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你降落 作者:弗rar

    己掐死。

    两天前，他大概做了最会让他后悔的事情。

    当时气氛太好，严岫出差，他回家陪父母。刚吃完顿妈妈做给儿子的晚饭，之后家三口难得地又坐在起看电视。那会儿正好放到条宣传lgbt的公益广告，闻斌脑子热，就撂了。

    他跟严岫的来龙去脉前前后后，他都五十地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把他自己说得险些哭出来，所以他是门心思等着那种父母体谅理解的美好画面上演的，他真的没想到他妈听完他说的所有话之后言不发地回到屋里把自己关了半个小时，然后出来只给了他句话。

    “我不同意。”

    那半个小时，他大气都不敢出地憋着，但是直憋到他妈出来表达了反对，憋到他妈说完又转身回去，憋到他爸看了他眼也回了卧室——闻斌都没有憋出来句“为什么”。

    他的第反应，真的就是为什么。

    从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要跟严岫纠缠辈子开始，他唯没有问过的就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男人？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为什么不能结婚生孩子？

    他现在唯想问的，是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从父母家几乎可以说是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家里，却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也对嘛，人在出差呢，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回来。

    但大概也就是回到家看到满屋冷清的那瞬间，闻斌觉得自己跟严岫的关系突然就很远了。远到自己有点看不清严岫这个人了。

    毕竟谁跟你的关系能比得上父母？尤其闻斌知道，自己其实在爸妈面前是很弱气的。这种特殊的养育之恩，在他心里的分量太重了。

    三十分钟之后，闻斌从宾馆开着车上了高速。直在扑面而来的黑暗空间让他有了那么点快被窒息的感觉，车灯点点冲开前边的路。手机又开始震的时候，闻斌没犹豫就接了下来。

    最开始的，是两个人之间延续了两天的沉默。

    “……你开着车呢？”

    严岫那种冷冷清清的声音实在让人很难把他跟刚才疯了样打电话过来的人联系到起去。闻斌甚至能听出来他定死皱着眉头。

    “嗯，我正在赶过去。”

    “那行，你开吧，注意安全开慢点。”

    “等等。”闻斌不自觉地就把车速降了下来，打着灯从超车道变到了行车道，“你能不能……先别跟我爸妈他们接触。”

    “怎么，怕他们受不了？”

    “——严岫，你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有意思吗？”

    那边听到这句话就闭嘴了。

    然后就还是骇人的沉默，有那么会儿闻斌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什么了。有会儿他真的以为，自己甚至已经没有在高速上飙车赶路的必要和……资格了。

    “闻斌……”听筒里边的声音突然惹得他激灵，“你爸妈要是让你跟我分了跟别人结婚，你结吗？”

    “——什么？”

    “你妈如果门心思要你分手结婚你结吗？”

    没人知道这句话严岫是怎么问出来的。从开始的时候，他是单方面的，到后来，闻斌给了情感回馈。或许这回馈晚了，但分量是确确实实够的。从那些感情回馈冲击到严岫的脑子里的那时候起，严岫就知道，这份感情自己死也不能辜负。

    所以他直接问出来的，是你结不结婚。

    闻斌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心情，最后自暴自弃样把把车停在了紧急停车道上。没了引擎噪音，黑夜突然就安静得要死，连呼吸里最细微的差别都无所遁形。他慢慢靠在座位里，仰着头。

    “严岫，你再问遍……”

    “你妈让你分手结婚，你结吗——”

    “——我他妈不分手。”

    严岫当时竟然真的没住，顺着闻斌家楼道里的墙就滑了下去。那口气他提着，提了三天了，如今终于放松下来。

    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本来你以为你永远都接受不了，但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发现你活着扛下来了，直到有天你终于知道所有最坏的结果并不会发生的时候，你才意识到之前那种状态其实已经差不死过次了。

    他有父母亲人，有事业，有生活，他完全可以活下去。即使最后两人生生撞在死路上，不得不原路返回或是分道扬镳，他也能活下去。

    但是平静下来需要久，平复过去需要久……这些时间量，想想都觉得太恐怖。

    闻斌是在蚕食他的人生。

    “闻斌，你记住，所有的路我都敢走，我都不会后悔去走。陪不陪我走是你的自由，就算你把把我推到沼泽地里，我也无话可说。”

    “哟，是吗。”闻斌冷笑出声，“你严岫是高尚无私为爱生为爱死，但你也别太瞧不起人了。不放弃的不止你个。”

    “那就好。”

    电话挂断的时候，个好字还没有完整地传过来。

    严岫说话总会带点懒懒的味道，声音很有味儿，有点自带的共鸣和回声。声线透过电话传出来少会觉得有点平。那句“那就好”在闻斌脑子里吟吟绕绕晃荡了相当久。

    直到他到达目的地，都再没有停。

    ☆、番外二 关于距离（下）

    两天前闻斌从他家回来的时候严岫正在飞机上。因为是临时出去还比较偏远，所以受航班限制他只能在中转机场等整整三个小时。他想弄到最快的机票当然不成问题，只是最快的对他来说也慢得让人沉不住气。

    这两个月，他直很烦躁。

    闻斌和他之间那些毛刺样的小问题接二连三的出现了。烦躁源于种本能的危机感，他就是直觉两个人之间的有些东西在动摇。

    然后严岫发现他自己害怕了。

    那种害怕的感觉是他很少会体会到的。说真的，也就当是闻斌被劫机的时候还有他以为他爸被牵扯到经航事件的时候他体会过。害怕的时候，他遍遍要自己理智淡定，可是所有的控制力好像都在从身体的表皮逃逸出去。

    他本来是准备见了闻斌就先跟他好好谈次的。既然害怕，那就主动出击防患于未然嘛。

    可是他出来之后，发现闻斌并没有来接机。

    那瞬间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地慌了下。

    稳住情绪之后他就开始给闻斌打电话，没人接就给家里打，还是没人接之后他愣了很久，然后给闻斌他父母家打了个。

    打完电话，他的血都凉了。

    他打着电话的时候直在往机场外边走，所以跟闻母说话的时候顺着身体的惯性也就没有停下来。电话打完的时候他正好在停车场，自己的车停在五步开外的地方，他就迈不动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