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前武开阳 作者:阳关大盗

    到时候我手刃他，还有个‘诛叛’的由头。”

    武开阳不接话，反而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个传闻，说刖公公特别喜欢娈童？”

    封淳对这种事完全没关心过，闻言怔：“还有这事？”

    武开阳道：“不过我看他倒不是喜欢娈童，而是喜欢以内力吸他们身上的阳气练功。”

    “什么？”封淳睁大了眼睛。

    “当年师父和刖公公交手，事后曾说，刖公公体内真气阴阳协调，甚至阳气胜，不像是阉人。后来我腿坏了在堂里也看了不少书，就曾提到过吸处子阳气练功这个法门，很是邪门。不过书上倒是说了，身负武功的处子，效果佳。”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封淳愣忡片刻，“那刖公公说不定会吸方欣身上的真气。”

    “嗯，方欣身上的毒就会过到刖公公身上，”武开阳点点头，“任他天罗大仙，也撑不过五年。”

    封淳神色又暗淡下来：“那师父……师父还能醒么？”

    武开阳叹口气：“个月内还会有次回光返照，般在中毒十五日后，那次能清醒五日，再往后就不行了。”封淳眼眶红，几乎落下泪来。这时两人已经至于山巅，他们齐将镇北天扶在房内广榻上躺下了。

    封淳忧心忡忡地看着镇北天脸黑气罩面，武开阳拍了拍封淳的肩膀，轻声道：“等会儿去把师妹请来吧。她虽不会武功，但是武学造诣精深，堂里的书，没有她不曾读过的。让她在这里照顾师父，若有个什么，她也比我们懂得应对。你受伤较轻，你去安抚师弟师妹们，坐镇山腰明堂。我去山下，把机关和布阵都再调下，以防这几日有宵小偷袭。”

    封淳点点头：“大师兄，你这件最要紧，你先去罢，这里交给我。”

    武开阳点点头，出门前又看了镇北天眼，胸口酸，心中说不悔恨是不可能的。当初武开阳认定了自己每日吃着药，反正也活不了久，又是瘸子，算废人个，便想着把白虎堂不好处理的事，都扛在自己身上得了。反正若是朝廷怪罪下来，他便出去顶了。那日迎接太子叩山是这样，情急之中为求生路，诛太子也是这样。可事到如今，武开阳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情，他扛不下来，也不是他能扛的，他还不够格。最后替他把这切扛住的人，是这个平日里对他声色俱厉的师父——镇北天。

    武开阳感到自己的心胸震颤着，自责和悔意裹住了他的心。他做事向来狠决，对待敌人尤其如此，所以哪怕他早与易龙悦有交情，哪怕他与文清无冤无仇，可只要他们阻碍了他心中所执所念，他便总是能下得去狠手。武开阳知道自己这样，总有天要遭报应的。但让他没料到的是，这报应居然先应在了师父镇北天身上。武开阳时间恨不得代镇北天受了这夺魂针之毒，可事已至此，悔又有什么用？武开阳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自己护不住身边的人。老天爷这次，终究是在武开阳最受不得的地方，插进把刀。这把刀流着的血，叫做辜妄为人。

    武开阳转身出了山巅白虎正堂，杵着拐杖，路下千仞山而去，边走边调试那些隐在暗处的机关布阵，奇门遁甲……如此路到了千仞山山脚下，不由得走了许久。山口处的阵法最为繁复，武开阳花了许时间，才把它们中蕴藏的最险谲阴准的招式暗门，尽数调出，其中大都是杀手阁时就传下来的东西。最后调试完毕时，武开阳擦了擦额上的汗——若是谁不长眼撞上了，那也只能自求福了。

    就在这时，山道上隐隐传来阵马蹄声，下午千仞山间雾气完全散开，露出骑劲装倚道飞驰……武开阳凝神细细听去，只闻此人呼吸内功深厚沉敛，不禁心中凛，如今千仞山上伤的伤，残的残，这样的人怕是抵挡不住。武开阳思及此处，便退了步身，将自己隐藏在了道边林木中，时间屏气凝神地盯着来路。马蹄声越来越近，武开阳在看清人面时，终于长呼出口气。

    ——来者，竟是身骑装的殷静。

    武开阳从荫蔽处步跨了出来，在道边。只见殷静满头薄汗，脸色透黄，薄唇点血色也无。

    “云卿！”武开阳出声喊道。

    殷静勒住缰绳，那马长嘶声，殷静挽辔翻身跳下马来，上前几步：“正之？你……你怎么在这儿？我还想着没有人引路，我该怎么上山找你呢！”殷静说着喘出口气，抬手便握住了武开阳的双肩：“我来是告诉你件事，我听说这次朝廷来使，其意不善，你们要早作准备才是！”

    武开阳摇了摇头：“早上已经来过了。”

    “来过了？”殷静愣在了那里。他换马不换人，疾驰了两日夜才赶到，却没想到还是晚了步。汗渍浸透了背上衣襟，殷静的双臂有气无力地落下，有些发愣地盯着武开阳，睁着静静的瞳子，原本上挑的眼角微微下垂，淡眉沓着，样子如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武开阳简单地交代道：“师父中了毒，师弟和我都受了轻伤。”

    殷静声音十分沙哑：“还有人能伤了白虎堂主？难道刖公公来了？”

    武开阳摇摇头：“来了个小太监，使了些下作手段。”

    “正之……”殷静目光扫见武开阳杵着拐杖，语音急促起来：“那你……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脚是诛杀易龙悦和潘龙悔的时候伤的，还在养呢，钉子取出来了，新的还没打进去，最难熬的时候，偏偏在这时候……”武开阳想起镇北天，胸口滞，随即看向殷静：“你就是来报信的？”

    殷静见武开阳对他神色冷淡，也拿不准所谓‘师父中了毒，师弟和我都受了轻伤’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他曾熟悉的武开阳身上的温暖气质，好像都消逝了般，现在在他面前的武开阳，冷硬而又寡言少语。

    殷静这路上原本攒了许话想和武开阳说。养伤的日子里，回响在他脑海中的永远是命悬线时，武开阳怀抱着他的记忆。那样毫不犹豫的倚靠的感觉，那样的暖心又毫无保留地真气相交，武开阳引导着内力把他周身的大穴都走遍了，两人的气息交融在起，那种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有丝奇妙，有丝恐惧，可的是种心理上的依赖。殷静觉得，他和武开阳，经过这次已经不样了——他们不仅仅有了过命的交情，而且还有了段共同的，生死与共的感觉。

    可如今看见武开阳淡漠的神态，殷静时间慌了神，他抓住武开阳的手腕：“我……我来此还有事，我有封五王爷的信要亲手交给镇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