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辰所用的布料，以讨皇太后的欢心。

    淮扬风情，江宁原是六朝古都，彼时金陵王气已收，添了几许秦淮柔媚，引得皇帝驻足了好些日子。

    这日午膳刚毕，皇帝由江宁带的官员陪着赏玩了玄武湖与莫愁湖，便留了众嫔妃在行宫中歇息。

    嬿婉得了江宁织造私下奉送来的几十匹名贵锦缎，心中正自高兴，偏那织造府遣来的小侍女口齿伶俐，匹匹指了道：“这是鸾章锦，纹如鸾翔；这是云昆锦，纹似云从山岳中出；这是列明锦，纹似罗列灯烛；这是蒲桃锦，纹似蒲桃花，富贵吉祥；这是散花绫，纹皆花朵，不同。还有这最名贵的杂珠锦，纹以贯珠配，须得最好的织娘用最细最亮的米珠按着纹路纹，又华贵，上身又轻盈配给令妃娘娘是最合适了。这些都是咱们大人的番心意，还请娘娘笑纳，便是咱们大人的荣光了。”

    席话说得嬿婉心花怒放，抓了大把金瓜子放在她手里，好好儿打发了出去，又让春婵挑了好几匹最名贵的杂珠锦，亲自送去如懿殿中。

    彼时风光晴丽，行宫又驻在栖霞山上，风景秀美乃是绝。嬿婉坐在步辇上，闲闲地看着手腕上的九连赤金龙须镯，道：“这镯子的颜色不大鲜亮了，得空儿拿去炸炸。”想想又蹙眉，“罢了，炸过了也是旧的了，匣子里得是这些镯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她随手递给春婵：“赏你戴了吧。”

    春婵千恩万谢地接过了戴上。嬿婉掠过水红色的宫纱云袖，倚在步辇的靠上抚弄似葱管似的指甲：“等下晚膳去问问御膳房，有什么新鲜的吃食么。前几日中午夸了句他们的鸭子做的好，便顿顿都是鸭子了，有神酱烧鸭、八宝鸭、盐水鸭、煨板鸭、水浸鸭，弄得宫里股鸭子味儿，吃什么都是样的。”

    春婵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小主句话，他们就跟得了玉旨纶音了似的，哥哥巴结着咱们。虽然庆嫔小主也得宠，却不能像小主这般言九鼎了，便是这江宁织造私下孝敬的东西，咱们也比别的宫里足足上三倍呢。”

    嬿婉得意笑：“知道了就行了，别怪在嘴上。”

    春婵应了“是”，又道：“小主如今这么得宠，为何还那么殷勤去皇后娘娘哪里？连最好的杂珠锦都不自己留着，反而给了皇帝。”

    嬿婉轻嗤笑：本宫上次非得那番心意，原是借了太后抬举庆嫔和玫嫔的力。否则哪有这么顺利，只是即便这样也好，到底借了太后的东风，事先皇后也不知，只怕两宫心理有些嘀咕，所以本宫显得殷勤小心，别得意过了头落了错处才好。

    春婵笑道：“虽然是借了东风，可到底也是小主青春貌美，否则您看玫嫔，到底是人老珠黄，太后怎么安排也是不得力了。”

    嬿婉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在腮边，娇滴滴问道：“春婵，人人都说本宫和皇后长得像，你觉得像么？”

    春婵听他她语气切如常，却不敢不份小心：“是有几分相似，但是小主比皇后娘娘年轻貌美了。”

    嬿婉撇下手，拧着手里的桃花色双莺结儿绢子，淡淡道：“皇上喜欢皇后，本宫这张脸便也得了便宜。只要想要比皇后得宠，就要看她日日如何得宠，还有，便是将皇后的短处，变成本宫自己的长处。”

    春婵微微诧异：“皇后也有短处么？”

    嬿婉的唇扬起优美的弧度：“是人总会有短处。如今情爱欢好，短处也看出了长处；那日情分浅了，短处就成了容不下的错处，本宫只有将皇后没有的做得好，才能屹立不倒啊！”

    嬿婉笑语盈盈，正说得得趣，砖头看见凌云彻领着侍卫走过，向她欠身道：“令妃娘娘金福万安。”

    嬿婉的脸色便有些不自在，略略点头示意：“凌大人有礼。这个时候，凌大人怎么不陪着皇上在外呢？”

    凌云彻简短道：“李公公怕皇上在外人手不够，特意派微臣回宫调派些。”他拱手又道，“自杭州以来，直未曾恭贺小主晋封之喜。”

    嬿婉此刻只觉得扬眉吐气，眼角亦绽开点儿粉色的笑意：“凌大人有心了，能得凌大人这生道贺，真是比什么都难得。”

    凌云彻的脸上比武余的表情：“恭喜小主是因为小主得偿所愿，以后许不必要的聪明心思和计谋都可以收起来了。”

    嬿婉的脸色倏地变，如遭霜冻，可是那么人在，她如何能发作，只得极力维持着矜持的笑容：“聪明是长在骨子里的，去也去不掉。至于计谋嘛，本宫可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她的脸色愈加冷淡，“本宫还要去看望皇后娘娘，就不妨碍大人的公务了。”

    凌云彻施礼离去。嬿婉发狠似得扭着手里的绢子，沉声道：“看见凌云彻本宫便想起昔日的不痛快，他日日在皇上跟前当差，难保那日不会说出去什么。”她眼里闪过丝厌恶与忌惮，“方全之策，还是除了他在皇上眼前为妙。”

    春婵笑吟吟道：“小主的智谋足以决胜于千里之外，还怕眼前个小小的侍卫么？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嬿婉来到如懿殿中，彼时如懿正香梦沉酣，躺在暖阁的长榻上静静沉眠。嬿婉算着如懿午睡也快醒了，便候在边，取过如懿在绣的幅《湖心亭看雪》图绣了起来。不过炷香时分，如懿便醒转了过来，见她在侧，不觉有些诧异：“令妃怎么来了？”

    嬿婉忙搁下手中的绣针，起身道：“臣妾是想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不防娘娘正在午睡，便在旁候着娘娘。”她指着绣架上的《湖心亭看雪》图笑道，“娘娘怎么成日在绣这个？这图看着不难，但都是用银白，雪白，玉白各色丝线融成雪景颜色，看久了可怕伤眼睛呢。”

    如懿就这芸枝的手起身漱了口浣了手，方道：“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长日无聊，绣着玩儿的。”

    嬿婉笑生两靥：“皇上每日都要来看娘娘，娘娘都说长日无聊，咱们还怎么说呢？”

    如懿取过菱枝端来的莲子羹慢慢喝了盏，方看了她眼道：“令妃如今最得恩宠，自然是不会说长日无聊这样的话的。”嬿婉待要说什么，如懿先笑了起来，“来，给本宫瞧瞧，本宫睡着不备的时候，妹妹做了些什么。”

    嬿婉蓦然凛，指着绣布笑道：“臣妾能做什么，不过是皇后娘娘绣了什么，臣妾跟在后面绣什么罢了。”她双眸清灵如水，看来似有无限诚恳，“皇后娘娘既是臣妾的姐姐，又是臣妾的主子，臣妾自然是亦步亦趋，跟随娘娘罢了。”

    如懿微微笑：“好了，坐着说话也累。菱枝，将本宫的莲子羹端来给令妃碗。”

    嬿婉起身谢过：“臣妾新得了些杂珠锦，臣妾想着此物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