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las·黄昏书 作者:Hagio
叶夫尼预感到接下来的沉默,于是紧接着说:“然后……海因有个儿子,3岁。夫人带着他回了故乡,里茨。或许您可以去看看他们。”
青年转向叶夫尼,他看上去依然镇静,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出卖了他。
“他叫什么名字?”
“尼尔伯恩哈德。”
当天叶夫尼就出了事。后来,他听说了普洛斯彼罗夫人在里茨被强盗杀害的消息。不过他也听说,有人在看到个契阿索人从火海中救出个金发小男孩。
数十年来,他直希望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起码……
露水逐渐消散,橡树的影子越来越长,大地野花启放。但那石中之剑,却如钟表停转的时针,指向着永恒。叶夫尼忽然觉得,有这样块石碑也很好。毕竟,这也不是海因留下的唯的东西。
“海因,你的尼尔长大了……看来你那个朋友,没有辜负你。”
他摇摇晃晃地起,拿上了打扫庭院的扫帚。
拂晓的光照在他的背上,却仍然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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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ii、xiv
xiii.
最北部的鲁德罗山脉逶迤数千公里,将庞大的帝国与教皇神圣的领土划分。自此,地势平缓地降低,肥沃的大平原直延伸向南方的界海。
教皇邻邦的大都城就坐落在平原的尽头,毗邻大海。
与之隔海相望的,是南方的群岛之国,奥米伽。它连通了教皇领邦与居于半岛的西方世俗诸国的航路。
而教皇领邦的西边,纵向入海的山脉与森林将大平原横断。它名叫“巴尔德”,披被着广袤的檞寄生森林。正是巴尔德山脉将北方的帝国,东方的教皇邻邦,以及西方世俗的诸国分隔开来。
任何权力在巴尔德山面前,都显得渺小而无力,因为它属于至高的“学院”。
两匹骏马沿着僻静的港口飞驰,光是听石板路上那急促的蹄音就叫人不安。
教皇邻邦沿着海岸线展开的城镇虽然并未被大都城纳入怀中,但凭借众的港口与繁荣的商业、捕鲸业、交通,也成堪称全国第二大繁荣的区域。
天还没有完全亮,冬夜的海风还凉得刺骨,渔民们已经开始忙碌,因为捕鲸船回港了。这海中巨兽是唤起风暴的恐怖力量,同时也是财富。
腥臭味吸引来众盘旋的海鸥。
红发的少年跟随师傅登上捕鲸船。这条庞然大物的尸体已经存放了两天,但它还是让少年心惊,这样巨大的尾鳍,说不定下就能掀翻渔船。
师傅戴上手套,麻利地就将三叉鱼枪拔下,撕拉下划开鲸皮,黄森森的油脂露了出来。这些滑腻腻的鲸油被切成宽长条取下,等待被提炼,并制成上好的蜡烛,以点亮贵胄们的府邸。
师傅指点着,传授少年割鲸油的手艺。浓烈的腥臭味和滑腻的手感让红发少年阵恶心,他实在忍不住,冲到船舷开始呕吐。生理性的泪水让他眼前片朦胧,少年擦擦眼泪。老实说,他厌恶这个行当,但穷人没有选择余地。
红发的少年抬头,远远望见朝阳的光照在葱葱郁郁的巴尔德山。他闭上眼,逐渐温暖的风拂过他的两肩,孩童爱幻想的天性让他看到自己穿着学者长袍,行在古老而安静的庭院。
师傅的咒骂让他兀地惊醒:“没用的东西!去去去,快把油搬到仓库!”
“是、是的!”红发的少年怯怯地低着头,抱起大桶的鲸油。刚刚割下来的油脂满满当当地堆在铁桶里,把手都打滑。想让这些臭烘烘的脂肪不沾到衣服上几乎是不可能的,少年只得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尽量用嘴呼吸。
他艰难地抱着油桶,小步小步地走在布满防滑凿痕的石板路上。炼油的仓库就在离码头不远的小巷里。虽说死尸的气息仍然弥漫,但在这里起码不用看到那可怜的大家伙被解体分尸了,这让少年稍感宽慰。
讨厌归讨厌,这该死的行当他差不也干了两三年。十四岁的他早就被当作成人。他觉得自己辈子可能都注定在港口割鲸油了,而他的孩子恐怕也是如此,连读最简单的童话书都觉得艰难。在这个世界上,“绝望”是不需要别人来教的。
想到这里,少年再次望向西边的群山。如果自己是穿着白色的长袍,从山上眺望光辉的界海,那该好。
动物的低吼让少年再次回到油腻腻的现实。油脂的味道吸引来了四五只野狗,正伏身冲着少年低吠。
“啊……啊,走开!去去去!”怕狗的少年颤颤地喊着,可毫无效用,这些畜生立刻就察觉到了少年的软弱可欺,又逼近了步。
太阳照不到这条巷子,清晨也鲜有行人经过,仓库里的人手现在都到码头忙活了。狗发狂似地吠着,少年慌了,他既没法腾开手也没法跑。
眼看凶恶的畜生就要扑了上来,少年几乎是哭着乞求:“主啊!”
如盛怒般,马蹄声突如其来,吓得野狗夹着尾巴四散而逃。红发的少年回头,只见两匹飞奔的马恰好经过小巷。枣红色的那匹冲在前边,跃如飞。后面那匹黑色的非常漂亮,额上有块白色的菱形,四蹄也干净得像雪。
两位骑士都披着粗布披风,低低地戴着风帽,叫人看不清他们的脸。
红发的少年赶紧侧身退到墙角,给他们让道。看着远远驶来的烈马,少年打心底觉得羡慕:“做骑士好啊,赶走坏人,还能去不同的地方。”
当然也只是这样想想。他力气太小,身体也过于瘦弱,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勇敢。红发的少年叹了口气,满心感激地注视着两位骑士经过。
就在枣红马的骑士经过的瞬间,对方看了他眼,两人的目光偶然地对上了。红发的少年有些吃惊,因为那马背上的骑士……看上去分明是他的同龄人!麦穗样的金发,还有界海般的蓝眼睛。
对方也惊奇地看他,就像少年人常有的那种遇见同龄人时的兴奋。
可两位骑士霎那间就过去了。红发的少年嘟嘟嘴,又看了他们的背影眼,苦笑着耸耸肩。他正要往前走,又阵急促的马蹄声吸引了他。
这回来了的骑兵,他们倒是没穿披风,看那精致的灰制服就知道是都城的军老爷们。
少年远远听到他们喊着:“快!他们往那边跑了!”
他心里惊:“那两人犯了什么事?”不到秒的功夫,红发的少年就已经想到了数十种可能。但他还是不明白:那个蓝眼睛的少年,看起来根本不像坏人。
眼看追兵就要过来了,少年忽然做了件他这辈子都想不通的事,十来年后他回想起自己那下意识的行为都会觉得又好笑又后怕。
不知怎么地,少年抱着铁桶的手松,满桶的鲸油撒了地。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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