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 作者:许二百

    帮不上什么忙，跟着瞎着急可能还会让尚大爷心烦，所以也不打听。倒是自己的小水果店突然可能要开始养两个大活人，让他有点压力。原本每年能小赚个二三十万，他觉得挺够用的，因为家用都不是他出，这么些年私房钱也攒了个小几百万了。但是还不够，以前是有得赚就行，养口子吃饭，还是个有病在身的，备再的钱可能也不够花。

    夏大爷的雇人的时候直都不太计较成本，不光工资给得比同行业的高，还包三餐，住宿能凑合的，店后面有个休息室，三张床，都可以睡人，再加上老板是他这么个好说话的，买卖很留得住人。现在在当店员的，年头少的都已经跟着他干了有三四年，在人员流动性特别大的这个行业，其实挺少见的。

    虽然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但是也相处了这么久，夏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谈需要裁掉几个人的事情。

    他找店长来商量，店长沉默了下：“老板，这事你不用出面，我去谈就好了。”又补充到，“其实我也正好想和您商量个事情。”

    “我这些年在您这里学了很，也攒了些钱。”夏大爷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鼓励他继续说，“我年后就准备结婚了，老家让我尽早回去，自己也做个小买卖……”“那很好啊，挺好挺好。直在我这里干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情。真好。”

    店里最终只留下了四个人，两班倒，还有两个附近大学的学生，兼职，每天上货卸货的时候过来帮忙。

    最麻烦的是进货的事情。因为只有家店，规模太小，夏大爷始终联系不上稳定的供应商。店长在的时候还好，他每隔两天会到临市的批发市场进货，月末店长离职，这个工作就落回了夏大爷自己头上。

    集市每天四点就陆陆续续开始卖货了，都是瓜果蔬菜，需要抢鲜，就算六点赶到，也已经只剩下别人挑剩的东西了。为了保证品质，上货的日子夏大爷凌晨两点就要从被窝里爬起来，开着自己的小货车，往临市赶。特别是临近年关，店里每天生意都特别好，夏大爷也几乎每天都要去集市看看货，补充些。

    尚大爷也很忙。有时候夏大爷起床了，尚大爷才带着身酒气回家。很无奈，但是都得咬着牙硬挺。夏大爷发现自己不会对尚大爷不爱惜身体的事情那么生气了。偶尔起床的时候看见他累得动不了在客厅沙发上缓劲儿，满脑子只想把他抱在怀里，跟他说咱不干了。

    可是他不能。也和阚小弟交流过几次，贷款被人卷跑，新工程彻底泡汤。正在进行的项目也发不出来年末的三个月工资，已经到位的建设材料就在工地里那么乱放着，也没人管。欠着未付款项的上游公司拖着他，有他未付的下游承包商怕他跑路，整天派人盯着他。银行催他支付贷款利息也催得越来越急。阚小弟已经把手头能拿出的流动资金全都给他了，不过也是杯水车薪，估计也就能再挺半个月。

    现在全部的希望就是能抓到卷款跑路的人，追回部分资金，至少坚持到开春重新开工的时候。

    连夏大爷都觉得希望不大，但是自家老头子还在咬牙坚持，每天在外求爷爷告奶奶的装孙子，所以他也不会说什么丧气话。他现在只想着把水果店好好干着，随时准备着把老头子圈养起来。

    这天夏大爷头有些痛，为了不耽误第二天早起上货，他没在店里呆，早早的就回了家。门口摆着尚大爷的鞋，“老头子？”夏大爷喊了声，没人应。夏大爷脱了鞋进了屋，就看见厨房门紧紧地关着，里面传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隐隐还地能闻到股菜香。

    夏大爷坐到餐桌前，放松了身体，软塌塌地靠着椅背，正对面就是厨房的磨砂玻璃门，这样坐着他就能看到里面个人忙忙活活的身影。他看得有些出神，有久没觉得这么安稳过了呢，他想。夏大爷从很早以前就特别喜欢安安静静地看尚大爷做饭做菜，觉得最温暖的家就是这样。尚大爷总气他不帮忙，就知道在旁傻乐，他生气，夏大爷就会乐得开。

    他想着想着就笑了。

    尚大爷手端着菜手拉开门，以为家里没人，看见瘫坐在餐桌前的夏大爷吓得差点叫出来，“擦，回来了不喊声，吓死我了。”“我喊了呀，你没听到。”“你不会喊大点声。”“我回”“停停停！嘘……过来端菜。”夏大爷摇了摇头，用听不见的气声，摆了个口型“no.”

    尚大爷瞪了他眼，“啧。”夏大爷就笑得趴倒在了桌子上。“你洗手了么？”“洗了洗了。”

    又是桌绿油油的菜，俩人对着坐，端起碗就开吃。

    眼看着快吃完了，尚大爷先步放下碗筷，“媳妇我真的破产了。”“公司那边已经开始在走清算程序了。”“可能还得背点外债，我不准备赖掉，以后委屈你了，我们还得慢慢还。”

    “能欠少啊？”夏大爷咽下了嘴里的饭菜。“欠银行的？”

    “不是，主要就是这段时间帮我填了亏空的朋友的钱。”

    “少？”“几百万吧。”“啊……是……欠的阚小弟的？”

    “能跟我说说这事儿是怎么搞的么？”“大体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就是我当时太冒进，急着把项目盘下来，轻信于人了。”

    “我还以为你这么年已经练成千年老狐狸了呢。”

    “瞎说。”尚大爷脸歉意，“媳妇，我本来打算着干完这个项目，就结算了手里的钱退休。找个没少人风景好的小山村，盖个带壁炉的别墅，每天就咱老两口，没别人。真没想到马失前蹄，现在连个二层小楼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愣了下，记忆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个带烟囱的家，两个人，最好再有条狗，远离世俗，这都是几十年前俩人刚刚在起的时候他跟老尚说过的梦想，夏大爷的眼泪瞬间流的止不住。

    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没想到他用了心想要实现它。

    ☆、第 12 章

    既然老尚说了不赖账，钱定要还，夏大爷觉得两个人谁还都是还。他不知道具体欠了少，问谁谁也不会告诉他。夏大爷算了算，留下了应付年末这个月店内开销和两个人的生活费，剩下的钱股脑地全都打给了阚大爷。

    肯定是不够的，他想。但是剩下债的越少，早日还清的希望就越大。

    后来嫂子联系他，说让他和老尚晚上起，老阚要请客吃饭。夏大爷其实特别不擅长应付这套，特别是现在互相还有借贷关系，特别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和老尚说。

    饭桌上却没人提到工程的事情，只聊些家长里短。要说年末容易出大戏，快过年了，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层出不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