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重生] 作者:墨香铜臭

    是接近湖中心的地方，仿佛翻腾着股汹涌的墨泉。十几只船正在原地打转，四周不知不觉生出了个巨大漩涡，缓缓旋转。船只边转边往下沉，就像要被只黑色的巨嘴吸下去！

    登时出鞘声铮铮响成片，各人陆陆续续御剑而起。魏无羡已升到空中，俯首下望，却见那名驱剑入水的门生苏涉的船板已被吞下了碧灵湖，他双膝过水，满面惊慌却也没出声呼救，不知是不是吓到了。魏无羡不假思索弯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拖了起来。

    带了个人，他脚下剑身陡然沉，然而仍在上升。可没上升久，从苏涉那边忽然传来股大力，险些把魏无羡从剑上拉下来。

    苏涉的下半身已没入湖中那个黑色漩涡里，漩涡愈转愈急，他的身体也愈沉愈深，仿佛什么东西潜伏在水底，正抱着他的腿往下拖。江澄原本踩着他的三毒，好整以暇地升到湖面上空二十丈左右的高空，低头看，满心不快地冲下去，道：“你又在干什么？！”

    从碧灵湖里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大，魏无羡这把剑胜在轻灵奇巧，恰恰弱在力量不足，几乎生生被压到了逼近湖面的低空。他边稳住身体，边双手并用拽住苏涉，心想：“这就要拉不上来了？再拉不上来，我可要放手了！”

    刚这么想，后领紧，魏无羡的身体被人腾空提了起来。他扭头看，蓝忘机正单手拎着他的后领，而他抓着苏涉的手。虽然蓝忘机只是目光淡漠地望向别处，个人、把剑，承受了三个人的重量，同时与湖中不明怪力抗衡，他们的位置却仍在稳稳地升高、升高。江澄刹住剑，微微心惊：“若是我刚才抢先下去拖魏无羡，御着三毒，恐怕没法升得这么快这么稳。蓝忘机年纪不过跟我差不大，避尘这把剑却……”

    这时，魏无羡道：“蓝湛，你这剑力气挺大的啊？谢谢谢谢，不过你为什么要揪我的领子？拉着我不行吗？你这样我好不舒服。我把手伸给你，你拉我吧。”

    蓝忘机冷声道：“我不与旁人触碰。”

    魏无羡道：“哪有你这样的……”

    江澄实在忍不住了，骂道：“哪有你这样的！被人揪着领子吊在半空中的时候能少说两句吗？！”

    行人御剑迅速撤离碧灵湖，落到岸上。蓝忘机放开抓着魏无羡后领的右手，从从容容地转身，对蓝曦臣道：“是水行渊。”

    蓝曦臣摇头：“这便棘手了。”

    “水行渊”这个名字出来，魏无羡和江澄便知道了。碧灵湖和这条河道里最可怕的不是什么水鬼，而是在里面流动的水。

    有些河流或湖泊因地势或水流原因，经常发生沉船或者活人落水，久而久之，那片水域便会养出了性子。就像被娇惯了的小姐不肯短了锦衣玉食，隔段时间就要有货船和活人沉水献祭。如果没有，便要作怪自行索取。

    彩衣镇带的人都熟谙水性，从来极少有沉船或落水惨事，这附近不可能养得出水行渊。既然水行渊在此出现了，只有种可能：它是从别的地方被赶过来的。

    水行渊旦养成，那便是整片水域都变成了个怪物，极难除去。除非把水抽干，打捞干净所有沉水的人和物，暴晒河床三年五载。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不过，却有个损人利己的法子可以解时之忧、方之患。那就是把它驱赶到别的河流和湖泊里，叫它去祸害别处。

    蓝忘机问道：“近日有什么地方受过水行渊之扰？”

    蓝曦臣指了指天。

    他指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太阳。魏无羡与江澄对视眼，心中明了：“岐山温氏。”

    仙门之中，大小世家，星罗棋布，数不胜数。然而在此之上，有个绝对凌驾于它们的庞然大物，岐山温氏。

    温氏以太阳为家纹，意喻“与日争辉，与日同寿”，仙府占地甚广，可比城，名为不夜天，又称“不夜仙都”。据说城中无黑夜。说它是庞然大物，因为无论门生人数、力量、土地、仙器，其他家族都是望尘莫及，没有能与之抗衡者。不少修仙之人都以位居温氏客卿为无上荣耀。以温氏行事的风格，彩衣镇的水行渊，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赶过来的。

    虽然已知此地水祟根源，众人却反而默然了。若是温家人干的，无论怎么控诉谴责，也是于事无补的。首先他家不会承认，其次也不会有任何补偿。

    名门生不忿道：“他家把水行渊赶到这里来，可要害惨彩衣镇了。若是水行渊长大了，扩散到镇上的河道里，那么人，就会天天都在个怪物身上讨生活，这真是……”

    摊上这种别人扔过来的疑难杂症，姑苏蓝氏从此以后必然麻烦不断，蓝曦臣叹道：“罢了。罢了。回镇上吧。”

    ***

    他们在渡口上了新船，朝镇中人口密集处划去。

    穿过拱桥，船只驶入河道，魏无羡又发作了。

    他竹蒿抛，脚踩在船舷上，对水照镜，瞧瞧自己头发乱了没，浑不像刚刚挑过数只水鬼、从水行渊嘴里逃脱，气定神闲地冲两岸抛出溜儿的媚眼：“姐姐，枇杷少钱斤？”

    他年纪极轻，相貌又明俊，这般神采飞扬，真有些轻薄桃花逐流水的意味。女子拨了拨斗笠，扬首笑道：“小郎君，勿用钱白送个你好伐？”

    吴音软糯，清甜清甜的。说者唇齿缠绵，听者耳畔盈香。魏无羡拱手道：“姐姐送的，自然是要的！”

    那女子伸手入框摸，扬手飞出只圆溜溜的金枇杷：“勿要介客气，看你生得俊！”

    船行极快，两船相迎立即擦舷而过，魏无羡回身接个正着，笑道：“姐姐生得是美！”

    他在旁天花乱坠蜂蝶乱飞，蓝忘机目不斜视，派高风亮节。忽然，魏无羡指着他道：“姐姐，你们看他俊不俊？”

    蓝忘机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会忽然扯上自己，正不知如何应对，河上女子们齐声道：“俊！”这中间似乎还掺了几个汉子的嬉笑声。

    魏无羡道：“那谁送他个？只送我不送他，怕他回去跟我呷醋！”

    整条河中荡漾起片莺莺呖呖的笑语。另个女子迎面撑船而来，道：“好好好，送两个。吃我的，小郎君接！”

    第二只也落入手中，魏无羡喊道：“姐姐人美心肠好，我下次来买。买筐！”

    那女子音色明亮，胆子也大，指蓝忘机道：“叫他也来，你们起来买！”

    魏无羡把那只枇杷送到蓝忘机眼前。蓝忘机平视前方，道：“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