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 作者:溯痕

    口气吃了三碗，还嫌不够。

    吃着吃着，问季玖：“爹怎么会做这些？我记得你不会下厨。”

    其实无论上世沈清轩，还是今生季玖，都不擅长此类事物。世大贵之家，二世官宦人家，起居饮食，皆有人伺候左右，哪里用的着他去动手。

    都是被伺候的主子。

    季玖吃着饭，回道：“我娘教的。”同样，也是娘亲唯会做的饭。

    她还在世时，每年特定时节，都会指使奴仆上树，摘很槐花回来，择净，泡洗，而后做成饭或点心。家子人，难得的共聚起，享受甜美佳肴。

    放下碗，季玖笑了下，“娘说我自小就是个薄情的人，我与她辩解，她虽不说什么，却是口咬定，任我怎么说她都不改，我就每年这个时节，上树摘槐花，学着她做给我吃，也做给她吃。不过也就吃了两年，她就去了。”

    沈珏觉得自己问题问的不好，噤声再不说话。很快吃饱了，先离开了。

    只剩伊墨与季玖，安静的吃着。

    见季玖不再吃，伊墨也就放下碗，这才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你？”

    季玖顿了顿，才道：“你看别人家的婴孩，吃饱肚子也还贴着娘亲，只有我，吃饱了便翻过脸去睡，把她丢在脑后面。”所以，是薄情，骨子里的薄情。

    伊墨听完，想想也就认同了，道：“的确是薄情。”

    季玖早就认同这个结果，所以并不在意伊墨的说辞，起身将碗碟收拾好了，端去厨间。

    伊墨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想着人之性情，出生就可见端倪，季玖娘亲也是慧人，语中的。

    却不知切皆有因。前世沈母若不是那样的秉性，又怎么会有对娘亲薄情的季玖。

    55

    55、第二卷·二十三 ...

    无论平静的生活，偶尔都会激起丝波澜。

    沈珏在院中练剑，季玖坐在旁看着，伊墨歪在他的竹椅旁打盹。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剑锋威凛的沈珏却突然挽了个剑花，收起长剑到了旁。

    季玖有些意外，正在这时，院门被叩响了。门环叩在木板上，声接着声，季玖示意沈珏去开门。

    院门刚打开，门后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季玖微愣，很快道：“夫人。”却叫人趴在腿上，不起来。

    季柳氏牵着幼女，身后带着奴婢，在院门处，眼便将院子里的情景揽入眼底。

    这间小院实在简陋，只三间房，还有间是灶房。在院门处，就可将这里切猜的剔透。

    夫人看向倚在自己夫君竹椅旁的那个人，那人却闭着眼，看也懒得看她，仍然趴在季玖腿上，睡的稀里糊涂——他夜里睡不好，只好在白昼的阳光下补眠。阳光愈灿烂，他就睡得越香，其中原因无外乎光线炽烈，照的起不了什么心思。

    季玖也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假睡，也已习惯了，便随着他。

    这回，却是不能随他了。季玖在那乌黑发顶拍了下，道：“起来。”

    伊墨“嗯”了下，这才直起身甩了甩头，睡眼惺忪的起来，低着嗓子喊了声：“小宝。”

    沈珏连忙走过去，替他拍净黑袍上沾染的黄土，又替他理顺了因为打盹而纷乱的长发，连上面沾着的叶梗都并摘干净。

    被伺候好了，伊墨才迈步笔直朝院门走出去。

    季玖对沈珏吩咐道：“跟着他，别由着他胡闹。”

    沈珏点头，随着伊墨的背影快步追上去。

    季玖示意奴婢们去院外候着，这才走到夫人面前，弯身将小女儿抱在怀里了，才望着夫人问：“怎么来了？”

    句话问的平静如水。

    只是这种平静，看在夫人眼里，实在是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妾身不能来吗？！”

    季玖看她眼，抱紧了怀里受惊的女儿，道：“夫人去喝些茶静静心罢。”

    小丫头从未见过娘亲在她面前发怒，时被骇，咧着嘴就要哭。被季玖抱到旁哄了很久，还抽抽噎噎，止不住泪花。

    空气里有槐花飘香，连竹椅旁的圆桌上也泛着槐花香气，季玖抓了桌上些点心，喂给抽噎中的女儿，小丫头先试了试，接着连抽噎都停了，花瓣样的嘴唇上沾满了点心末，边吃边瞪着水汽未散的大眼睛望着季玖，吃完了个，季玖又喂第二个，丫头张着嘴，几乎咬上他的指尖。这幅馋猫样惹得季玖笑起来，丫头虽不知道为什么，却也跟着他笑，脸上还挂着泪痕。

    季玖见她好了，便抱着走到夫人面前，又抓了把桌上点心，递过去道：“尝尝，自己做的。”

    沈珏摘的那么槐花，除了新鲜的做了饭，剩下的都熬煮成了槐花酱，做点心时添些进去，便口齿留香。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夫人也冷静下来，接过点心看了看，道：“我从不知你会做这些。”

    季玖笑了下，“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夫人优雅的掩着唇，尝了尝，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刚准备夸赞，却又猛地顿住，看着他问：“你做给他吃的？”

    季玖微微皱了眉，道：“闲来无事，做给自己吃，分他些又如何？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家子气了？”

    夫人闻言笑了笑，笑容无端的发苦，说：“嫁给你这些年，你可没做给我吃过。次都没有。”

    季玖道：“那是因为每年这个时节，我几乎都不在家。”

    “当真每年都不在？”夫人反问，“刚过门那年，你可是在的，就忘了吗？”

    她说的事，已经被岁月淹没的太过遥远，季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年他的确在家。只是那时节，他忙的天连新婚娘子都见不了几面，又怎么会想到去做点心。这种事，须有空闲，还须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去做，才做得好。否则吃在口中，便不是那个味道。

    幼年时做给母亲吃，哪次不要几天功夫，才做的好？

    季玖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呢？”将碎掉的点心从她手里拿开，季玖坐回竹椅上，抱着小丫头道：“有什么话便说。无理取闹这种事你做不好，做起来还不如那些市井妇人。”

    夫人勉强平静了些，很快道：“夫君纳房妾吧。”

    她说的很快，似乎早已想好，只等季玖点头。这么些年，男人都是宠着她的，虽聚少离，该给的样也没少过，恰恰因为聚的时间太少，所以给她的就。她也知道，季玖是不会点头的，但必须她这么说，才能说后面的话。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季玖逗弄着怀里丫头，不咸不淡的回答了她：“好。”

    夫人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