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悯守则 作者:matthia

    卡尔惊讶地脱口而出：“什么？你不要他了？”

    亚修摇摇头：“你的用词太奇怪了。不是‘不要他’，是我觉得……应该放开他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他见面了？”

    “嗯。今后我对他而言只是每天的三个小时而已，我不再是‘主人’了。我确实曾经想作为主人去控制他，生监管他的行为，保证他对人无害……可现在我不想这样了。”

    “为什么？”

    “他既不是有毒化学品，也不是疯掉的斗牛犬，我有什么权力去‘控制’他？我不想变成……”说到这时，亚修顿住了会儿，卡尔怀疑他想说的是：我不想变成我父亲那样的人。

    “我不想变成和巫师样的人，”亚修说，“我真正的仇人已经死了，切尔纳的噩梦也结束了，他亏欠我的东西也早就付清了，他应该得到自由……尽管这自由很有限。再说了，血族就该和血族在起，由你们教导他，我很放心，而且他也很喜欢你们。”

    顺利接出来威廉后，卡尔立刻动身去了亚修所说的旅店，可当他打开门后，室内却空无人。他给亚修打电话，亚修没有开机，也许因为他正在公路上开车，或者因为他想躲的切尔纳的电话。

    好在，卡尔也存着切尔纳的的号码，电话拨通了，卡尔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切尔纳抢先说：“谢谢，不要找我，我没事。”

    你点都不像没事！你都语无伦次了！卡尔赶紧叫他别挂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切尔纳在长途车起始前，正细细观察着每块地图板上的名，“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你别闹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我不需要，别找我。”切尔纳压低棒球帽，让帽檐的阴影遮挡住红色双眼，“如果我需要，我定会向你们求助的，好吗？但现在我不需要。”

    卡尔叹口气：“好吧……切尔纳你听着，亚修去椴树镇了。他在那里有个家。你知道那个地方吧？”

    第69章

    亚修回到家时，贝拉小姐正在午睡，她躺在摇椅上，膝上盖着毯子和本书，歪着头，眼镜掉在了脖子上。亚修进门时她毫无察觉，于是亚修趁机赶紧把装了武器的吉他包拎上楼，免得她醒来对这东西好奇。

    半小时后，贝拉小姐醒来看见了亚修的车，立刻蹒跚着上了楼：“亚修？是你吗？”

    “是我。”亚修正在翻箱倒柜，听到声音就迎了出来。贝拉和他拥抱了下，然后伸长脖子个劲往屋里看，亚修问她有是否什么需要，她面带惋惜地问：“他没和你起回来吗？”

    “他？”

    “你们还在起吗？你有没有按我说的，带他去见见艾尔莎？”

    她指的是切尔纳，显然那天浴室里的画面仍然印在她脑子里。亚修搪塞了下，说那个淡金色头发的朋友有别的事，就不过来了，然后岔开话题：“贝拉小姐，最近您身体还好吗？”

    “很好啊，我每周都去教堂，偶尔还自己烤点蛋糕。”

    猎人的眼睛总能观察到细微之处。之所以亚修这样问，是因为他隐约觉得贝拉小姐的步态不如从前稳健，身体也比过去迟钝……不过她神志清明、脑筋也转得挺快，也许没什么大碍。

    “我进来时您在午睡，”亚修说，“您可得改改这个习惯。我不是说午睡，而是在摇椅上坐着午睡。这很危险，摇椅不稳定，您可能会摔倒，而且坐着睡着对心血管也不好。”

    贝拉像小女孩样撅起嘴：“天哪，你回来就要这样吗？你真是越来越像艾尔莎了。过去我总觉得她简直像我妈妈，明明我比她大了三十岁……好了，我去给你泡点茶，你肯定开了好久的车，好好休息下。”

    贝拉下楼梯时走得很慢，上次见她距现在也没久，那时她还健步如飞，无声无息就能出现在亚修的房间里。亚修暗暗想，这次回来除了找契约书外还了个新任务：带贝拉小姐去医院做次全面检查。亚修十岁后的少年时代基本都是在这栋房子里度过的，贝拉只是个普通人，却给过他和艾尔莎难以述尽的帮助，对他来说贝拉就像是远亲样。

    亚修也跟着去了楼下的厨房，帮贝拉起烧热水、泡上茶，再主动拿了盘点心上楼，这样贝拉就不会趟趟地上来送这送那了。终于回到房间后，亚修掩上门，望着床下，那里放着只老皮箱——父母留下的小件物品基本都在那里。

    当年的房屋和大件家具都已经变卖他人，而屋内的小物品都被细心的猎人们收集了起来，专门交给亚修保管。其实亚修从未清点过父母的遗物，他小时候甚至不想看见那只皮箱，光是看着它，他就会想起十岁生日后的夜晚，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会被噩梦缠身。

    今天，亚修也是做了番心理准备才把箱子拉出来。他细细拭去上面的尘土，打开搭扣，最上面是条深棕红色的围巾，两端布满北欧风格的菱格织花。盯着围巾，亚修阵恍惚，他竟然想不起来这是谁的……是父亲的，还是母亲的？

    不仅围巾，很东西他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本诗集，他印象中父母好像都不怎么喜欢诗歌，张披头士的复刻唱片，他想不起来家里是否曾经放过这些音乐……箱子里装的是他十岁之前的记忆，而如果没有父母或亲朋去反复提醒，人们十岁前的记忆总是会渐渐淡去。

    过了会儿，亚修终于看到了他还记得的东西：对对戒，是他父母的结婚戒指。它们躺在个简陋廉价的纸盒里，钻石小得像针尖，戒圈内部刻着夫妇二人的名字：阿科尔和汉娜。

    汉娜永远都不会知道阿科尔还有个名字叫谢尔，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总长期出差的丈夫不是工程师，而是来自她无法想象的黑暗世界。

    不知“阿科尔”和“谢尔”到底哪个才是真名？他的父母、亚修的祖父母给予他的，到底是哪个名字？亚修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问起过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祖父母，而他没有，那时父亲正好又在“出差”，母亲告诉他，阿科尔和她都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她的双亲死于场天灾，而阿科尔是个弃婴，从没见过任何亲人。她说他们的相遇是命运中注定好的，他们会治愈对方的孤独，成为彼此生命里的支柱。

    “你和阿科尔就是我的全部。”那时，母亲捧着亚修的脸，和他的额头抵在起。

    可是她和亚修却不是阿科尔的全部。他还有作为谢尔的面，他要和血族施法者、和其他巫师躲在秘密研究所里，他要研究构装体，支配血秘偶，用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怪物进行实验……

    亚修把装有戒指的盒子丢在边，强迫自己结束这段思考。他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