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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3

    遇蛇 作者:溯痕

    心绪败坏,也不为难他,应了声:“昨日炖的鸡汤还有些,我再加些药材,会给你端来。”说着重新关上门,匆匆离去。

    季玖仍在浴桶里,身上已是片紫红,能搓的到的地方他都用力擦洗过,破皮之后的血肉浸在热水里是刺痛,每个毛孔都沉浸在火辣辣的痛感里。他却仿佛丝毫不觉,眼底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在自己身上狠狠擦洗。

    若是能洗的掉前夜的屈辱,既是剥皮剔骨他也愿意。可他亦明白,这是洗不掉的。那人在他身体里出入过,进了他根本没想到的地方,用了犬类相交的姿势,把他当个女人样使用。

    思及于此,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恨意是他这年从未经历过的事,就是沙场对阵,对敌方将领也只是敌意而已。

    他此刻却学会了仇恨。

    猛地起身,季玖抓过衣物套上,看着镜中那人苍白的脸,仔细束发。他戴了高冠,根血玉红簪穿在冠上。他往日里简单惯了,今日遭此劫难,愈是不想让人看出他的神情頽萎。却不知他身后有人,直在静静看着,看着他在桶里洗涮时的愤恨,看着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丝被击倒过的行迹,这样的性子,宛若那世的沈清轩。从不低头,不折腰。除了对他。

    季玖出了门,坐了顶软轿,轿夫抬着他路向北,出了北门城门,直奔林间大道,伊墨知道,在那大道中腰,有小路,小路直通山道,山道尽头,是久负盛名的座庙宇。显光寺。

    他这是要除妖了。

    伊墨没有再跟上,而是回了季玖书房,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椅上,望着案牍。几份公文,些不曾写过字的白纸,还有些收拢在边角处的卷轴。

    伊墨展开来看,是季玖无事时做的画。笔锋凌厉,画风孤傲。高山异石,竹节森森,不再有丝毫旖旎柔调,与前世喜作的荷塘月色,桃花千里截然不同。落款个“玖”字,再无其他。

    玖,墨玉也。伊墨的指腹在那落款处轻轻摩挲,宛若爱抚恋人脸颊。触手,仍是凉。

    伊墨想,你终是要除我了。

    可这天下,还轮不到你翻云覆雨。

    前世儒生,今生儒将,也不过是这浩渺天地间的粒小小尘埃。除他的人,怎么也轮不上他。他是伊墨,不是狐女,便是死,也要自己心甘情愿才行,被人乱棍打死,那不会是他的结局。

    伊墨收回手,施法将那卷轴恢复原状,现了身形,坐在椅上,安然等待。等着看那人如何失望与不甘。就像自己样。

    季玖匆匆而去,又匆匆赶回,带着满身不适,与僧人同归而来。夫人闻讯赶到门口,见了和尚愣了下,问季玖:“家中要做法事?”

    季玖笑了下,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迎面而上,道:“我常年征战,曾有道人说我身上杀气太重,易招邪风。既是难得归家趟,找个法师来家中护佑,也无甚不妥。你去屋中歇着,待法事完了我再叫你。”

    夫人听着,也觉得无甚不妥,况且昨夜不知为何突然睡去,醒来夫君性情暴戾,又古怪的在白天沐浴,合该有事。现在请了法师来,想必真招了风邪。连忙嘱咐了两句,退到边。季玖见她往卧房而去,连忙唤住,道:“那屋子也需要清理番,你带着丫头仆人们去偏厅候着。”

    家眷下人都离开了,季玖在庭院中,望着昨夜那间房屋,旁僧人也随同看着,看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这次怕是白请了贫僧这回。”

    季玖转过脸来,清隽的面容在阳光下,是泛着青白的,压低了音量,他仍是不信:“你制不住他?”

    “施主看不见,那妖气里透着金色,是要成仙的妖,想来已经修炼千年或者久。小僧纵是有些法力,又如何降得住他?况且他即将升仙,功德基厚,不可能为祸人间,贫僧怎么能去降他?”

    “妄言!”季玖否了他不曾为祸人间的说法,道:“我现被他逼迫,如何不是祸害?”

    那僧人仔细打量他番,将他从头看到脚,虽猜不出这妖如何逼迫他,却也觉得事出有因,想了想道:“施主生下来时,可带了些物什?”

    “物什?”季玖皱起眉想了想,“不曾有。”

    “那印记可有?”僧人又问。

    季玖脑中却闪过腕上那蛇吻之印,心中跳了下,撒了谎:“不曾有。”

    “如此便蹊跷了。若是施主前世与他有纠葛,今生寻来也是常有的事。不若贫僧去问问罢,若真是事出有因,贫僧也可居中调和,施主看如何?”

    “他又不曾在。”季玖说:“你如何问他。”

    “他在,”僧人伸手,食指朝前,指着那卧房西边的书房道:“在那里,那里妖气正浓,否则小僧也看不出来。”

    季玖明知道不该露出任何痕迹,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步。惊惧之色掩也掩不住。

    放在寻常,他是什么都不怕的。

    妖也好魔也罢,若真是有,不过死!他是军营中历练过的人,自小有父亲手指教,上阵杀敌也无数回,死尸断肢见到的可堆成座山。

    他早就知道,死亡是他的宿命。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方还家,是儿郎荣耀,何惧之有!

    只是他面对的,却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可怖的羞辱。他无丝可反抗的力量,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只因对方不是人。

    他怕的不是妖,而是他面对妖物时的无能为力。他愤恨这种无能为力,这种明知不可抵抗却又无法顺服的挣扎徒劳无功,最是摧残人心。

    季玖住身子,在长久的沉默后,低声道:“大师路奔波也累了,我着人安顿客房,大师先在此歇息,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僧人疑惑的道:“不用小僧上前询问?”

    “他既在书房,想必也是候着的,等我去。”季玖咬了咬牙,道:“我亲自问询,待有了结果再与大师商议。只是还请法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旁人,家中妻儿性子软弱,受不得惊吓。”

    僧人应下了,季玖唤了仆人,带他自离去。

    而季玖自己,则在阳光下着,在庭院里,久久望着那门户紧闭的书房,有把火将它燃个干干净净的念头。烧了他!毁了他!让昨夜那切随着把火而焚毁,终生不再想起。

    偏偏屋内是个妖。他纵有千万手段也无法对这样个道行高深的妖怪使出来,昨夜那场武力较量,高低立现。

    他甚至没有与他对立的资格。

    季玖纵是想将他挫骨扬灰,也办不到。

    可他着实,想将屋内那人,挫骨扬灰,才能泄其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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