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惑妃心:孽缘 作者:欲望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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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总算明白,念哥根本就没有上心教过自己武功,练了这么多年,也就是强身健体了。学了点雕虫小技,见了真佛就不行了。
每天熬着,度日如年,到了晚上两眼盯着帐顶胡思乱想,直到晨曦时分才能熟睡会儿。
又是不眠的一夜,烛光已微弱,忽闪忽闪的将灭不灭,殿里忽明忽暗,云儿无聊地数着数儿,心里猜测数到几,烛光就会熄灭。
忽然,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了尖利的哨音。随着高声喝斥,竟有连绵不断的箭簇破空声不绝于耳。
她噌的就从榻上咕噜起来,赤着脚窜到了门边,打开门,就冲出去了。
突地止步,吓了一跳。前面有一排人手持火把,把殿前照得亮如白昼。看见她赤着脚冲了出来,也纷纷一愣。
当前一人回过神来,“王庭里有刺客,我等奉令在此保护小姐,请小姐回殿。”
好容易出来了,她才不愿意乖乖地回去。趁他们躬身之时,已掠身向小路飞快而去。察觉到脚下寒冷,也顾不上了。
后面已有衣袂飞扬声传来,可能怕叫声引来危险,只是默默在急追。
她已慌不择路,其实也压根不认识路。就是逮哪儿有拐弯,有小路,岔路,就闷着头一个劲往前急窜。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才好。
突然,嗖,嗖之声瞬间而至,她下意识一躲,几只好长的箭簇擦着肩膀而过。坏了,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刺客了。本以为趁乱,浑水摸鱼而去,没想到这小命儿要麻烦。
云儿赶紧贴着墙根,脚下的速度却未缓。
只听后面不远处有人短暂的大声喊了几句,她也听不懂,不过破空之声却转了方向。没有时间多想,躲着亮光,循着犄角旮旯,左拐右拐,继续急奔,转过去,看见小片树林,回头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跟上,一头扎了进去。
藏在一棵大树旁,她大口喘着气,身上跑得热气腾腾的。
过一会儿,想起还没穿鞋。怎么脚没觉得冷啊。她伏下身用手使劲戳了戳,没有一点感觉。脚冻得失去感觉了!
这后果是什么,前世的书里可说得清清楚楚的。天哪!就是逃出去了,又成了残障人士,这也太倒霉了。她慌忙席地而坐,抱起一只脚又哈气又吹气地大力揉搓起来。
……咔嚓,咔嚓……,有脚步声踏着残雪而来,火把的光晕,透过密林慢慢越来越亮,她吓得一动不动紧靠在树上。
咔嚓,咔嚓声呈扇子面围上来。
完了,真够笨的,怎么就忘了穿鞋呢。
正自懊恼,眼前突地人影一闪,她惊得张口就要叫出声来,一只大手已迅速捂了上来。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咫尺天涯云飘渺(7)
正自懊恼,眼前突地人影一闪,她惊得张口就要叫出声来,一只大手已迅速捂了上来。
“云儿,是我轩思。”对方低低急道。
黑暗中,明眸霎时亮了起来。
“快救我,轩思。”
片刻云儿已被他用大氅包上抱在怀里,腾地飞上了树。
屋漏偏逢下雨时!此时被搓热的那只脚就像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咬,又麻又痒,难受地钻心。她疵牙咧嘴强忍着,两只手拼命死攥轩思的胳膊。
轩思就着越来越近的火把光,看到她脸上的歪曲表情,以为她又犯老毛病了。急切地摸上她的额头,她使劲晃了晃头,伸长脖子贴着轩思的耳边,“我没穿鞋,脚冻僵了,现在又热又麻又痒的,嘶,难受死了……”
软言软语,吹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扑在耳际,他半边脸也突然麻麻痒痒起来,离得如此之近,触上灿若星辰的双眸,娇艳欲滴的唇,他情不自禁地要吻上去。
慢慢凑近……。
她此时痒得恨不得赶紧把脚抱在怀里,不顾风度好好挠挠才过瘾。这在树杈上,又在他怀里,动也动不得,喊也喊不得。他的手正伸过来,想也没想,一口咬下去。
轩思疼得钢牙紧挫。赶紧松了口,冲轩思歉意地笑了笑。还要再凑近耳边解释。
他头一偏,不敢再跟她耳鬓厮磨。
卫士已搜到附近,火光照耀下,看树下的人清清楚楚。只要他们一抬头,可能就会瞥见树上黑乎乎的人影。
她紧张地像个鸵鸟一样,把头用力扎进轩思怀里,不敢再看。心里默默祈祷着。
在如此危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莞尔。安慰地抱紧,爱怜地把下颌靠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上下看了看云儿,从她手上褪下金镯,她先是奇怪,继而明了,马上又把另外的一只褪下给他。
轩思凝视着她,赞许地笑了笑。大手抬起,一运力金镯无声穿过树林,落地两镯相碰,闷哑声传来。
卫士纷纷往林外奔去。
他稍候片刻,抱起她,借着树的遮挡,往林的另一头飞掠而去。越过高墙,已到了王庭外,疾步上了等候在外的王府辇轿。
“回王府。”
云儿长长吁了一口气,压抑着兴奋,“轩思,我不想回王府。”又给轩思添了麻烦,她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灿丽娜。
“也好,去偏院”轩思沉吟了片刻,对卫士吩咐道。马儿被卫士扬起的鞭子抽得奋蹄飞奔。
她此时又兴奋,又忐忑。想起自己还有一只脚,未曾活血。赶紧把脚抱在怀里,手握成小锤,使劲敲打。
“这么冷的天,连靴子都不穿,万一冻坏了……你也太莽撞了。”轩思淡淡埋怨道,大手已把她黑乎乎,沾满了黑泥的小脚握在手里,边揉搓,边运气。
脸腾地羞红了,这么脏的脚被如此清爽文雅的男人抄在手里,实在太那个了。
“嘿嘿,我自己来吧。”不好意思地往回缩脚。
抬眼一瞥她,温暖一笑,“别动,快好了。”
咫尺天涯云飘渺(8)
抬眼一瞥她,温暖一笑,“别动,快好了。”
“事情太过紧急,要是一切都弄停当了,哪还有机会逃出。”云儿有些得意。
“王爷到了。”卫士低低回道。
“这卫士可靠吗?”她不放心地看向轩思。
“放心吧,他宁可死,也不会出卖我。”
被横抱在怀里,出了轿。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别扭。
“轩思,你背着我吧。”他并不答言,只是敛色四顾。大踏步往院中走去。
院子非常小巧,只有前后两个院。他们已急步走到最靠里之处,打开了门。
屋子里很干净,简简单单的摆设。只是好像已久无人居住,没有一点人气,显得清冷得很。
轩思把她放在床上,出了屋,一会儿拿来被褥,卫士也已把暖炉生上。
“云儿,你好好休息,会有卫士在偏院保护。我今天晚上必须赶回王庭。我怕二哥有事。”
迎着她怔怔的目光,轩思表情复杂的悄然离开。
一直萦绕着喜悦的内心,猛然惶惶的,“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被刺客伤着了吗?……”
竟有了想回王庭探视地冲动。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片刻,稍事冷静后,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刚刚逃出来,又要把自己送入虎口,真是妇人之仁。有那么多人保护他,他又武功极高,谁有奈何的了。自己当务之急是如何和念哥联系上?”
红烛泪尽,云儿一夜无眠,凌晨方迷迷糊糊地迷了会儿。
起来穿戴好,推门而出,深深吸一口气,凉凉的,让人不禁身心皆爽。
卫士托盘而来,“请小姐用早餐。”
“不用,还不想吃。哎,我来问你,南国来的使臣是住在驿馆吗?驿馆离这儿远吗?”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住在驿馆。驿馆离这儿不远,往北拐过两条街就到了”
明眸转了转,随后吩咐道,“给我拿一套卫士服来,马上。”
卫士有些奇怪,不过仍奉命而去。
铜镜前,云儿把青丝绕在脑后,用丝绦高高束起,高帽戴上,藏青棉袍穿上,衣服太长了,咔嚓一剪刀,剪下一大截。东踅摸,西踅摸,找出粗针,粗粗缝上,前高后低的,凑乎吧。就是这脸跟敷了粉似的,的,把炉灰仔细摸在脸上,擦匀。好了,虽然还清秀,猛一看,也不那么夺人眼目了。
还没到门口,卫士已上前阻拦。
“我出去走走,你也跟着去吧。放心,我现在这个模样,没有人认得出来。”说完,不待他回答,撩衣而出。
卫士无奈跟随在后。
自由的感觉真好,心飞扬着,灰墙土瓦,灰暗的天空,如此单一寂寞的颜色,在此时她的眼里都是美丽的不能再美丽的景色,她转着圈儿,跳跃着够着枯枝前行。
可能因为寒冷,街上行人寥寥,走过时就会好奇地回头看看雀跃着的云儿,她就开心吐吐舌头。
转过两个街,她已经安静,机警起来。
驿馆就在眼前,长长的一个院子南北两排房子,门前挂着大红灯笼。
她突然有点飘乎乎站不稳的感觉,马上就要见到念哥哥,要会南国了……。双眼酸胀,心中已百感交集,迈步。
风云突起为哪般(1)
卫士一把拉过她,藏在身后。她刚要动怒,就看见路的尽头拐过一大队的骑马而来的宫廷卫士。
她和王府卫士都有些紧张,低着头慢慢后退离开驿馆门前。难道是来捉她的。
宫廷卫士从马上跳下,严阵以待,快速把驿馆包围起来,另有人带头闯进驿馆。
她躲在瞧热闹的人群里。出什么事了?!心里莫名担心升起。
良久,院子里脚步纷乱,人群涌出。
宫廷卫士围在四周,中间是几个南国装束的官员,身后南国卫士已个个缚手缚脚的,成了阶下囚。
夹杂中间的刘念怒发冲冠,大声抗议道,“贵国如此对待大国使臣,是对我南国的挑衅和侮辱。我要见单于当面问清事情缘由。”
看见刘念,云儿霎时泪流满面,抽噎着,不管不顾拼命往前挤去,人群里不满的声音随之响起。
紧随的卫士急扯,她拳打脚踢,死命地挣扎。
如此大的响动,周围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宫廷卫士走近大声呵斥道,“谁在哪儿打闹呢,是不是也想被带走?”
她只是充耳不闻,拼命撕扯中双眸定定望向刘念。泪不停地四溢着,脸上黑一块,白一块。
只是一眼,刘念的双唇瞬间抖动,虎目已沁出泪。
无论她如何乔装打扮,只这一眼,他就认出这就是让自己和爹爹,轩逸日思月念的云妹妹。
瞥见宫廷卫士已走近云儿,刘念来不及多想,手一挥,一巴掌打在旁边卫士的脸上,“我堂堂南国的王爷岂能受你等之辱。”反手又是一掌。
卫士官急忙上前,“王爷息怒,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到了王廷,见了单于就什么都知道了。”
刘念仍是余怒未息,“那还不快走,磨蹭什么?”
“好。马上就走。请各位使臣上马,回王廷。”
他好似不经意回头环视,虎目含泪冲云儿微微一点头,继而轻轻一笑。打马而去。
她已哭倒在地。
卫士急得双手使劲扶起她,在耳边低声道,“小姐,你先别哭。要是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马上回别院。我有些无力,烦你搀我回去。”她紧咬着唇,擦干眼泪,蹒跚而回。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要马上弄清楚呼韩邪为什么抓念哥哥。
来时,满怀希翼,回时,满怀悲痛。朔风嗖嗖,吹得红肿双眼生疼,满目萧条,惨淡,内心戚戚然。
风云突起为哪般(2)
靠在床上,她用手支撑着晕沉沉的头,吩咐道,“你立刻前往王廷,拜见右贤王,就说我这里有急事要见他。请他务必抽时间回来一趟,快去吧。”
为什么抓念哥哥呢?是因为自己的深夜逃离吗?不会,这件事毕竟是呼韩邪理亏,他应该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行事;两国开战了,更应该不会,除非朝中有人故意想害死齐王世子,可是有爹爹在,有各位王叔在,再则也不应该付出这么的代价。
云儿攥拳使劲敲着额头,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脑中霍然一闪,难道是因为……。想到此,她的心登时收紧,一身冷汗倏然而下。天呢,果真如此的话,这可怎么办?轩思怎么还不回来。
一天一夜,轩思未回。自己所猜肯定没错,一定是出了大事。
她在屋子里踱了一晚,晨曦初露,心里已有了主意。
细细洗漱完毕,长发如缎散在身后。只着了中衣,让卫士去王府取了南国时穿的彩蝶织锦紫色裙裾,外罩薄如纱翼的藕色宽袖束腰长裙,上面的百合花开得正灿烂。
铜镜里的女子,唇不点儿红,眉不点而翠,肤如凝脂,双眸流水潺潺,只是有些忧郁闪动。犹如一朵紫色百合,清丽脱俗,淡雅宜人。
深吸一口气,淡定叫道,“有人吗?”
“小姐,有什么事情?。”并不是昨天去找轩思的卫士。
“你去备轿,立刻去王廷。”
卫士愣在当地,须臾才开口,“小姐,你刚刚才,还有,王爷临走前留了话儿。”
“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必须听我的,这样对你家王爷也好。快点,否则耽误了大事,你死一百回也不足惜。”看着她的笃定和严厉,卫士终于领命而去。
心里一酸,泪又要流下,遂又狠狠地咽回去,“刘云儿,现在不是你流泪,软弱的时候,为了念哥哥,你必须豁出去,哪怕是死刘云儿,你要坚强!”那个单纯任性的小郡主,自此化蝶为仙,不复存在了。
出了门,冷风穿透薄裙,瑟抖中她一步步坚定地走出院门,卫士递过的大氅,被她头也不回地掷在地上。
马蹄声急急如飞,朔风声呼呼如隼怪鸣,心跳声咚咚如鼓,轿中人儿惴惴兮一片凛然。
未到王廷之前,云儿已喊停。
“你速回去,不要让人看见你我在一起。”不得不防有人会拿她与轩思的关系作文章。
迎着正在巡视的王廷卫士,轻提曳地长裙,翩翩向前。
“站住,什么人?”卫士上下打量着云儿,在中仍没有忘了自己的职责。王廷的守卫明显比以前森严了。
停住脚步,淡定如斯,“尔等不要无理。我是南国齐王府的郡主刘云儿,也是你们未来的大阏氏。马上禀告单于,我要见他。”
卫士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告诉你们,我有要事要马上见单于,如果耽误了,你们的脑袋都要搬家。”云儿的明眸中片刻阴森逼人。
为了念哥她也要把自己变成一只嗜人的小狼,呲着獠牙,挡我者死。这残忍的念头,让她心里战栗。是被逼的,还是自己本来就如此。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风云突起为哪般(3)
被众卫士裹挟着,往王廷中逶迤前行。她已心急火燎,一天一夜了,轩思始终未回,念哥怕是凶多吉少。
从来都觉得这王廷,还没有齐王府大而奢华,今天却觉得怎么如此左拐右拐的没有尽头,好多地方都不曾来过,也无心留恋,欣赏。
寒风凛冽,紫色纱罗广袖翩跹,如墨青丝随风竞相飞舞,耳边浅紫水晶轻荡,明眸低垂,软皮高履在飞扬的裙角下,时隐时现。夹杂在一对威武的卫士中间,就像一道穿透浓雾的灼人骄阳,璀璨夺目。时而走过的宫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浑然不觉,只是闷头前行。
“郡主,请稍等。容我进去禀告。”
并不是他的寝殿,此殿从外看来,应是王廷偏僻之地,显得甚是阴冷,灰暗。他在此干什么?!云儿心里的不详感觉更加强烈。
很快,进去禀告的之人从殿中急速而出,右脸颊五个硕大手印儿,清晰可见。
眼睛里并没有迁怒,“郡主,单于并不在此,请郡主移驾寝宫。”
哼,骗谁呢!这王八一定在里面。
默不作声抢前绕到身后,往大殿掠去。卫士刚刚被训责,哪敢再放她进去。急切之中,飞身急拦。刀光一闪,袖中短刀抽出,狠狠地刺向对方双目。卫士急退,肩头仍被划破。
只在这须臾之间,其他众人已成合围之式涌上,眼看难以脱身,她也乱了章法,双眼怒睁,挥着刀疯了一样乱砍,乱刺。卫士不敢伤她,躲闪中,徒手靠前欲擒拿她。
情急之中,她蛾眉挑起,弯刀回抵在颈上,厉声喝道,“你等若再相逼,我就血溅当地,死在这里。”
无人敢再动,卫士官急急向前,“郡主请息怒。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希望郡主不要让我等为难。”
“今天我必须进这个殿门。如果你等因此受到处罚,在此,先向你们道声歉意。容我以后再给各位赔罪。”明眸顾盼,边说,边小心后退。
卫士随身前行,并不敢失职。
身后也围上了人。云儿停步,她必须要进去,绝不能在此时出任何状况。手中的刀快速,浅浅一滑,鲜红的血慢慢溢出,顺着嫩白的颈滴落。
卫士吓得马上止步。
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她面上极力平淡,脚底下却急速移动。
终于进了殿门,众人反映过来,却无胆再跟进。
进了殿,没有了凛冽寒风,却平添了阴森,阴寒之气。裙裾单薄的云儿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步步转到后堂,并没有人拦着。
吱吱哑哑地推开色彩斑驳的大门,一只脚探入,眼眸一转,触目靠墙一个人趴在地上。穿着南国官服,披头散发,身上被皮鞭抽得一道道,血迹斑斑。
刀叮当掉在地上,眸中的泪争先恐后地要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大口地吞咽着半天,深吸一口气。广袖腾起,点点清泪扫去。迈着碎步,徐徐进入堂中。
风云突起为哪般(4)
大堂已被弄成个恐怖的临时衙门。高堂上端坐着审讯的大人们。
他就高高坐在正中,望向她的棕眸,没有一点温度。手中握着的长鞭上,浸满了血,血已凝固成瘆人的暗红色。嗜血如命的他,又怎会放弃这残暴的机会。念哥哥身上的伤就是他的杰作吧。
怪不得轩思不能回偏院,他坐在呼韩邪的旁边,助纣为虐呢。
还有几个她并不认识的大臣,拖着血鞭的心腹卫士。
云儿暗暗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浮出一丝淡定的笑容,施施然行礼道,“南国齐王府郡主刘云儿拜见单于。”明眸并不垂下,仍直视着呼韩邪。
话音还未落,他细眸已冰冷闪烁,探究审视于她,但片刻间又是一脸寒霜,并不答言。
旁边的大臣瞠目对视。
她心里暗暗鼓劲儿,柔荑在广袖中紧紧攥着,“我有事要与单于单独商议,是否”
盯视良久,森寒未减,语气冷淡,“你说吧。”就像一座前年冰山,寒冷蚀骨。
一点情面也不讲,看来这王八决心已下,念哥的命要休矣。
心跌倒了潭底,脸上却嫣然一笑,“怎么,这塞外之人豪爽无忌,也有我国迂腐风俗,未婚夫妻大婚之前不能单独相处一室吗?”
鼻子酸酸的,双眸添了水雾。此时此刻,她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卖了,心甘情愿地卖了,还怕高高在上的那个沽货之人拂袖而去。
曳地紫色沙罗裙,飘逸出众,明眸如秋愁,肤苍白如雪,绝色容颜在这满是血腥,阴魂森森的殿中淡然,镇定。
对视好久,薄唇终于微微开启,“你们到议事殿等候。”面上仍犹似带了面具,看不出一丝转缓的变化。
“是”大家鱼贯而出。
行到她的身边,轩思带着担忧的眼神射过来,悄悄道,“郡主有话好好说。”
怕我在他盛怒之下,自寻死路吗?不用担心,我的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会无比珍惜。
她用冰冷,颤抖的柔荑轻轻拍拍有些僵硬的脸颊,款款向前。
还未到跟前,他身上拒人千里的至寒,就袭了过来,心头一颤,脚步一顿。遂咬牙迈步直行到近前,“单于,不知我哥哥触犯了你什么?云儿求你,饶了他,让他回国,我情愿做你的大阏氏。”
她心烦意乱,无心周旋,开门见山。
一抹嘲笑自嘴边无情展开,“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交易。你以为自己天姿国色吗?匈奴貌美的女人就像草原上的骏马一样多。你以为我会迷恋女人到连命都不要了吗?”
屈辱在心尖漫延,嘴里苦涩至极,泪在眼圈里转,转开了更灿然的笑,“云儿除了自己这个臭皮囊,依仗你的宠爱。还能有什么资本呢。如果你还喜欢,我们不如做个交易。”
看着一向宁死不屈的她如此作贱自己,看着她笑弯的眼眸里的泪,发上淡雅香气扑鼻,心里一软,嘴里依然残忍,“连血性都没有了,还这么寡廉鲜耻的,你这残花败柳凭什么和我交易。”
风云突起为哪般(5)
紧紧闭上如水双眸,长睫如蝶翼抖抖,泪挂在睫上慢慢滴落,片刻睁开,淡然如初,“如果羞辱我,能让你心里舒服些,好,你尽管开言。”缓缓把广袖卷起,把中衣窄袖推上。
他一动不动,棕眸升起了怒气。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娇嫩如脂的一节小臂平平举在他的眼前,一点耀目鲜红,与他恼怒的棕眸相对。他愕然注视,手下意识伸出,粗糙食指轻触那点红。
她触电一般,快速收回,迎着他怀疑的眸,淡淡道,“穹庐那天给你看的不是这个小臂。你那天跟疯了一样,并没有发现破绽。现在,你已知道我不是残花败柳,我是不是有资格和你交易了。 ”
脸上的戾气和冰寒未失,语气稍微缓了些,“齐王世子这次和至顿王勾结,要谋害本单于,颠覆匈奴的国政,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也不是我一句话就能放的。如果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你以为这个单于位我还能做得稳吗?”
看他不像敷衍,她心中一阵绝望,头突然眩晕,胸口发闷。
一定要稳住,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这里面一定有突破口。
念哥一向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把自己陷于如此被动的境地?还是因为心急失了方寸。
念哥肯定是为救自己设的这个局。
扑通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膝上的剧痛驱除了眩晕,愁云满布的双眼直直祈求地望着他幽邃,至寒的细眸,“单于,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凭我对念哥的了解,他一向以国事为重,对我国皇上忠心耿耿。所以,他决不会做出有悖皇上旨意的行为。皇上现在对与贵国的帮邻和睦甚是重视。这里一定有误会,云儿不敢求单于徇私,但请明察。”
剑眉一挑,冷冷一笑,“这兄妹情深,怕是世子抗旨的原因吧你站起来说话”
仍是倔强跪在那儿不动,“云儿自幼和念哥兄妹情深不假,可是,念哥决不会为了一己之私,置国事于不顾。单于,也许是随行人员瞒着念哥的所为,请您明察,千万不要殃及无辜。”嘴上强辩着,心里却已认定了是念哥所为。拼死也要让念哥逢凶化吉。
“起来说话。”
“不,这样挺好。那晚我趁乱出王廷,确实想逃走。后来听说有南国的使臣来了。我正欲去驿馆,结果在门口就碰上了王廷卫队把念哥抓走了。我们兄妹并未来得及见面,他又怎会因为猜测,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呢。”
“哈哈,”抚着下颚,冷笑连连,“刘云儿,我没想到,你还如此强辩。只是你高抬了自己,也小瞧了我。不是要你站起来回话吗?”
一直冰冷如雪的他,还是忍不住关心于她。
她反而越发的沉静下来,捋了捋耳边长发,紫水晶耳坠摇曳着轻拂嫩颊,展颜道,“你是先入为主了。看来,我纵是口吐莲花也枉然了。那好,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吧。如果你能保证念哥平安回南国,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兴趣。我刘云儿心甘情愿做你的大阏氏。”
高大身躯探身,刀刻般的俊脸凑在云儿眼前,明眸对着细眸,一眨不眨。谁也不示弱。
她已是破釜沉舟,犹如强弩上的箭不得不发,反而感觉不到内心的痛了。
惟有让他相信,才能救念哥。
风云突起为哪般(6)
“做我的大阏氏?每天跟我同寝你也愿意吗?”邪气从细眸中溢出,又开始了猫捉老鼠的表情。
脸飞红了,心已成碎片,除了卖了她自己她还能有什么?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淡然道,“闺房之乐,本是天经地义。这是为的本分。”
借着害羞低了头,眼里的痛苦也掩了去。
“刘云儿,你对丫鬟有义,对你哥哥有情,为了他们,你做什么都愿意。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丝真情呢!”凶狠,要吃人的样子。站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躺在墙角的人,游丝般呻吟了一声。
这一声犹如利剑扎在了她已啼血的心上。没有丝毫犹豫,飞快站起,一把抱住了他,声音里有了哀求,“我已不在像以前那样恨你,那日逃出以后,当听到你可能被刺客刺伤,我当时就心急想回王廷探视于你只是后来想你武功高强,贼人一定奈何你不得,所以”
“怕回来,再也逃不出去吧。我武功再高强,着了你哥哥下得蒙汗|药,一样白搭,不是托罕冒死舍身相救,那天晚上就是我明年的祭日。就因为他是你的哥哥,我才会不防备。”长身玉立,头仰得高高的,添了无奈,少了冷漠。
“这里面必定有误会,我求求你,为了你我的将来,千万不可大意行事。如果你执意是非不分,那就让我和念哥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儿。”声音哽咽,不是为了自己。念哥,云儿如果救不了你,就舍命陪你。
缓缓转过身,眼睛里重新有了阳光般的暖意,温柔地抹去云儿眼角的泪花,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轻抚她乌黑青丝,贪恋的享受着温香暖玉满怀的温馨,许久方言,“你先回寝宫,这件事情容我和轩思议出一个万全之策,再作打算。确实有蛛丝马迹显示出世子可能被诬陷,只是他的一些做法让他也脱不了嫌疑。”
被紧紧环在怀里,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和他和煦如阳的话语,云儿一颗飘泊不安的心,霎时不分敌友的安静下来。她是没辙了,还是因为别的,竟然相信他真得会饶了念哥。
瞥见地上的血人。
倏然从他怀里挣扎出来,“那好,你快让太医救治念哥。”
看着她眼里的急切,呼韩邪眉头皱了皱,俊脸冷然,“他是你的哥哥,就是该死,我也会让他死的有尊严。怎会如此侮辱!”
“真的,他不是念哥。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面黑心慈之人。”她霎时开颜,悬着一天一夜的心终于落了地,踮起脚尖在他黝黑的俊脸上,忘乎所以地啄了一口。
两个人都傻了,愕然相望。
片刻,呼韩邪嘴角轻扬,雪白牙齿微露,一双的细眸定定望着云儿,她脸已成了大红色,低头往门外急急走去,“君无戏言。我在寝宫等你的好消息。”
裙角轻扬,紫带飘飘,快速奔了出去。
他默默看着她翩跹而去的背影,脸上的收敛书包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浓情蜜意风云转(1)
又回到了他的寝殿里,又是心急火燎的等待。
仿佛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为了品尝痛苦而来。甜酸苦辣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前世今生只想过平凡的日子,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相亲相爱一生。也许在别人眼中卑微,平常的生活在她则是如甘似贻,有挚爱相陪,有墨香相伴,有稚子环侧,此生足矣。
这也许是命里注定该遭受的劫数,佛法里有言,今生所受的果,是你无始劫种得因。今生投作女身,是因为你上世作了错事,罚你做女人。
不知,自己累世作了什么,此生诸多不顺。
佛经里讲忏悔可以消业,可以转运。
云儿小手微阖,心里默默祈祷,“如果我以前做过什么错事,云儿在此真心忏悔。但求别迁怒到念哥身上。”
看呼韩邪刚才的样子,应该不会食言。
迎头看见门旁伫立的宫人,忽然记起秋儿来,这丫头不会被他盛怒之下给处置了吧。
“我的丫环呢?”
“回禀小姐,她哭了一天一夜,刚睡着了。”
她长舒一口气,只要活着就好,那点委屈跟念哥的安危比起来,已不足挂齿了。
把念哥的命赌在他对自己的爱恋上,她心里还是忐忑难安的。
只因他舍不得自己,所以自己的安危竟成了要挟他最好的砝码,她突然觉得真滑稽,也有点点感动堵在了心口。
在这个皇权大于天的空间,甭说有罪,即便没罪,捕风捉影就可以杀了你,一个文字狱就株连了多少文士和大臣的命。
如果他明明知道是念哥所为,又赦了念哥。这天大的人情,又怎能负了他。
轩逸,我若为念哥负了你,你能体谅我吗?
她愁肠百结,思虑纷乱,一会儿悲,一会儿忧,一会儿潸然泪下。
只是现在念哥人命关天,别的,走一步是一步了,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吧。这抗争的心竟有些心灰意冷了。
夜幕降临了,驱走了正欲点烛的宫人。在一片黑暗中,云儿静静地立在窗前。天上的繁星和明月空寂的相对着,清凉如水,也浇不灭她烧灼如火的内心。
王廷的宫殿在夜色中影影绰绰,不知他在哪幢里。
脑中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快速闪过。围猎场中一厢情愿的誓言;酒肆里的不期而遇;王府墓前差点要了他的命,他仍舍命相救;穹庐里让她心胆俱裂的疯狂;病榻前不眠不休的守候;对自己忍让的臣服
一味的仇恨,一味的逃避,一味的漠视,如影相随的是甩也甩不掉的霸道,甩也甩不掉的如海情深。
那么再加上这件事情,他对自己就是情深义重了!
敲着越来越闷的胸口,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暂时抛下了所有的烦乱,只一心盼着他高大身躯在殿门闪现。
一等就是三天三夜。三天三夜漫长地等待,云儿衣不解带,困了就靠在贵妃榻上眯会儿。不敢深睡,就怕醒来,一切都物事人非了。
失去了娘亲,是她今生的最痛,念哥再有个三长两短,她想都不愿意往下想。
时间一分一秒,如白驹过隙,转瞬而过。她却度日如年。每天越来越安静,坐在窗前,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眼眸也是呆呆的。
秋儿轻手轻脚,在云儿周围转磨磨,就是不敢向前。小姐,已经把她当做空气好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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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情蜜意风云转(2)
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轻微地脚步声踱进来。
秋儿以为是送膳食的宫人,回头一瞥。呼韩邪正缓缓走过来,冲她摆了摆手。秋儿第一次带着欢喜,带着恭敬而退。她知道小姐已神不守舍地等他好几天了。
窄袖紫色棉衣,外罩银狐小褂,足蹬乌皮长靴,长裤束在长靴中。飘散长发有些凌乱。俊美,黝黑的脸上,剑眉紧促,神情甚是疲倦。
踱到云儿身后,停下脚步,看着她柔弱的背影静立不动。
她此时头歪在膝上,乌丝在肩膀倾泻,垂到了地上,柔嫩洁白的颈在墨黑青丝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纤细,柔弱。让他不由得生出了怜惜。
早有宫人禀报,她这几日寝食难安,每日里不言不语。真是兄妹情深,如果把世子杀了,也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快乐了。
轻轻抚着她的长发,“秋儿,离我远点。”有气无力,没好气的厌烦。
手随着缎子一样细滑的青丝缓缓移动,触上了纤细的颈,粗糙欣长的手指在上面温柔地摩挲着。
云儿带着欣喜瞬间转望,触上棕眸里的温柔,笑容绽开,跳起来却一下子往边上倒去。每天只喝几口粥,又坐了这么久,腿都麻了。他只是长臂一伸,她已被揽在了怀里。往外挣了挣,两只小手使劲抓着他粗壮的手臂,明眸熠熠生辉望定他 。
“怎么样?你和众王爷商议的结果如何?”
抬手把她零散的长发别在耳后,细眸沉思地注视着她,明眸如乌云遮月,暗淡下来,柔颈慢慢低垂,“情况不妙,是吗?”
“你说的话当真吗?心甘情愿要和我在一起吗?”
“是,云儿虽然不是男子,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眸底是破釜沉舟的坚定。旦夕之间,念哥的命可能就会烟飞灰灭。现在,她的心里已不是委屈,而是认了命。
为了自己的抗争要这么多人付出幸福乃至生命,那就暂时就认了吧。
细眸凛利逼视着她澄清如水,坚韧无比的双眼。须臾启齿一笑,“我信你。只是我不愿意强迫你 ”
“不,不,我是心甘情愿。你没有强迫我。你,我本来就是皇上赐婚的。”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焦急地表白着。
本已松懈的表情,又有了受伤的的感觉。松开了环在她肩上的手,背转过身。云儿已顾不上礼节,一把扯过他。呼韩邪没有防备,一个趔趄,身子歪了歪才站住。
挑了挑眉,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你这劲儿不小啊!”
她尴尬咧嘴,“我也正经学了七、八年的功夫。”
“听宫人说你好几天未好好吃饭,就寝了。我让宫人作了一些南国小菜,荷叶粥。陪我吃点,好不好?”
“好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他的样子有缓。
一碟一碟翠绿的小菜,熬的稠稠的,飘着清香的粥。好久未见这么清淡,可口的饭菜了。云儿食欲大盛。
一口气,喝了三碗粥还不过瘾。又冲着小菜不亦乐乎起来。
呼韩邪端着只喝了半碗的粥,惊讶地睁着双眼,继而满脸开心的笑容,“慢点喝,这肚子空了好几日,喝急了,受不了。”
她迅速抬眼,探究地凝视着他。虽然俊脸憔悴,但难掩眉间轻松喜色。
“单于,此事已圆满解决。是吧?” 书包网最好的txt
浓情蜜意风云转(3)
“单于,此事已圆满解决。是吧?”
“轻松的吃顿饭,都不行。是,已经解决了。”仰头把粥喝完。
“真的!”她霎时开心的有些忘乎所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粗碗,殷勤地盛满,俯身双手讨好地递给他,“请单于用膳。”
细眸目不转睛地环着。真爱她的巧笑嫣然,温柔体贴。
“云儿,你要总是如此,多好。”
她明眸躲了躲,不自然地一笑,小心翼翼问道,“单于是如何处置的,云儿有些好奇。”
“哼,你还是不放心我。这中间的曲折,女人没有必要知道。你最亲的念哥毫发未损,明天就启程回南国。”
“谢谢你,太好了。”她终于如释重负,早一天离开,就早一天远离危险,省得夜长梦多。紧接着,离愁别绪又浮上眉间,“云儿,有个不情之请,你如果不同意,就全当我什么都没说。”
思虑半天,迎着他突然有些阴郁的双眸,底气不足道,“能否让我见念哥一面,你放
君惑妃心:孽缘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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