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 作者:溯痕
上,问:“这么晚,如何还不歇息?”
女子拢紧了身上斗篷,像是怕冷似地,坐下了,坐下后又拢了拢斗篷,待将自己裹严实了,才抬起脸低语道:“刚刚来寻夫君,夫君不在,妾身就去了别院……那院子里风景……当真是独好。”声音低微下去,几乎无声。
季玖原还有血色的脸,倏然苍白。
“夫君。”女子唤了声,往日柔情满满的眼中了几分犀利,“夫君可曾看到?”
季玖在桌前,定神后回道:“看到什么?”
“自然是看到断袖之风,龙阳之癖!”女子脆脆应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尖利。
季玖时不能适应这样的她,便不说话了。
女子垂下头,自知语气过了,连忙缓了缓才道:“那年游园归来,夫君拒了相国千金,娶了我这样小门户家的女儿,时间流言四起,闹的满城风雨。妾身也不曾问过,今日想问问夫君,为何不娶相国家的金枝玉叶,却偏要娶我?”
季玖略皱了下眉,答道:“哪有为什么,娶你自然是想娶你。”
女子笑了笑,“夫君撒谎。”
“嗯?”
“夫君曾说过,与相国绝不可言和。季家昌盛日,就要与他对立日。”女子道:“夫君是担心与相国的女儿成亲,引来祸事。因为夫君狂傲,他们的议论夫君看不上,偏要做给他们看,所以不顾阻拦,执意娶我。”
季玖挑了下眉,虽不点头,却也不曾摇头。事实上确实如此,皇帝在朝,下面朝野分成两大党系,互相对抗,皇帝高高在上的看着,并不担忧,只需握好尺度,照样国泰民安。若是手握重兵的季家与陈相国结了亲,两派合为党,君王就会寝食难安,那时两家都逃不掉场血洗。所以他当年拒了陈家亲事,只娶了个名不经传,小户人家的女儿。
虽是小户人家,祖上也曾是官宦贵族,可惜后来败落了,守着座荒陋的老宅,过着清贫日子。他执意将她娶到家来,虽被人议论门户不当,也不觉得有甚不好。怕人议论,他就不是季玖。这番姿态就是要做出来,做给那些该看的人看——他季玖宁娶小家碧玉,不娶相国千金!从此季陈两家的旧怨上又添笔新仇,皇帝得闻此事心里是高兴的,甚至还出来圆场,亲自给陈家小姐指婚,又赐了好些礼,陈家场婚宴办的无限风光。
比起季玖迎娶那日简单的婚宴、新妇家勉强凑出的十抬嫁妆,不知风光了少倍。
季玖想起往事,神色松弛了些,露出丝笑意。妇人看了,也笑了下,低声道:“妾身眼里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无畏无惧,遑论流言蜚语?而今,夫君也要用当年娶我的气势,向天下人宣告——季将军从此断袖了吗?!”说到此处她的语气加重,出离愤怒。
“成亲三年,妾身说过,若夫君在外寂寞,看上谁家女儿,只需言语声,妾身绝不阻拦,让她在夫君身旁好生伺候,往后回到家来,妾身也必待她如亲姊妹。是夫君不要,且不准再提。”夫人起身,字句道:“若夫君真心喜欢,就是十个八个娶回家来,妾身也好生相待,保家中安稳,让夫君无忧。可那是男子,妾身如何让他入驻内院?如何待他如姐妹?如何带他面对亲友?如何领他祭拜祖宗?!”
最后句,几乎是歇斯底里,攥着绢帕的手指,根根泛着白,那丝绸的翠蓝绢帕,硬生生被攥出折痕来。
季玖动不动的着。
他的脸上无丝毫表情,只是着,如磐石,仍由风吹雨打,也不动弹分毫。
在夫人的暴怒前,他的平静显得诡谲而叵测,眼底片幽深,如万年寒潭的眸子,将夫人的愤怒与激烈尽收眼底,且无分毫回应。
女子在这样诡异的平静面前,突然失了声,暴怒宣泄过后,剩下的是对这个冰冷岩石样男人的畏惧。她敬他,至始至终。如她爱他。
他们之间,是先从敬,转而成爱的。
旦遇到事情,最后总是敬畏占了上风。
不知久,桌上灯花爆了声,“毕剥”下,在死寂的空气里骤然振聋发聩。夫人惊骇了下,对上那双黑暗无比的眸子,下意识的唤道:“夫君?”
季玖望着她,脸上依然平静,心底其实早已掀起巨浪,却恰恰是因为浪头太大,将他迎面浇了个湿透,所以才愈发平静起来。
“夫人。”季玖终于出声,嗓音因为长久的沉默而略微干哑,淡淡道:“你想太了。”
夫人愣了下。
“今晚你看见了什么?”季玖转开视线,望向桌上静默燃烧的火苗,低语道:“今晚我直在房里,哪里也没去。”
夫人还是愣在当场,并未出言。
“天寒了,你来给我送鲜汤,刚来而已。”季玖扫了眼桌上已凉透的瓷碗,微微笑,“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转过脸,他重新对上女子的视线,语气加重,既是承诺,亦带了含蓄的愠怒,“你来讲了个故事。那是个荒诞的故事,不可能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夫人明白了吗?”他的语气,着重在“明白”二字上。
夫人回过神,转念便已经听得清楚,略顿,颔首道:“明白。”又道:“夫君这样说,妾身就放心了。”
“夜深了,夫人回去歇息。”季玖说,语气是安然的,淡如白水,陈述且不带关切,不容拒绝与商讨。
夫人了,转身收了桌上瓷碗,轻声道:“夫君既然喝了汤,也早些歇息吧。”
门打开,又合上。夫人在门外泼了碗中凉透的鲜汤,那声泼水的微响,仿佛在提醒屋内那人,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既答应了,便要做到。
季玖关好门窗,面无表情的重新上榻,被子刚刚盖好,床边就了人,身影投在床帏上,黑黑长长的道。
季玖闭上眼,平平静静的给了两个字: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不好意思。明天双。o(∩_∩)o~
45、第二卷·十三 ...
两个字刚说完,余音尚在缭绕,帷帐猛地被掀开了,伊墨欺压在他身上,逼着季玖不得不睁开眼。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仿佛匿在丛林深处的两只兽,各自有各自的伤。
季玖说:“你存心让我难堪。”
对这句话,伊墨没有辩解。事实上那女人朝这边走来时,他立刻就察觉了,彼时他拥着季玖,并没有打算放开。后来那女人越走越近,直到靠近院墙边住,将他们的拥抱眼望尽……明知道会给季玖造成困扰,他也不打算放手。这个人,虽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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