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携天下 作者:千层浪

    中所见，是间丈许见方的粗糙石室，高度仅够弯腰而行，几个蓬头垢面的汉子窝在角落，见他醒来，警惕的向他望去眼，昏黄的光线下，他们身后的石壁呈现出诡异的赭色，遍布霉斑。

    这里虫鼠肆虐，空气污浊，犹似牢笼，薛辰费尽脑力，依然记不起是如何被人掳来。起身攀向门栅，忽地膝盖软，又倒回地下，只得撑着手臂慢慢靠回石壁，可当手指触到粗粝的地面，传来的刺胀感火辣辣连着心肺块儿抽疼。

    垂眼看向伤痕交错的手掌，他的唇边逸出苦笑。强行散功，这举动无疑等同于自戕，若非涅槃珠在最后刻护住心脉，保他息尚存，他早就赴了黄泉，走在奈何桥上了。可纵然得回条性命，也是经脉尽断，形同废人，这般窝囊的活着，又有何意义？

    那人番心血就此付诸东流，定会心有不甘，就不知会否为了自己的死，而感到丝毫的伤心？想到了这般地步，他仍对那人念念不忘，薛辰不由自嘲般的笑起来，这笑间，却又牵动到伤口，周身立即泛起阵痉挛，他俯卧在地，用双臂环住膝盖，仿佛借此将身子蜷成团，便可减少几分痛楚。

    额头抵住冰冷的石板，疼痛将身体的温度点滴抽走，不消时，便仿若置身于冰窖。忽然，牢门从外打开，他被人把提起衣领，拖出石室：“装甚么死，以为装死便不用干活么！”

    疲软的手脚根本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他被人拖拽着来到处幽暗洞穴，监工模样的人扔下副工具，指着洞穴中正在劳役的奴隶说道：“知道这是在做甚么？开凿地穴，修建佛塔，你们这些低贱的奴隶能享此殊荣，该打从心底里感激！”

    薛辰看着他两片厚唇开阖，眼底尽是漠然，猝然间听到‘奴隶’二字，神情变得狰狞起来，下刻，他抄起支铁凿便往那监工咽喉刺下！

    若在平日，这击必能穿骨透喉，但此刻他手脚使不上劲，速度力道均也大不如前，铁凿半路便拿捏不住，失手跌在地下，背上是落下好几鞭子。那监工面鞭笞，面大骂：“贱奴，反了你！”

    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薛辰却无暇顾及，此时唯的念头，便是杀杀杀！杀了他！他僵着身子，艰难的移动手指，眼看便要握住铁凿，道鞭子‘啪’地抽向他的手背。那监工简直气红了眼，叫道：“你这贱奴，真是反了！看老子今天活剐了你！”

    “教你反抗！”

    “打死你！”

    “告诉你，旦被烙上奴印，生生世世都是贱奴！”

    奴隶啊……

    极力回避着噩梦般的过去，却终又走上这条末路，此时若有余力，薛辰定会纵声大笑——这究竟是他时运不济命途舛，还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

    鞭子落在他的颈项、脊背，下重过下，无法忍受的折磨之中，他的神智逐渐模糊，终又坠入了黑暗。这昏迷，便是数日，中途昏昏噩噩的醒来，看见身旁放着食物，尽管此时腹中已饿到抽搐，胃里却直泛酸水，恶心欲吐，他别开眼，忽然只手掌横伸过来，将他的食物悄悄取走。

    他愣了下，接着便缓缓闭了眼。罢了，反正他也不需要，与其沦为奴隶，不如就这般……死了干净。

    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再加上饥饿，即使是涅槃珠亦无力保他性命，他在死亡的边缘游走，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眼看食物次次被掠夺，眸中兴不起半点波动。如此沉沉过得几日，天醒来时心口蓦地抽痛，浑身筋肉开始猛烈痉挛，他睁大眼眸，口中腥涩的液体缓缓流出。

    终于到极限了么……

    那么，就此结束罢。

    呼吸停止时，耳中隐约听见阵马蹄声，嘚嘚嘚……

    嘚嘚嘚……

    嘚嘚嘚……

    “在前面，追！”

    “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妖孽，速速下马受死！”

    夜雾中奔出骑骏马，执缰的是个黑衣少年，十五来岁年纪，他怀中抱着名女童，只八九岁模样，却是鹑衣百结，颜貌憔悴。

    少年的衣衫、脸庞上均沾满粘稠血迹，极难辨出形貌，唯有双漆黑的眼瞳，在月色下闪烁出彷如黑曜石般的光泽。疾行中，他用力抱紧怀里的女童，贴着她的耳边说道：“阿真，再忍忍，出了村界我们就安全了。”

    话音刚落，枝箭矢便贴着鬓边飞过，他神色凛，俯身护住女童，同时手探腰间，反手挥出柄短刀，身后传来数声惨呼，少年略抬手，那短刀又嗖地飞回手中。

    女童攥紧身下马鬃，问道：“哥哥，父亲为甚么还不来接我们。”

    少年沉颜不语，只狠狠挥动马鞭，催动马匹疾驰。如今他们的行踪已然暴露，追兵只会愈来愈强，接下来，便不是那么容易甩脱了。

    又奔出十余里，进到片树林，黑夜中突见幽光闪闪，女童回身抱住少年：“……哥哥，是狼群。”未待少年应声，饥饿的狼群已冲向他们，毫不留情的撕咬着身下的马匹。

    马匹尚不及发出嘶鸣，就被扯成了碎肉，月色下，少年漆黑的眼瞳闪过狠戾，提身纵起，跃上树梢，将女童安置在根稳健的树枝上，随即足尖踏，趁着下落之势踢向头野狼，那野狼正在啃食马肉，被他蓄力脚揣在肚腹，直撞上身后的树杆，折了脊椎。

    此时，少年的身子还未着地，手里的短刀已唰地出鞘，向旁横削，他出手又快又狠，头野狼闪避不过，身首登时分离，他将砍下的狼首踩在足下，用力踏碎，‘咔’地响，血沫子伴着腥味，四下飞散。

    眸光闪，他执起短刀，大开杀戒！野狼的数量不断减少，少年亦浑身浴血，身戾气，丝毫不输于暴动的狼群！

    群狼见到同伴相继惨死，龇牙怒目，方面却又慑于他的威势而不敢上前。正在犹豫间，声凄厉狼嗥发自远处的小坡，下刻，群狼仿佛受到鼓舞，猛地里扑跃而起，向少年发起攻击。

    是狼王！少年警惕地盯了眼坡后，手起刀落间，又有几只狼头落地，而当短刀深深砍入最后头野狼的脖颈时，憋足劲的狼王终于出现，从他身后发起突袭，此时少年再要抽刀回砍，已是不及，甫见尖锐的獠牙深陷少年手臂，女童在树上惊叫道：“哥哥，小心！”

    她折下树枝向下抛去，试图惊走狼王，可这微小的力量，只激得狼王是亢奋。她咬住牙，泪水潸然而下。“为甚么……连狼群也要欺负我们……我们就真的该死么？哥哥……”

    少年被狼王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