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蛋匪类 作者:风花雪悦

    宫子羽攀着瞭望楼上的旗杆坐稳了，把酒坛子的封泥扒开，笑嘻嘻地对林肃天跟林靖海道，“二当家，三当家，上头景色甚好，你们起上来吧？”

    林肃天直摇头，“夫人，那上头的茅草很是松散，你千万扶好，别掉下来。”

    “哪能这么容易掉下来嘛！”

    才说着，只见他手中滑，身子倾，压倒了小半茅草，细碎的草屑纷纷落下，底下众人大惊，林肃天就要跃上去，却被林靖海把拉了回来。

    道黑色身影掠过众人头顶，长臂捞搂住了宫子羽的腰，宫子羽连忙往这救命稻草扒，抱住了那人肩膀。

    林三宝扶着楼顶旗杆稳，把宫子羽放下来坐稳，皱着眉头斥责道，“你爬上来干什么！”

    宫子羽白他眼，“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想怎么胡闹都可以，但你让寨里兄弟担心就不应该。”林三宝朝底下的人挥挥手，让他们散去，“这上面有什么好看的？”

    宫子羽指了指天边，“看日落。”

    林三宝失笑，“宫老板雅兴真好啊。”说着竟在他身边坐下了。

    宫子羽有点意外，“你陪我？”

    “我怕你待会下不去。”林三宝把他的脸转过去看天，“日落时间很短，分神就错过了。”

    “……好。”宫子羽时也接不上话，便把衣摆理理平整，远目看那落日残红。

    林家寨上吹过暖暖暮风，把宫子羽松散的黑发都吹到了林三宝脸上，他偏了偏脑袋躲过，恰好就看见丝笑意在宫子羽嘴角泛开。

    像暮春褪尽时，徐徐飘落的红梅花瓣轻点在山涧水面漾开的温柔。

    林三宝想给他别下头发。

    “病倚蕉窗，顾影叹孤零……”

    宫子羽忽然唱起了曲来，却不是熟悉的官话曲目，好像是南蛮地方的水调小曲，不觉高昂清冽，反倒沉吟低浅，合着眼前暮日光景，生出了阵苍凉。

    林三宝的手停在半空，慢慢放下了。

    宫子羽没发现林三宝的小动作，他缓缓举起右手，拇指跟食指上套着两个银色扳指，他轻握着拳头拍打出“叮当叮当”的节奏，给自己的吟唱伴奏起来：

    “……寂寞小楼，雨夜听声，空教断续，暗唤郎名性；高墙红袖病，镜中消瘦玉女形。念故人情，书生不见下杨城，红泪染襟领；闷对药庐，愁绝天涯离别恨，羞寻梦里合欢情，雪压陇头花，云遮天际月；垂死难乞面缘，石上空留三生证……”

    最后抹斜阳在“证”字绵长的音调里跌进了山沟，天地抹蓝黑，只有宫子羽手指上那两个银扳指闪闪发亮。

    连他向明亮的眸子也在瞬灭了星光。

    林三宝轻声问，“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宫子羽转过头来，“怎么会呢，在这里好玩。”

    林三宝摇头，“不要骗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回去？”宫子羽不禁皱眉。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事情，可我知道你定恨透了我们当山贼的人。”林三宝抬头看天上的星星，“你故意挑逗我是希望我破了武功，你平日的恶作剧是为了挑拨我跟兄弟的情谊，你对小澄好倒是真心的，因为你想把她带走，所以才教她穿衣打扮，讲城里各种好玩事情，希望她有朝日跟你离开，做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

    宫子羽怔了会，不得不解嘲笑，“原来大当家早就看穿我的算计了，那宫子羽真是枉作聪明了。”

    “我明天就送你离开。”林三宝道，“我会说我玩腻你了，要把你卖到烟花柳巷去，这样他们才不会把你再捉回来，可小澄你不能带走，无论如何我都得让她继续待在这里。”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宫子羽也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了，然而这次他真的想要得到个答案，“我想要害你啊。”

    “有谁舍得不对你好的？”林三宝冲口而出，才发现这话说得太暧昧了，便急忙补充，“整个山寨的兄弟都听你的话，我可没有吩咐过他们什么，他们对二嫂三嫂也没有这么恭敬，可他们就是乐意对你好，只能说你命好，所以我也对你好了。”

    宫子羽听着林三宝笨拙的说辞，知道他定不会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我谢过大当家了。”

    “如果你要谢我，”林三宝指了指他手上的银扳指，“把刚才那首曲子唱完吧，以后就听不到了。”

    宫子羽点点头，又叮叮当当地敲起了节拍。

    这晚林家寨异常的安静，唐玉洁推开窗，看着瞭望台上两个细小的黑影，不知为何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肃天搂着她的肩把她抱紧，唐玉洁也往后靠在他身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有阵寂寞孤单从心底里生出来，如同藤蔓，缠得人心口发痛。

    “天哥，我想三哥真的会娶这个男人了。”唐玉洁道，“你们真的不反对？”

    “连你都这么觉得，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又怎么能不听三哥的意思。”林肃天抱紧唐玉洁，“这曲子听得人好难过，关了窗户，我们睡觉吧。”

    “嗯。”

    唐玉洁点头，轻轻掩上了窗户，夜幕下声吱呀的声音，非常清晰。

    这晚宫子羽还是睡在林三宝床上，只是宫子羽再也没有做出亲昵的动作，他脸朝床外侧躺着，闭着眼睛，呼吸细长。

    肩头上覆盖上层薄暖，宫子羽记起相遇的第天，林三宝也是这样往他肩上披上了件袍子。

    7.

    第二天中午，趁众人都起来吃午饭，林三宝便装出副不满的样子把宫子羽推到大厅中间，数落他各种不是，虽然是平白捏造的罪证，但宫子羽也配合着犟嘴，林三宝便拍椅子，大声责骂道，“宫子羽！你以为你是谁？！真的是压寨夫人？！不过是个卖肉卖笑的戏子！你还敢给我装清高？！”

    宫子羽瞪大眼睛，指着林三宝尖声叫嚷起来，“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次！”

    “我说少次都可以！”林三宝猛地了起来，大步走到宫子羽跟前，扬起手来。

    宫子羽向他使个眼色。

    “啪”地记耳光就扇了下来，林三宝揪住他的头发道，“臭婊子，死戏子，今天我就把你卖到青楼去！看你还清高不！”

    “三哥！三哥别冲动，吵架而已嘛，别动真格！”

    林肃天跟林靖海都上来劝，宫子羽跌坐在地上仍不住跟林三宝对骂，唐玉洁上前拉扯着宫子羽，说陪他回房间，但宫子羽不肯，他推开唐玉洁，就冲过来拉着林三宝的衣领不依不饶，“你说的！不卖我你就不是男人！”

    “我这就把你绑去随便卖了！……啊！”

    林三宝拽着宫子羽往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