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水流年里 作者:斯源

    子上坐下。他们这几日对在床榻边和皇帝议事早已习惯。床榻上的人不会发表句话，也不会打扰他们的议事。

    “陛下，明日我军即可扫清残余，踏过溱水关，直驱鹰栖山，不日便能到达樊厦皇城。”名将士道。

    “很好！”其冽满意地点点头。

    众将士对鹰栖山行军又是番议论，又对皇城的攻打讨论了番。

    “军中有异动吗？”番议论之后，其冽问道。

    “翻不出大浪。”名将士心领会神地答道。军中有拨人马是皇太后早先便布置下去的，其冽早已摸清，估计那方还自以为瞒得很好。

    “朝中呢？”其冽看向位文臣打扮的人。

    “皇太后的动作越来越大，她以为使人扣住粮饷，拉着几个大臣拼命使绊子，便能挡陛下的脚步。索性，这么来，要暴露的人都该暴露了。”那人想了想说。

    “那就找个由头起清理了吧，皇太后就养病去吧。”其冽顿时轻松不少。得着荣耀再跌得脸，应该是算报了半的仇了。

    众人会意笑，又是小小议论番，才告退了出去。

    “皆道莫桑帝王及早开智，但其中滋味……”其冽看着白泽芝轻轻道来，“我若无谋，则早年便丧生在御花园池水之中，或染病去了，或各种意外。我若无谋，连我弟弟都无法存活。我若无谋，父皇便不会施以关注。我若无谋，我母妃的仇便日都不得报!”

    白泽芝不知道听了还是没听，只看着帐顶，没有话语，没有动作。

    “莫桑严寒，大是不会泅水的，而我，会。”其冽回想起那个寒风刺骨的冬日，冰凉的河水灌进嘴里、耳朵里、鼻子里，惨淡的日光透过冰层却能刺疼眼。在浸湿了的沉重棉裘缠缚着自己沉入水底时，其冽曾有刻放弃了挣扎，不知是四肢都被冻得无力了，还是思绪也被冻住了。沉在水底，看着明明暗暗的水将自己与那能呼吸的世界阻隔开来，黑黝黝的水草张牙舞爪地在周围嚣张，他似乎看到母妃七窍流血的那张落寞的脸，那眼里带着怜惜，带着不舍，带着绝望。其冽开始奋力挣扎着与水争斗，他不甘心，所以他挣扎。

    末了，其冽只淡淡道了句：“我在冬日的冰水里，学会了泅水。”

    白泽芝无法接触到其冽没有说出的过往，他听到那句话，只背后微微发寒。这是个怎样的魔鬼？白泽芝实在看不懂这个人。冰水里学游泳，这不是般人干的事情。从开始，白泽芝就没明白过这个人。杀了他的父亲，却给他治伤。若也是与父亲样的用途的话，却没有将他绑在阵前。当着他的面议事，又跟他讲不知所谓的事。似俘虏却又不是俘虏，似招降又不是招降。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泽芝看向其冽。

    其冽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泽芝清亮而倔强的眼睛，却没有回答。

    溱水关失守，樊厦朝堂已人心惶惶。

    “皇上，溱水关已失守，臣提议鹰栖山加派兵力，抵抗莫桑蛮子！”

    “陈卿家可有得用的人选？”

    “兵部贾侍郎乃当年武探花，可堪用！霍侍郎为征北将军霍庭礼霍将军之弟，门忠勇，也堪用！”

    “擢升兵部贾侍郎为扶远将军，镇守鹰栖山关。擢升霍庭毅为镇西将军，镇守泊古关！即日赴关隘，随军各带粮草二十万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庭毅到泊古，罗那皇帝才知道樊厦皇帝下的举措，才知道莫桑军已扫过溱水关，欲指鹰栖山了。过鹰栖山便是樊厦皇城，如果罗那皇帝还以为莫桑为温饱而只争地，那就是瞎子了。不过罗那皇帝没有太紧张，莫桑皇太后搞的压制粮草等事他也知道，他就指望着莫桑与樊厦打得差不的时候，莫桑因弹尽粮绝来找他，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坐收渔翁之利。

    其冽听到这些事却是没当回事。莫桑缺粮，但是其冽不缺粮。这次其冽是下定决心要把樊厦攻下来了。

    “主上，王大人传来的消息。”瑟落到其冽身边，将纸条交上。

    其冽接过纸条看了看，拊掌道：“好！天助我也！”

    “王大人明日便能到达，两车具有人护卫着。”瑟又道。

    “很好，办得好！这两车东西不能出点差错！”其冽恨不得立马去看看那东西的威力。

    这日，莫桑的将士们都见其冽眉眼稍带喜色，也只当马上要拿下樊厦才这般的。等到第二日，军营来了三辆马车，皇帝亲自迎接，众人才觉出不样的味道，还没过皇帝如此喜色地迎接位官员。

    令其冽喜色的自然是后面两辆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上的东西。他吩咐了重兵把守，严实地让众人心痒得想拿刀刮刮。其冽却是句都没有透露。好奇的将军们凑上去问上句，其冽只回了“神秘武器”四个字。害的众人又是番猜测。有人猜测，莫不是那九天玄铁制成的兵器，削铁如泥，那鹰栖山自是不在话下了。也有人猜测是上天赐予陛下统天下的神器，遇山开山，遇河收河。而等到真正亮出这两辆马车上东西的时候，众人皆是惊，千百种猜测都没有这般震撼。

    鹰栖山是樊厦皇城的最后屏障，夫当关万夫莫开，樊厦鹰栖山的军营便是设在这半山腰上，通道只有条。若是攻打鹰栖山，那须得先端了半山腰上的军营。否则大军通过，山上便滚下石头，兵士被砸得面目全非，几乎没有通过的可能。

    其冽原本的打算便是调集最精锐的人马先去捣了军营，再大部队通过鹰栖山。再精锐的人马，与那军营里的人数实在太悬殊，难度也是很大的，其冽也是颇舍不得精心培养出的那些人马。现下有了这般武器，那便是瞌睡递了枕头。那王大人本是乡野里个专营奇淫技巧的人，被其澜收罗过来给皇帝使用。这死倔的犟驴直窝在工部最偏远的屋子折腾来折腾去，没想到竟制出如此强悍威力的武器，倒像是捡着了个宝，而且还是如此正好的时机，让其冽波澜不惊的脸上喜色了不少。

    快到鹰栖山了，其冽便让人驻扎下来，而那两车捂得严严实实的宝贝却是被拖了出来。其冽吩咐了几个武艺很高的死士带着王大人前去鹰栖山。

    白泽芝被其冽拉出来，看着远处高耸如云的鹰栖山，心里颇想法。做为樊厦最后道关，若这关破了，那便是国破了。深墨色的山，缠绕了袅袅的淡雾，樊厦国的旗帜在山腰飘摇。原本震慑的意味，现在看着颇有几分立靶的意味。白泽芝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再看看身边的其冽，丝毫没有要冲关的意思，却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喜色。白泽芝眉头微微皱了皱。

    其冽感觉到白泽芝看着自己，便收敛了喜色，恢复了之前目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