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 作者:千绮夏

    ”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眼：“我为什么要想他？”

    “听说今天晚上来唱戏的又是他！”

    顾蕴玉索性屁股坐到了我身上，懊恼连连，嘴里嘟囔着：“那个姓慕的名气就那么大吗？搭台唱戏还少不了他了？”

    我好笑的说：“想必慕老板自然还是有番真本事的，不然也不会成为玉兰剧院的顶梁柱。”

    只是句随口提的话，落在顾蕴玉耳里，却犹如平地里声惊雷。

    他当即脸色就变了，眉头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冷笑着反唇相讥：“真本事？我看是在达官贵人床上讨好男人的真本事吧？！”

    我就知道不应该接他这个话茬，自从那日之后，只要提慕琴笙这个名字，顾蕴玉必然是要跟我为了些无稽之谈吵得不可开交的。

    顾蕴玉见我不说话，是得寸进尺的仿佛抓到我什么把柄似的，眼见着就又要咄咄逼人的发表番尖锐的见解了，我干脆用嘴堵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顿时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他先是错愕羞窘的象征性的挣扎了下，最后索性沉醉在这个不合时宜的亲吻之中，投入的模样可爱又虔诚。

    二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即便是个错乱的亲吻也可以演变成星星之火燎原。

    意乱情迷之时，我耳尖的捕捉到了丝推门的声音，顿时拉开了自己与顾蕴玉之间的距离，迫使他不得不了起来。

    顾蕴玉垂下双潋滟的眼眸茫然又不满的瞪了我眼，咬了咬荡漾着水色的嘴唇：“顾清友，你……”

    话音未落，沈泽棠便越过了卧房直接朝我们所在的阳台走来，我不自然的用宽大的衣袍挡了挡腿间的隆起，而顾蕴玉则有些慌乱的往上扯了扯自己凌乱褪下的衬衫衣领，欲盖弥彰的想要挡住留有吻痕的锁骨。

    “小弟，我寻了你好半天呢，原来你躲在这里清闲着呢。”

    沈泽棠熟视无睹的言笑晏晏的到了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阳台上，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我身上，最终还是落在了顾蕴玉绯红的脸庞上。

    顾蕴玉清了清嗓子，眼神躲闪道：“嗯，有什么事吗姐夫？”

    沈泽棠摇了摇头，脸似笑非笑的盯着顾蕴玉的脸：“也不是什么事，之前准备让你帮忙跟我起核对下今晚的宾客席位的。不过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又生病了吗？”

    顾蕴玉看了我眼，用手挡在脸前扇了扇风，勉强笑道：“没有，估计是热到了而已。”

    沈泽棠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眼我别扭的姿势，还未开口就被顾蕴玉打断：“二姐夫，不如我现在就跟你下去看看吧？”

    “也好。”

    直到他们两个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后，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沈泽棠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惊得疲软了，要是再来几次，恐怕就要被吓得不举了。

    夜幕降临之后，院子里下午布好的席位上几乎座无虚席，那些往日里风光无限的大人物齐聚堂，纷纷举杯恭贺今日的主角顾老爷寿比南山、福泽绵长。

    伴随着胡琴的声音，戏台子上个雍容华贵的身影惊艳登场，乍亮嗓，便迎来满堂喝彩，宾客尽欢。

    顾老爷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下是极其尽兴的，仿佛回到了过去叱咤风云的年月，精神抖擞的甚至跟警署署长拼起酒来。

    我跟顾蕴玉坐在年轻辈的那桌，两人有搭没搭的说着话，同桌的纨绔子弟们早已习惯了我们二人这平起平坐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兴致盎然之下，甚至还跟我敬起酒来。

    有口无遮拦的阔少突然下子就把话头扯到了日本人身上，大着舌头说：“你们知道前几日才来的那个宫什么的少佐吗？”

    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警署署长家的贵公子了然笑：“宫本少佐吗？我父亲前日还与他见过面，听说是个不同寻常的日本人。”

    “听说现在赶着拉拢巴结他的人得可以塞满整个玉兰剧院呢！”

    顾蕴玉听得是云里雾里，当下就问道：“为何？”

    “这自古都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现在谁不知道他日本人权势大得很？别说这般的商贾之流，就连海关总署都得给他们三分面子。对了，听说你家二姑爷似乎颇受少佐赏识？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前途无量啊！”

    我跟顾蕴玉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不再说言。

    宴席散去后，戏还是照唱的，按规矩是要唱足整整个通宵才算有排场。佣人手脚麻利的撤下桌椅碗筷后，在院子里搭起了牌桌，以供尚未离去的客人们取乐。

    我跟顾蕴玉靠在树下遥遥看着戏台上隐隐绰绰的人影，都没有说话。

    隔着数尺远，在昏黄的电灯下，慕琴笙的面孔看起来就像是张浓墨重彩的大花脸，宛如覆盖上张华丽古典的面具般，美轮美奂，不似真人。

    我突然就想起了上次那件事情，不知道他脸上的伤好了没有，会不会留疤？

    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耳边忽然传来阵喧嚣：原来是院子外面来了几辆气派非常的黑色汽车，方才直不见人影的沈泽棠突然出现在院子外，用令人如沐春风的和蔼态度毕恭毕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只见个身西装的挺拔男人闲庭信步般背着手走了进来，原本忙着搓麻将的达官贵人们在看清来人后，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短暂的沉默之后是热切的欢迎。

    “这不是宫本少佐吗？今天这是吹哪里的风？莫非也是来参加顾老寿宴的？”

    顾蕴玉下意识的看向坐在主位的父亲，然而向来反感日本人的顾老爷此刻却异常的脸平静，似乎是默许了沈泽棠带日本军官来此的行为。

    宫本少佐似乎并不能完全听懂他们所说的话，若有所思的偏过头去问身后的那个男人。

    我这才注意到在沈泽棠跟他身后的阴影里，还着个身形高挑、穿着惹眼墨蓝色和服的青年。

    顾蕴玉显然也看见了那个穿和服的青年，撇了撇嘴：“还真把这里当日本了。”

    青年似乎注意到了我探寻的视线，忽然望了过来，那是双极其漂亮的眼眸，似乎凝结了江南终年不散的烟雨，却是极为冰冷的眼神，凛冽得犹如天山上不会融化的冰雪。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收回看向我的视线，旁的沈泽棠颇为识相的担任起了翻译的职务，替他们与各怀鬼胎的宾客们寒暄交际了起来。

    直至走到我与顾蕴玉眼前，他这才介绍道：“小弟，这位是宫本少佐。”

    宫本少佐扯了扯嘴角，个傲慢又浅淡的微笑，我打量了眼他与我不相上下的身高，不由开始怀疑也许日本还是有高个子的，只不过像小岛光太郎那样的矮冬瓜也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