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以候 作者:毕于易
样危急的事情,在手术单上签名时,手都直打颤。手术期间,他们坐在走廊等。沈淳强作镇静的跟其他人聊天,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大家都愣愣的,问三句答不出句。过了会,沈淳说给小伙子,你陪我去买点宵夜回来。两个人就出了医院大楼往外走,穿过片小树林的时候,小伙子突然把搂住沈淳。沈淳还没反应过来,小伙子已经哇的哭出声。沈淳嗅到小伙子身上淡淡的奶香,想着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还是个孩子呢。他轻轻拍打他的背心,安慰说定没事的,我跟你保证。谢天谢地,手术果然进展顺利,除了那同学的头肿大得有些吓人。第二天,同学家长赶来了,进病房就连声跟辅导员道谢。小伙子气得跳脚,只差当面揭发辅导员的不作为,亏被沈淳及时制止。家长来了,沈淳就不再去医院帮忙。同学出院后,由小伙子领着来沈淳办公室道谢,要请他吃饭看电影。沈淳那会正为论文的事焦头烂额,实在抽不开身,便约好等他完成论文再聚。
五月的天,小伙子又找来办公室,邀沈淳周末去市郊的寺庙。沈淳想起之前的约定,眼下论文已经定稿,窗外春暖花开,又正是出游的好时机,便答应下来。到了出发这天,沈淳本来说去宿舍找小伙子他们。小伙子却要他直接去汽车集合,理由是给其他同学看见会说你偏心的。沈淳到了汽车,才发现只有小伙子等在入口处。沈淳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仍不得不问,其他人呢?小伙子自以为很酷的摘下墨镜,其实他最好看的就是眼睛,又大又亮,他却找副墨镜遮着——反问沈淳,怎么,只有我在你就不敢去了?沈淳笑着给了小伙子拳,带头进候车。沈淳问小伙子,怎么想起去拜佛?小伙子说,那次在手术室外他许了愿,只要同学平安无事,他就去烧香还愿。沈淳笑话他小小年纪就神神叨叨的。小伙子不甘被取笑,捉住沈淳胳膊要打,两拳打完手却再不松开。沈淳也不跟他计较,由他挽着胳膊。车子开出没久,小伙子打起盹来,靠着沈淳肩膀舒舒服服睡着了。因为睡得太香,还流起口水,把沈淳的外□□得不堪入目。等他觉醒来,抹抹嘴,看见自己干的好事,登时羞得脖子都红了。沈淳安慰他,衣服防水,拿纸巾擦擦就行。但到底是出了丑,小伙子再不敢有放肆的举动,下车就乖乖跟在沈淳身后排队买票。沈淳从包里摸出块巧克力递给他,正是他之前指名要吃的那种。小伙子接过去慢慢啃着,总算恢复自如。小伙子说是来还愿,并不认真参拜,只顾跑上跑下让沈淳帮他拍照或者自拍。沈淳也只拍拍照片,但是路过处庙堂时,门前的老居士突然拿出两本经书要送给他。他犹豫片刻,竟没敢收下。总觉得这情形带着某种暗示,让人联想到孤独终老类的东西。
他们原计划在寺庙吃餐斋饭就离开。不料天公留客,忽然电闪雷鸣下起暴雨。雨越下越大,点没有停歇的意思,末班汽车的时间却快要错过了。沈淳问小伙子,晚上不回宿舍不要紧吧。小伙子扭捏道,应该还好没问题。沈淳被他这话逗得笑出了声,转身去找居士登记住宿。既然打定主意在这里过夜,他们也不再着急,等着雨小才去饭堂吃饭。吃完饭,雨也差不停了,两人就沿着寺庙后面的草坪散步。骤雨初歇,空气清新得可以给人洗脸。古寺夕照,又是最发人深省的场景。他们漫步其间,都忘了身在何处,只感到种肃然的明净。直到回了房间,洗漱完毕,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气氛才变得局促起来。小伙子会坐,会,又推开落地门要去阳台吸烟。沈淳扣下烟不给他,别的就只当没看见,自顾自靠在床头翻相机里的照片。小伙子空手去阳台呆了会,突然推门进来,粗着嗓子问,你什么意思!沈淳听这话,不由得愣住了,只觉得这情形既陌生又熟悉,像是曾在梦里发生。小伙子嚷出这句话来,迟迟没有得到沈淳的回应。眼看又要脸红,赶紧转身逃回阳台。沈淳叹口气,跟到阳台上去陪他。小伙子气呼呼的说,你少装了。沈淳说,我并没有装。小伙子又说,我可是早看出来了。沈淳问,看出什么了。小伙子不回答看出了什么,只反问,不然你为什么对我特别好。沈淳气得笑起来,其实也是给小伙子问住了。扪心自问,如果换作个样貌平凡的男孩,或者个女孩,他还会不会跟他来这里?他对他当然有着额外的好感。只是当小伙子把手递到跟前,热切的叫他握住。直到这刻,他才发现这好感到底轻薄了些。或许他爱慕的只是他处子的脸,年轻如湖水平滑,还没有经历时间的退潮,看见湖面下千沟万壑的现实,以为只要自己喜欢就能事事称心。沈淳说,你能答应我两件事吗。小伙子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连连点头。不料沈淳说的是,我们的路很难走,而且越往后越难。你现在不觉得,再过几年就会有许压力。所以请早作打算,务必要比其他同学努力。小伙子把头扭向边,才不要听这样的说教。还有件事情,沈淳掰过小伙子的肩膀以示强调,就是要保护好自己,随时记得使用安全套。小伙子又羞又急的甩开沈淳的手,大叫,大叔你真不要脸!沈淳赶紧制止他,嘘……又顺势开起玩笑,原来大叔还有挺有魅力嘛,下午我还在想我是不是该去出家呢。说到这,两个人都笑起来,却又都有点想哭。
他们关灯睡觉,不料都失了眠。小伙子翻来覆去把床晃得吱吱作响。沈淳只好动不动的装睡。终于,小伙子试探着问沈淳,大叔睡着了吗?起先两遍,沈淳都没有回答。再问第三遍,沈淳不得不回了句,还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好好的,开口声音却带出了哭腔。连小伙子都听出来了,立刻就要过来沈淳的床上。沈淳连忙说,别过来!小伙子惊,愣愣的靠在床头。沈淳也翻身坐起来。他说,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个人,好久以前他曾经去寺里……他已经很久不去想这个人了,也很久不敢想起他,偏偏在这个陌生的晚上,漆黑的房间,记忆突然泄洪般的汹涌直下。他再不努力说点什么,就要给它们淹没了。可是该从何说起呢?那真是千头万绪,拾起这里又忘了那里。沈淳也不管小伙子能不能听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些话他本来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感到嘴唇打颤,脸发烫,脑子却特别清醒。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夜里兀自响着,还能自己回应自己,原来是这个情况,当时是那么回事。就在这思绪汹汹的风口浪尖,突然有人打断了他,你怎么知道候丽浦愿意跟堂妹结婚?他赶紧解释,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些。因为这是爷爷的意思,因为他是独子,因为……对方再次打断他,你为什么不跟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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