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信则楚 作者:郁郁山茶

    曾真正睡着了。而再坚强的意志也终将会在久不成眠后溃不成军。

    于是，夜凉，清冷，回忆不觉蔓延。

    那个时候的周见信总是难以自制地回想起，当初正是他主动跟父亲提出远赴美国。

    那真是个艰难的决定。

    去美国前的天，是高暑假开始的那几天。扬楚像往常样来找他玩。他们起吃冰淇淋，起看搞笑的电影，起滑旱冰。大概还有别的什么，可惜业已忘记。

    最后扬楚回去的背影也如常的随意。他想叫住他，告诉他这次去美国，再见也许是几年后的光景。他可以预见在以后每个回想起此刻的夜里，他遍遍地后悔。准确来说，那天他过得漏洞百出。果然，他是对的。

    然而不能不走的，他告诉自己。前段时间，父亲状似不经意地提点过他：万事随心即可，但万不能沉迷于。

    他肯定父亲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但不能确定这句话是否针对于此。不过他是知道父亲贯的态度的。虽然父亲现在对他和扬楚的事不置词，但这只是因为他并不以为小辈之间这样的事能当真。毕竟，年轻人总是被允许犯错的，只要在时间面前低头吸取教训便好。

    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引导父亲延续这个错误的认知。

    而且，有扬楚在身边的日子实在美好。温柔乡，英雄冢，不外如是。

    可这不是扬楚的错，错在他。

    他只能走。他想。至于为什么不告知扬楚，他说不清。

    在做出这个决定前，他想了很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上述种种，只是现实、种客观的存在，是不得不为之却不是下这个决定的动力所在。它们只会让人觉得沮丧。

    而真正能够平息他内心躁动的理由是，他想试试能不能借此机会把这情感变淡点。出于十几年自身教育所得出的考虑，自己所不能控制的东西，反能牵制己身已是危险。而份能让人失去自我的感情，显然危险极了。

    他笃定，这次分别他不会忘记扬楚。

    可若是待他归来，扬楚不再——光是想想，便觉可怕。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希望扬楚能记住他生。不是模糊的个印象，不是笼统的几个标签，而是活生生的他这个人。如果能刻骨铭心，就好了。

    事实上，他只要刻骨铭心。

    八年前的最后，背对着离去的扬楚不知道，那刻身后的周见信被生出的诸想法如被念起经文的紧箍咒般禁锢，放任了他日后的伤痛。

    只是彼时的周见信也没有料到，此次不告而别对扬楚的伤害会比他想象的深。

    他从不看轻自己在扬楚心中的份量，可是低估了他对自己的爱慕之情。

    以前，这是周见信心中的根刺，日日夜夜血流不止。

    他们之间，于周见信而言是全然所爱的人，但之于扬楚是兄弟同窗师友唯爱不能。他始终记得，他们的开始自于他的强迫，非是扬楚所愿。是他卑劣地利用扬楚的年幼无知混淆了爱与依赖习惯，使他错待友情亲情成了爱情。

    他实在是等得太久。

    自初识扬楚不久，心动便隐秘于心底发芽。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当初的点点胚芽已经扎根心底长满了颗心，想来用不了久它便会和这颗心融为体。

    乍见此，他惶惑不已。

    然而他不能做为。他仔细研究过，若是直接把根挖出来恒等于剖心。他曾尝试效仿不见太阳来让棵植物枯萎，可没过几天那根植的爱意依然蓬勃，只是憔悴了那颗心。

    这让他感到恐惧。

    他只能试着在琐碎生活中点点地修剪枝桠。可惜没什么用。

    在没有人知晓的角落里，他反复不知道折腾了少次，最后还是放任了。

    爱意天比天浓，却得不到回应。因为人不能向不懂爱的人索求爱情，他在等待里遥遥无期。

    可是有天，扬楚长大了。只差点时机，他就能走到那没有早步也没有晚步的爱。

    这让周见信日渐焦虑不安，因为谁也不能说那爱到底等在哪步。

    ——索性不等了。他要让扬楚之后的每步看到的都是他。

    这个念头起，势如破竹征得整个周见信上下的同意。可也正是它，让周见信见识到了强求的滋味。

    虽然他能够强求扬楚生，但不见得扬楚能甘愿被强求生。何况，他要的从不止是强求。

    他要两情相悦。

    所以，八年前他主动离开了。

    周见信在睡梦里梦到了从前。

    在梦中，他冷眼旁观少个日夜里另个他的辗转难眠。

    冷眼看他的相思泛滥成灾却不得不压制。

    看他孤身人时难掩的狼狈。

    他冷笑，又带点得意。这时梦中的他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第八章

    上周直到最后，扬楚才想起他找上周见信的初衷。但是顾及周见信的认知，他有些心虚，没敢提。昨晚上和周见信起吃饭的时候，他几次偷觑了周见信眼又觑眼，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倒是周见信老神在在地自顾吃饭，好像没看见样。但由此，扬楚确信他是故意镇定等着自己开口的。

    事实是他觉得自己开不了这个口了。

    周早上他匆匆从周见信家出来，又被他送到公司楼下。

    这仿佛命运般的安排，用“柳暗花明又村”来形容毫不为过。在不久以前，他还坚信着情深缘浅。但现在……坐在办公室里的扬楚承认，他又想了。

    扬楚现在在他家子公司里任副总职。这职位非常便利，如果他想好好干，奋发向上成为新生代十大杰出青年之，完全没问题；如果他不务正业，天天翘班或者迟到早退，上班时间打打游戏什么的，也没问题。

    本来扬楚作为枚从小学到大学路佛挡杀佛魔挡灭魔的学霸，他家老爹对他寄予了殷切期望。奈何扬楚同学大学毕业就对内宣布要休整个两年。对此，扬妈妈频频点头眼含热泪直道儿子辛苦，是应该好好歇歇。扬爸爸无语凝咽。最后扬哥哥发话，敲定去向。

    扬楚的助理薛启仁是经由以扬妈妈为主，以扬爸爸为辅的面试考量，由扬哥哥批准发工资而来到扬楚身边的。其本质，是扬楚的私人保姆加工作助理。顺带提，在l市他住扬楚家里。但是上周五，扬楚白天离开公司后不知所踪。晚上的提心吊胆过后，他等到了雇主电话，却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他以后要和我起住”、“开门”。他莫名顺从地打开了门。

    接下来的事情，让薛助理差点奔溃。个男人带着四个保镖径自走进门来，都不给人阻拦的机会。进来后，男人直接走向主卧室，剩下四个保镖留在原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