面隐隐露出肚兜的花色。
伊林本是美人,这样装扮下,自然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裴若尘刚刚放松的警惕又提了起来,他敛眉站得很远,并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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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小皇帝刚才笑了笑,笑的时候可像兰姐姐了,摄政王难道不想过来看看?”伊林笑盈盈地看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肘倚着摇篮,慵懒地倚了倚。
裴若尘遥望着贺兰天安的方向,他确实想去好好看看孩子,而且,倘若拒绝,又未免露了痕迹。
略一踌躇,裴若尘便走了过去,站在摇篮的那一边,俯身看着摇篮里的孩子。
贺兰天安一天比一天漂亮了。眉清目秀,容貌也一天比一天像裴若尘了,眼睛总是好奇地睁着,无论看谁,都能盯上好久,眨也不眨,黑黝黝的,尤其可爱。
裴若尘看着心中欢喜,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小脸蛋,身子也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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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而花香之下,还有一种宁神惑心的药香味。
裴若尘抬起头,伊林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正顺手点燃瑞兽炉里的藏香,香雾缭缭,蒸腾而出。
而烟雾里的伊林,更显得容颜若醉,衣不胜体,脸颊是诱人的鸵红色,衫子下的身体蜿蜒凌珑,凹凸有致。
“听说公主与摄政王闹脾气,至今也不肯见摄政王,是吗?”伊林轻声问,大大的眼睛很关切地看着他。
裴若尘心中不悦,可是碍于礼数,还是低声回答道:“公主只是一时脾气,并无大碍。”
“可是摄政王一心为国,殚精竭虑,公主还这样不体谅摄政王,我这个做太后的,也觉得于心不忍,不如,本宫做主,再为摄政王纳一个妾……”伊林一边说,一边缓缓地靠过去,那温软的胸脯,几乎快压到裴若尘的手臂了。
裴若尘不露痕迹地朝左边让了让,然后,他拱手道:“公主也许已经在家等着臣回去冰释前嫌,太后若无其他事情,请允许若尘先行告退。”
尹琳没有应声,只是盈盈地望着他。
裴若尘则自发地后退了一步,一直退出伊林寝宫的那道珠帘,然后转身疾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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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选择伊林,是因为她是一个很有心机却没多少智慧的女人,可如今看来,这样直接而无城府的女人,也许更麻烦。
裴若尘很头疼,只是自己已经将她扶上去了,就不能那么快又将她拉下来,尊卑秩序,还得维系。
更何况,她又是某人的姐姐——只是这个认知,裴若尘越来越模糊了。
伊林和伊人,根本就没有姐妹的感觉,她们没有一处相像。
回到丞相府,一个家人小跑过来,见到他,气喘吁吁道:“大人,大人,公主要走,小人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不用管她的身份,关起来。”裴若尘心中一滞,然后冷冷地说。
“试过了,可是公主说,若是我们用强的,她就死在我们面前。”那家人抹汗道:“现在是全府的人跪在公主面前,拦住她的路,这才将公主留在了府里,大人,你还是赶快去看看吧。”
裴若尘闻言,皱了皱眉,随着家人,快步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贺兰悠果然与众人对峙着,她拿着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胸口,从人群里,一步一步,朝后门走去。
众人也不敢真拦,只能跪行到她面前,阻住她的路,贺兰悠不得不绕道而行,从门廊到后门这短短半里的路程,她硬是从中午走到了下午。
一直走到裴若尘回来。
“你在干什么?”裴若尘出现后,家人们都松了口气,潮水一般的涌到两侧,然后井然有序地离开。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不便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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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的人,都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庭院里很快空无一人,只剩下贺兰悠与裴若尘站在不远的地方,互相凝视着。
“为什么要走?”裴若尘沉声问。
“你知道原因。”贺兰悠仰起头,冷淡地回答:“我不可能跟一个刽子手在一个屋檐下。”
“我是刽子手?”裴若尘嘲讽地望着她,“公主,你可别忘了,贺兰淳是死在贺兰雪的剑下的。”
“那也是你设计好的,裴若尘,你何必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贺兰悠怒视着他,咬牙切齿道。
“再假也假不过你们皇室中人。”裴若尘冷笑道:“若不是你们自己窝里斗,我又怎能设计这一切?”
贺兰悠怔怔,却无力反驳。
两人僵持了一会,贺兰悠突然扭过身,不管不顾地朝后门走去。
“你不能走。”裴若尘身形一闪,很快到了贺兰悠的身后,他伸手抓住贺兰悠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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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不也是你鄙夷的皇室中人吗?我对你已经没有用处了,你认为,我们这样在一起,除了相互折磨,还剩下什么!你放我走,不然,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拿刀杀了你!”贺兰悠凶凶地转过头,咒骂道。
裴若尘神色未动,只是浅浅地望着她,问:“你能去哪里呢?”
贺兰悠怔了怔,嗫嚅了半天,才很没底气道:“我就算在外面乞讨,冻死饿死在外面,也好过在这里生不如死!”
“看着我,你真的会觉得生不如死吗?”裴若尘并不生气,声音变得出奇的平静温和,“贺兰悠,我们一起长大,又已经成亲一年,除了逼迫贺兰淳的事外,我可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即便没有对不起我,你也让我觉得恶心!”贺兰悠试着挣脱裴若尘的桎梏,愤愤回答。
“为什么?因为我弄权?因为我逼宫?因为我摄政?”裴若尘凝视着贺兰悠,轻声说:“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从未以一个妻子的名义,为我的处境考虑过,所以才觉得格外难以忍受?贺兰悠,你如果仍然要走,我不会再拦着你,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你怎么想,无论你怎么做,我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即便你现在走了,以后,你也可以随时回来。”说完,裴若尘轻轻地松开她,望着门外,浅声问:“现在,你自己选择吧。”
贺兰悠呆呆地站了半晌,然后转身,坚定而毫不迟疑地朝外面走去。
裴若尘没有再加以阻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贺兰悠转倏消失的背影,门外黯云青天,是一种逼人的萧瑟。
他站了许久。
然后,长长的睫毛掩了下来,他神色素淡,举手投足,依旧是若无其事的从容。
家人们慢慢地敢随地走动了,对公主离开的事情,谁都聪明地选择了绝口不提的态度。
裴若尘回到书房。
书房早已有人等在了那里,他进去后,随手合上门,一面问:“查得怎么样了?”
“贺兰雪已经到了落凤山庄。”回答的人抬起头来,一张很熟悉的憨厚的脸,正是黄阿牛。十一的丈夫黄阿牛。
“贺兰淳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裴若尘又问。
“暂时查不到。”黄阿牛讪讪道:“请摄政王再给一段时间,属下决定亲自去落凤山庄探一探。”
“去吧,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了。”裴若尘迟疑了一下,本想问一问伊人现今如何,突然又觉得毫无意义。
伊人怎样,于他,已经毫无意义了,他已经不再是她的谁。
“你去吧!”他又挥了挥手,眼中划过决绝。
黄阿牛敛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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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偶尔会想,不知十一如何了?
只是想归想,她并没有去执着答案,只是望天的时候,有点黯然。
伊人越来越不懒了,贺兰雪发现。
很多次,贺兰雪有事晚归,伊人便躺在床上,睁着两只大眼睛,一面发呆,一面等着他。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已经睡得呜呼哀哉,分不清天上人间了。
伊人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然而这些变化,被贺兰雪看在眼里,有点欣慰,可是更多的是心疼。
她总会担心他。
而贺兰雪如今的处境,给不了伊人所要的安宁。
有一天傍晚,贺兰雪回去,发现伊人正摸着小白发呆。
小白乖顺地靠着伊人的手掌,睡得很安稳。
“都说过,要你不用等我了,”贺兰雪轻声埋怨道:“我知道你很能睡的。”
伊人仰起脸,看了看他,复又低下去,“阿雪。”
“嗯?”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保护你,又总觉得你在危险之中。”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预感,让伊人夜不能寐。
贺兰雪愣了愣,然后眉梢眼角,都涌出水润的温柔,“你傻啊,自然是我保护你,哪里需要你保护,你放心,你相公我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没那么容易遇到危险。”
他一边说着,一边揉捏着她的头发,哄小狗一样拍了拍。
伊人还是低着头,不去看他,“阿雪,今天阿奴来找我了。”
“嗯,以后不要单独见她,很危险。”贺兰雪愣了愣,嘱咐道。
“她给了我一样东西。”伊人道:“她知道你已知晓她的身份,所以决定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她把令牌给了我,对我说……对我说,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拿出令牌,那些人就不会伤我。她说,她的主上不想我受伤。”
“她的主上,是……炎寒?”贺兰雪并不觉太吃惊,那天查看阿奴伤势的时候,散落的门缝里的银针,已经将她的身份出卖。
而仙媚派,是炎国的教派,贺兰雪早已猜到幕后之人便是炎寒了。
也因此,他才放心让伊人与阿奴相处——贺兰雪相信炎寒不会伤害伊人,正如炎寒相信贺兰雪不会辜负伊人一样。
“嗯,阿奴还说,其实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希望以后再见,你不要认不出她。”伊人又道。
贺兰雪微微一窘,郁闷道:“谁跟她夫妻来着……”
伊人说完后,自动掠过这个话题,也不去追究。
“令牌我已经给另一个人了,可是阿雪,会发生什么事呢?”伊人低头琢磨着。
局面太乱,她有点想不通,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想。
她想多一点,贺兰雪就能安全一点。
“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贺兰雪还以为伊人自个儿在担惊受怕,不由得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就算不小心把你丢了,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的。所以,现在安安心心去睡吧,嗯?”
“嗯。”伊人并不辩解,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然后极乖巧地走向床榻。
贺兰雪犹豫了一会,未想到阿奴会这么知难而退,他本想虚与委蛇一段时日,套点消息,她走得潇洒及时,贺兰雪反而觉得不妥了。
还是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看吧,也许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贺兰雪想着,走出房去,在门口又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床上的伊人,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合上房门。
天色已暗。
外面明月高悬,清辉遍洒。
贺兰雪站在了阿奴原先住的地方,正打算推门而入,透过窗户,他突然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子,正倚桌而坐,姿态闲逸倦懒,单只看侧影,便有一种让人心动神移的魅力。
他不由得生出警觉之心,正打算躲入旁边的阴影里,哪知里面的人堪堪转过头来。
月光很亮,屋里没有点灯,可是足够看清两人的脸。
贺兰雪容似月光,而那女子的脸,则比月光更朦胧,更悠远,是梦里美而模糊的画像,是童年时遥远而快乐的记忆。
她冲他微微一笑,然后轻声道:“阿奴怕相公以后会认不出妾身,特用真面目与相公一会。希望相公不要忘记阿奴了。”
话音一落,阿奴已经从窗户里跃出,月光凄迷,白衣翩跹,她的姿态优美脱俗,贺兰雪也不禁痴了痴,待再回神时,阿奴已经不见。
他苦笑一声,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漫漫地感叹了一句“仙媚派果然是名不虚传”,然后,他转身回去找伊人。
回到原来的房间,贺兰雪在门口顿了顿:门依旧虚掩着,屋里很安静,伊人大概已经睡着了吧。
想到伊人此刻可能有的姿势,或像无尾熊一样抱着被子,或者像小虾米一样蜷缩着,也或者像小狗一样扒拉着——这种种姿态,都让贺兰雪觉得心中安稳。
他的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笑容来,最近总是这样,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想到伊人,就会微笑,然而大多数时候,他自己都不察觉。
易剑倒是为此腹诽了不少。
门缓缓推开。
月光一洒而入。
贺兰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屋中间的桌子翻倒在地,而床上空无一人。
只剩下小白,蹲在床边的椅子上,白色的皮毛上染满了血迹,抖抖索索,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第五卷 江湖梦 (七)伊人的水深火热与主仆的反目成仇
房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贺兰雪走后,便有一个黑影悄悄地潜了进来,来人看了看床上,见只要伊人,当即放松警惕,本只想在桌上随便翻一翻便离开。
哪知小白甚为警觉,一听到响动,便竖起耳朵,翘首朝黑影的方向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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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还未出去,小白已经一跃而起,朝那人扑了过去。
黑影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已经被小白咬个正着,他立觉手臂一麻,便知这只小貂身有奇毒,他出手如电,一把拍在了小貂身上,然后跃身过去,拎起伊人的衣服。
想拿解药,当然要找它的主人了。
伊人早已在他低呼时惊醒,刚要出声,便被那人封住了哑|岤。
伊人蹦跶了几下,脚踢到了桌子,于是,房里便成了贺兰雪见到的这一幕。
那人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上,伊人眼前一黑,不再挣扎。
等她缓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冰冷的小屋里,目之所及,都是灰色脱漆的墙壁。
她略略动了动,发现自己好端端的,没有被绑,也没有点|岤,她坐起来,重新将四周的情况打量了一番:小屋的面积不大,空气里有一种久未住人的潮湿,带着霉味。
伊人嗅了嗅,鼻子发痒,忍不住“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听到响动,正对着伊人的那个小而低矮的铁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伊人定睛望去,既然欢欣起来,“十一!”
进来的人,正是一直没有消息的十一。
自从上次十一被武爷拆穿后,十一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伊人,连黄阿牛也不再效忠贺兰雪,消失得无踪无迹。
她现在突然出现,伊人在惊诧之余,却也安下心来。
至少,十一还没事。
十一的表情却很凝重,根本没有以前的欢喜,秀气的脸沉沉的,眼神近乎阴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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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进来,便噗通一下跪到伊人的面前。
伊人本坐在屋里唯一的木板床上,见状赶紧往旁边避让了一下,差点从床上滑了下来。
十一也不管她,只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伊人。
十一的额头上,因为用力过猛,出现了明显的红印。
“十一,你怎么了?”伊人怔怔地问。
“小姐,我知道十一没资格请求你原谅,十一还欠着你的情,可是……小姐,你把解药给我吧,求求你,把解药给我吧,小姐。”十一盈盈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乞求。
伊人被弄糊涂了,挠了挠头,困惑问:“什么解药?”
“那只小貂,那只小貂,是有剧毒的。”十一有点痴傻地呢喃道:“它咬了我的相公,小姐,你当是可怜我,把解药给我,救救我相公,好吗?”
伊人这才恍然,却不得不歉意道:“我不知道小白是有毒的,我也不知道它的解药是什么……昨晚那个人,是你相公?”
原来昨夜夜闯落凤山庄的人,竟是黄阿牛。
“小姐,你是不是在怪我。”十一跪行了一步,手抓起伊人的膝盖,盯着她问。
伊人摇摇头,坦诚道:“没有。”
虽然失望,也很难过,可是,她不想怪十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则与选择,那不过是十一的选择而已。
“既然没有怪十一,小姐为什么不肯将解药交出来。”十一问。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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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一定是怪我了。”
“不是,我真的没有解药。”伊人很无语,这年头,为什么真话反而那么难以取信呢?
十一看了她半晌,目光呆滞,没有丝毫情绪。
伊人在这样的凝视下,几乎有点心底发毛了。
她正打算宽慰十一,十一却站了起来,十一本不高,但伊人是坐在床上的,站在床边的十一,自上而下,便有了一种凌厉的威慑力。
她冷冷地望着伊人,那是伊人从未见过的眼神,那么冰冷。
“既然小姐执意不肯成全十一,也怪不得十一了。小姐,这辈子就当十一欠着小姐的,下辈子,十一再给小姐做丫鬟,给小姐还债。”十一的声音,一如眼神,那么冰冷彻骨。
伊人几乎要打寒颤了。
看来,十一是不肯相信她没有解药了。
大概,是要用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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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正思忖着,十一已经退后了一步,她扬手拍了两拍。
拍手的十一有种领袖的风范,伊人想起很久以前十一对她说的话,“我啊,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
面前穿着翠色长筒裙、云鬓高耸,面色若霜的女子,不再是伊人印象中的小丫头。
时光是刀,雕刻一切,从此面目全非。
“我曾经那么信你,为什么你不信我?”末了,伊人只吐出了一句毫无力度的话。
伊人很遗憾,又觉得很难过。如果对面的人是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如十一让她觉得难过。
她那么信她,在这异世里,十一是她的第一个真正的亲人。
第二个,是贺兰雪。
“小姐,十一不再是以前单纯的小丫头了,你那次放过我后,我想了很久,不是我不懂得感恩,而是当好人太累,不如随心。你的小貂咬了我相公,我不能没有相公,而小姐你也不可能没有解药。若无解药,你又怎么会养一个这么危险的动物在身边?小姐,我知道你怕苦怕累,我们主仆一场,我也不想小姐难受。你还是给了我吧。”十一还在做最后一次尝试,只是神色倨傲,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伊人吐了口气,叹息道:“我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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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白哪里算是危险动物呢?它那么通灵性,若非黄阿牛进去的时候就心怀不轨、身上有杀气,又哪里会招惹到小白?
说动物危险的人,真该反省反省自身才对。
十一神色一凛,轻声道了一句,“小姐,对不住了。”然后,她往门的方向退去。
而随着刚才的拍掌,早有几人从小门里挤了进来,每人手中都拎着刑具,有铁链,有鞭子,有竹签,更有一碗不知道什么黑不溜秋的药水。
伊人看着看着,无端端地想起辣椒水。
她可不是刘胡兰。
见十一就要走出去,伊人连忙叫住她,很诚恳很诚恳地说:“我没有知而不报,也不是成心想当什么烈士,然后我实在没有的东西,无论怎么做,都是变不出来的。你不用等我的消息了,还是赶紧找大夫给你的相公医治吧。”
十一的目光闪了闪,重新变得冷硬起来。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候,伊人心里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叫做《红岩》的书。
从前看书的时候,她只是单纯的崇敬那些忍受毒刑拷打的义士,如今,伊人不仅仅是崇敬了,她崇拜他们!
她觉得他们太伟大了,譬如那竹签,真的插进指甲里是什么感觉?
没有被插过的人,绝对想像不出来。
现在,伊人可以很骄傲地说: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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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伊人后来哭得岔气了,前面的自然是疼了,中间的也是疼了,后面的,不知道……晕了。
伊人疼得直接嚷嚷着,“我什么都招。”
如果放在战时,她一定一定,是做汉j的胚子。
然后,行刑的人停下来,黑着脸问:“你肯把我们帮主的解药交出来了?”
“可我真的没有……好好,停停,我有我有。”伊人那个委屈啊,那个憋闷啊,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看你丫的还不说谎。
“在哪里?”
“……还没研制出来。”伊人本想胡乱绉一个答案,可怎么想,都想不到能过关的答案,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她倒是想供出康老头,可是见他们的处事方式,万一康老头也没有,岂非害了他?
伊人对他闭口不提。
于是,那群已经累了的人以为伊人在调侃他们。于是,又一轮刑讯开始了。
伊人又哭了起来。
疼就疼啊,也就疼得没啥感觉了。
再后来,伊人被他们弄醒后,只觉得困倦异常,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全身每个毛孔,无一不累,全部张开,醉醺醺地呼吸着。
朦朦胧胧中,她看见有人捧着那碗药,缓缓地走向她……
贺兰雪疯了一般找伊人,可是找遍了山庄的所有角落,都没有伊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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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批派出的守卫回来了,仍然是没消息,贺兰雪伸手抓起几案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天一阁是废物吗!”他敛眸低问,声音不高,却让跪在下面的人打了一个寒噤。
站在贺兰雪身后的易剑也是第一次见贺兰雪发这样大的火,他偷眼望去:王爷神色凝肃,并没有乱分寸,可是这样的沉静,才是最可怕的。
本是三月花开,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王爷,急也没用,不如我们分析一下,会是谁对王妃感兴趣。”半夜被贺兰雪从床上拽起来的凤九在一旁心平气和地说道。
“这就是你们落凤山庄的守卫?!”贺兰雪气急,突然把火气转到了凤九身上。
凤九懒得理他,只是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王爷难道忘了,落凤山庄只是一个普通的山庄,并无机关陷阱,铜墙铁壁。”
贺兰雪重重地“哼”了声,扭过头去。
凤九见状,微微一哂。
“伊人对别人来说,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掳走她的人,只怕会用来威胁王爷。王爷稍安勿躁,静等消息好了。”顿了顿,凤九以怨报德,小心地宽慰道。
贺兰雪也不乱发脾气了,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低低地回答:“可是小白咬伤了那人,我怕……我怕那人会迁怒之下,伤了……”说到最后,贺兰雪几乎哽咽,竟有点说不下去了。
就在刚刚,就在伊人出事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放心,只要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伊人,我会保护你的。”
那些承诺犹在耳畔,伊人已经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贺兰雪觉得自己真他妈混蛋。
“王爷刚才说小白受伤了,可看得出是什么手法打伤的?”凤九心中一动,问。
贺兰雪摇头道:“我已经查看了,那人很谨慎,即便是紧要关头,也没有使出本门手法,只是用寻常的招式。只是功力厚一些。”
贺兰雪虽然着急,却很细心地查看了全部的细节。
但,一无所获!
“他可以直接找到客房,而我府中并没有被盘问或者失踪的人员,可见那人之前一定来过落凤山庄,王爷可想得起是谁吗?”凤九又提醒了一句。
贺兰雪脑子很乱,来过山庄的人并不在少数,一时间,实在想不起会是谁,只觉人人都有可疑,可是,人人都没有必要。
正在慌乱之际,贺兰雪突然抬起头,轻声说道:“是阿奴。”
“嗯?”
“是仙媚派的阿奴,是炎寒。一定是他们,炎寒终于下手了,当初我把伊人从他身边骗来,他又将她掳走!”贺兰雪越想越像,只恨不得马上到炎国去,又恨不得马上抓住阿奴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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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沉思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起哪里出了纰漏。
贺兰雪绝对是行动派,他已经起身,严声命令道:“传令下去,找出仙媚派的首领阿奴……”
“相公可是要找我?”随着一阵娇笑,屋外一个无比温柔的声音,轻轻浅浅地问道。
易剑一脸警觉,正打算冲出去,贺兰雪却按住他,匆匆嘱咐了一句:“你们都呆在原地。”然后大步朝外面走去。
外面清辉未散。
月色下,那个惊呼一瞥的脱俗身影,坐在门前的树垭之上,薄薄的衣衫在夜风里晃晃悠悠,好像随时都要羽化成仙一般。
贺兰雪已经顾不得惊艳,更加不想怜香惜玉,他盯着树上的人影,沉声问:“伊人在哪里?”
“我刚好看见了是谁带走了姐姐,可是相公你这样凶凶地问奴家,奴家一受惊吓,自然什么都忘了,哪里还记得。”树上的人轻轻一笑,柔柔弱弱的回答道。
“难道不是你?”贺兰雪凤眸一眯,一脸狐疑。
“相公这样怀疑人家,多让人伤心啊。”阿奴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然后容色一正,摇头道:“不是我,更不是主上。”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贺兰雪不屈不饶,几乎有点咄咄逼人了。
阿奴泫然欲泣地看着?br /gt;
懒散皇后(伊人版)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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