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 作者:贼道三痴

    曾渔巧舌如簧,以龙脉风水来忽悠贼首吴平,吴平半信半疑,追问曾渔如何为张琏指点迷津,曾渔道：“张龙王既自号汉飞龙王,龙岂能缺水,所以张龙王及吴大王众义军的出路是在濒海之地,福建和两广山峦密布,能躲避官军追击,万事急,可——”

    “事急个鸟”挨了曾渔记肘锤的山贼方茂七冷笑道：“我们从龙南路杀到这里,怕过什么,铅山千户所的官兵也都是缩头乌龟——”

    “闭上你的鸟嘴”

    吴平声怒喝,扭头狠狠瞪着方茂七,小眼凶光毕露。

    那方茂七麻脸失色,躬着身子退后几步,不敢再吭声。

    吴平向曾渔点头：“曾秀才请jì xù 说。”

    曾渔看了噤若寒蝉的方茂七眼,对吴平道：“古话说骄兵必败,这位方xiōng dì 自以为义军从吉安路杀到这里未受重挫就骄傲自大起来,这种心态等于是自寻死路,好在吴大王是豪杰,看jiù shì 有阅历有谋略的明白人,如铅山这些地方千户所的官兵平日失于训练,又且胆小怕死,编制虽说有千人,真正能战的很少,只堪吓唬小股盗贼,若是吴大王这样啸聚万人的义军,凭个千户所的官兵哪里敢抵挡,但如果就此轻敌狂妄,那败亡之期也就不远了——”

    吴平凝神倾听,点头道：“曾秀才说得是,绝不能轻敌。”又侧头含怒瞪了方茂七眼。

    曾渔侃侃而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铅山卫或许不足惧,但江西有十三处卫所,闽浙总督胡宗宪手下有大批精兵良将,当年倭寇首领汪直、徐海何等威风,纵横闽浙四海,却还是难逃亡的命运,为何？胡宗宪麾下的俞大猷、戚继光这些良将勇猛善战是个原因,而最致命的是汪直、徐海弃海就陆,我想写信忠告张龙王的jiù shì 指这点,张龙王应该待在福建和两广,福建两广山,官兵难剿,万事急,还可入海,蛟龙入海,谁能制约？且不说张龙王以龙王为号这种天意,jiù shì 以事理而论,也不应该进入内陆,义军从龙南势如破竹路杀到此,这与江西承平日久各卫所失于防备有定关联,我敢说义军此时想要原路退回那是千难万难,抚州、建昌、安福这些千户所必于道路险隘处截杀义军,所以吴大王与众弟兄远离海疆深入江西腹地乃是下下策,危在旦夕啊。”

    吴平默然,他当然比方茂七、彭老球这些人有头脑些,方、彭这些人是打抢打得兴高采烈别的什么都不管的,而他经历过汪直覆灭之事,对曾渔说的这些很有感触,深感有理——

    bsp;mò 片刻,吴平拱手道：“请曾秀才为吴某指点迷津。”

    曾渔皱眉道：“在下时也无法可想,且容我夜间看看天象。”

    吴平肃然,这位曾秀才是风水、星象样样皆能啊,当下吩咐彭老球道：“领这两位秀才去岱宗宝殿歇息,好酒好菜侍候,不得怠慢。”

    曾渔道：“吴大王,在下还有个仆人和些行李,还请并送到住处。

    吴平道：“曾秀才放心,待会就让人送过来。”看着彭老球领着曾渔二人往后边岱宗殿去了,这才招手让方茂七近前,叮嘱道：“好生盯着这两个秀才,不要让他们逃了。”

    方茂七方才被吴平骂得灰头土脸,闻言精神振,忙道：“我就知道这秀才是胡说八道——”,话没说完,就见吴平神情冷厉起来,赶紧闭了嘴,不敢说。

    吴平道：“这秀才说的话是颇有识见的,或许对我有用,但他二人待在这里显然是迫于;,你领几个弟兄盯着,夜里也不可疏忽——记住,对那秀才不得无礼。”

    曾渔随彭老球出了育德殿,觉得背心微汗,方才他看似镇定自若地神侃,其实心直是悬着的,他若言语稍有不慎,这吴平就会当场翻脸,那他和郑轼的小命只怕就难保了,现在看来生死关是过去了,但如何脱身又是个难题,很难指望他出谋划策番之后吴平就会放他离开——

    “曾秀才,你知晓天机、能掐会算,看来吴大王是要留你做军师了,以后xiōng dì 还要请你关照啊。”

    彭老球边走边向曾渔作揖,胁肩谄笑,小人嘴脸毕露。

    曾渔含笑道：“好说好说。”gù yì 道：“老彭啊,吴大王手下好象没少人啊,铅山千户所的官兵若来进攻,只怕不易抵挡。”

    彭老球亢奋道：“曾秀才以为我们义军只有山上这千把人吗,hā hā,七星观这边的都是头目和精锐,大都是吴平从福建、吉安带来的,山下彭家庄有四、五千人,守在信江北岸的也有三千人,总计有上万人,每日还有各地好汉前来投奔呢。”

    问明白了山贼的虚实,曾渔点头道：“有上万人那还可以拼拼。”

    说话间,到了岱宗殿,只见东岳大帝及陪臣诸像都在原位,不象育德殿那样靠边,岱宗殿的两庑有七十二司,东岳大帝掌管人间生死,地狱也归东岳大帝管,七十二司中就有报应司和地狱轮回司,神像阴森恐怖,寒冬腊月格外的冷,这或许是吴平和众山贼没有侵扰岱宗殿的原因——

    曾渔搓着手道：“这里怎么过夜,岂不要冻死人——老彭,搬两个火盆来

    彭老球要巴结这位未来的军师,自是卖力奉承,答应声就去了。

    彭老球和另个山贼走后,岱宗殿片寂静,隔院的喧嚣被寒气所凝也不甚聒噪了,东岳大帝神像前点着两根大蜡烛,香油灯也亮着,这光景显得有些诡异。

    郑轼长舒了口气,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低声笑道：“九鲤好口才,那姓吴的贼首算是让你给唬住了,不过——”

    曾渔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凝神细听,神情警惕。

    郑轼凑近轻声问：“怎么回事？”

    曾渔皱眉道：“这大殿上除了你我二人外,似乎还有个人”

    郑轼吓了跳,转头四顾,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东岳大帝神像前的烛火照不到之处是大片的幽暗,地狱七十二司的狰狞神鬼就隐在这幽暗里,气氛很恐怖啊,还有个人,那会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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