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史 作者:桃子

    出了号码。

    “……喂，叶谦？我是封星……嗯，他在我这里，啊，哈！我被车撞了下，叫封越过来的……不用不用，你也挺累的……我没大事……嗯，也挺想我弟弟的，让他回来顺便住几天……”

    封星挂掉电话，转过脸看着封越，表情变脸似的，言辞极为严肃：“你和什么人睡了？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封越迟钝地摇了摇头。

    “跟我去医院。”

    封越不好说和自己睡了的人正是堂兄封真，哥哥肯定是不会有什么病的。他还是沉默地跟着封星去医院扎了好几针。扎完针，封星去隔壁给他买了个冒着热气的红豆包，边拍他的背边说：“越越，这件事我谁也不会说，但你要知错。”

    “嗯。”

    “这不只是因为叶谦，也是对你自己负责，运气不好辈子就毁了。”她微微叹了口气：“……你长大了，责任和担当不能只在嘴上说说了。”

    傍晚时分，叶谦床头手机响起来，精神困顿但睡得并不沉，对于这样的电话他早已习惯成自然。

    接过电话之后他独自起身穿衣，灯光是暗暗的沉，房内开着空调，暖气细微微地吹拂着窗帘和写字台上装零食的塑料袋。

    细小的声音衬的房间有种密室般的沉静。然而他不想拉开窗帘，位于高楼的房间外，此刻必定是片无边无际的虚空，那种空荡不着边的黑暗会将人变得像缕幽魂，渺小而轻飘，永远找不到停靠的地方。

    医院急诊乱成片，大型交通事故送来数名重伤，医院值班的医生已不够用。叶谦换上衣服，跟着护士大步流星地穿进人群，“报告血压，检查瞳孔脉搏……”

    他终于感到了脚踏实地。

    边查看伤者，边听护士报出数据，而后直起身体：“接氧气，准备静脉输血，心律紊乱，注射阿托品，家属签字准备手术。”

    护士弱弱地开口：“神外陆医生说患者头部有撞伤，可能还要开颅。”叶谦眼皮都没抬下：“家属签字，推去手术室。”病人情况复杂，手术时间很长，叶谦部分做完之后已近凌晨，回到休息室脱去手术服，背上又是把汗。

    他坐在长椅上，从头到脚地感到了疲惫，而此时，陆少炎还在手术室里奋战。

    他忽的感到片茫然，那些打算忘却的、早已当做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忽又隐隐约约地浮现在了眼前，像是场梦魇。

    手术结束，天已经蒙蒙亮，累了夜的医生护士回到休息室换衣洗漱，而叶谦已在长椅上睡了过去。

    他们也是疲惫极了，动作很轻，声音也轻。“陆医生，洗澡啊？”

    “嗯。”

    “我们先走喽！”

    “好的。”

    陆少炎确定外面已经没什么人，洗完澡，只打着赤膊就走了出来，边擦水边翻衣服。他身材匀称，长了身白滑好皮肉，说不上有男人味，但很勾人欲望，洗过澡唇红齿白头发凌乱的样子有点男女莫辩，像个人妖，并且是个男女通吃的极品妖物。

    慢慢套上件棉毛衫，他忍不住要去看叶谦。

    等再套上件毛衣，他的脸已经凑到了他面前。

    他望着他，心想自己真是爱惨了他，简直要爱出了恨，快要三十的年纪，小半辈子，他只爱过这么个人，只和这么个人睡过，并且自愿给他睡还被无时不刻地嫌弃，真是贱的不可思议，连他自己都觉出了魔怔。可这么望着他，他还是爱。无论是小时候那样的温柔寡言，还是长大后有了棱角的冷漠疏离，他温润和煦的微笑也好，讥讽凌厉的挖苦也罢，他都照单全收。“冤家。”陆少炎无声地说。

    他想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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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里走亲访友也了起来，到处都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

    晚上封越家四口吃饭，灯光亮晃晃，电视机里播着新闻，桌上菜色十分丰盛，是他妈妈高兴他回来，特地做的。封越心思沉重，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但不得不掩饰着低头扒饭。

    “叶谦怎么不和你起来？”父亲问。

    “他们医院忙。”“哦。”

    父亲又转向了封星：“老大，你什么时候找男朋友？”

    封星敷衍道：“快了。”父亲嘬了口黄酒，不知好歹地调侃：“唉！老大像儿子，老小像闺女，你怎么生反了？！”

    此话惹得封越妈很不爽，顿数落和絮叨之后她指着老伴以“讨骂”二字作为总结。

    父亲于是后知后觉地转移了话题：“那个……过几天要做年夜饭了，你们都有空吗？在香格里拉定了三桌，年次不能缺席啊。”

    “……”

    “叶谦不忙的话也起来吧。”妈妈齐了齐筷子，跟着说。

    “……”封越噎了下，“他很忙的。”

    “哦，我到时候打个电话问问他。”妈妈又说。

    “……”

    封星冷不防地出声：“妈，我来打吧，不过事先说明啊，医院最近真的很忙，半是来不了。”

    父亲熏熏然地摇摇头：“唉，做医生真累。”

    家人默默吃着饭。

    没安静久，妈妈突然好奇起来：“叶谦爸妈以前是做什么的？做医生算是子承父业吗？”封越时也答不上来，因为得知叶谦父母已经不在世的缘故，他也没过地去了解。门心思想了会儿，才隐约地有了印象：“好像是的，妈妈的话……听说还做过体操运动员。”

    “唔，很厉害呀。”爸妈异口同声地说。

    封星原本夹着菜，此时开口说：“可惜命不太好。”她迟疑了下，“呃，我忘记之前有没有说过了，他爸妈死的很早，至少我们读高中那会儿我就知道他爸妈都不在了。”

    看到封越和父母样略有些意外的表情，她又问：“越越，你不知道吗？”

    “他没说过。”

    封星惋惜地摇摇头，“不过这不重要啦，我和他高中同班过年，叶谦人聪明勤奋，又有责任心，喜欢他的人可了，大概也是从小锻炼出来的。老弟，真是便宜你啦。”

    封越妈说：“什么便宜不便宜，我家越越也不错啊。”

    封星说：“人要是家里条件好，还长这么帅性格这么好，哪里轮得到老弟啊！”

    “停停停！”封越妈忍不住要拍桌子：“你又要给我洗脑！有闲功夫把自己那两件脏衣服给洗了！”

    晚上洗漱过后，封越没再消遣娱乐，他早早睡觉，把脸埋进被子里。这几天虽没干什么体力活，但仍旧感觉到疲累。

    做坏事是件痛苦的事，有秘密也是件痛苦的事。

    他翻了个身，望着窗外明亮的星子，喃喃道：“叶谦，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封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