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锁满庭花雨(完结) 作者:淘肉文
“采菊,凌云,香苒你们随繁珠送花篮过去。”
繁珠奇怪道:“怎么不把清平也叫去,这点子是她出的,到时候二夫人问起,清平可是头一个领赏钱的。”
娘讪笑着催促她们快去,“清平没送过膳,不懂摆膳的规矩,别失礼了。”
繁珠明白过来,笑道:“那成,到时候赏钱我会多帮你讨些的。”说着俏皮的向我眨了眼睛,与采菊三人走了。
我小心的挥手,虽然很想去凑凑热闹,但头上还顶着大红花,就不要去丢人现眼了。
娘端了两旁春盘给我,“你拿着去看看夭桃,好好劝解她,叫她不要做傻事。”
我心中一凛,这个时候去看她不大好吧!
北苑。
最靠近北边的大院子住着一大群丫鬟,这里全是各个掌房的三等丫鬟,听说,院墙正好隔着一条小巷,外面的男子不知如何打听到林府的丫鬟住在这里,不惜盘梯子只为目睹林府的群芳丫鬟门,更有甚着的下流胚子专挑晚上来看丫鬟们洗澡。
最后林老爷吩咐把那条小巷堵了,看谁还敢偷看。
临到夭桃门前,我敲了半天都没人回应,改大声叫道:“夭桃,是我,清平,你开开门吧!”
还是不应,我心急了敲的更重,最后用锤的,“要是再不应我就直接踹的。”
该不会被我娘说中做傻事了吧,我慌起来,退后几步准备用脚踢开,门“吱呀”声带着古老沉重的声音掖开了。
我呼了口气,没做傻事。
屋内昏暗的辨不清白天黑夜,格子窗紧闭不透风,窗帘遮掩的见不着一丝光线,我轻轻的走到窗前,正要拉开帘子,夭桃粗噶的声音道:“别,我怕。”
我没有应她,拉开一角,夭桃立马把脸埋在被子里。
待适应光线后,我坐在她床边轻声道:“起来吃五辛盘。”
夭桃一动不动,我自顾说道:“今天是女儿节,娘把我打扮得像个红灯笼,娘还说吃荠菜煮鸡蛋一年到头不头疼,我就吃了三个好让她安心,采菊说吃多了会嗝食,厨房准备做春盘,你记得去年有做过吗?你知道厨房本来是要做四味的,以前肯定没做这么多口味,听繁珠说二夫人今日请看戏,摸牌还赢了钱,到时打赏的多,你以前收到的打赏最多有多少?你的那份厨房肯定不会少……”
我一口气说了十来分钟,越说夭桃哭的越伤心,仿佛是无尽的泉水在奔腾叫嚣的流下,那哭声几乎要撕裂我的心肺,直到她哭哑了嗓子。
最后我说了句“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忧伤,你说到底好不好?”
她哭不动了,我为她拿了草纸,被子掀开的刹那,一条血痕刺眼的露了出来,她慌张的掩饰不想让我看见。
我苦涩的一笑,“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咱门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德容’,容貌更是堪比性命,你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吗?”
夭桃闷不作声的低着头,我又道:“我在想你怎么就直接跃过‘德’了,对于女子而言‘德言’才是万分重要的,容貌……容貌可以靠化妆来弥补,我从前听说过一句话,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意思是说化妆能补拙,就算你有缺陷都可以掩饰掉。”
只是古代没有整容技术,不然这点小疤痕根本不足为患。
夭桃幽幽的扯了一抹笑,如果不多关注那条疤痕,她还是美丽的,因为这双眼睛,即使林府的丫鬟都有一双明亮好看的大眼睛,但却不及她这样艳冶,摄人心魄。
但这双眼睛埋在逆流成河的忧伤中,像是被雪藏了一层雾霭,需要被清水洗净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鬼使神差中我去妆台拿过铜镜对视她,她猛的挥手挡住,我柔声道:“对着镜中笑一笑,你依旧很美丽,据科学研究,每日对着镜子夸奖自己漂亮,你就会真的比平时漂亮,不信你试一试?”
夭桃放下手,望着自己的容颜,展不出一丝笑容。
我靠近她而笑道:“像这样说,魔镜魔镜,谁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我赶紧捏着嗓子换了音调回道:“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谁也比过你。”
夭桃听我变得声道,忍不住“扑哧”一笑,我连忙把铜镜对准她,“你看,我说你笑起来很漂亮吧!”
她神色有些僵硬,我拿过春盘道:“这春盘是厨房大伙做的,娘让我送过来给你尝尝,大伙都惦记着你呢?望你早些好起来,你真的以为厨房的人都不爱待见你吗?那你就错了,我娘,姚大婶,还有杨大婶她们都关心你,特别是打你的杨大婶,我娘说她也心疼,疼得不吃不睡,你要再不好起来,怎么对得住她的知遇之恩,若不是她从贩子手上救了你,你能在林府过得安稳日子吗?还有采菊、凌云、香苒都喜欢你的直性子,至少你不假,你不会藏心思,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在林府能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人……”
我又开始长篇大论的说教,我不知道夭桃听进去没?但我希望她尽快扫过阴霾,振作起来。
夭桃拿着五辛味吃了一小口,那眼泪恰似断线之珠,滚滚落下来,我抱着她拍着肩膀安慰,像大人哄小孩那样,她越发接声嚎啕大哭。
从夭桃的屋子出来后,我擦掉眼角的泪水。
远远的就听到东林苑的吹锣敲鼓声,那边厢正是热闹非凡的唱戏曲儿,这边厢夭桃的哭声此起彼伏。
我长叹一口气,这是个一生难忘的女儿节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明察暗访
来到厨房,采菊说是二夫人又打赏了厨房十两,另外那些看戏的易家太太和蔡家姨娘小姐诸人赏了些耳珠子下来,给我们把玩。
我瞧着做工精致,虽是不值些钱儿,但戴在耳朵上还是挺漂亮的,就挑了两对耳珠子,一个翡翠色,一个琥珀色。
接着三夫人又派了相宜打赏了几条丝绢,都是杭州丝绸的,给我们自己打络子,描花样绣绣,她们都笑的合不拢嘴,而我对于绣花,只记得大学时候学过十字绣,这自己描画绣还真耐不活,所以领得两条丝绢都给了火火,听她说正学绣花在,我就说画些样式给她,咱绣工不济,画样式可是内行人。
顺便把我画下的口罩手套模子给她,帮我交给织衣房的姑娘做,又给些手工费,她们两天就给我弄好了,看着口罩上绣的金盏菊花,我都舍不得戴了,厨房的人觉得这口罩很受用,一一模仿着做起来,守喜守吉他们几个小厮肯定不会绣也随我交给织衣房,而采菊凌云几个丫头都是自己做的。
于是乎,厨房争相戴起了各色的口罩,就跟医院的白衣护士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咱门戴的口罩一个比一个精致,绣的花一个比一个漂亮。
但也有唯一,唯一的当属火火丫头,慢工出细活,她那活泼性子哪里肯安静下来,绣的那秋海棠……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八爪鱼呢,我看火火的绣工不太妙啊!
日子过得很慢,但有条不紊。
夭桃那日后就来厨房做活,只是性情大变,不再与我们说话,而巧落,依旧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她生来这性子,我也习以为常,尽量不去搭理她,我骨子里还是有些埋怨她的,若不是她,夭桃不会这样,可后来一想,这就是个人吃人的社会,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至从我的新创意菜色越来越多,打赏也随之而来,令其他几房很是妒忌,有些看不过去的偶尔来找茬,最后都被打发了,我一跃成为厨房最受欢迎的丫鬟,大伙对我是有求必应。
所以,放下厨房的内斗后,我开始致力于寻查谋害清平的凶手。
从两位浣洗房中的妈妈了解到谋害清平人是善本,他是二夫人跟前的得力人手,我与他根本不能接近,我就会有意无意的向四周人打听,也不敢问的明显,所以知道的不太全。
但是经过这些日子不懈的摸爬滚打,旁敲侧击,明察暗访,我手上已经掌握的关于善本的一些基本消息如下:
善本从小在林府长大,一直是跟着二夫人身边做事,很受二夫人器重,他的为人呢,忠厚老实,正如他的名字那样安守本分,从来没有做错过事,所以老爷才给他赐名善本,他人在府中总的来说可是算是勤勤恳恳默默无闻。
二月初十当晚也就是清平落水那日,本不是轮到他守夜到最后却变成他守夜了,这一点最为可疑,所以他绝对有杀人时间。
至于他的杀人动机,我们可以一一猜测,劫财,想也想得到要劫也不会劫个一穷二白的小丫头啊,这个否定。
那么劫色呢?虽然这清平长得算是瘦瘦弱弱眉清目秀的,但事发当晚要是衣衫凌乱的话肯定会被火火他哥看出来的,这个也否定。
既不劫财也不是劫色,那就是结仇,这个就不好否定了,毕竟这些都只有真真的清平知道,我这个冒牌又其会知道呢?
“你在想什么呢?这样入神?”火火见我倚在厨房的窗台盯着外面的景物出神,蹑手蹑脚的走至我身边轻声问道。
我稍微释然,望着院子中的各种花树,心中一动,缓缓道:“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春风情味。”
火火皱着小眉头,鼓着脸颊,新奇而问,“你怎么会作诗了,是谁教你的啊?”
我嗤嗤一笑,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致,站直了身体,划着她的鼻梁笑道:“有感而发。”
火火耸耸小巧的鼻梁,“你又变得多愁善感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子。”
我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又看火火撅着的嘴,摆着她的手粲然笑道:“我没有变啊,只是在想些事有些触景罢了,可你要是老皱着眉头就成小太婆了。”
火火见我恢复了笑意的神色,才咧嘴呵呵傻笑,“你才是小太婆呢,最近老是对着窗外在发呆。”
我不觉失笑,双肩微抖,“行啦,不跟你贫嘴了,你怎么这个时候不去送饭菜给你娘呢?”
火火甜甜一笑,娇俏道:“我哥刚才来了,就让他替我送回去了。”
我点点头,火火这丫头倒是很孝顺,每日都会留着些好菜色拿回去给她娘吃,不过来了这些日子我从未见过她娘来厨房,也不知道长的是何模样,但看火火长的俏皮可爱,我想她娘应该也会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火火见我没有说话,巧目盼兮道:“我娘直说你做的那些菜色可口呢?要我多向你学着点,日后也好做给她吃。”
我会心浅笑着说道:“叫你平日里多用心观察,谁让你只顾着吃去了,我看你娘怕是白期盼了,谁叫有你这个贪吃的女儿呢。”
火火白了我一眼,“我哪有贪吃,只是我实在记不住那些菜名,太复杂了,还是烧火来的实在。”
我抿着嘴不可否认的笑着,火火在其他方面倒是很有天分的,只是这烧菜却是……惨不忍睹,油盐酱醋都傻傻分不清楚,可想而知她要是烧菜恐怕没人敢吃,记得前两日我娘需要帮手,不过是要火火在旁递些盐,她竟然直接拿成糖倒进去了,后来我们再也不敢让她帮忙了。
忽听到一阵抽泣声,我赶紧寻声望去,凌云低眸的脸颊一行清泪落下,火火和我忙走上前,火火轻声问道:“怎么了,凌云?”
凌云见我们在跟前,只望了我们一眼,忙擦掉眼泪,故作无事状的摇摇头,“没事儿,”
说完就径直走出去了,我和火火相视而望,皆是不明所以,凌云本来平时在厨房也是个活泼好动的丫头,如今这是怎么了呢?
正当我们迷惑不解的时候,随之进屋的采菊叹了口气,来到我们跟前道:“凌云又受气了吗?”
听采菊这口气想必知道内情,我赶紧问道:“采菊,你知道凌云这是怎么了吗?”
采菊摇摇头,拉着我们出去,走到外面的院子里,院前的广玉兰树茂密繁华,平时我们做完活都会在院前闲聊几句,而守喜他们几个就会堆在这一起玩乐,也只有这段时间我们是最放松的,各自述说着心事。
待坐下后采菊才悠悠说道:“凌云大概是在三少爷那受气了。”
三少爷?就是那个人人惧怕的林府小霸王,光是听他名字就知不是好惹的。
火火听到采菊的话面有怒意的说道:“我猜就是他,也只有他能把凌云弄哭了。”
看火火这么生气的神情倒是很少见,可见这三少爷果然如传说中嚣张跋扈,可他毕竟也是个小少爷,跟一个小丫鬟过不去,不是太欠缺风度了吗?
采菊苦涩的一笑,“厨房的丫鬟都怕去给三少爷送吃食,因为每次他都总会百般捉弄,甚至若是得罪他,惹得不高兴还会一身是伤的回来。”
我心下凛然,“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禀告二夫人呢?府上的人都知道二位夫人不合,也许你们将这件事禀告给二夫人,或许二夫人还会为你们做主……。”
火火见我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忙捂着我的嘴巴,瞅到我眼前轻声道:“这种话不能乱说的,要是传到二位夫人的耳里,定要责罚你的。”
被火火这丫紧捂着嘴巴,我使劲的扒开喘着气喝道:“你想捂死我啊?”
火火歉意的眨了下眼睛,满脸赔不是的说道:“你不要乱说话就行了。”
“可我说的是实话啊!你想想只有这样做,那三少爷才会收敛的,因为在林府是无人能管制于他的。”我满脸正色的望着火火和采菊。
采菊若有所思的一怔,才缓缓道:“你是失忆不记得过往了,以前你也这样做过,结果你被罚了三日不许吃东西。”
我大惊明眸微动,清平不是不善说话吗?
采菊像是知道我的惊讶,又解释道:“我记得你以前会说话,那时你才六岁,因为不满其他丫鬟受欺侮,就将这件事告诉了二夫人,结果二夫人狠狠的处罚了你,说是再敢乱嚼舌根就要跺了,我想这就是导致你不爱说话的原因吧。”
听着我心寒意乱,想不到竟是这件事让小清平变得不再说话了,恐怕是受二夫人的恐吓才明白在林府是多说多错吧,倒不如紧闭双嘴做个明白人的好,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二夫人明明可以趁此机会打击三夫人,为何反倒责怪丫鬟乱嚼舌根呢?
再看火火一脸茫然的样子,我轻声问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火火摇摇头道:“我是八岁那年入的府,一进林府就见你不爱说话的。”
我叹了一口气,又望着采菊道:“那为何二夫人要罚我呢?”
采菊闻言脸色诧然不已,“这么多年你还耿耿于怀吗?我还以为你不说话证明你想通了呢?”她停顿片刻缓缓站起身低头道:“林府的规矩第一条便是无论主子说何话做何事,做下人的永远都不能品头论足。”
见采菊虽是恭顺的说着,但言语中的萧瑟明显不过。
而我听到这话却是骤然明白封建阶级的等级制度,若林府的主子是上等的人话,那我们这群丫鬟便是最低等的下人,可以任由主子打骂?甚至还不能有反抗的情绪,更加不能断言评论,不禁可笑,人人平等的制度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水深人浅
采菊见我眉目间的一团积郁,放缓语气又说道:“凌云是我们中间最小的丫头,我一直拿她当妹妹,她亦是很听我的话,只是因为她是被养父卖到林府的,很多时候难免会想不开,但这丫头倒也挺乐观,过些日子就好了的。”
我点点头又问道:“要不然我待会跟我娘商量下,以后就换个人去给三少爷送饭,免得总是受冤枉气。”
采菊突然失笑的望着我,轻道:“你还不明白吗?就因为凌云在林府最小又是被卖进来的,可以说是一点底细都没有,才会被分到去给三少爷送饭,若是想要一份好点的活计除了靠自己的努力外,那便是有关系或钱财打理。”
我一愣一愣的听着,呵呵!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到现在才明白,想不到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社会都逃不掉这硬道理,而这林府却是更加脱离不了。
只因凌云年纪小被养父卖了进来,连做的活都还不如我们,才会处处受人欺侮。
望着身边的火火,因她爹是林府的管家,虽然在厨房烧火,但绝对不会有人为难她。
巧落是厨房掌事肥婆的侄女,也不会被派去给难伺候的三少爷。
夭桃也想摆脱去给大小姐送膳,但始终未能如愿,才会有现今的悲剧。
香苒低沉善良的性子,不会与人结怨,也能谋得好事。
至于我,许是一直不说话,默默无闻的最后也无人问津了,谁会派一个哑巴丫鬟去伺候三少爷呢?可是采菊又是如何避免的呢?
我直视着采菊,她面若桃瓣的脸颊泛起苍白之色。
见我盯着她看,好似明白我心中的想法,顿一顿,才慢慢道:“我以前本是松陵县富贵家的庶女,后因家道中落,我娘就一病不起,不久便远离人世,临终前将我托付给远房的表亲,在八岁那年我来到林府做丫鬟,虽是吃苦难熬但不愁温饱,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采菊只是简单的描述多年的亲身经历,但我想这么多年她亦是不好过,本该是小姐的身子却没想到成了丫鬟的命,本该是双手不占洋葱水的玉手如今却变得粗糙干瘪,皆是生活所迫。
望着采菊无起伏的面颊,想来她早已适应这种生活,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这样沉默着各怀心事。
而不久凌云也能看开了,可我知道只要凌云还去给三少爷送饭,那么这种受气的日子便不会结束,但谁不是这样子熬过的呢?
我们相继沉默寡言。
接着大少爷就与凤姨从悟真寺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是乔姿的婚事定在下月初九。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当夭桃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看见她唇角勾起了明媚的笑意,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笑,脸上的浅痕都不再狰狞。
“芳草姐姐来了!”有人进来通报。
我正在拿小扇子给火炉扇风,那边一群小丫鬟就簇拥着芳草进屋,不时拿凳子端茶,架势十足,谁让她是大丫鬟呢?地位就是比我们高一等。
娘千叮咛万嘱咐,碰到大丫鬟得起身万福,像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浅微、芷岚、语婵,还有三夫人的大丫鬟雅芩姑姑、晓伊和秋锦,她们的权利可是很高的,一句话就可以把我撵到杂役房做牛做马。
于是我不情愿的做了个万福的姿势,反正她在一群小丫鬟堆里,没准压根不会注意到我这边来的,心里这样忐忑,还不是以前与她有过节。
“蹲好!”眼尖的芳草一眼就瞧见我不规范的姿势,“清平,我以为你失忆了,会收敛着怎么学好规矩的。”
又是挑衅的声音,我上辈子与她有仇。
我迟疑的笑了笑,“芳草姐姐万福。”我把身子压的很低,手端正的放在左边,应该不会出错吧!
芳草着一身桃红弹墨镶金绚焉春盎裙装,耳朵上的大粒珍珠闪啊闪的,头上的银凤镂花步摇不时摇出声响,听着咯的人心慌,她来到我跟前,婉声笑道:“瞧着倒是学了点规矩,萧大娘管教的好。”
娘扶着我起身,而笑道:“芳草姑娘亲自到厨房来传话吗?”
芳草挥挥手,已有两个丫鬟端着盒子过来,芳草道:“大少爷命我拿些马提子分给厨房尝尝,都是宋少爷从外洋买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喜欢的打紧,你们也分甘同味。”
凌云与香苒已接着,都有窃窃之喜。
火火就笑道:“很好吃的,我阿爹那里也有份,听说外面卖的可贵了。”
芳草低低的笑着,道:“外面的怎么能跟九门提督之子宋少爷送得相比,这些马提子尊贵着呢?就这么一点就比你们的月例高几倍。”
赤枣立刻附和道:“就是,亏得大少爷仁慈,其他掌房都没有分到,就只有你们厨房……”
芳草轻咳声眼睛一横,赤枣就不敢说下去。
另一个丫鬟欢衾忙说道:“厨房的几位大娘和姊妹一向与我们走得近,算是孝敬大娘的,你们这些小丫鬟也跟着沾光。”
大少爷房里的三个丫鬟眼神交流密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同心。
赤枣就是那个把书槐害病的那丫头,人不大心眼倒多,个子与我差不多高,看着很乖巧实际上满肚子鬼心眼,欢衾看上去比赤枣老成许多,无论外貌还是谈吐都不符合这个年纪。
银宵的那些论断有些道理,赤枣与欢衾跟芳草走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也难怪她们俩能随大少爷去上香,撇下书槐与银宵一个病着,一个干着急,看来这些二等丫鬟在一个房里也斗得死去活来,我得赶紧劝夭桃不要去冒险,里面的水深着呢?
芳草又对着赤枣和欢衾挤眉弄眼,递暗号儿,二女立刻会意笑着拉起火火与巧落的手。
赤枣道:“火火,我在外面瞧着好多喜红衣裳,你去我那瞧瞧,看有没有喜欢的。”
火火莫名其妙的,瞪眼望向我,而我早就被欢衾拽着,“我跟你们说说外面的见闻吧!很新鲜的。”
当我们所有的人围着广玉兰树坐着时,屋内只剩下娘与芳草二人。
这样是在清场子吗?把我们都调开好单独与我娘密谈呢?
我坐着拨弄枯叶,火火也在我旁边倚着小脑袋瓜子苦想,后大叫一声,又附在我耳朵旁小声道:“芳草姐姐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些了?”
连火火都看出来了,芳草故意当着厨房众人支开我们,是要让我们清楚记住这次密谈,至于内容那就人云亦云了。
芳草这样是何居心?难道是受大少爷派遣的吗?
只有待去会问娘亲了,而坐在另一边的赤枣与欢衾开始说着外面的趣事。
我回过头去,只听赤枣说道:“……我们去悟真寺的时候你们猜碰到谁了?”
凌云大笑道:“去寺庙多半都是和尚,我猜你们看到白云观的尼姑了,是不是?”
众人听着都乐了,香苒问道:“碰到谁了?”
赤枣闪过得意,挑眉笑道:“是永贤王,他每年都会来咱们府中做客,而且有时还会常住,跟我们大少爷也有交情,听说是寂然方丈为佛祖开光请他坐镇,那天整个悟真寺香火鼎盛,好是热闹,你们没瞧见,永贤王多么受人敬仰,更有些漂亮的小姐暗自抛媚眼,可是他瞧都不瞧一眼,还有还有,他跟大少爷一起下棋来着,每一局都是他赢的……”
赤枣一股脑说个不停,眼睛中全是少女怀春的样态,引得四周的丫鬟也很是倾羡。
欢衾打趣笑道:“大少爷本就不善下棋,若是比弹琴谁能比得过,你在背后这样编排,被听到了看芳草姐姐不给你耳光子。”
赤枣咬咬唇,靠着欢衾嘟嚷道:“好姐姐,我不敢说了。”
欢衾只笑着不说话。
我听得无趣,看见姚大婶和杨大婶在洗碗盆,拉着火火过去,“我们去帮忙。”
姚大婶笑着道:“这样冷得天,你们别冻着了,去那玩!”
我蹲着用清水冲盘子,“没事儿,反正也是闲着。”
杨大婶一听,眸光暗沉下来,“你是个听话的孩子,比她们都懂事儿。”
杨大婶还在为夭桃的事难过,话语中带着些无奈。
火火就老不乐意了,翘着嘴道:“杨大婶说话就是偏心,我也在帮忙,怎么就只赞清平了。”
杨大婶敲着火火脑门,笑道:“你就是个爱贪玩的小性儿,又爱疯癫,老是往外跑。清闲不了。”
火火摸了摸头,“哪里就是了,我只是去找黄毛丫头,让她教我绣荷包。”
杨大婶正欲张口,芳草已从厨房走出来,脸上看不出好坏表情,远远的就望着我又轻蔑的扭头。
我起身正要进去看娘亲,她上前挡在我面前,笑道:“怎么规矩又忘了吗?”
我蹲下身作万福,“芳草姐姐好……”好讨厌。
芳草拨着指甲嫣然一笑,“我自然是好的,不过你嘛,恐怕就不太妙了。”
我倏地抬头盯着她,她向我走近一步,捏着我的下颚顿字道:“我最讨厌小丫鬟敢仰着头对我,低声下气才能明哲保身,不识抬举的话……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她手猛的一扯。
“啊!”我吃痛的叫出声,耳边的一撮头发被她拉扯掉,我捂着头痛得眼泪直流,几个丫鬟听到都围过来。
火火愤不平道:“芳草姐姐,清平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
芳草幽幽一笑,提起绣花鞋,弯腰弹去灰尘,“她不走眼踩上我的脚,连句对不起都没有,我这样处罚该是轻的了,你们说是与不是?”
芳草巧笑着巡视周圈的人,赤枣忙笑道:“就是,清平这样做就是对姐姐的大不敬,只是少了几根头发而已,就哭成这样,是给谁看呢?”
欢衾也赔笑道:“芳草姐姐只是小惩大诫,给清平立规矩,若是下次冲撞了几位主子,不只是皮毛受损,甚有性命堪危,大伙都注意点,少说话,多做事,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此话一出,厨房的人顿时噤声,只看了我一眼就都走去了。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幻入迷境
我心口处积郁怨忿,头皮痛得像要裂开,更为厨房的冷漠心寒,我咬紧牙关,不让眼泪继续流淌,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芳草以势欺人,教我如何平息怒火。
扬手朝芳草扇去,手落到半空被人截住,我泪眼迷离的回头,娘眼角带泪的看着我,道:“不得无礼,你退下。”
我使劲的扯过手,怨恨的怒火使脑中一片空白,当听到“砰”的一声时,众人都尖叫着“萧大娘”,才意识到我推倒了娘撞在门楣上,我愣愣的回不过神。
但清楚的听到芳草讥诮的笑着道:“萧大娘就生了个好女儿,连亲娘都赶推,指不定日后还会大义灭亲呢?你们都仔细点,少不得要惹祸上身的。”
我握紧拳头,浑身冷意骤起,另一只手却是被娘拽着,不得动。
芳草挥了挥衣袖,手中的长发随着风飘落在地上,然后她重重的踩在上面含笑领着赤枣与欢衾离去。
几个大婶扶起我娘,姚大婶叹口气道:“香苒,去煮个鸡蛋给萧大娘捂捂。”
香苒瞅着一旁的我,点点头就要进屋,我伸手拦住她,道:“不需要,我自己来。”
香苒欲言又止,采菊轻轻抬手就要摸着我被扯的头皮,我后退一步轻巧避开,她柔声道:“头发断了可以再长,气消了也就忘记了,犯不着别扭,跟大伙过不去。”
我冷笑一声,缓缓道:“你说的对,我要是生气芳草就更得意,头发还可以长,生气也不值得,我早该知道了,是不是?”
我早该知道古代阶级地位下的冷漠心肠,还有什么好气的。
火火小声道:“清平……”
我对她笑了笑,至少还有火火,她一直都在我身边维护我。
娘捂着头拉我往柴房去,我顺势拾起被芳草踩满灰尘的一撮发丝,紧紧的捏在手上让我记住今日所发生的事。
柴房内,娘进屋反手关好屋门,柴房不是个好说话的地,很多人都会经过这,不小心就会被偷听了去,上次我与巧落就是听到娘与夭桃的谈话,才会有现今的悲剧。
娘此时只是静静的望着我若有所思的神情,过了很久才哀痛道:“芳草那样做是给娘看的,难为你了……娘对不住你。”
我怎么会不知道芳草这样做的目的,眼见娘满目愧疚的神色,心底的一处柔暖化开,在这个世上我只有娘一个亲人,我慢慢的靠在娘身上,轻声道:“娘,我知道的,我彻底清楚的知道了。”
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有安逸日子可过了,这次芳草只是扯了我的一撮头发罢了,她若是更狠一点我不会有好果,更难保他日不会再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来,纵然我娘是厨房的掌事,说到底也只是下人,连芳草这种大丫鬟都可以使唤,权利不过如此。
陡然想到“权利”二字,是的,唯有权利是一切决定主导者,那么多丫鬟都想向上爬不就是因这两个字吗?
夭桃的教训告诉我想要权利是要付出代价的,因为争夺权利的路上布满荆棘,这权利的攀附都是踏着别人的血肉而行,想是一回事,可做又是另一回事?我该怎么办?还有其他的办法摆脱我为鱼肉的困境吗?
我想了很久,想到当我默默走在这条陌生路上时才惊觉,我迷路了,印象中我最后只说了句“我拾柴去了”,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荒无人烟的空阔地,满林的枫叶带着清凉的寒意,这是西苑听枫林,我来了许多次却从未见过这里。
四周迷雾重重,黑压压的枫叶枝耸天际,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袭来,巧落曾说过听枫林易迷路,我竟然大意的走忘形了,开始慌乱起来,我拔腿夺路而奔,置身雾霭中,根本辨不明东南西北,我窜来窜去心底越发害怕,埋怨自己怎么走路都不专心,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那团迷雾一直不见散去,究竟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我怨愤的一脚踹在树干上,然后抱着头蹲下来,真疼。
兴许等大伙发现我不在了就会出来寻的,我这样鸵鸟的想着竟有些困倦,靠着树干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看见一个小女孩不停的奔跑,她笑的很开心,但被迷雾遮住看不清长相,只是听到那串悦耳的铃声,很真实很动听,可那铃声是从哪发出的呢?
我摸索着跟着铃声的方向走,眼前看见一条小木桥,我颤抖着走上去,这条独木桥好似眼熟,简直就像是现代我从桥上掉下来的那座,我不敢往前走,我哭着叫喊,我要下去,我害怕……
可是腿怎么也动不了,谁来救救我啊?我哭喊着救命。
“为什么要哭呢?”一串极尽温柔的声音恍若幽谷飘来。
我吓了一大跳,手哆嗦着抹掉遮挡视线的眼泪,没有犹豫我脱口而出,“救救我!”
等了很久那男声才又传来,“你看到的只是幻觉,不要害怕。”
这声音幽幽的透着雾霭竟隔得遥远,我喃喃的说道:“我该怎么办,我要出去,你帮帮我。”
他笑了,笑的冲破一切雾层,笑的若和煦的阳光般温暖,只是我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那股热气,使得浑身都懒洋洋的,不再感到害怕无助。
又是一阵沉默,就当我以为他不在的时候,他才出声道:“我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出去。”
“那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走出去?好吗?”我生怕他说完就走了,立马轻声问道。
他想了会又笑着道:“你知道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随着感觉走,去吧!”
一阵风过我意识到这次他真的走了,我回味着他的话,随着感觉走,我闭上眼觉得这定是幻觉,亦或是我在做梦,梦醒来就好了,我要快些醒来。
“醒醒……醒醒……清平。”有人在我耳边大声喊叫。
我睡意正沉,脸上被轻轻的拍打着,朦胧的睁开眼,看见的是浣洗房的流萤和水佩,刚才那清晰无比的梦境还存在脑海,我讪笑几声,这梦也太奇怪了吧!
“你怎么跑到这来睡觉?”流萤乍呼呼的说道。
我干笑着望了望四周,这不就是我常来拾柴的地方吗?太诡异了吧!我竟然被迷雾迷了眼,分不清这地了。
流萤见我呆傻着不说话,故意把音量提高在我耳旁道:“你聋了吗?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
我皱着眉头,不再搭理她。
流萤气呼呼的看到我的脸色,就要来抓我的衣襟,水佩小声道:“清平也醒了,咱门就去打衣吧,逗留太久琐筝姑姑以为我们在偷懒。”
流萤哪里肯听水佩的话,眼里闪过嘲弄,一边笑道:“琐筝姑姑一定很高兴,让我们发现厨房掌事的女儿乘着当值的空闲跑到这来睡大觉,你说琐筝姑姑会不会打赏我们,看厨房的人谁还敢做横。”
我整理好衣襟,笑道:“流萤姑娘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睡觉了?”
流萤愣了愣,很快咧着嘴笑道:“你少装蒜,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还有水佩也看到,你还想睁眼说瞎话吗?”
都是攀高走低的人,我掩饰心中的厌恶,不耐的回绝道:“你要是真的看到了,只管去告发我,我有本事把罗大姑赶走,也同样有本事撵你出去,不信的话,尽管一试。”
流萤瞪大了眼睛,罗大姑一事整个林府都传开了,但看我不过是个畏缩的小丫鬟,就以为是虚言被传大了,可现在见我完全是另一副语气,不禁打了一颤。
水佩拉了拉银宵,弱弱的说道:“走吧……真要迟了。”
流萤甩开水佩,怒斥道:“你少管我,我还不信她能一手遮天,你现在就去叫琐筝姑姑,我看着她别让她跑了,这是个好机会,厨房如今没少得好处,怎么说也该咱门扬眉吐气了,告发了清平,那赏赐还不都是咱门的了,你还不快去。”
水佩落在远远的地,迟疑着不动,流萤急着碎道:“你这呆子,怎就不开窍,快去啊!”
我看着这两人,好笑的对着流萤道:“流萤姑娘大可不必,清平今日的拾柴还没完成,就在此恭候,等着你把琐筝姑姑请来。”
流萤轻哼一声,“你少来这套糊我,我没读过书,也知道你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想蒙骗我,你以为我好骗吗?”
我抖着肩膀,轻笑道:“那就随便你好了。”转身蹲地拾柴。
想着怎么就把口罩忘记了,她们一时没得动静,我已经堆了一小块地,然后眼睛撇着流萤在水佩耳旁说话,跺跺脚拧了水佩的胳膊,我皱了眉头,欺善怕恶的家伙。
流萤最后说了句“给我好好盯着”,就跑的飞快。
水佩来到我跟前低沉道:“你先回去吧!我不会说的。”
我笑了笑,蹲在地上道:“我还没拣完,不会走的。”
水佩呐呐的不语,过了会有些着急道:“流萤说到做到,你再不回去,等琐筝姑姑来了,就走不掉了。”
“哦!”我淡淡的答道,手上拾柴的速度丝毫不减。
我想起来琐筝姑姑是个较严厉的人,年纪不大面上皱纹很多,一定是平时情绪波动太大,这点小事就想把她请来,真不知分寸,我就等着看流萤能不能请来琐筝姑姑吧!
水佩不再做声,随我蹲在地上帮我拾柴,冲我笑道:“我知道你不捡完是不会走的,可我不想看到你受罚。”
我一惊,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水佩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轻轻的对着她笑道:“谢谢!”
水佩抿着嘴角一笑,身形瘦弱的她像是营养不济的样子,只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跑了。
我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琐筝姑姑是个苛刻的人吗?”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出人意料
水佩一怔,脊背僵硬起来,低着头嗡声道:“没有,琐筝姑姑人挺好。”
“那就是流萤对你太凶了,你为什么这样怕她?”我不容置疑的回道。
水佩露出恭顺的神色,道:“流萤也很好,她只是故作强势,不想被别人欺负而已。”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难道不想被别人欺负自己就可以欺负别人吗?
我轻笑几声,觉得有必要提点她一下,“流萤可以做到强势你为什么就做不到,人都是一样的,不在乎谁强势,况且她没这权利,你时常忍着她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久而久之当习惯成惯性时,她会变本?br /gt;
空锁满庭花雨(完结)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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