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 作者:鹿十灬

    息，说林金山今天会带着他的副官到后街去，目的不言而喻。余毅大早便起了身，给自己换了整套裁剪得体的西装，打扮得光鲜亮丽。等谭思麟起床开门，便看到他在院里对着琉璃镜刮胡子。

    谭思麟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蓄胡子的模样，不是像个虬髯大汉般的满脸细密，就是那刚刚冒气的胡茬占满了整个下巴。他还专门让山上的小弟送来抹头发的油膏，让那个在青楼楚馆看场子的小弟帮他梳了个大背头，这样套整下来活像个贵族大家的少爷。

    十五年来的漂泊和艰辛早已磨掉了他骨子里的那份贵气，只是脑袋里残存的记忆是抹不去的，只要他肯，举手抬足间还是可以演演那个爱新觉罗·渝毅。

    谭思麟给自己换上了身绣着暗纹的白色袍子，手里握着柄纸扇，坐上了王麻子开的那辆车。

    余毅走过来敲敲车窗，示意他伸出头来，然后把脸凑过去啄了下他今天极为红艳的双唇。思宇也在边上看着，可是他不知道谭思麟要去干什么，只是直觉这是件有危险的事情，拉着他的袖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思麟想嘱咐他照顾好春娇，可是这样说又好像在交代遗言般不太吉利，所以也闭上了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便让王麻子开动汽车。

    两辆极速行驶的汽车共同向山下跑去，只是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分驶了左右不同的方向。

    “叹不尽功名事古今贤良，在金殿领王命镇守西凉，惟愿得西番地复归我皇。玉门关观杀得风吹草芒，亦似有渔樵人放牛牧羊。看将来西番地原非草莽，但愿得此去复归我邦......”

    “谭先生这段《玉门关》唱得极好。”

    “夫人听得欢喜，就是我的荣幸。”

    谭思麟颔首微微笑，林陈秀云的贴身丫鬟为他端来杯人参茶，他抬手饮进，似乎和平时有点不样，但掩饰得很好，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夫人，思麟有事相求。”

    “请说。”

    “近来我听人介绍了几本书，觉得挺新奇的。可是有本我找遍了重庆城都没有找到，听说军爷识读百书，便想来向他借借。”

    “哦？什么书？”

    “《水浒传》，是本白话故事书。”

    林陈秀云偏头想了想，说道：“书房里好像有，我前些日子好像看见我相公在翻看，我带你去吧。”

    谭思麟点点头起来，起来的时候故意把身子往前倾了倾。他今天穿的袍子袖口有点宽，抬手间正好带翻了林夫人身前的茶杯，杯温热的毛尖就这么喂了青色的布料，竟觉得有些可惜。

    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杯茶水直直地深入层又层布料，染湿了林夫人裙子下摆的大片。谭思麟赶紧作礼道歉，直赔不是。林陈秀云也没跟她计较，带着丫鬟就要回房里换衣服，要谭思麟稍等片刻。

    待她与丫鬟两人走远后，谭思麟便沿着那铺着光滑鹅卵石的小路，去寻林金山的书房。那日余毅给了他副地图，是之前在林府待过的几个小弟画出来的，如今交到他手里正合适。

    背诵唱词练出来的记忆力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发挥，他镇定自若地找到那个门关得紧紧的书房，轻轻堆，闪身而入。

    林金山的书房里的摆设甚少，只是每幅字画没个瓷器，都叫谭思麟这个外行人看得咋舌，怎么想都不会是便宜货。桌案上堆着几本书，还有几个纸袋，像是公务之类的文件。书架上的藏书被打理得很好，谭思麟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本《水浒传》，捏在手里开始搜寻余毅想要的东西。

    桌案上的文件袋他个个地打开来看过，又小心翼翼地放好。屋里的抽屉他也尽量轻手轻脚地开过，而书架上的藏书，他甚至本本拿下来翻上翻，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看起来就很机密的书信文件。

    他不确定上头给林金山的书信是否就在这间书房里，亦或是被林金山给烧掉了。火盆里没有纸片状的灰，只有些许未烧干净的木炭。他在桌案前环视整间屋子，仔细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过。

    外头有些脚步声，他登时闪到那雕花屏风的后面，仔细聆听了会，等外边没有了声音之后再继续行动。

    屋子的能藏东西的就那些地方，他全都找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也许那封书信会被放在政府办公大楼里，他尽力找过了就好。

    谭思麟拿起那本略显破旧的《水浒传》，慢慢地开了门。

    木门被双白净的手拉开，谭思麟眼望过去，心里登时咯噔了下。

    林金山就背着手在台阶下看着自己书房上的牌匾。

    且看余毅这边，那匪头打扮得有模有样，只戴了黑色手套的大手扶在政府办公大楼的门上，缓缓地推开了。

    这里每天出入的人很，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都有，所以他这身打扮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并没有引起注意。

    林金山的办公室就在四楼，他走过那被刷得油亮的木质地板，来到了空无人的走廊。这里平时都是些高官要员出入的地方，闲杂人等是不可进入的。他的皮鞋底子垫了小块棉布，只要他谨慎小心，便不会发出那踩在地板上噔噔噔的脚步声。

    余毅走过间又间的办公室，有些屋子甚至能清楚地听到里边的说话声。他慢慢地找到林金山的办公室，可是好死不死，正当他想扭开大门开关的时候，后边两个巡逻兵便大声地叫住了他。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我是来找林上校谈事情的。”

    “林上校今日没有上班，你难道不知道吗？这里闲杂人等不得进出，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问过前台了，那位小姐说我可以自己上来等林上校。”

    那两个巡逻兵似乎不太相信他，那是看惯了好些浑水摸鱼的伎俩的，直问余毅的姓名，还要他拿出身上带着的所有证件。余毅话里行间直在打太极，避免留下姓名。即使是个假名，林金山这个老狐狸也定会有所察觉的。

    正当事情开始往麻烦的方向进展的时候，后面传来个温润的男声。“哎？这不是于先生嘛？我刚才在下边找了你好久了！”

    那人看起来也像是有军衔加身的，两个巡逻兵转过去，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高声问好：“温秘书。”

    “你们可以走了，这位是商会的于战平，于先生。前几日约了林上校商谈公事 。”男人转过去朝余毅伸出手，握住之后面带抱歉地说道：“没想到不凑巧啊，林上校今日有事外出，我先带你进去坐坐吧！”

    余毅反握住他的手，用力地紧了紧之后松开。说实话，这个人是谁他根本不认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