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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锁满庭花雨(完结)第1部分阅读

    空锁满庭花雨(完结) 作者:淘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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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锁满庭花雨》

    第一卷 第一章 人面桃花

    寒蝉凄切,骤雨初歇,一夜无眠,感觉到疲惫不堪。转眼窗外,一派经过春雨洗礼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景色,夹杂着泥土的清香随风飘进屋内,人也变得清爽了许多。

    轻起罗帐,不知不觉在床上已躺了半月,也许是发高烧的缘故,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浑身乏力。扶摇站起,却又双腿无力跌坐在床前。

    手掌触摸到地下的棉质衣料,捡起来看原来是块十分褶皱的青色布料,心里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娘缝补衣物剩下的布料。

    环顾四周,狭窄而又单调简陋的房间一览无余。位于正中的是翠松竹木制成的方正桌椅,上面摆了一副雕花茶器。明媚的光影稀稀落落的投射在百窗格上,窗外隐约可见的长春花粉白似蝶,朱漆花莲木雕砌的梳妆台靠近东窗,没有任何装饰,妆台只剩下没烧尽的蜡烛残留。

    使尽力气重新站起,双腿还有些发抖,摇摇晃晃地走到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中十来岁的女孩,鹅蛋小脸,面容苍白,瘦削的脸庞显得柔弱纤纤,樱桃小嘴毫无血色,唯有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好像宝石般光彩照人。挵起额前的一缕齐刘海拨至耳际,右额处赫然一块浅红色的淤痕,难怪醒来这些天额头总是隐隐作痛。

    来不及细想,忽听到身后脚步渐近,随之传来一道十分惊喜而又略带埋怨的声音:“平儿,怎么就起床了?你还没好呢?”

    约莫三十多岁的妇女,眉不加黛,望如远山,翠松褶裙,红腻鞋帮。虽是一副下人打扮,但穿戴整齐眉目间也是一团和气,眸含秋水无施粉末,别有一番清淡。这便是我在这陌世的娘亲萧秋雁,暗想身上的这副容貌想必极是像她了。

    娘眉目舒展来到我身边,我故作娇羞态扑进她的怀里,有些迟疑道:“……娘……娘……女儿早就好了。”听自己还是一副毫无杂质的稚嫩童音,感到很不适应,声声的娘叫着极不自在。

    娘听着眉开眼笑:“那就太好了,你半月前不小心失足掉进水里,娘当时见你没了鼻息以为你就要……”说到这里,娘又忍不住痛心疾首,紧紧的抱着我哭着:“娘不相信,命会这样苦,日夜守在你身旁,岂料遭逢暴雨,你又高烧不退……”

    娘神色微微有些恍惚,仿佛游离天外一般,魂不守舍。看见她出神的模样,像是在思味难言之隐,我稍咳嗽了一声,唤道:“娘……”

    娘愣了须臾才回过神来,脸颊浮起苍白之色,掩饰道:“幸好上天怜悯,菩萨保佑,你又醒了过来,不然你叫娘该怎么活在这世上。”

    我望着娘神情凝重,心下一沉,转瞬又笑了笑:“都过去了,平儿现在可是好端端的站在您面前。”

    娘听后抱着我的手更紧了,似要将我融到她的心坎里,哑然道:“都怨娘没有时间照看你,娘只求你日后万不能再出事了。”

    感受到娘颤抖的身体,想必又是在黯然流泪,我脱离她温暖的怀抱,轻声安慰着:“娘,不哭,平儿让您担心了,现在平儿都好了,该高兴才是,以后平儿不会让您操心的。”

    看见娘滚落的泪雨,顺着她红肿的双眸,湿透了眼角鱼尾纹沟壑。我用瘦弱无力的小手轻轻为她抹去。缓缓直视她的双眼道,“经过这场大病,平儿已经长大了,日后就让平儿来照顾娘,好吗?”

    娘听后转悲为喜道:“好好好,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以前你总是沉默寡言,不喜说话,娘甚为担忧,现在倒变得说话伶俐,乖顺懂事,娘实在是欢喜啊!”

    我有些不自在地笑笑:“娘欢喜就好,平儿让还怕娘不喜平儿这个样子呢?”

    娘微晒:“你这傻丫头说的什么话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娘的平儿,娘怎么可能不喜自己的女儿呢?”

    我眉心微低,略一迟疑,道:“若是如今的平儿不是以前的平儿了呢?”

    娘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轻抚我的发丝,柔笑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今你永远都是娘最心疼的平儿。”

    被娘轻柔的抚弄着发丝,我浑身带有依恋的趴在娘怀里,只想汲取更多的温暖,微闭上眼睛,才闻得阵阵的桃花飘香。好似看见那些粉白花瓣成了一片胭脂雪,娇嫩的花骨朵拨动着少女的心弦,摇曳着花容月貌绽放成最动人的笑容,嘴畔亦是不自觉的勾靥出遥不可及的飘忽。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心底不自觉又默念了一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娘见我没有出声,轻轻拍着我的背,缓缓道:“怎么?又不舒服了吗?”

    我苦涩地一笑,慢慢从娘的怀里脱离,摆首轻言:“没有,只是很怀恋娘亲温暖的怀抱,想多抱着一会。”

    娘莞尔微笑,起身走至翠松木桌前,倒了一杯水给我,“来,喝点水,会舒服些,额上的伤还疼吗?”

    我摇摇头,笑着接过瓷杯,望着里面的花茶冒着白气,轻轻吹拂似起涟漪荡漾心波。抿了一小口,正欲开口,却是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我说萧大娘啊,厨房那正缺人手,你在这磨磨蹭蹭什么呢?还得让我亲自来请。”

    所谓人未到,声先到,大概就是如此,只见一尊庞然大物的影子朝屋门口袭来,进入才看清来人约四十左右年纪,穿着墨绿的粗布罗裙,和她那过于丰满的体型格格不入。

    许是从厨房赶来,那满月脸上油光泛泛,额头还涔出汗来,眉眼细长,却是一副尖酸刻薄像。

    “呦!这不是清平丫头吗?都烧成那样了还能醒过来,真是福大命大啊!”她眯着的眼闪着精光似笑非笑,满脸算计的如是说。

    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看其丰满壮硕的身材,却有一副尖细刺耳的声音,便全无好感。不是说身材肥胖的人声音应该浑厚才是,但这肥婆全然不是。再则心宽体胖,但听其语气便知来者非善,我不想搭理她,侧脸望向窗外。

    娘看出我的不满,也没说什么,转而满脸赔笑着道:“罗大姑,平儿这丫头多亏上天保佑才能醒过来。这不,也是刚刚起床,没什么精神,您也别跟她计较,我待会就去厨房。”

    这位罗大姑听后,轻蔑的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道:“还待会,你不知道现在厨房都忙的炸开了锅,我都焦头烂额的,你却在这悠闲着,现在就得跟我去。”

    说着粗鲁地拉起娘的胳膊朝屋门走去,刚准备踏出门外,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我,“我说你这丫头的性子得该改改了,说话爱理不理的,迟早得吃亏。”

    听到这话,我心里对她的鄙夷更重了,转脸甚为不屑的看着她。正欲反驳,罗大姑却抢先开口:“哦!我想起来了,这个月都快过去了,转眼快到三月天,你这丫头躺了大半个月了,耽误工活不说还害的厨房人手不够,又没做多少活,这个月的工钱扣下了。”甚为得意的把话说完就急忙拉着娘走出去。

    娘可能被拽着生疼,蹙着眉回过头来道:“平儿,你先待在屋里,不要四处走动,娘待会给你送些吃食过来……”后面的话断断绪绪的也没听清。

    我没有应声,从窗外看着罗大姑虎背熊腰,却步履蹒跚的背影。心里冷哼,我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还说我耽误工活,分明是找借口想贪走我半个月的工钱,实在是可恶。再看看自己这副干瘪瘦小的身体,平日里肯定没少受人欺负,这样想着,我默默地对自己说,我会好好活下去,以后再也不许别人欺负我们,萧清平……

    时值将半,四顾寂寥,娘还没有回来,我便躺在床上等着她。

    其实我早已醒了几天了,只是那时还沉浸在悲痛中不想说话,紧闭双眼。娘总是在我床边诉说着什么,每每说到动情处便已泪流满涕,又怕吵醒我,只能默默拭泪。我感受得出来她是真的关心我,可是我不可自拔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难以忘怀。

    还记得那日,我清楚地记得是在十一月二十六日,艺术系组织要去江西婺源写生两周,而那天是要返校的日期,可当时天气着实不好,沉闷的让人压抑。我们却并未察觉危机的临急,就当我们全班站在那条独木桥上拍照的时候,毫无预警的那条桥竟然……断了……

    那一刻,说不出什么滋味,短暂的一瞬间我连害怕都来不及,没有尖叫,没有哭喊,只是一片空白,好似一阵噩梦……

    醒来的时候才惊觉一切都翻天覆地的变了,我躺在这陌生的环境,心底慢慢浮起了情绪。有震惊、有恐慌、有害怕、有无助、有悲愤、更多的却是痛苦,那些复杂而强烈的情绪在胸中激荡。

    我闭着眼睛用了几日的时间去缅怀,将我二十年的点滴一一拾起。

    撇头之时泪水便决了堤岸,前世的经历总总又漂浮在脑海,交缠错落的画面让我辨不清梦境与现实,过往如浮云穿插成这般模糊,宛若窗外明灭幻象的景致。稀疏萧条的落叶旋转飘然,唯有挑花争艳吐芳花开似雪,吹起寒风香气宜人。我久久不能回神,盯向那动静得益的姿态,眼睛如进了风沙滴滴落下。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知道是娘回来了,我赶紧擦掉泪水,闭眼假寐。她趁着月光为我掖好被角,以为我睡着了,不停的念叨着“醒来就好”,她的话中带着浓烈的欣喜,我的心跟着颤了颤。

    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泪水早已浸湿了百花枕。原是这样容易惊醒,汗液融染了里衣透彻心骨,冰凉的触觉才让我感受到这并非梦境。

    不知何故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但往事如梦散去,既然上天给了一个让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就要好好珍惜,代替清平好好的活在这异世。深吸一口气吐出,将两颊的泪水抹掉,望向漆黑的窗外越发缥缈不实。

    第一卷 第二章 有女初成

    翌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微风习习却不像“二月春风似剪刀”那般冷冽,百鸟争鸣,花香四溢,真真是“入春解作千般语,拂曙能先百鸟鸣”。

    清早娘在我床头,轻声道我再休息几日直到三月,把身体调养好了再去厨房做活,我想我这几日的休假许是娘亲苦苦哀求才得来的,更是不能辜负她的期望,尽快恢复身体。

    看着翠松木桌上娘留下的吃食,两菜一汤,很是清淡,忽觉肚子早已饿得直叫,立马把食物全部吃光,打了一个饱嗝,才惊觉自己定是饿慌了,不然食量怎么变得这么大。

    想出门走走,看看自己将要在此生存下去的地方究竟是何样貌。

    轻轻地踏出屋门,因为这里对现在的我来说完全陌生,就不敢走远怕迷路了。

    入目处不远之地便有一个凉亭,名为“浮翠亭”,亭上的红漆梁柱贴幅“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我粲然而笑,流水浮生劝君莫作独醒人。

    蹑步坐在亭内,极目远望,亭台水榭,曲水流觞,花石小径,沿岸垂杨落地,枝枝吐纳新叶,孕育新生;池畔吹拂过的凉风丝丝入扣,令人心旷神怡。池内水波荡漾,波光粼粼,小径两旁种有名花佳木,迎风吐香,生机勃勃,艳丽花树如傲雪寒梅、幽香玉兰、富贵牡丹、清雅杏桂、绚烂桃李,仿佛身在画中令人如痴如醉,真可谓是“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李次第开”。

    正感叹自然风光无限好之时,迎面走来一个跟我年纪相仿,身穿银红撒花的半旧布袄的女孩,扎成的两个马尾辫随意的挽成两个花苞髻,手上拿着食盒,边走边跳,还不时哼着儿歌。

    她也看到了我,停住脚步来到我跟前,微微迟疑后喜笑颜颜地说:“咦?清平,你好了吗?”

    待仔细看清这个女孩后,皮肤白净,一双明目黑亮颇有神采的大眼睛,看上去极为伶俐,特别是那笑起来红彤彤的脸颊上,浮现的浅浅酒窝更是衬托得她灵气动人,许是一路小跑额头还微微沁有汗珠。

    见我没有说话,她皱着眉头像是不满的道:“怎么还是这样不跟我说话,害我这些天还老是在担心你。”转身就要离开,又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放下食盒,“清平,你饿不饿,我这有刚刚从厨房拿的热包子,咯!给你一个。”

    她有些肉肉的白玉小手举着包子放在我面前,看着她善意的举动我颇为感动,毕竟除了娘亲外,她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我接过还是热乎乎的包子,语带笑音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她诧异的一怔像是没听清我说什么,“嗯”地一声,我低着头脱口而出:“谢谢你的包子。”

    她听清我的话后笑的更加灿烂,手舞足蹈的乐了,“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清平,我们一起在厨房做活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跟我说话,原来你的声音这么好听。”

    她笑的粉腮红润清眸流盼,犹自提唇笑说道:“太好了,你发了一次高烧人就烧好了,以前还一直怀疑你是不是哑巴呢!”她毫无顾忌依旧满面笑容。

    心想果然还是孩童心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我听了她的话心中却是疑惑不解,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原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得不爱说话。

    我勉强压下心中疑惑,淡淡的笑着,“你可真会说话,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听完我的话,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又皱着眉头很是不悦,我被她瞬间变脸的速度逗乐了,这要是放在现代指不定该是个小童星呢?

    她没有说话,转身拾起路边干枯的树枝蹲在地上画着什么。

    画完后,朝我得意的抿嘴一笑:“火火,我叫火火。”站起身拍了下手上的灰尘,撒娇般的说道:“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可得多笑笑呢,可是,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看着地上还算工整的两个大字,暗想府里的下人大多都是目不识丁的,能写几个字已是了不起,又瞧她那她颇为得意的神情,真是个小人精。

    我装成好奇宝宝的问道:“你这火火的名字倒是特别,谁给你起得呢?”

    像是知道我有此一问,火火狡黠的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说道:“很多人都这么问过,是阿娘给我起的名字,我阿娘说我是在大火中出生,就给我起名火火,还让我在厨房烧火,你看我是不是跟火很有缘啊!”

    “所以你就总是穿着红色的衣服,连头上的丝带都是红色的,是吗?”对她我真的是很有好感,毫无防备就像多跟她说几句话。

    她连连点头,笑道:“你挺聪明的嘛,不过我真不知道你为何叫清平,我阿娘说这个名字取得不好,清平谓之清贫,就是清冷贫苦的意思,难怪你会这么倒霉掉进水里了。”

    我莞尔一笑,出神片刻想道:“清平也,清和平允,虚以淡泊,归之自然。”也许娘为我取名的含义便是如此。

    火火摸不着头脑的想了想,明目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呀!完了,我要去给阿爹送食物,晚了他又该骂我的,我要走了,你把包子吃了吧!”

    她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怔,拿起食盒提起衣裙跑的飞快,后又向我挥手,“清平,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我会经常找你玩的……”

    看着那如火球似的小人影消失不见,忽觉春风乍暖,手上的包子还是微微发热,轻咬一口,暖入心底,火火,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过了几日,身体恢复的也差不多,本想去厨房帮忙,可是娘亲执意不肯,一定要我痊愈才行,终是拗不过她,只好待在屋内做康复运动,活动骨骼。

    哎!这声叹息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在古代,生活着实单调,再这样闷着迟早也得憋坏。正在百无聊奈之时听见愉快的欢铃声,不是火火是谁,“清平,我偷偷跑来看你了。”

    她像火团般跑进屋内坐下,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自顾自的倒茶,一口气喝完,随手用袖口抹去嘴角沾有的水迹,“待在屋里,一定很无聊的,所有我就跑来找你玩啊!”

    “你这么大的胆子,偷偷跑过来,不怕被发现挨打吗?”我尤为关心斥道,不想她因我被罚。

    “咯咯……不怕,我阿爹可是林府大总管,谁敢欺负我,再说我在厨房生完火没事做才来找你的。”她仰头大笑,拍着胸脯对自己的来头很是自鸣得意。

    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也跟着她笑着。

    放下心中不安,听她刚刚提到林府管家,其实这些天娘亲总是起早贪黑的忙,跟她了解的关于这里的资料很少,唯今之计只好向火火打听。

    火火这个小机灵,她很是光荣的毫无保留把她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我,想不到这丫头倒是很有娱乐精神,八卦资料倒是不少,真应该把她弄到现代作娱记。

    据悉,林府是位于苏州城的商业中心地带,府上世代做珠宝玉石生意,在整个苏州城也算是富甲一方,跟许多达官贵族名流之士颇有交情,所以才能在重农轻商的朝代下多年屹立不倒。

    府上老爷林渊儒,年近半百,常年在外做珠宝生意,近些年甚少归家,火火对其了解也不是很祥。

    林渊儒娶有一妻二妾,结发妻子大夫人名门之后,知书达理,生有长女长子,长女出身未到半月便夭折,死因蹊跷。于是大夫人变得郁郁寡欢,终日以泪洗面,萎靡不振。两年后又怀有麟儿,本该高兴的事,却因身体原因导致胎儿早产,大夫人为此难产而死,从此刚出生的大少爷便没了亲娘。

    二夫人潘氏韶华与大夫人同年进府,为苏州县官之女,生性泼辣狠毒,诞有二少爷。

    三夫人何氏婉柔,本是苏州盐商小女,温婉碧玉,在府中深得人心,原是进门几年无所出,后来却怀有龙凤双胎。

    因大夫人死后,老爷又常年不在,府中大小事务便代为二夫人处理,这些年两位夫人却是明争暗斗想要执掌之印,掌管林府,所以府中貌似祥和安定,其实波澜诡谲。

    另一方面,经过这些年二夫人和三夫人的斗争,府中的少爷小姐相继长大。

    大少爷林毓乾年十八,由大夫人陪嫁丫鬟姜展凤带大,视为大少爷奶娘,据说这位大少爷长相清俊,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对待下人也是温和有礼。

    二少爷林毓坤年十七,长相性格不祥。

    三少爷林毓离年十五,府中的“小霸王”,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在府中无所不为。

    府中唯一的小姐林毓汐年十五,从小娇生惯养,得天独厚,又深受老爷喜欢,自然矜贵无比。

    林府家大业大,府中有近两百人,火火她爹福长根世代为林府管家,打理府中大小事务还算有条不紊,老爷对他也是信任有加。

    府中的下人分为守、善两辈,为老爷亲自赐名,守字辈的有守德、守忠、守仁、守信、守礼、守仪、守道、守义、守孝、守恩、守志、守让、守己、守时、守喜、守吉、守祥、守利、守福、守禄;善字辈的有善本、善才、善学、善问、善识、善真、善为、善初、善心、善言、善行、善果、善华、善思、善勤、善得、善忘、善忍、善乐、善让、善省,均按辈分德行排序。

    府中丫鬟一百来人,除了各房八个,其中包括各自的两个陪嫁丫鬟,一个管事妈妈外,还有些分在厨房杂役房等,将在后文中陆续出场,这里便不多作介绍。终上所述,便是火火告知的林府概况。

    第一卷 第三章 杀机乍现

    听完后,我打心底里开始佩服这丫头,知道的还不少,当听说府上有一百来个丫鬟时,着实诧异了一番,后又想起《红楼梦》中荣国府的丫鬟就有七百来人,林府与这可是小巫见大巫。

    火火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连喝了几口茶,喝得太急被呛得满脸通红,我上前拍拍他的后背给她顺气,又好笑的说道:“喝慢点,瞧你急的,又没人跟你抢。”

    看她稍稍舒服些才道:“想必这林府极是信五行八卦之说,各位少爷的名字意义非凡。”

    火火听此不解,把脑袋凑近我,好奇地问:“什么是八卦啊?你在说什么呢?”

    呵呵,暗笑你自己就是个小八卦精,却看她那煞为认真的表情,就不想告诉她,但却终是没能忍住,别过头“噗嗤”一笑,她见我乐得开了花,又不明所以,使劲摇晃我的胳膊,“你笑什么呢?说嘛,告诉我什么是八卦?”

    我敛了笑意,缓缓道:“八卦是《周易》中的四种符号,指的是乾、坤、离、坎、兑、巽、震、艮分别代表天、地、火、水、泽、风、雷、山八类事物,八卦又两卦相叠演为六十四卦……”

    看着火火呆滞的表情,知道她也不懂这些便没有说下去。

    她却突然频频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难怪林府三位少爷名字中含有乾、坤、离了。”然后她又大声惊呼:“照这么说的话小姐应该是叫林毓坎啦,嗯?真难听。”

    火火悟性挺高,听完八卦之说便能想到此,只是后面的一句话却是歪想。

    只见窗外一只乌鸦“嘎嘎”飞过,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估计这位林家小姐以前得罪过她,其实林毓汐的“汐”字“水”旁结构,也算作“水”,看她还在那傻笑,不想泼她冷水就没有告诉她。

    忽然想到二少爷林毓坤之事,我疑惑的问道:“这二少爷林毓坤为何长相性格均不详呢?”

    火火蹙着眉头将我拉近,神神秘秘的在我耳旁小声低语道:“我听说这二少爷好像是被人害死了,不过还有传闻说二少爷得了怪病去寻访名医,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过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

    听得我耳朵有些发痒,再看火火紧张诡异的表情,莫非这二少爷在林府中已是禁忌话题,不能明目张胆的提及,遂不便多问,将话题转移聊些其他的事情。

    云淡风轻近午天,不知不觉便聊到午时,可能娘亲忙的走不开,还没有给我送午饭来,我们肚子却都饿得呱呱直叫,火火提议一起去厨房找些吃的,我随即答应。

    出门往东便是厨房的位置。

    走在路上,火火突然很疑惑的问我,“清平,为什么你以前都不说话呢?感觉总是很深沉,我好几次跟你讲话你都不理我,可是现在却变得活泼多话了,我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默然微笑,总不能告诉你以前的清平已经在掉进水里的时候就死了,而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只是机缘巧合之下灵魂穿越附体,这还不把你吓的毛骨悚然。

    摇摇头,只得无奈的说道:“火火,你就当以前清平在水中已经溺水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个永远把你当好朋友的清平,好吗?”

    是啊!过去的都过去了,往事如烟散去,清平,我要代你重新活过活出属于我们的天空。

    她重重的点头,闪亮的眸子清澈无瑕,冲我微微一笑,“嗯!好的,以后火火、清平永远都是好朋友,来,我们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火火伸出小手指和着我的小手指相缠,大拇指盖上友谊的印证,我们相视而笑手牵着手,一百年不许变。

    我一面与火火聊天,一面欣赏林府的风景,不觉间便走到了东林苑。

    不经感叹苑内却是大有乾坤,包罗万象,另有一番好气色,东林苑多属江南秀丽景色,其中几座亭台楼阁很有苏州园林风范,红墙黄瓦,巧夺天工,别具匠心,在万绿丛中时隐时现。

    位于东北方的碧心湖清澈见底,宛如斑斓彩虹的长拱桥屹立湖心,碧心湖四周的古木护栏犹如护花使者般亭亭玉立,两岸浓荫迎地,碧水中倒映着岸边的柳丝花影,古树上绕满野花藤萝,清风拂过,淅淅沥沥的水波荡漾出唯美的曲线。

    拉着火火的手小跑过去,想身临其境的去感受湖光山色江山如画的人间仙境,“这里的风景好美啊!”展开怀抱,感受着诗情画意的氛围,闭着眼睛,倾听着鸟语花香的诉说。

    火火看着我那陶醉的表情,笑嘻嘻的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去厨房每天都要经过这里的啊!”正说着,拉起我的手走到碧心湖桥畔,“看,这里可是你落水的地方,你不记得了吗?”

    低头想看这碧绿的湖水,却被高高的护栏挡住了视线,还是远看比较清楚,忽然脑海中似乎有团思绪一闪而过,略一细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火火也注视着木栏,见我没有说话,继续道:“真搞不懂这么高的护栏,你是怎么掉下去的,不过,算你运气好,幸好那日我大哥经过……”

    突然脑袋“轰”的一声巨响,什么也没听到了,只听得火火那句“真搞不懂这么高的护栏,你是怎么掉下去的”,刚刚的那团思绪又飘回来了。

    我的个头娇小,身高还没有那木栏高,我是根本掉不下去的,除非我自己要翻过去,这种解释可能吗?我又不是要自杀没事翻这木栏干嘛。

    头脑似乎有很多画面闪过,交叠重复在一起却无法分辨,我不想去想了,可是那些画面又让我不得不想,越想头就越痛。

    “啊!我的头好痛!”终是被这剧烈头痛纠缠,我无力的趴坐在地上。

    闻言,火火立刻蹲下来,见我紧闭双目,双手摸着额头,面容苍白,她紧张的问道,“清平,清平,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清平……”

    被火火的叫喊声惊醒,我理智慢慢恢复,双手触摸的右额隐隐作痛,忽想到额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

    这碧心湖里清澈见底,没有石涧,不可能是在落入湖中撞到突石所致,大胆猜测这分明是有人先将我打晕,然后扔进这碧心湖中。

    又联想到我刚醒来时那块褶皱的青色布料,说不定就是我从那凶手身上扯下的衣料,一直紧揣手中后又掉在床檐旁。

    所以,我不是失足落入水中,而这分明就是“谋杀”。

    被自己这一连串的猜想神志渐醒,但我的情绪却激动到无法克制,吹来的春风凛冽刺骨,究竟是何人要对一个才十四岁的小女孩痛下杀手。

    我越想越是心惊,纵然已满二十岁的我也经不住这样的场面,惊吓中浑身直冒冷汗。

    火火见我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以为是寒风入体,立刻脱下身上的小红袄给我披着,拿起我的手用自己的小手使劲的搓出暖气,还不时哈气,“清平你怎么抖成这样啊,你别害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我迷茫张口,心神剧痛之下声音粗旷无力,亦是安慰她道:“火火,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一阵眩晕,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倒头晕了过去,在倒地的一瞬间似乎看到一双石青色宝蓝靴子的脚步向我走来。

    醒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我昏昏沉沉的起身,身上出的一层冷汗黏腻的粘着内衣,冰凉的贴在脊背上。

    望着这陌生的环境,屋里的摆设不似我住的屋子那么单调,虽然也不大但是温馨雅致。

    轻薄如烟的窗纱,精致小巧的梳妆台,整齐的摆着女子常用的妆品,紫檀为架绘有天竺水清的四扇围屏,使得整个卧房更显清淡幽雅。

    听见轻轻推门的声音,只见一身桃红弹墨绚焉春盎裙装,梳一个双螺髻,佩有淡绿的珠光耳坠的年轻女子,大概十六岁,长相倒是眉清目秀,红粉青蛾杏眼明仁。

    她款步姗姗绕过围屏,走到我身边来,含笑道:“清平,你好些了吗?”

    显然这位女子是认识我的,莫不也是这府中的丫鬟,只是我不认识她不敢冒昧答复,只得点头称是,却见她也不说话像是在等我答复,我随即说道:“嗯,谢谢你救了我,火火呢?”

    她掩嘴反笑道:“可不是我救了你,是大少爷,火火去给你煎药了。”

    大少爷?也就是林毓乾,看来我昏迷前看到那双靴子是真的,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正胡思乱想中,一串悠扬清澈若流水一般的琴音传来,时而婉转,时而高亢,被这琴声吸引脚步不自觉的慢慢向门外移动。

    园中一片静寂,只听得那悠扬激荡的琴声,连鸟儿也不舍鸣叫,满园的红梅仿佛也为这琴音肆意盛放,一展美态,红梅树下发束白玉冠,身穿玄清色锦袍,腰间佩戴白璧玲珑璎珞的年轻男子就那么悠闲的弹奏七弦琴,修长如白玉的双手骨节分明,流淌出来的琴音如清风般悦耳动听。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他侧脸望向我,若美玉雕成的清瘦俊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红梅花落,飘落在那不染尘埃的衣袍上,动人心魄,也不知是梅衬了人,还是人托了梅。

    四目相对中,我久久伫立,像是画面被定格似的不得动弹,怕破坏了这般唯美的景象,却天不如人意,他轻轻浅笑不经意的问道:“弹得如何?”

    第一卷 第四章 暗夜惊魂

    连声音都如流水般温柔清新,我怔怔的恍了神,心里想着嵇康在《琴赋》中的“清露润其肤,惠风流其间”,不觉间便脱口而出了,话毕却是后悔莫及。

    大少爷不知我会说出这句来,身形一怔,略有些惊讶,又朗朗笑道:“清露润其肤,惠风流其间,好句。”

    他笑的开怀,清俊的面容变得神采奕奕,双眼却有些迷离的望着我,“你叫什么?”

    正待回答,站在我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恭顺的说道:“回大少爷,她叫清平,在厨房烧火。”然后又转向我一脸正色的斥道:“清平,见到大少爷还不行礼,还有没有规矩。”

    没有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毫无防备的我连连后退,不小心绊倒后面的石子,险些摔倒,虚惊中却是大少爷扶住了我。

    他见我没事,面有不满的看向那女子,“芳草,你吓着她了。”又安慰我道:“还好吗?你身体不适就不必行礼了。”

    我点点头,投了一撇感激的眼神,正想开口,却又被那芳草捷足先登。

    “大少爷,厨房里的人都知道清平这丫头一直都不说话,又不懂礼节,所以我才代她回答,刚刚却说出那么一句,不知何故?”她挑衅的望着我。

    如果手上有一块板砖,真想朝她拍过去,我又没得罪她,饶是我脾气再好,你也不能老抢我台词啊!

    再看看大少爷似有探究的眼光,更是气愤不已,我很不满的抬头对芳草冷语说道:“你没听说过‘沉默是金’吗?况且不说话不代表什么都不懂。”恶狠狠的看着她脸都变绿了,心里很是畅快,看你还嚣张,哼!

    芳草惊愕中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轻轻冷笑出声:“倒是小瞧了你这丫头,口齿伶俐,莫不是你以前在厨房不说话装哑巴都是为了博取同情。”

    气得我头又疼起来,越说越过分,不想跟她争辩,转向大少爷心平气和的说道:“大少爷,清平该告退了。”

    略半蹲俯身算是行礼,也不顾他便向外面走去。

    至正门口时忽然一个人影出现与我相撞,我一个“蹶咧”向后仰去,这次可没那么好运有人扶住,于是我便人仰马翻的摔倒在地。

    我想一定是我摔的姿势极不雅观,只听见后面芳草“咯咯”的笑,笑的让我汗毛直立。

    锥心的痛楚来自右手肘,仔细一看,却是被石子深深的划破了衣裳,从里流出的鲜红血液都涔到外衣上。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左手立刻紧紧包住右手肘,不让鲜血往下流,匆匆站起来,正好看见撞我的人面有惊色,不作他想便狼狈不堪的向外跑去。

    待我跑走后,大少爷走到门口,亲切温和的叫道:“凤姨,你来了。”

    被大少爷唤做凤姨的人正是刚刚撞倒我的人,也就是大少爷的奶娘姜展凤,她约三十来岁,皮肤白净,凤眼狭长却面容祥和,两弯柳叶眉看上去很是稳重端厚。

    许是姜展凤还未从刚刚的意外中回神,面色苍白,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乾儿,清平那丫头来这做什么?”

    大少爷将事情原委告知凤姨,姜展凤听后气色已有缓解,笑道:“乾儿就是心地太善良,要知道我们在这林府应处处提防,不要让人有机可乘。”

    说完望向大少爷怅然若失的神情,有些不满的说道:“哎,每次这么说,你也没听进去,不说了,快进屋用晚膳吧!”姜展凤面带责备的说罢朝正厅走去。

    大少爷沉默不语,他知道凤姨只是关心他,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才会处处谨慎提防,并不是真的责怪自己。

    哑然一笑跟着凤姨上前走了几步,忽见到地面上的斑斑血渍,甚是触目惊心,转身望向那早已不知所终的小人儿,心中暗道:你可是受伤了。

    二月的天总是黑的很快,先前还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之景,转眼却已成“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之观。

    尽管天已漆黑,但林府中还是灯火通明,有如月照花林皆似霰,霁色冷光却相射。

    望着林府的晚景,夜深人静中的枯藤黄树越发透着沧桑,疏朗的月色投射在梧桐叶间,几滴晶莹的露水稀疏落在枯叶上,又似落非落捉摸不透。

    我一路小跑,靠着树干弓腰喘着气,拂袖擦拭脸上的汗液。

    现在想想那个芳草定是故意要我出丑的,明知道我过去不说话却偏要我张口,又在大少爷面前摆我一道,真是欺人太甚,越想就越气。

    抬眸望着月华,暗想这个时辰大概是古时的戌正时分,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娘该着急了,甩袖抹去额头的汗珠,待双脚有力拔脚就跑。

    不知不觉间跑了很久,路上遇到几个林府的下人皆是匆忙而过,不想惹人怀疑就没有问他们回去的路线。

    忽又感叹这林府真是大有乾坤,转了几个圈都没能找回去。

    而右手肘上传来一阵阵的剧痛,覆在上面的左手满是鲜血,暗想再不赶紧包扎怕会留下疤痕的。

    火火,你在哪儿,情急之下只想快点找到火火带我回去。

    转身四处张望,却见一个提着灯但看不清面容的人朝这边走来,鬼鬼祟祟的像是找着什么,他似乎看到我了又不太确定的走过来。

    黑暗中突然想起上午猜想之事,以前的萧清平是被人谋杀致死,一想到此,我仍是心有余悸,犹如惊弓之鸟的我马上闪到枯藤梧桐大树后躲起来。

    暗自观察那人走近了,提着灯到处张望,摸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刚刚看到的好像是她啊,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确信他说的那个“她”是我,只是如今杀机初现,我变得极为敏感,在不清楚此人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我不敢贸然出去,依旧躲在树后,我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没有听到那人离开的脚步声,我不敢出气,树后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耳朵却变得很是灵敏,心里又极度恐慌,心跳“嘭嘭”的声音和豆大的汗珠落地的声音我似乎都听得到。

    过了几秒钟,一丝微弱的光线映射过来和着脚踩枯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我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前了,暗道不妙,他过来了!

    我轻轻地抬起脚步围着梧桐树向后退去,他向前我后退,我们就像猫捉老鼠般围着树转。

    突然我发出“嘶”的一声,原来是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伤口,来不及跑走,那人便大步迈前走至我身边,提灯照在我眼前,惊喜道:“清平,真的是你,你干嘛躲?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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