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惑妃心:孽缘 作者:欲望社
了这么久。
急忙打开水囊,赎罪一样缓缓注入马嘴,水顺着嘴留下去,只是滋润了干燥的沙子。马儿的身子抖动了两下,就软了下去。
走了,都走了,茫茫宇宙之中,只留下她一个人。
哭够了,用手挖起了坑,嫩葱一样的十指已鲜血淋淋,坑却连马的一半都放不下。
泪珠又纷纷落下,“对不起,只能让你这样陈尸野外。”又从怀中拿出一方绣帕,系在马腿上。“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回来好好安葬你。不会让你永远躺在这儿。”
背了行囊,抱了锦被,执拗地往南走着。
渴,好渴!打开水囊,举在空中,只有一滴水悠悠飘落嘴中。才想起,都给马儿喝了。
喉咙要干裂了,嘴唇和脸上都粗糙地起了皮。沙漠的骄阳好厉害!慢慢侵蚀你的身体和意志,最后看着你无力倒下。
拿着刀回到了马儿的身旁。刀放在马的颈下,颤抖不忍划破。
死了还要再喝它的血,怎能忍心,颓然放下弯刀。
身体里一阵一阵寒冷伴着腿上的疼痛,席卷而来。被呼韩邪踢破的旧伤,几天未上药,已经发炎化脓了吧。
好了马儿,我们就在这儿相伴而去,就都不寂寞了。
来生投胎,你千万别是畜生,我千万别是女人。
似乎对亲人的思念都远去了。她真得要死了吗?
闭上了双眼,清泪滴落,人世间最后一点牵绊望断。
黄沙满天,震天蹄声,滚滚而来。仿佛大地在摇动,裂开,虚弱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往下跌落。
去哪里了,是阴曹地府还是西方极乐世界。
这般的难受,是地府了。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因为仇恨有过狠念,这都不行吗?
耳边尚没有阴风袭袭,没有鬼魂惨叫,这是哪里?
使劲睁开双眸,眼前人影闪动,还有马儿的响鼻,凝聚散神,定睛凝望
汗血宝马踏蹄在前,马上之人鲜红喜衣已灰尘满身,棕色双眸布满血丝,古雕刻画的俊脸上满是疲惫,看到地上脸色灰白,眼眸深闭,冷汗满脸的云儿,眼底是无边的痛楚,怜惜还有挣扎。
道是无情却有情(5)
长睫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他迅速敛色,眼底情思尽去,面色冷肃,尊贵无比,一片决然。
是他!
总归逃不脱他的掌控,真得不甘心。有因才有果,她不愿意相信他是的宿命。
重又合上双眼,把梦魇关在外面。
他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厉声,残忍,“记住我的话,除非你死,永远别想逃开。我会让你过上最低贱的生活,让你没有尊严,这是你背叛我应该得的。知道吗?”怒气随着话语而炽盛。
使劲抬起身子,保持着那一点点尊严,“呼韩邪,有本事,你杀了我……我没有背叛你……因为我这一生都不会爱上你……对你,只有刻骨仇恨。你今天不杀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你别后悔。”断断续续说完,就有气无力地歪在沙上。
双眸戾色大盛,周身是王者不可侵犯的凛冽之气,“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只有睁睁眼的力气,明眸里仍是如冬肃杀。“随你!”
“想死,我偏不让你死。”这血性曾经让他魂牵梦绕,可是现在却激起他残暴的欲望,就想把她的傲气打碎,让她臣服,像狗一样忠顺。
“求你,你把它埋了吧。”微张的眼里带着微微请求。
顺着她的眼睛,他看见了倒在旁边的马。再回头看看她,嘴角浮起残忍的微笑,诡异惑人,“沙砾,一会儿把这死马剁成小块带走,最近本单于喜好吃烤马肉。”
“魔鬼。”喃喃骂道,一滴清泪滑下。再也无法动弹,像死了一样。
他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在我面前,刘云儿,你只能是这样无力,听任摆布。
卫士过来,欲抱她,回眼看见单于眼中的寒气,急忙躬身后退。不是仇人吗?!
她被横放在马上,用腰带缚住。就这么随着马儿一颠一颠,晃来晃去。头晕脑胀,干渴难忍,箭伤的腿一下一下磕着马腹。很快晕了过去。
呼韩邪走在前面,汗血很快就把后面的人甩出了老远。
他不想回头看,她受的任何苦都是活该。他不会抱着她不干净的身子。匈奴人不像南国人那样在乎女人贞洁。只有刘云儿不行,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燥到极点,打马疾奔,让狂风一扫胸中郁闷。
因为云儿,马走得很慢,足足两个时辰,才到都城。都城中的老百姓,好奇地站住观看,纷纷猜测马上的女人犯了何罪?
散落的长发遮住她的脸,凌乱地扫着马腿。女人没有呻吟,没有挣扎,似没了气息。
卫士把她押解到王庭的穹庐前,不知该不该进去禀告。那是单于新婚的喜房。
单于似乎极厌恶这个女人,又似乎极在意她,不眠不休到处寻觅,又不许别人近身,可是又对她极其残忍。卫士踌躇。
帐门恰恰此时打开,呼韩邪已换了白衫,在晚霞映照下,高大俊逸非凡。
“单于,此女……,”卫士躬身低声询问。
“关到马房。”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是。”退后,牵马往马厩走去。
“等等,”听到单于的声音竟有些慌乱,卫士不解回头。
道是无情却有情(6)
白影闪过,呼韩邪已到了马前。手忙脚乱解开腰带,把云儿放下,撩开长发,一张恐怖的小脸呈现在眼前,嘴角的血已凝固发乌,脸色灰白,双眼紧闭。呼韩邪伸出手在鼻翼之处一探,霎时脸色苍白,手指颤抖,眼神狂乱,王者风度全失。回身一脚把卫士踹倒,“绑起来。”
“宣太医,快!”
凌乱杂沓的脚步,来来去去。
弯腰抱起云儿,腾身一跃,行云流水一般,往他的寝宫而去。
彩带飞舞的穹庐帘旁,一绝子咬牙流泪。
呼韩邪的寝宫不像南国皇宫的奢华,布置简单。一榻,一几,一香炉,墙上是弯弓,箭簇,还有一个骷髅装饰。屋子显得很宽阔。
他把她放在榻上,心痛难忍,“刘云儿,没有我的旨意,你不能死,听见了吗?”恨意上来,又转瞬即逝,握着冰冷的小手,狭长双眸里是恐惧,是怕失去的癫狂。
御医急跑着进来,看见单于血红的双眼,吓得不知该做什么。
匍匐着来到榻前,手搭上弦脉,脸已惊惧变色,用手翻开云儿紧闭的双眼,已重重磕头在地,“单于,病人因连日奔波,旧疾发作,又体内缺水多时,弦脉细不可闻,凶多吉少。为臣只能尽力,能不能挺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哦,治不好她,你就一起陪葬吧!”冷漠不高的声音,让御医毛骨悚然。
“单于,为臣说得是实言。如果再耽误半个时辰,回天乏术呀。”
“快治!”
王庭彻底乱了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巫师举着木剑彻夜在单于寝宫外作法,驱除妖魔。
寝宫内,御医不眠不休地熬药,针灸。
呼韩邪,不时用自己的真气为云儿保留残存心口的那一点微弱气息。
胆战心惊到天明,御医兢兢战战又跪下,“单于该做的,为臣都做了,以后只能按时奉药,针灸。为臣不敢隐瞒,能不能醒来,就只能看这个女人的命了。”说完,惶惶不安不敢抬头。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回家了,就住在王庭。我要这个女人活着,必须活着。”看不见单于的样子,声音里是利剑出鞘的铿锵之声。
御医惊恐万状,抖索站在旁边。
喂药的宫女在一旁也心胆具寒,已经喂了半碗药,全部顺着嘴角溢出,浸湿了枕边好几条丝帕。
恐惧的眼泪随着颤抖的手,扑簌簌落下,不敢开言。
背后飞踢一脚,宫女飞出跌倒在帐角,青瓷碗碎渣一地。宫女撑身跪起,栗栗危惧抖动。
“都滚,废物!”哑声暴怒。
榻上的她,只有细不可闻的出气。小脸几近透明,灰白色的唇,青色的脸颊,如墨长发更添锥心。
俯身,轻柔地把她抱在怀里。此时他再也不是气概山河的单于,只是一个卑微地想把自己心爱女人留住的男人。他以为他们的一生还很长很长,有足够的时间宣泄,有足够的时间相守。没想到,生命就这样的脆弱。
就算他可以让人生,让人死,怀里的人儿,无论生还是死,他都不能左右。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就那么遗世独立,让他爱恋,让他无奈,让他心碎。
他并不在乎她的贞洁与否,只是不能忍受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残虐,就是想占有她,从心到身,生生世世永远。书包 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道是无情却有情(7)
他不能容忍她的背叛,但更不能容忍失去她。
看着怀里随时都会失去的女人,他肝肠寸断。“都是我害了你,云儿。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不在乎。”
含一口至苦之药,轻捏下颌,低头用嘴一点点喂进,终是洒出很多,再用手帕细心擦去。足足喂了半个时辰,也只是喂进去半小碗。
已是满头大汗,心里却有些安慰。放下药碗,又把手抵在她的后心,输入真气。
她冰冷的身体似乎有了些温度,慢慢放平,盖上厚厚的锦被,坐在榻边期盼凝目。
帐外有声音和争执。谁不想活了!在此嘈杂。
“二哥,轩思求见。”轩思急切地叫道。
“进来吧。”
轩思撩帐进入顾不上行礼,就看向榻上一息尚存的云儿。
怆然望向呼韩邪,“二哥,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见二哥满脸憔悴,痛苦。轩思更加惊恐。
二哥,匈奴第一好汉,身中数箭,仍能在敌阵中冲锋陷阵,毫无惧色地斩杀西域大将。提起呼韩邪单于的称号,就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
现在,就那样六神无主,无助地守着她。
“她的心脉之中,还有一息尚存,我会用真气守住。我不会让她有事的,绝对不会!”呼韩邪暗哑声音中是王者不可一世的自信和坚定。
缓缓抬起头,棕眸带着冰冷的审视。
轩思一向宠辱不惊,此时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惶惶不安,越发青白的脸上是哀痛不已。
四弟跟自己一样,对女人挑剔,对男女之情寡淡。今天怎么了?!
是因为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吗!是因为兄弟之情吧!
眼眸里森冷的煞气慢慢散去。
对上他的眼睛,轩思不为人觉察的一颤,自己太伤痛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二哥对他好,信任他。但只有两样是容不下他的:单于之位,那是英雄最能展现自己雄才大略,雄心壮志的帝位,任何人觊觎都不可原谅的。
还有就是榻上的女人。想当初一刀险些毙命,仍是无怨无悔。二哥对她怀着几世缠结的恩怨情仇,爱得深恨得深。是任何人不能跨越的禁区,包括他。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云儿,轩思这样不能忘了你,我该怎么办?二哥,这般的舍命爱你,你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云儿,母亲说: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莫强求。可你不爱二哥,我心里也放不开你。你那天对我说得话是真的吗?还是无奈之举?
云儿,云儿,我多想把你抱在怀里,一生一世,可我不能,你是二哥的女人,是我永远无法跨越的禁区,我不只是为自己活着。
悲痛重新流回了心底,轩思又一片淡然。
“轩思听说二哥已几天未休息了。二哥,你要注意身体。至于云,秋水姑娘,一定会吉人天相。还有我从府里带来母亲配的药丸,说是有续气的功效。不知能不能给她服下。”
“是吗?!”剑眉高挑,细长双眸霎时炯炯,“我怎么忘了王妃的秘药,是曾经救过父亲的蜜丸吗?”
“是!”
“快拿来!叫宫人用水调和。”
宫人颤颤地端杯靠前,呼韩邪已温柔把云儿揽在怀里,细心地在她胸前垫上帕子。嘴含一口药,低头喂向云儿。
轩思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呼韩邪,不知他要做什么?!陡然看见这一幕,心犹如撕开一样。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道是无情却有情(8)
她就那样躺在他的怀里,他低头含药喂食,再用帕子轻轻擦拭嘴边流出的药汁,他做得行云流水,轩思看得肝颤寸断。
她是他的女人,只有他可以这样坦坦荡荡地搂着她,肆意在她唇上留恋。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心,愤怒,情深。
轩思逃也似地离开了寝宫。
不是自己的莫强求。可是他放不下,放不下!
如果自己是单于,她应该就可以在自己的身边。
念头一出,心头一滞,冷汗迭出。云儿和二哥难道真要舍一个吗?哪一个能是自己舍得下呢?
自古冲冠一怒为红颜,又有多少人能跳出来。
命运改变之时,也许只是一念起。有了契机,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谁又知,万事变幻莫测,设计得再好,也拗不过世事变化。
世人本是俗人,俗人就是痴人,看不懂,看不透。大限到前才大梦初醒,后悔也罢,喜欢也罢,只有一条不归路。
寝宫里,号过脉后,御医脸带喜色,回跪于呼韩邪面前,“单于,这位姑娘有救了,心脉强劲了很多。再过几日,就会醒过来。”
“哦!退下吧”声音淡淡地,眸底却是阴霾散尽的狂喜。已弯身看向床上的云儿,伸出的手,在发上轻轻抚摸。
“云儿,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带不走你。”没有了霸气,只有温柔的低喃。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薄雾浓云愁永昼(1)
塞外的冬天来的早多了,也冷得多!寒风纵横多日,竟引来一场大雪。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寒风凛冽,朔风呼叫,碎琼乱玉,侵人肌骨。不多时,王庭内外一片银白。
云儿睁开眼,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是生是死?!用手掐了自己一下,仍有疼痛的感觉。哦,还苟活于世上。
撑起身,身子还有些发软,微微喘了会儿气,才勉强站起。四面环顾,竟在一个小小的穹庐里,四周堆着杂物,只在帐角铺了羊毡,权当床榻。帐子里的炉火正旺,暖洋洋的。
她使劲打开帐门,风夹着雪扑了个满面,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帐外已是银装素裹,大片大片的雪仍是不依不饶地狂撒。在南国从不曾看见如此气势的大雪。洁白的世界,让她喜欢,心情气爽。
欣喜跨出帐外,忘了只是薄衣在身。雪竟没过了小腿!一排还未被雪盖住的脚印往前方绵延而去,是谁来过这里?!
记忆一点点地扯回,还是未逃出他的手掌。这是哪里呢?肯定不是右贤王府,也不是狩猎的密林。
放眼望去,白雪掩盖下的屋顶几乎都是圆形的,房屋都很高,在这些房屋里只有一个远处的两层建筑物,突兀地立在那里。自己的小帐篷可怜兮兮地夹在中间,又小又破。
应该是他的王庭了。离开的希望更渺茫了。
远处楼阁的窗户前站着一个人,满脸的急切,刚刚恢复,怎么就敢站在雪地里,风寒侵入又会高烧不已。
“天呢,小姐,你刚好怎么能出来站在雪地里。”
秋儿一身臃肿,小眼如豆,小嘴微撅,眼睛里含着热泪。
云儿霎时泪如雨下,上前紧紧抱住,“秋儿,我好想你,我以为你……”
“呜呜,秋儿也好想小姐,呜呜。”终于嚎啕起来。哭着哭着,想起什么来,“小姐,外边太冷,我们进帐篷去再说。”
帐外,帐内,两重天。
进了里面,云儿才感到寒冷,坐在毛毡上,拥着被子,“秋儿,这些日子你在哪里?”
秋儿给她端来一碗黑药汤,看她喝尽,方才坐下,“小姐,我一直在一个王府里。跟着叫灿里娜的妃子,她对我挺好的,就是不让我见小姐。前几天,突然让我到这里来侍候小姐。”说着,小嘴又要哭,“我以为小姐你要死了。你都昏迷好多天了。”抽抽搭搭地,“你要是有事,秋儿也不活了。”
明眸再一次润湿,长睫抖抖,“秋儿,在这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许瞎说。”
“秋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我也不知道。我来时,你就躺在这里。除了宫人过来送药,谁也没来过。宫人也不理我。”
“唉,忘了我们才好。”如雾明眸,暗淡闭上。有些疲倦,歪在毡上,深思苦想。
依稀记得,沙漠中那一幕。他穿着大红喜衣,高头大马俯视于自己。他大婚了吗?!
“秋儿,你看见右贤王了吗?”她双眸倏然睁开。
“谁是右贤王呀?”秋儿,豆眼微瞪。
她叹气闭目。
右贤王对自己的那点情思,早被权势和兄弟之情压住了吧,风过无痕,还得靠自己。
薄雾浓云愁永昼(2)
念哥哥好像和自己说过,有一个千长是他的人,可是他叫什么名字呢?能来到王庭吗?
自己是不是应该弄出点事情来,让众人皆知呼韩邪从南国劫来一女子。只要风声传到念哥哥耳中,即便名字已改,也能猜出她是云儿。
可是,他要是无赖不承认,念哥哥也无法。总不能因为道听途说就起了两国的纷争,更何况自己只是区区一个郡主,皇上也未必允。
只有里应外合,能和南国来的人汇合逃走,是上策,可是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呢?!已经过了这些日子,念哥他们怎么还未派人潜入匈奴。也许是因为这王庭之中守备森严,很难混进来。
幸好还有秋儿,她的天真无邪是自己最大的慰藉。
只要他不来马蚤扰自己就好了,一切静观其变。
半月有余,除了来送药物和食物的宫人面无表情的脸之外,没有人来也没有人招惹他们,她们两个人倒也清净。
积雪在中午的阳光下融化,又在夜晚的寒冷中结冰。王庭的宫人不停地打扫,也只扫出了一条窄窄的逶迤的小路。屋檐角粗壮的冰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王庭似乎被无数个宝石环绕,散发这五彩光环,美丽耀眼。她和秋儿每天都震惊于眼前的景致,心里的烦闷在这白雪的冰香中也散去了不少。
她正眯着眼,站在帐外抬头留恋这白色无尘的世界,蓝天也是那样的高远湛蓝。如果变成展翅腾飞的雄鹰多好,搏击长空,自由自在。
远处的小路上,有彩色人影缓缓移来,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是幻觉,一队宫人簇拥着中间一位丽人就到了眼前。
女人大红色的裘皮大氅里露出色彩艳丽的匈奴的粗织连衣的裙裾。她没有匈奴人惯有的高颧骨,皮肤白皙,桃腮杏脸,娇艳惊人。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在白雪的映照下,明艳不可方物。
水汪汪的眼睛迎着云儿探询的目光并不开口。上下打量着云儿,眸中有一丝疑惑闪过。
“大胆,看见互利阏氏,还不行礼。”旁边宫女厉声喝道。
那天他在大漠中,高头大马上大红喜衣,俯视自己……
他真大婚了!心中一阵五味杂陈之后,又有了说不出的轻松。有了新婚的妻子,也许就会饶过自己了。
明眸中掩不住的希翼,灿然,,轻轻一拜,“拜见阏氏。”
女人面上一惊,刚才初见,憔悴苍白之之中,只觉清丽可人,展颜一笑,双眸澄清,清水潺潺流过,恍若雪莲开放,说不出的纯净,高雅,淡然,清丽绝色。怎么会是托罕说的风尘女子?
“平身吧。”声音悦耳中是如雪的冰冷。怪不得洞房花烛之时舍了自己,又在重病之中不眠不休守候,这个欢场中的女人如此会巧饰自己,明眸如烟如雾,纯净如水,哼,一肚子的狐媚功夫,别想在我面前装下去。
无论他是因为什么,既然允了自己,把她赏了自己,你就等着瞧吧。
莫名平地起风云(1)
“秋水姑娘,单于把你赏给了我,收拾收拾,跟我回芝然宫。”话音未落,已转身袅袅娉娉而去,只留下两个宫人不耐烦等待。
云儿和秋儿面面相觑,只得回帐中收拾。
“小姐,这个什么阏氏,她没怀好心。”她抬眼一瞪,摇了摇头,秋儿不敢再说什么。
她何尝感觉不到女人身上的敌意。只是女人叫自己秋水姑娘,应该还不知道她的身世,否则还不知怎样抓狂呢。是因为他对她的变态情感吗?女人怎知道那是她的梦魇。
两个人拿着包袱磨磨蹭蹭地跟在宫人后面前行,秋儿拿眼偷看云儿,看她双眸低垂,气定神闲,秋儿忐忑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半人高的积雪散发着寒气,只着棉裙的云儿不觉搂紧了双臂。此去还不知道有什么凶险等着自己。最毒妇人心,尤其后宫中争风吃醋,明争暗斗,血雨腥风不亚于前方杀戮的战场。幸好,这只是个误会,让那个女人知道自己对她的男人没有任何觊觎之心,也许会让她的疯狂回归正常。
七拐八拐,低头随着宫人走近一个小巧的宫殿。屋子里帐幔重重,一边一个虎型铜炉烧得整个宫殿温暖如春,殿里的浓郁香气让云儿呼吸一滞。
殿里的陈设,味道,犹如主人艳丽,耀目,气势迫人。
女人已换了一身玫瑰色的长裙,青丝还是高绾,插着造型夸张的琥珀金籫,颈上佩戴着的巨大玛瑙项链互相叩击,清脆作响。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如宝石耀庭。
坐在长榻上,抚着手上长长的指甲,淡淡地看着跪在眼前的云儿。“都下去吧。”宫人恭敬而退。
秋儿扯着云儿的衣角不动,她侧头轻摇,无奈退下。
“秋水姑娘,不要拘谨,我们闲聊几句。”
云儿不知其用意,只是跪着不语。
“仗着他的宠爱,不屑于搭理本阏氏吗?”声音里有了不悦。
“秋水不敢。阏氏问什么,秋水答什么,绝无隐瞒。”她低头依然淡然。
好聪明,好淡定的女子,眼里更增添了怒气。
“你是单于买下的的南国雏妓。他是你第一个男人吧!”手攥紧,语气故作平和。
踌躇再三,她抬头,眼底一片坦然,“不是。秋水已有心爱之人。已和他有了夫妻之实。秋水对单于只有感激之情,并无爱恋之心。”
四目相对,女人的眼里有着不相信,有着希望……,最终被更加深的愤怒代替,一拍榻角:“你是说,是单于对你一厢情愿了。”
“不是。”云儿心里一紧,终还是难于自圆其说,只求她尚不知他对自己的一片痴情。心中一动,暗暗否定,只是变态情感。
“回阏氏,单于对我并无他想。有您如此世上少有佳人在前,他眼里怎会又有其他的女人。”她故作谦卑,不想惹恼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阏氏。不过,夸赞之言倒是真心。
半天,听不到声音,她抬眼上看,阏氏艳丽的脸上是嫉恨,是屈辱,一双美目正恶毒相向。
莫名平地起风云(2)
唉,她还是知道呼韩邪对自己的变态情感了。那刚才的话不就是炫耀,在向这个女人示威吗!她已先入为主,自己就是巧舌如簧,也是枉然。索性,随你处置。
一掌拍在云儿后心上,一口血急射而出,波斯艳丽地毯血迹斑斑刺目。十指芊芊,紧紧扣住云儿的肩上,“好美,好纯净的小脸,怪不得让他迷恋呢!别怕,我不动你的脸,省得他心痛。”轻轻在她肩头滑动,“这身子好像还没恢复呢,”手上使劲,“敢嘲笑本阏氏,敢抢我的男人,我让你生不如死。”
额上冷汗频出,她双眼紧闭,贝齿紧咬,一声不吭。所有的人都想让自己生不如死。本已生过,本已死过,这具皮囊,给你们随意践踏,只有这颗心仍高挂空中不得轻贱。
“我还看走眼了,你这南国娼妓,还有几分血性,我们来日方长。”手中劲道全失。云儿跪不住趴在地上,银靴带着疾风踹向云儿,“别装了,滚。带下去。”
就是这个贱人,新婚之夜让自己彻夜饮泣,一连数日不见单于踪影。最终见了,也只是相敬如宾,竟以身体不适,时至今日不曾同房。
她匈奴第一美女高日娜,眼高于顶,多少男人臣服裙下,她都不屑于顾。
自小就倾慕于他雄鹰一样的英名,俊美无涛的英姿,折服于他的冷血残暴。那日封地花园一见,便已难舍难分,如不是自己故作矜持,那日好事变成。可是,谁知前后几天而已,他就像变了个人,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恨!把这个女人要过来,就是为了要慢慢折磨死她。一个娼妓就是死了,他又会把自己怎么样?!这只不过是男人一时的迷恋而已。
“嫂子,韩芝看你来了。”声到人到,一阵风儿,一个十岁小姑娘已撞在云儿的怀里。云儿本已虚弱,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花团锦簇,胖嘟嘟煞是可爱的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我这么有劲呀,把你撞吐血了吗?唉,你是南国女子,长得还挺好看的。不离,给她一帕子,擦擦。一会儿我让她们给你送好吃的。”
说完,已蹦过去。女人已甜笑不止,“好妹妹,这么早就结课了吗?”“让我把老师气走了。这南国文字太难学了,跟天书似的,我匈奴女子学它做什么。”
“小心你哥哥不饶你。”
“嫂嫂,你千万别和哥哥说。他最近老发脾气,母亲说他魔怔了。”小女孩杏核眼瞪得圆圆的,心有余悸。
高日娜心里一拧,是为了那个贱女人吗?哼,既然给了我,你就做不了主了。我就不信,我堂堂翠缠王的长女,又助你保了王位,在你心中还顶不上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
云儿被拖到宫殿外的一个小屋子里,一会儿,秋儿也被推了进来。屋子里比小帐篷还要脏乱,一个随时要摇摇欲坠的木榻上堆满了杂物,屋角上的蜘蛛网悬挂着。一股股难闻的刺鼻气味,让她头晕目眩。只是在这天寒地冻中还有个有着余温的小火炉在残喘。否则她和秋儿今儿晚上就冻死此地了。
莫名平地起风云(3)
秋儿又难受起来。虽然自小是晋王府的家奴,但也从不曾受过如此待遇,尤其跟了郡主以后,几乎就没有主仆之分,代她如姐妹一样。
这儿哪是人住的地方,尤其小郡主她哪里受得了!
“秋儿,把门打开,我们把这屋子打扫一下。”云儿只是淡然吩咐。自从第一次见小姐,她就永远这样,看不出心事来。
秋儿快急死了,“小姐,那个女人成心折腾你,你赶紧想办法呀。”
“秋儿你不知道,我宁愿让这个女人折磨,作践我。这对我来说,不是屈辱。快,我们开始吧。”她给了秋儿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姐你真美。世子、轩逸小王爷怎么还不来救我们呢?呜呜。”
雾气袭上来,云儿努力睁大双眼,“别哭,秋儿,相信我,将来我一定能带你会南国。来,秋儿,先把墙上的蜘蛛网扫下来。再把榻上的东西都移到墙角去。”
“小姐,你身体还没恢复,别动。这点活儿秋儿一会儿就做完了。”
云儿不再强逞。
刚才那一掌,到现在还隐隐作痛。那女人极强势的性格,到是和呼韩邪挺登对的。她对自己是恨极,也误会极深,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难过了。
呼韩邪现在对自己也肯定是厌恶极了。否则口口声声今生自己是唯一的女人,也不会娶了别人,也不会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恶意,却舍了她,任她自生自灭。
这个诡异男人真是怪胎投世,匈奴男人不是那么在乎女人贞洁的,连自己的继母都可以为妻。男女野合之时,地为床天为被,豪放至极。而他却比南国酸腐的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自己如此恨他,他却是这个空间唯一和自己的爱情观相符的男人。一生只要一人,白头偕老。可惜,他不是她的宿命。
他们都小瞧了自己的生存能力,只要不被那个男人羞辱,什么样的苦她都不怕,答应了娘亲,她就会好好活下去。坚信自己有一天一定能回到轩逸身边。
五大三粗的秋儿,真是干活的好手,不大功夫已把屋子收拾了个大概。一堆杂物,也拿了屋角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盖上了。摇摇晃晃的榻也修好了,还把旧家具拆了,把炉火重新烧了起来。把雪化了一盆,用布把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再被凛冽的寒风一吹,屋子里的怪味散去了不少。
云儿不禁笑着看她,“秋儿,真能干,将来,谁娶了你真是有福气。”
秋儿,竟马上扭捏起来,脸红红的,樱桃小口一抿,“小姐,就知道欺负秋儿。”
她弯腰大笑起来,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胸口一阵疼痛,巨咳起来。秋儿急忙过来轻捋后背。
四面环顾,只有一个脏兮兮的铜壶。“秋儿,去把铜壶洗洗,取点雪化了,我们好喝。”
外边的世界,除了白色就是白色,只有庭院里傲雪的梅花,竞相开放。暗香随风飘来,温暖着飘零的心。
一个下午竟没有预想的疾风暴雨的折磨,只是无人搭理,也无人送吃的。秋儿饿极了,早早睡下了。云儿辗转反侧不久,也睡着了。
芝然宫里仍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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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平地起风云(4)
芝然宫里仍灯火通明。
高日娜正倚在床头,闭目深思。手里看了一半的书掉在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从侧面看去,除了说不出的艳丽和高傲,并不是一个特别残忍的女人。自古后宫就是一个能把温顺的绵羊,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温顺认命的人。
“阏氏,单于驾到。”外边宫人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
她心头狂喜,这是他第一次来她的宫殿。幸好,妆还未卸。急忙起身,款款下拜,“高日娜拜见单于。”
“平身吧,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行礼。”呼韩邪的声音说不出的温和,伸手把她扶起。
已换了朝服,只穿了一身蓝衫,罩着的大氅已脱掉,银狐高帽摘下,长发泻下,黝黑俊美的脸上,一双细长棕眸,,平时的冷漠全失,正温柔地看着她。
高日娜心头乱跳,羞涩地低头。
“最近王庭里有很多事情,我忙着政务,疏忽了你,不怪我吧。”
她早已心神俱醉,哪里还有怨言。
“本单于早就听说,翠缠王长女,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温柔娴淑。看来,此言不虚。有了你,这王庭后宫就应该一片和谐了。”仍是温柔至极的话语,她却隐约觉得温柔的双眸后面隐藏着什么。
“谢单于夸奖。高日娜愿意尽心尽力辅佐母亲,让您无后顾之忧。”
“好!很快有你和母亲忙的了。各封地王爷进奏,王庭后宫阏氏过少,正大肆推荐匈奴美女进宫。”
高日娜脸色变了又变,笑容僵在脸上。
“我还没有准奏呢!女人太多了就麻烦了。再则有了你这匈奴第一美人,本单于还看得上谁呢?”高日娜已被搂紧在怀里。呼韩邪一脸邪气,说不出的蛊惑,凑近她,强烈的男人气息,让她春心荡漾。手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他健壮的腰身,身体和心里都充满了期待。
半天不见他的下一步动作。羞涩抬头,却见他的双眼在宫人中巡视,以为他是不自在。娇喝:“都下去吧!”宫人无声恭退。
呼韩邪眼里难以掩饰住的失望,一瞬即逝。手无心地抚着她的秀发。
“单于,我们的新婚之夜还未”高日娜顾不得羞涩,把头埋在胸前含羞说出。
低头看向怀中女人,也是天下少有的艳丽女子,对他是一往情深。可是在多年前,那如雾如烟的一双眼眸已深植于心,无怨无悔,海枯石烂。
刘云儿已融进了他的骨血,一呼一吸都带着她的灵魂。
对这个女人,他有一点点歉意。只是为了摆脱当时的险境,利用了她对自己的情深。痴缠时心里也是在思念那个恨不得自己死的刘云儿。
“阏氏,你在宫中过得习惯吗?没有人对你不敬吧?”
“没有。我是单于的阏氏,谁敢呀。”高日娜撒着娇。
“那个秋水,甚是不懂规矩,没有做出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吧。”声音冷淡,却狠狠砸在了高日娜心里。
他今日来,曲意迎合,是为了那个贱人!
感觉到了高日娜身子的僵直,呼韩邪轻轻咳嗽了一声,便拦腰抱起高日娜往床边走去。
高日娜的心又狂跳起来。痴迷地盯着他的俊脸。
莫名平地起风云(5)
感觉到了高日娜身子的僵直,呼韩邪轻轻咳嗽了一声,便拦腰抱起高日娜往床边走去。
高日娜的心又狂跳起来。痴迷地盯着他的俊脸。
“单于,右贤王求见。”外边有卫士急报。
“不见。”语气是极度的不耐烦。
“是紧急要事。”
高日娜被放在床上,他眸里是歉意,“我还有政务,改天我再来。”
未等她答言,高大身躯,转身飘然而去。
女人咬牙,脸色青白。
出了门口,低声嘱咐,“托罕,派人看看郡主去了哪里。注意她的安全。阏氏在兰氏替她母亲掌管后院,她父亲好几个妻子不明不白消失了。我怕她对郡主下毒手。”
“单于,为什么要把郡主置于危险之中。”托罕心急,口不择言。
他双眸深邃幽深,望向前方,“阏氏执意跟我要郡主……现在我还不能跟她有正面冲突……里参王还未调整好,兰氏那里还未有人能牵扯。先忍耐几日就可……哼,谁也别想要挟我。”大氅向后腾起,厉声带着恨绝。
黑夜,宫殿一隅仿佛直插云霄,繁星点点洒向银白,两相辉映,竟仿若晨曦已来。
在这宁静如水,亮如晨曦的夜色中,半夜,宫殿的一角突然升起了浓烟,原本空寂的宫中片刻喧哗起来。
浓烟之处竟是芝然宫!
到处都是提着水桶的宫人,大块的冰被倾倒在沸腾的火里,幸好只是宫殿的一小角起了火,被众人一番折腾很快就扑灭了。
高日娜一脸慌张地站在殿外,鬓发散乱,只是胡乱披了件风氅就被宫人护着跑了出来。
呼韩邪接到宫人禀告,也带着卫士赶到。高日娜已颤颤倚在他的怀里。他眸如深潭,看不出涟漪。
“禀告单于,阏氏,灰烬中发现一火把,应该是有人故意放火。”高日娜闻言,身体更是颤抖,紧紧贴着呼韩邪。
“我初到王庭,是谁对我有如此大的仇恨,恨不得至我于死地。单于,你要给我做主。”娇艳如花的脸上涕泪交加。
难道宫里混进了大哥的人?!
“单于,阏氏,在芝然宫后院的小屋后面的冰山上,发现了未燃尽的被丢弃的火把。”
“小屋里住着宫人吗?”高日娜收住眼泪,迫不及待问道。
“是,住着刚来的宫人秋水和她
君惑妃心:孽缘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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