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旧事，摇头道：“那个孩子不吉利，皇额娘还是不要提了。”

    太后被噎了下，只得和声道：“阿弥陀佛！哀家老了，听不得这些生生死死的事。但玫嫔毕竟伺候了你十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且庆嫔到底也没伤了性命。若是太医能救得过来，皇帝对玫嫔要打要罚都可以，只别伤了性命，留她在身边哪怕当个宫女使唤也好。”她斜眼看着进来的如懿：“皇后，你说是不是？”

    皇帝显然是恨极了玫嫔，太后却要留她继续在皇帝身边，这样的烫手山芋，如懿如何能接，旋即赔笑道：“有皇额娘和皇上在，臣妾哪里能置喙。且臣妾以为，眼下凡事都好说，还是先问问庆嫔的身子如何吧。”

    太后有些不悦：“平日里见皇后都有主意，今日怎么倒畏畏缩缩起来，没个六宫之主的样子。”

    如懿低眉顺眼地垂首，恰好齐鲁出来，道：“皇上，庆嫔小主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此番大出血太伤身，怕要许久才能补回来。”

    太后双手合十，欣慰道：“阿弥陀佛，人没事就好。”

    齐鲁微微滞：“姓名是无虞，但伤了母体，以后要有孕怕是难了。”

    太后嘴角的笑容霎时冻住，在布恩那个展开。皇帝脸痛心地道：“皇额娘听听，那贱人自己不能为皇家生下平安康健的皇子，还要害得庆嫔也绝了后嗣。其心恶毒，其心可诛！”

    福珈有些不忍心，叹道：“皇上，按着庆嫔这么得宠，是迟早会有孩子的。但今年是太后的六十大寿，就当是为太后积福，还是留玫嫔条命吧。”

    皇帝的眉眼间并无丝动容之色：“按着从前的规矩，玫嫔这样的人不死也得打入冷宫。”皇帝脸色稍稍柔和些，“只是朕答应过皇后，后宫之中再无冷宫，所以玫嫔只能死。且她自己也已经招认了，真无话可说，想来皇额娘也无话可说吧。”

    太后的目光有丝疑虑闪过，逡巡在皇帝面上。片刻，太后冷淡了神色道：“既然皇帝心意已决，那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当是玫嫔咎由自取，不配得皇帝的宠爱吧，及早处死便也罢了。”她摇头道，“景阳宫的风水可真不好，昔年怡嫔死了，庆嫔又这么没福。”太后伸过手起身：“福珈，陪哀家回宫。”

    如懿见太后离去，便在皇帝身边坐下：“皇上别太难过。”

    皇帝倒真无几难过的神色，只是厌烦不已：“朕没事。”

    如懿温声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置玫嫔？”

    皇帝显然不想提玫嫔，便简短道：“还能如何处置？不过是杯鸠酒了事。”

    如懿颔首道：“臣妾明白了，那臣妾立刻吩咐人去办。”她想想，“只是如今天色已晚，皇上再生气，也容玫嫔活到明日。免得有什么惊动了外头，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皇帝勉强颔首：“也好。切交给皇后，朕不想再听到与此人有关的任何事。”

    如懿婉顺答应了，亦知皇帝此刻不愿有人陪着，便嘱咐了李玉，陪着皇帝回了养心殿。才出了景阳宫，容珮好奇道：“皇后娘娘，玫嫔犯了这么大的事儿，是必死无疑的。难道拖延日，便有什么转机么？”

    “没有任何转机，玫嫔必死无疑。”如懿轻叹声，“翻了这么不可理喻没头没尾的事儿，也只有死路条。只是宫里不明不白死了的人太了，本宫虽不能阻止，但总的替她做些事，了她个久未能完的心愿。”

    如懿望着遥远的天际，那昏暗的颜色如同沉沉的铅块重重逼仄而下，她踌躇片刻，低声道：“叫三宝打发人出去，吩咐惢心替本宫做件事。”

    到了第二日，惢心早便匆匆忙忙进了宫，如懿正嘱咐了三宝去备下鸠酒，见了惢心连眼皮也不抬，只淡淡道：“事情办妥了？”

    惢心忙道：“切妥当。娘娘昨日吩咐了出来，奴婢连夜准备了祭礼和元宝蜡烛去了乱葬岗，只是年头太久，那地方不太好找。还是娘娘细心，吩咐三宝找来知会奴婢的人，是当年经过手的人，这才找到了，奴婢就赶在子时前带了风水先生寻了个宝地安葬下去，又做了场法事，希望他……在地下可以安宁了。”

    如懿眉心松，安宁道：“虽然本宫只见过那孩子眼，但到底心里不安，如今这事虽然犯忌讳，但做了也到底安心些。你便悄悄去玫嫔宫里，告诉她这件事情，等下本宫遣人送了鸠酒去，也好让她安心上路。”

    惢心答应着去了，不过炷香时分，便匆匆回来道：“皇后娘娘，玫嫔小主知道自己必定死，所以恳求死前见见娘娘。”

    彼时如懿正倚在窗下，细细翻看着内务府的记账。闻言，她半垂着羽睫轻轻颤，却也不抬，只淡淡问：“事情已经了了，本宫遂了她的心愿，难道她还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么？”

    惢心沉吟着道：“玫嫔小主只求见娘娘，只怕知道要走了，有什么话要说吧。”她说罢又央求，“皇后娘娘，奴婢看着玫嫔小主怪可怜见儿的，您就许她回吧，她只想在临走前见见娘娘，说几句话。她是要死的人了，娘娘……”

    如懿念着与玫嫔同在宫中年，惢心又苦苦央告，便点了点头，道：“等晚些本宫便去看她。”

    永和宫中安静如常，玫嫔所居的正殿平静得如往日，连侍奉的宫人也神色如常，唯有来迎驾的平常在和揆常在的面上露出的惶惶不安或幸灾乐祸的神色，才暗示着永和宫中不同于往日的波澜。

    如懿也不看她们的嘴脸，只淡淡道：“不干你们的事，不必掺和进去。”

    平常在看着三宝手里端着的木盘，上头孤零零落着个钧釉灵芝执壶并个桃心忍冬纹的钧釉杯，不由的有些害怕，垂着脸畏惧地看着如懿，揆常在答应了声，努了努嘴堆了笑道：“皇后娘娘，那贱人回来就待在自己房里没脸出来呢，也真是的，怎么做下这种脏事儿。说来贱人也不安分，还让自己的贴身侍女请了您来的吧，还是想求情饶她那条贱命么？”

    揆常在是五王爷弘昼的侧福晋送进宫来的美人儿，桃花蘸水的脸容长得妖妖调调的，素来不大合如懿的眼缘，眼下张口闭口又是个“贱”字，听得如懿越发不悦，听得如懿越发不悦，如懿皱了皱眉，横她眼：“她做的什么事儿，用得着你的嘴去说么？”

    如懿素来不大言笑，揆常在听得这句，是诺诺称是。平常在扯了扯揆常在的袖子，揆忙缩到边，再不敢说话了。如懿懒得与她费口舌，瞥了惢心眼，吩咐道：“你去瞧瞧。”说罢，便往内殿去了。

    外头的太监们伺候着推开正殿的殿门，如懿踏入的瞬，有沉闷的风扑上面孔，恍惚片刻，仿佛是许年前，她也来过这里，陪着皇帝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