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作者:时镜

    隆科的事情还真没那么容易解决,他谁都可以惹,可偏偏不该惹上张廷玉夫妇。

    别看张廷玉如今只是个举人，可比隆科好了。要紧的是，别看他声明不显,作为个官迷兼着二十好几年的官二代，张廷玉手里人脉可不少。

    并且,这里面有个谁也想不到的人。

    纳兰明珠。

    当初张廷玉可冒着险救了纳兰明珠命，好歹挽救了这老狐狸的败局,让纳兰明珠欠了他个人情。

    都说好钢要使在刀刃上,可纳兰明珠选择辅佐了大阿哥，如今这把棋没压对，眼看着大阿哥是越来越不中用，连太子都比不上,张廷玉也盘算着自己这把好牌得早早地用了。

    会试的事情还轮不到张廷玉来操心，索性直接修书封给明珠。

    明珠那边看了信,大骂这小子没把自己当人看！

    老夫好歹也是朝中重臣！

    个小兔崽子！杀鸡都敢用牛刀？！

    料理隆科那样的人，怎能让他明相出马？！

    张英家的小子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明珠简直气得人都要背过气去，长满了皱纹的手抖着啊，抖着啊，抖个不停啊！

    纳兰揆叙在外面叩门：“父亲，父亲？”

    “臭小子，臭小子，这哪里来的牲口啊……”

    里头传来了阵咬牙切齿的声音，还伴着使劲儿摁桌子的声音。

    外面纳兰揆叙对这声音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头皮麻，以为纳兰明珠是在骂自己，知道自己昨日去花楼了，脖子缩，溜烟就跑了。

    他哪里知道，明珠骂的是张廷玉啊！

    不消说，第二天早上佟国维就纳闷儿了。

    今日不叫大起，只早朝，官阶高的都来了，陆陆续续。

    明珠今儿来得特别早，直上上下下地瞅着佟国维。

    佟国维是二十八年时候康熙立的第三位皇后的父亲，皇帝老丈人，隆科是他儿子，皇帝小舅子，四阿哥胤禛都要叫隆科声舅舅。

    明珠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可能是要被张廷玉给坑了，可这张二公子应该只是护妻心切，活该他佟佳氏倒霉！

    反正大家扶持的都不是个皇子，大家都是政敌。

    有了机会，你捅我刀，我还你两剑，这不都是正常至极的事情吗？

    纳兰明珠、索额图、佟国维这些人，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刀尖上头耍过剑的。

    你有你两把刷子，我有我三把斧头，谁怕谁啊？

    这么想，明珠顿时安定了下来，甚至还暗暗高兴。

    今儿早朝就指望着这件事过活了。

    明珠的异常，显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张英还是跟李光地在块儿，这俩汉臣向是表面上斗嘴，实则相互扶持的。

    这会儿两人交换了下自己的想法。

    张英道：“我怎么看着明珠老狐狸今天红光满面的？”

    李光地道：“你也看出来了？我方才见他丝毫不掩饰地看着佟大人，莫非这是要……”

    张英摸了自己胡子把，又道：“……佟国维此人甚是谨慎，又跟万岁爷沾亲带故的，能出什么问题呀？”

    这倒也是。

    李光地也纳闷儿了。

    这里两位想着战火肯定烧不到自己的身上，索性各自咳嗽声，没事儿人样在朝堂上等着皇帝来了。

    康熙爷今儿早上只喝了半碗粥垫着，上朝时候脸色恹恹地不大高兴。

    太子先上去关怀了阵，康熙没好气地让他滚蛋了。

    最近太子在推顺天乡试主考官的问题上，不得皇帝的心，受到冷遇也是正常。

    众人都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索性也没管。

    本以为今天的早朝跟往日样，会在势力逐渐开始大起来的几个阿哥的朋党撕扯之间开始，又在他们之间相互的妥协和势力分割之中结束，没料想明珠不声不响投下了个闷雷。

    明珠出列，细细说了今日自己要奏的本子，无非就是佟国维的儿子隆科数次被人目睹出入青楼妓馆，并且纵容自己的小妾伤人之事，鸡毛蒜皮琐碎得厉害。他说完之后便将折子面呈给了康熙。

    康熙听完就憋了口血。

    明珠啊明珠，到底是老狐狸还是老糊涂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也拿出来奏？！

    佟国维立刻指着明珠鼻子骂道：“纳兰明珠，犬子年幼不知事，绝不曾出入过什么青楼妓馆，不曾纵容过什么小妾伤及孕妇，你简直血口喷人！把万岁爷的金銮殿当成什么了！你自个儿摸着心口说说！”

    众臣深以为然。

    只因为，明珠今儿奏的这件事它实在不算事儿啊！

    你说说，现在满朝文武谁家子弟不出入青楼妓馆，谁不养几个小妾优伶？

    仗势欺人也是常事，何况隆科乃是皇帝的小舅子，谁敢拦他？

    碰着般人家，这也算是大事，可佟佳氏是咱满清大族啊！

    小妾推了个般人家的孕妇，推了也就推了，这事情咱们都知道不对，它不对！

    可这真不算是个事儿！

    金銮殿上治理朝政，你明珠老糊涂了，奏的这是个什么东西？！

    有事早奏，无事你退朝闭嘴也就是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拣出来说算个什么本事？

    要真这样追究下去，哪个朝臣不跟着倒霉？

    明珠今儿是吃错药准备犯众怒啊！

    还别说，人明珠大人今儿铁了心跟所有人对着干：“万岁爷，事情虽小，可如今该以小观大，又言见微而知著。如今这虽然只是件小事，可隆科是谁？他是先皇后的弟弟，是当朝重臣佟国维大人的儿子，是满洲镶黄旗的子弟，是八旗子弟。如今他代表的不就是大部分的八旗子弟吗？”

    众人下愣了，这明珠……

    不对呀，这根本不是明珠的风格啊！

    这番话，真是层比层深，层层叠加起来，颇有种蓄势逼人的感觉！

    明珠平日风格比较温吞，断断没有这样的杀机凛冽！

    那是当然了，因为今儿明珠说的这番话不是自己想的，而是张廷玉在信上运笔如刀个字儿个字儿给刻下去的。

    杀机？

    要的就是这份杀机！

    若帮助张廷玉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或者说参隆科这本不能使明珠得到皇帝的重视和认可，这个忙自然不能帮。

    所以信中，张廷玉必须做的事情有四点：其，尽述前情，说清楚这老狐狸欠自己人情；其二，说事儿，到底要明珠帮什么；其三，明珠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其四，要紧的是方法。

    纳兰明珠这番话，句句都戳在了众人的软肋上。

    佟国维立刻就明白了纳兰明珠的用意，这是在扣高帽子啊！

    这帽子顶顶地给扣下来，根本摘都来不及，明珠已经连珠炮样轰过来了。

    “如今满洲八旗子弟，隆科不过其，斗鸡走狗不思进取，整日里遛鸟赌牌，哪里还有当年的英气勃发？”

    明珠又质问了句，堪称是铿锵有声。

    张英李光地二人对望了眼，摇了摇头：英气勃发？压根儿就没有过吧？

    不过……

    李光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张英这里就微妙了。

    他昨日回家，可是听说过顾贞观寿辰那日，在顾府外头，自己二儿子跟二儿媳妇可跟隆科发生过冲突，隆科那小妾还被打得人事不省……

    “……所以这样件事，原本奴才是不会注意到的，这还不是因为这件事跟张英大人有关吗？”

    终于点到人了。

    张英心里激灵了下，下意识地就了出来，顶着康熙爷探询的目光，如实道：“这……实在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老臣这……”

    康熙何尝不知道这是根本不值得提的小事？

    可偏偏纳兰明珠他要小题大做，而康熙也觉得纳兰明珠提到的问题实质是“以隆科为代表人物的八旗子弟疏于修身养性，骑马射箭等事完全不知成日里横行霸道为恶百姓”。可是好歹这件事是打张英这里起来的，要解决也该先从这边开始。

    朝廷的事是什么事？

    是天下百姓的事。

    张英也是百姓之，不过是他臣子罢了。

    康熙想想，还是帮张英排忧解难番。

    想也知道，万岁爷不过是自个儿安慰自个儿，乐呵乐呵罢了。

    张英只能硬着头皮叹气道：“佟国维大人公子那名小妾所撞到的孕妇，约莫是老臣的二儿媳妇……”

    件事情就这样在朝堂上铺开了。

    诸位大臣尽皆无语，不过照着张英这样的说法，隆科那小妾的确是过分很。

    康熙紧锁着眉头，不处置隆科，这说不过去，况且明珠所言之八旗子弟的事情，康熙自己也考虑过几回，不如趁此机会杀鸡儆猴。

    可隆科又是先孝懿仁皇后的弟弟，不能处置太过。

    康熙最后摆手道：“将隆科，责打十大板，写悔过书，禁足其府月不得出，其余八旗子弟应当引以为戒，各府尹近日严抓八旗子弟习气之事，若有再见着的，隆科便是前车之鉴！”

    终于锤定音！

    纳兰明珠扬眉吐气地出来，张英却苦了脸，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自家的家事自己都还没说，倒是先被外人利用了番。

    这回过后，大阿哥又该得意阵，郁闷的人就成了四阿哥。

    贝勒府里摔了块玉摆件，胤禛看着隆科送上来的扳指，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叫白巧娘来，去安抚安抚那位。小盛子，叫人敲打敲打隆科去。”

    这隆科舅舅，再这样嚣张跋扈下去，迟早有日要坏事。

    这件事，虽办得令胤禛不痛快，可也给胤禛敲响了警钟。

    张英这边回了府，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左想右想，肯定跟张廷玉脱不了干系，便道：“福伯，把二公子叫来。”

    福伯躬身便去请张廷玉，张廷玉知道肯定是这结果，只跟顾怀袖说：“我顺道找他说说会试的事儿，你回头等着听好消息吧。”

    顾怀袖已经知道他耍的手段，只骂他比自己还毒，想着却又笑起来，“早去早回。”

    轻轻吻了吻她面颊，张廷玉整了整袍子便朝着张英书房里去。

    刚刚推开门，张英便叫他进来坐下，问道：“什么时候你同明珠有交情了？”

    张廷玉平静道：“父亲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作者有话要说：第六，圆满了！明早十点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