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处 作者:淮上

    滔不绝的争论。

    红木长桌对面几个知名律师顿时都住了嘴，只见顾远打开信息，赫然是张照片和方谨的消息：“这是陆文磊老婆儿子的地址，他们应该还藏在xx县，重点查车附近不用登记的小旅馆。”

    顾远迅速回复信息：“你在哪？”

    几秒钟后手机再次震动，只见方谨发来个地理位置：

    “沙岛区。”

    “我在陆文磊的藏身之处。”

    顾远迅速起身，连看都没看律师眼，转身大步走出会议室，外面的手下立刻迎上前：“大少！”

    “带人去xx县搜查这两个人，找到立刻控制起来。”顾远把手机丢给他，冷冷道：“备车，我们去沙岛区。”

    ·

    半小时后，沙岛区居民楼，个穿着polo衫的微胖男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了楼道的最后阶。

    低矮的楼梯间内弥漫着股灰尘的味道，大门把手生锈得已经块掉了，门板上露着大块大块脱落的红漆。

    陆文磊从来没住过这么简陋破旧的地方，每天穿着被汗湿透的旧衣服，吃劣质肮脏的大排档食物，躲躲藏藏如阴沟里的老鼠样；但现在他必须忍受这种漂泊不定四处逃亡的生活，每天都担惊受怕自己的行踪被发现。

    不过这也是值得的。他已经拿到了相当部分酬劳，等上面的人如约抵达把他送出国去之后……

    如同穷途末路的赌徒般再次给自己鼓了把劲，陆文磊打开房门，下秒所有动作猝然顿住。

    ——客厅沙发正中坐着个年轻人，黑西装白衬衣，身形削瘦挺拔，双手戴副黑皮手套，正抬眼平静地望过来。

    他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容貌惊人的俊秀，但说话声音却是很沉着的：“久违了，陆先生。”

    终于被发现的恐惧和惊悚让陆文磊第反应是全身颤栗，但很快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强行迫使镇定下来，进屋反手关了门：“你是？”

    “我叫方谨，我们在贵司和远洋航运的会谈上见过面。”

    “——你是那个顾远的……你是那个助理！”容貌能长成这样的人毕竟少，陆文磊嗡嗡作响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恐惧混合着愤怒瞬间袭上心头：“怎么，到底是顾大少棋高着先找过来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们想干什么？！”

    他吼叫的声音很响，然而方谨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很放松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十指交叉搭在大腿上：“我必须纠正您两个错误，陆先生。”

    “第我不仅是顾远的助理，我还是被顾名宗总裁临时派去子公司协助顾大少的亲信；第二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想干什么，而是您想干什么。

    “明达航运宣告破产，几亿资产大半蒸发，想必有相当部分都落到了您名下。但有命要钱也得有命享受，如果您以后的人生只能在这种地方躲躲藏藏的话——”方谨在破旧客厅里环视了圈，缓缓道：“不知道您怎么想，但我觉得，就算坐拥金山又有什么用呢？”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疾不徐，也没有任何起身动手的意思，和陆文磊之前设想过次的被抓住的情景截然不同。

    他警惕道：“……所以你现在是代表顾大少来的？来追查你们那千万美金的下落？”

    出乎他的意料，方谨淡淡道：“我不关心那些小事情。”

    陆文磊的呼吸顿。

    他能看出眼前这个年轻人话音里的底气，他是真不想谈远洋航运的钱——但在乎钱的话至少说明他是代表顾远来的，不在乎钱就代表他来是为了其他的事。

    而陆文磊深深知道，在顾家惨烈的权力倾轧中，有很事都远远比钱敏感、重要，也致命得！

    “你到底是代表谁来的？”陆文磊退后半步：“如果是顾大少的话，对不起我不想跟你谈，有种你就报警来抓我吧！”

    谁知方谨却连眉毛都没动下，直接反问：“陆先生，尊夫人与令郎此刻正躲在xx县等待和您起去美国的签证，帮他们造假身份证和办理手续的是顾名宗总裁身边的安保主管王宇，对吗？”

    仿佛盆冰水兜头泼下，陆文磊整个人都僵住了。

    为什么他会知道？为什么他连这种人名和细节都能口报出来？

    难道顾名宗真的已经把我当成弃子丢出去了？！

    ——换作两天前陆文磊都不会这么想，那时他刚按照约定从顾家手里拿到第笔报酬，正满怀希望等待被送去美国避难，从此腰缠万贯远走高飞，带着下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舒舒服服过完后半生；然而从两天前晚上起事态突变，他骤然失去了和顾名宗的切联系，不论如何打电话和发邮件，都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明达航运刚刚破产，黑白两道无数人在玩命找他，这种风声鹤唳的敏感关头，任何点点异动都有可能是灭顶之灾猛然降临的征兆。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陆先生，”方谨柔和地问，“你觉得我是从何处得知你在这里的呢？”

    方谨胸有成竹的姿态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根稻草，骤然击破了陆文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他发着抖摸出手机，也完全顾不得暴露的危险了，立刻就开始打下面县城里妻儿的电话——然而沙发上的年轻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恐惧，直截了当道：“不用费劲了陆先生，顾大少的人已经在去县城的路上，您知道顾家以前在黑道是什么地位对吧？”

    手机里传出忙音，再打次还是忙音，陆文磊将手机把摔了出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陆文磊暴怒道：“我也是受人指使！钱不在我这里！”

    方谨的修养却十分好，甚至连目光中都流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怜悯。

    那是种看着对手败涂地，却因为拥有绝对强势的胜利地位，而不用去追击穷寇的从容姿态。

    “我说了钱是小事情，只好奇陆先生你为什么要卷进顾家父子争权的漩涡里——请您放心，尊夫人和令郎都只是请您坐下来聊天的筹码而已，我从不动任何无辜的人。”方谨指了指茶几后张椅子，诚恳道：“请坐。”

    陆文磊胸膛急促起伏，半晌后踌躇着走到椅子前，坐下了：“你想问什么？”

    方谨道：“我知道您肯定有很事不敢随便开口，那么我来替您说，如果不对您再纠正，可以吗？”

    “……”陆文磊犹疑片刻，点了点头。

    “明达航运本来就是空壳公司，所谓资金也大是空头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