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完结 作者:肉书屋
刘豹本没有注意前面小个子的小男孩子,他心急火燎的去找蔡琰,蔡家的匕首怎么会出现在河东的地界?那么只会是那个原本想要避居山东的蔡二小姐了!
她真是疯了,关乎生死之时,还在儿女情长?天高水长的,跑到这儿来只是为了看看坟头上长没长草?在他看来,是那个疯女人的脑子里长草了。
心里虽然不住的咒骂着,可是想到,什么样的情况下,要把匕首插进马屁股上?一直到跑死为止,难不成出了什么事?若是家将,不会忘记自己随身的武器,那么蔡琰一定在路上就出了事。真是不知道死活的东西。边想心里边咒骂着,可是却无比急切的想要找到她。
“少主!”阿蒙比刘豹清醒,他看到了熟悉的琴袋,怎么说也是跟在蔡琰身边三年,蔡琰的东西他还是认识的,一边跳下马,一边大叫着只顾着往前冲的刘豹。
刘豹一拉马回头才注意到,阿蒙边上一身男装的蔡琰,她面色惨白,已经摇摇欲坠了,却还是低着头,向前猛冲,似乎完全没听到阿蒙的叫声。他的喜悦没有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蔡琰,仲道死时,她无比镇定,若不是自己,只怕她能一直忍着眼泪不让它们流下来;蔡邕去世时,她更是平静,没掉一滴泪水;长安城遭难,她不开心,可是她也只是魂不守舍,却没像现在这样,感觉有点恐怖。
刘豹待她走到跟前,一把抓着她的衣服,把她拎上马来,放在身前,环在了自己的怀中。若是以前,蔡琰会直接推开自己,用冷冷的目光让自己躲开,可是此时她却动也不动的坐在他的前面;背上那把大琴咯得刘豹不舒服。刘豹顺手取下来,顺手背在自己的背上。蔡琰是不许别人碰她的琴的,可她还是没有反应;看来事情有点大,但上下打量她一下,好像没受外伤,他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每次看到你都是这付倒霉样?”他故意调侃的笑道。
“我想去看仲道。”蔡琰乖乖的坐在前面,刘豹把琴拿手,她也没动,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待刘豹开口说话了,她也只是抬起眼帘,轻轻的说道。
刘豹看看方向,倒是不远了,回头看了阿蒙一眼,“你先回去,我带她去去就回。”
阿蒙点点头,虽然看着蔡琰不对劲,但是有少主陪着应该没事,策马回营。刘豹把像布娃娃一样的蔡琰圈在怀中,辩明方向,向卫家的坟地跑去。
到达墓地时,蔡琰已经睡着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上还有深深的牙印,平日里,连小姐都不让自己叫,现在却能老实的在自己怀中睡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在这时来看仲道,是希望从这里得到解脱吗?
刘豹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推醒她,酷酷的扶她下马,自己就躺到一边的山坡下,由着她去祭祀自己的丈夫。刘豹知道不会听到哭声,也不想看她哀决的脸,于是落个眼不见为净 ,没过多久,墓地那边传来了琴声,刘豹无奈的摇摇头,中原的女人啊!真搞不懂!
过了好一会儿,琴声停了,刘豹还是没有起身。人家好容易只身来了,自然不会只想待这么一会儿,只怕是有很多话想告诉仲道的。自己还是给他们留下点时间,省得帮了她,还落埋怨,越想越觉得蔡琰是个奇怪的人,一路上这么危险,为什么只骑一匹马?若只为祭祀,为什么只带一个人?刘豹愤愤的咬着刚刚拔出的青草,突然他猛得跳起,冲回墓地。
蔡琰静静的倦成一团,躺在仲道的坟边,像只受伤的小狗,那把古琴被包得好好的,轻轻的靠在墓杯上。她非要这么才显得自己情真意切吗?刘豹突然心里有些气闷来,气呼呼的过去想踢醒她。再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坟头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可感到自己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硬梆梆的。
抬起脚,一把秀气的小匕首,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脚下,这是女用的小刀,功能他不知道,但知道,这玩艺,其实并不锋利。本想弯腰捡起,却看到,蔡琰侧着的左手上,有一道丑陋的血口,正咕咕的向外冒着鲜血,她是故意的,她把自己的手腕放在松软的土地之上,血迅速被吸入地下,又有杂草做掩护,让他没注意到,她做了什么。
刘豹真的要疯了,真的是一心来求死的吗?疯子!
刘豹咒骂了一声,撕布条死死绑住蔡琰的手臂。血流得慢了些,一边按住手腕上方的血管,压制血流,一边细看伤口。已经伤了到了血管,幸亏刀不够锋利,血管只被弄破了,还还没断,他撕一根布带,绑在伤口前面。血慢慢的止住了,但现在他也没有急救的工具,只能回去找军医来治疗。
刘豹愤恨的想到时,还真够狠心的,对自己的肉也能下这狠手。不过无论此时他什么骂都什么都没有用了,蔡琰已经昏迷了。
第26章 bt军医
第26章bt军医
此时刘豹能做的就是一手按住伤口上方的血管方位,减慢血流速度,咬住布条的一头,用另一只手飞快的缠紧她的手臂。血还在渗,但这也没办法,只能快点回去找军医治疗了。
抱起蔡琰,看着竖在墓碑边上的那把琴,轻叹了一口气,用脚一捞,伸头把琴又再背回自己背上,跳上马冲回营地。
素儿知道蔡琰来了,倒是又哭又笑起来,哭的是蔡琰与仲道之苦;笑的是,她将能再见小姐,忙不迭的指挥着他,收拾起帐蓬来。
阿蒙不敢告诉素儿,这次卫夫人显得很不对劲。轻轻的摸摸怀中的那把匕首,匕首上是有各自的姓氏的,这是他手下曾经最好的一位,此时应该已经不在了;少主让自己去蔡家训练家将,并不仅仅是让他们能打能防,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忠诚,以保护家主为已任,此次,他真的做到了。想想刚刚那匹死马,这一路必然艰险重重,没有家将的护持,她一个人怎么支持到现在……
当刘豹抱着蔡琰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军医看着伤口啧啧赞叹,“这丫头不错,谁不知道钝刀子割肉疼啊,愣能让她戳出一个洞来,了不起!看这伤口丑的,看看能不能想点法子绣出朵花来……”
直接无视边上的素儿死瞪着他的愤怒眼神,还有刘豹嘴角那无可奈何的抽抽。
军医是汉人,当年机缘巧合之下被老单于救了性命,姓甚名谁人家不说,让老单于叫他军医即可。老单于喜欢他滑稽的性子,想到自己也需要一位大夫,也就由了他。这些年,他也就赖在老单于身边混日子了。
军医在大家眼中却是另外一个样子,犯到他手上的,一般都没什么好结果,但人牛啊,想治好伤,行,先让人做点什么艺术加工,越是不肯的,弄出来的就越妖艳,没多久,下面的人也就老实的听他的毒舌调侃,顺便无比诚恳的接受他的免费纹身。几年下来,连阿蒙的屁股上都有了一朵非常美丽的狗尾巴草。
于是除了老单于之外,军营之中军医说的话比刘豹还管用,让干啥干啥,不带回嘴的。现在能管住他的老单于也死了,刘豹便问他,是想留在中原还是跟着他回匈奴。他瞪大眼睛,很讶然的说道,“老爷子没跟你说,你要养我一辈子的吗?”
刘豹那会能说什么,他当然希望军医能跟他回去,医术高明的大夫很多,可是像他这样虽然有些不靠谱,但绝对不会背叛的真不多。只是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竟然有些怪怪的。就好像这位成了老爷子留给自己的遗产之一,而且只能供着了。
现在刘豹倒庆幸军医留下了,看看他还能调侃,还能想着怎么弄花上去,就表示,在他看来,这点伤不重。
慢慢坐下,审视着让素儿从蔡琰身上解下来的那个包裹。贴身系着,却全是女孩家用的零碎东西,拿起一把小梳子,手柄上刻着细致的花纹,再细看,花纹的中间清晰的突出了一个‘琰‘字,拿起其它的,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套的,全部都有同样的纹饰,同样中间都会有个琰字。看看边上还处在昏迷之中的蔡琰,这女人的脑子里全是豆腐吗?连换洗的衣裳都不知道带一件的人,竟然会带着这些零碎的东西来殉情?
“别哭了,过来看看,这些东西你们小姐带着干啥?”刘豹吼了素儿一声,当然也接受了来自阿蒙不满的眼神。
“用啊!都是小姐自己画的样子,让董少爷出去打的,用了好些年了。”素儿自然不理解刘豹想问什么了,这些可是女子随身携带的必需品。
刘豹很想打人,阿蒙偷笑,但看到少主那样,马上清清嗓子,柔声对素儿说道:“少主是问你,夫人没带行李,只带了一把琴和这些东西在身上,有点怪而已。”
“哦,是啊,小姐怎么啦?小姐说过,如果真有事时,让我记得,把没用的东西都扔了,只留下琴和书!她怎么会带这个?”素儿现在也奇怪了。
刘豹倒相信素儿刚刚说的那句,这才是蔡琰会做的选择,只带琴和书,那么,她只是临时起意出来的?穿着下人的衣裳,女扮男装一人单骑……不,她不会骑马,她是典型的大小姐,出门是坐车的。那么是那把带匕首的主子带着她出来的,私奔?情郎为了救她,让她一个人先跑?其它的行李在情郎的身上?
“认出那匕首是谁的吗?”
“是,蔡家的家奴蔡启的。也是家将的头目。”阿蒙觉得少主这话透着阴冷,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为何此时他会生气,但还是老实的答道。
“是个什么样的人?”刘豹眯起了眼,家奴,从小一起长大,倒真是便利,再问道。
“蔡大哥是好人啊!他对媳妇老好了,我还看见他帮着他媳妇干活呢!对了,还有他家的小虎子也是,长得又漂亮又可爱,说起话来还直漏风,快五岁了。小姐平日不怎么亲近孩子的,有时在园子时见着了,也从不斥责,还会让我给糖他呢。”素儿马上接口,笑ii的说道。
阿蒙有点难过,蔡启是有妻有子的,不轮值时,他们也会一起喝点酒,他的妻子是个很漂亮贤惠的女子,而现在都没有了。看来素儿和蔡启的关系也不错,现在他就更不敢告诉素儿蔡启此时已是凶多吉少,她知道了只怕又得哭几天了。
刘豹再次低头,看来也不是私奔了,他竟然不知不觉心情好了一点,但想到素儿说是殉情,他还是不太满意,蔡琰可是最惜命不过的了,有什么值得她千里飞奔而来殉情?要殉情,三年半前她干嘛去了?
细细回想她刚刚的表现,茫然而哀伤,比上次长安被屠更伤感……内疚!是啊,她内疚了。上次她觉得自己为了一人之命,而取千万之命时,就是这种表情。但那时她虽然内疚,但还能克制自己。经过自己的解释之后,她方才释然。这次是不是她觉得自己又做了什么伤害无辜之人的事,于是觉得没脸活着了,于是跑来自杀?
会不会是蔡夫人他们出事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提醒,他们突然出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只有她和那个蔡启逃出来了,路上蔡启为了救她也死了。于是万念俱灰,便毅然回到仲道的身边,一心求死?琴与这些小玩艺,其实就是她为自己留下的殉葬品?
刘豹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了,中原她再无亲人,于是不想苟活于世。看蔡琰的目光也就更加温柔了。心想,老天既然让自己在此处碰到,救了她的性命,自然是不要她去死的,既然如此,那带着她回匈奴好了。想到此处,刘豹觉得心情大好,站起来去看看军医的进度。
伤口已经缝好了,那变态的军医,正细细的端详着她的手腕,似乎在构思花样。刘豹清清嗓子,想了想,“军医啊,她没事吧!”
“哦,死不了。不过小豹子,你救她干啥?你看看,眼角一滴泪痕都没有吧?拿那种破刀,愣是把自己漂亮的小手腕割成这样,这女人得多可怕?你说,在她手腕上纹上一朵鸢尾花可好?”
“咳,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要不要给她开点药吃?”刘豹虽然了解军医,可是每当这时,他就觉得很无语,自己觉得生死攸关,人家还在考虑什么花样,老爹怎么会救这种人?
“那个有点难,她且睡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醒不了。不过也成,正好试试的刚研究的药,那药有点苦,我估计清醒的人不会敢喝。”军医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笑意。
刘豹的嘴角又抽抽起来,这位大夫开的药,本就以难喝难闻而著称。营中兄弟宁可硬扛着也不肯吃他的药的。如果说连他自己都说,有点苦的话,那就是真的很苦了。他同情的看了蔡琰一眼,想想,算了,当是良药苦口好了,反正她也不知道。
“不是外伤吗?怎么要昏那么久?”素儿忍不住了嚷了起来。早看他不顺眼了,但当了这些年的下人,习惯了不看不说,可是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昏个十天半月的,那还是活着的吗?
“阿蒙,管管你媳妇?小心将来我在你儿子脸上画画!”军医怒了,直接对着边上的阿蒙。
“您大人有大量,她还小不懂事儿,小人替素儿,给大人赔罪,大人的医术高明,如扁鹊重生,夫人的命若不是您妙手回春,她只怕就不止晕十天半月了。”阿蒙对军医深揖一下,平日笨拙的舌头竟然张嘴就来了一段谥美之辞。听得素儿一愣一愣的,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阿蒙。
阿蒙也是有苦自知,怎么就忘记提醒素儿这儿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惹这位呢?真是该死啊!
“这孩子,看来狗尾巴花没白刻,这小嘴甜的。”军医羞涩、甜美的一笑,看来阿蒙是搔到他的痒处。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边上刘豹的咳嗽声。
一转头看刘豹正看着自己,嘴角还正努力的想给他一个笑容,可惜没成功。想到人家目前好歹也是老单于的儿子,又是自己的金主,于是决定给他一个面子,不再瞎扯了。
“我估计这两天,她只怕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喝过水,哦还有,她应该也没休息过。再加上刚刚你动作太慢,若是她一割,你就跑过去,她也不至于这样了。这丫头至少流了几缸子血了。女人的血多重要,这小可怜,还没生孩子吧!唉!现在只能给她吃点补血的药,多喂水她喝,让她自己个慢慢的恢复,不过话说回来,小豹子,若是她不想活着了,你救了不是白救吗?”
他边说,手还没停,喜滋滋的拿着他专用的工具有蔡琰的伤口之上做起画来。蔡琰的伤口不是一次成型的,所以缝完针后,伤口真的有些纵横交错的意思,很丑。但是即使是这样,也不可能形成一朵花的样子,所以这位仁兄在觉得不到位的地方会毫不犹豫的再补一刀,用他常说的就是:他是个精益求精的人!
素儿真的愤怒了,刚刚阿蒙那么低声下气的跟他道歉时,她就觉得不平,现在还在昏迷的小姐手上伤上加伤,哪有这样的。
而阿蒙毫不犹豫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军医一点不高兴,直接由鸢尾花变狗尾花。想到自己屁股上那个,害得他现在都不敢和同袍们一起下河洗澡。
勾勒完了,填上带着他特制的有颜色的消炎药粉,这可是细致活,他做得精心,而边上看的人只觉得恶寒无比。除了素儿,阿蒙和刘豹却连大气也是敢喘一下。想到有次有位打了个喷嚏,各色的药粉一起扑到伤口之上,军医发了脾气不说,等伤好了,那伤痕的颜色……于是再后来,有那痕迹的同袍也不跟人下河洗澡了。现在大家共同的心愿就是,只希望真的好看,待蔡琰醒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狂。
“少主,今天走吗?”早上阿蒙过来时,有些迟疑。蔡琰还在昏迷之中,若是等她醒了,真是黄花菜都凉了。但是如果现在就走,素儿肯定不干,她一定会跟蔡琰一起留下的。
“走,为什么不走?”刘豹怔了一下,看看静静躺在自己铺上的蔡琰。
“可是……”阿蒙可不敢跟素儿说,把蔡琰扔在这儿,他们大队走人。
“把素儿的车里垫厚一点,反正也只是躺着,躺哪不是躺?”刘豹白了他一眼。
阿蒙无奈,只得下令收拾。想想回头看看蔡琰,附近也不知道有没农家能把夫人托付一下……不过,少主说让素儿把车垫厚点,那是不是说,少主是要带着卫夫人一起回草原?
突然阿蒙灵光一闪,猛的回头看向了帐外的少主,别不是他想趁着卫夫人现在昏迷不醒,于是加快脚步,在卫夫人醒之前就跑回匈奴,正好把她困在自己的身边?
阿蒙追了出去,但却不是追刘豹,而是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快点收拾,慢一刻,老子军法从事。”
第1章 初到匈奴
第1章初到匈奴
河东是进入南匈奴的入口,到了河东其实就离南匈奴的边界不太远了。因为有病人,刘豹并没有像阿蒙想像的那样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但却还是比先前的速度快了一些。
一入国境,新任单于,呼厨泉带着长老会及其它大小部落的单于们默默的等在那儿,他们是来迎接老单于的灵柩的。迎接的队伍很庞大,可是大家却都保持了沉默,老单于离世的消息传回后,长老会商议之后,选择了呼厨泉为继承人。呼厨泉是老单于的弟弟,这些年一直在匈奴生活。比起也许更名正言顺,却一直在中原生活的刘豹,他更容易得到大家的支持。但大家却也担心,这对叔侄不会发生什么事吧!都带着这种忐忑不安中静立着。
刘豹虽然不平没有得到长老会的认可,但这些日子在路上想来,长老会也有自己的考虑,父亲虽然挂了单于的名号,可是他却一天也没在自己的国土上行驶过任何的权利,若是他们立自己,只怕还会引发一系列的叛乱,也许这样是最好的。
因为想通了,于是他看到王帐时,翻身下马,以大礼参拜,他用行动向叔叔表示了效忠。
呼厨泉心头一热,他们被困中原多年,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而此时,他们终于回来了,并且认可自己的合法性了。一段时间来压在他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急步上前,双手扶起了他,原本想好的那些安慰刘豹的话,此时想来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好一会儿,轻轻的拉起他的手,“我们一起陪王兄回家。”
刘豹看到叔叔眼中淡淡的泪花,想到小时候叔叔其实大不了自己多少,因此父亲一直把他们俩带在一起出去骑马、打猎。后来父亲带兵出征,国内叛乱,那时叔叔紧紧的把他护在怀中,渡过了那一段最艰难的日子。如果不是后来他带人自己去中原找父亲,他和叔叔之间应该就不会产生隔阂了。此时的一句,‘我们一起陪王兄回家!’让一切烟消云散,眼前的人还是小时候那个与自己交好的小叔叔。
刘豹回握住他,猛的举起呼厨泉的右手,“吾王万岁!”南匈奴皇室之中最近的两人正式的结盟,其它部落的大小单于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带着自己的人马单膝点地,高呼‘吾王万岁’。
老单于虽然一天也没在匈奴做过单于,但下葬之礼却一定得按大单于的规格来,刘豹一行人不得不跟随着呼厨泉单于一起回京,进行烦琐的仪式,而这一切,却与一直昏迷之中的蔡琰没有关系。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莫名其妙的成了刘豹的阏氏。
应该说这对刘豹来说来得也很奇怪,回京之后,他作为儿子,自然是主要的祭祀者,忙碌再所难免,蔡琰虽然昏迷但军医说过,这是没办法的,他也就每天抽空去看一眼,也就没想太多。
呼厨泉自然知道刘豹带回了一个昏迷的女人,但身份却又没有正式跟自己提及,他本想试探一下,怎么说也是亲侄子,况且他也表示了对自己的支持,自己怎么着也得为他做点什么才好。
这天正好大祭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叔侄俩难得轻闲,一起坐下来准备好好叙谈一下。呼厨泉也想跟刘豹谈谈那个女子。正想着如何开口时,阿蒙疾步进来,向自己行过礼后,转向了刘豹。
“怎么啦?”刘豹猜想是不是蔡琰醒了。
“喔……琰夫人不行了。”阿蒙有些哽咽,他本想说卫夫人,马上想到在路上时,自己叫蔡琰卫夫人时,少主那恐怖的眼神,单叫夫人,好像也不行,于是后来干脆叫琰夫人。不过常有顺口带出卫夫人的习惯,还好今天刹住了车。
刘豹猛的起身来不及跟叔叔打个招呼,就冲了出去。阿蒙擦擦泪抱歉的看了呼厨泉一眼,老实的再行一礼,追了出去。
“夫人?”呼厨泉也是受过很深的汉化教育,南匈奴这些年来,也很多地方学着汉人学礼仪、文化、建立城市等等。所以当阿蒙那声乌延夫人,而刘豹那情急的态度,一切就不用再问了,心中便认定,那是刘豹在中原娶的妻子。乌延夫人,哈哈,这个傻蛋,竟然悲伤到连呼延夫人都没说清。
呼厨泉单于心情大好,对护于夫人呼延氏的册封诏书也就随后送到了刘豹的手中。这么急也是因为呼厨泉的一片好心,人家都不行了,万一真死了,死后追封哪有生前封号来得尊贵。这也算是他一片投挑报李之心吧!
刘豹哪有心思去理会那个,说有封号的诏书,匈奴也没汉人那种非要跪下接旨的传统,来人送来封赏的匣子,刘豹谢个恩也就完事了,他也没注意看封的谁,封的是什么。随手扔在一边,看军医急救。
“不是说死不了吗?”刘豹有点气愤的看着军医。
“我哪知道,小豹子,说话凭良心,你看,手上的伤都好了,药也都吃下去了,阎王爷要收他,我能怎么着。”军医还不干呢,虽然知道自己说得有点强辞夺理,可是他也不是一般般的怂人,能被刘豹的气势所压倒。虽然口中不认,但还是撬开蔡琰的嘴巴,把参汤灌了进去。
刘豹心都凉了,当时父亲最后时,军医也是这样,把参汤灌入,不过是为了吊着口气罢了。蔡琰一直昏迷着,本就只比死人多口气罢了,现在吊着她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说算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真的让蔡琰死在自己面前?十四岁的小新娘,十五岁时的寡妇,从他们初相识到今天,他就好像没见过她真心的笑容,现在的她真的在十八岁时就永远离去,人生的幸福一丁点也没享受到?刘豹嘴巴里都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军医可不管那些,参汤灌了,抽出银针,在蔡琰几大重要|岤位上扎去,他其实心里也没底,可是此时,不扎,她死定了,扎了说不定能多喘两口气。管他的,反正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针下了,蔡琰没死,可是也没像传说中活下来,只是再次回到昏迷状态,但此时又没危险了。军医喘了一口气,总算没把人扎死。
“过几天会不会还这样不一下?”刘豹看蔡琰稳定了,心定了一些,可是却看到如活死人一样蔡琰,心中更加不忍起来,这样的活着,是她想要的吗?也许自己应该把她送回仲道的身边,让他们夫妇永远安宁的在一起?
“谁知道呢?那个,小豹子,这里是你的地盘了,多找些人参,每天就往她嘴里塞着,我就不信,能不醒!”军医光棍的性子又起来了,连素儿都不满的抿起了嘴,军医看他们的眼神,马上正色的说道:“塞人参吊着气,让这丫头就一直保持着刺激状态,说不定刺激刺激着就能醒了。”
刘豹无语了,人参不值什么,好吧,他都这么说了,就照做吧!总不能九十九个头都磕了,最后一磕时放弃掉,如果真的救不回来,毕竟自己已经尽力了不是。对阿蒙点点头,默默的退了出去。也许是太沉重,把封号的匣子给忘记了,而其它人都在忙着蔡琰,谁也没注意到一边还有这么个玩艺。
老单于风光大葬,呼厨泉知道那个女人暂时还没死,却仅凭人参续命而已,于是心里更觉得刘豹对妻子情深意重,生怕提想时,会引来刘豹的伤感,也不提,默默的陪着他安葬了老单于。
刘豹发现父亲的墓碑上竟然还有孝子、孝媳的字样,自己又没成亲,哪来孝媳?正疑惑着,又给别的事打断了,事后再想时,就以为是族人怕墓碑只刻孝子不好看,于是加个孝媳上去,反正自己总要成亲的,现在写了也行,也就算了。
心里还顾念着蔡琰这几天如何,便匆匆忙忙的从郊外赶回,蔡琰房间里除了难闻的药味之外,还有些许人参的香味,看来这几天,军医真的把人参当饭一样给蔡琰吃了。唉!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的,叹了一口气,走进去。
“少单于回来了!”素儿看到刘豹惊喜若狂的叫着,“小姐醒了,军医真是神了,小姐真的醒了。”
“那当然,我是谁,所以以后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军医趁机抖了起来,得意的晃着脑袋,几天的阴霾终于散去,这个女人终于活过来了,虽然离恢复健康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总算是活了,他此时真的觉得很高兴。
刘豹看军医也这么说了,心里这才踏实下来,总算那些成堆的人参没糟蹋了,这些日子,叔父和各各部落似乎知道自己需要人参,大家不约而同的派人大量的送来。不然,他只能掏钱出去买了,不过这也让他觉得欠了不少的人情债。若是这样吃下去,人还是死了,他才觉得真是亏死了。
快步上前,大家也就识趣的让开,让他坐在床边,蔡琰真的醒了,这些日子她的昏迷让她瘦得非常难看了,双眼深陷于眼眶之中,颊边也似乎只剩下一层皮肤了。
“现在你真难看。”刘豹苦涩的一笑,但还是拿她打趣,他知道她不喜欢别人可怜她。
“谢谢!”蔡琰沙哑着嗓子,眼中露出以前那般不与他计较的神色。
刘豹笑了,这才是蔡琰,她真的清醒了,点点头,但还是不忘记计较的说道,“好好活着,你欠我很多很多的人参。”
蔡琰微笑起来。
¥¥¥¥¥¥¥¥¥¥¥作者的话,不作正文字数¥¥¥¥¥¥¥¥¥¥¥¥¥¥
这是修改过的章节,为了情节更加合理一些,大家原谅小p的不细致吧!
第2章 清醒
第2章清醒
从昏睡中清醒的蔡琰第一眼就是看到扑到自己眼前的素儿,她双眼通红,也不知道是一直在哭,还是因为照顾自己而一直没有休息过。想想真是幸运,若不是她与阿蒙有情,自己真的被刘豹救回,也没有这么贴心的人照顾自己了。这还是蔡琰第一次感谢老天。
目光游移,这是哪儿,室内的装饰看着不像是中原的风格,但有些面熟,想想,好像刘豹陈留的家就和这里差不多,但这里显得更回奢华一些。她们回到了南匈奴了?
那为何影视之中,匈奴人都是住着帐篷,茹毛饮血?算了,上辈子脑残电视已经毒害不少人了,她还是别再相信了。
阿蒙憨厚的脸终于进入了视线,他换衣裳了,但袍子皱巴巴的,脸上的胡子也是乱成一团,眼睛与素儿一样红通通的,因为陪着素儿照顾自己吗?看来素儿的命也不错,阿蒙真的很疼爱她。
而阿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一个看着有点怪异的清瘦男子挤开了。他长得不丑,可偏偏留着坏师爷的老鼠须,感觉是故意的,让本就不怎么清雅的外表上凭添一分滑稽,这是大夫吗?为什么没一点老诚持重之气?
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刘豹,也对,他是主子,他不用守在这里。
微笑的应付了素儿和阿蒙的祝贺之后,老实的接受了军医的诊断,听到他说,自己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找把快点的匕首,至少少受点苦的挖苦时。
“那会不是没准备充分吗?” 她也不尴尬,只是慢慢腾腾的回道:开玩笑,那时能在身上找到一把小妆刀就不错了,难不成背着宝剑去死?
军医怔了一下,谁自杀会准备得充充分分?等一切都想得万般完满时,大多数人都不想死了。马上哈哈大笑起来。他并不认识蔡琰,自然不知道前世的她本就牙尖嘴利,口舌之中是半点不肯让人的。后来长大了,也知道该收敛,便收起锐利,虽说巧舌如簧她算不上,但陆判所说的油嘴滑舌倒还真不是夸大其词。
现在她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真没想到惜命如金的自己也会有自杀的一天,想想都为自己感到憋屈,这是她前世里最为不耻的事了,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活着吗?这是个什么破时代,让她这么信贫生怕死的人都有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可是啥时候她都想好好活,快乐的活,看来那天,她真的刺激受太大了。现在想想,虽然不觉得自己傻,但冲动是真的。
理清了自杀的问题,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她已经到匈奴了,在刘豹的保护之下,那么自己是不是已经脱开了蔡文姬的命运?这是她能想到最值得高兴的事了。因为心情不错,于是当军医调侃自己时,她也轻松的回了过去。
而军医哪里能想得到此时的蔡琰心里已经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弯了。也许很多事,她并没有真的想通,可是生的喜悦此时正充满了她内心的每一处。他可没有理会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她对自己杰作的赞扬,显白的抓着蔡琰的腕给她看。
“漂亮吧,你过些日子长胖一些会更漂亮,你摸摸,我后来又做了磨平上色,看到没,一点也显不出是伤痕对吧!所以你也算是因祸得福,若真的用利刀想做漂亮点就难了。”军医还在乐滋滋的欣赏着,并且把手腕放到蔡琰的脸上摩擦了一下,让她感受完全没有凹凸感的伤痕。
蔡琰倒没去看伤痕,对她来说,那个目前她没有那个勇气来面对,她更好奇的是这位大夫,在他说起自己的伤痕时,他似乎更加得意,用伤口做画,还磨平上色,这是大夫是不是也是画家?还有就是,她觉得此人的在说起这纹身时的神态好像在哪里见过,想到画家,蔡琰终于知道他笑容为什么熟悉了,绘仙小谢!这人与那个喜欢在人体上作画的绘仙小谢一个德性,只不过,与绘仙小谢比起来这位大夫更变态一些罢了。
素儿受不了,直接推开军医,开始喂水给蔡琰喝,刚刚蔡琰可是喊着口渴从梦中醒来的。虽然阿蒙一再的提醒她,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军医的话,可是素儿就是看他不顺眼。
小姐的伤口刚刚登愈合结疤,他却直接用银针挑了伤疤,细磨伤口,让伤口再次流血,再用那变态的颜料药粉补色,如此这般的折腾了这么久,真的好像是完全不把昏迷中的病人当人看了。
当然,现在看来,伤口倒是真的很漂亮,就好像故意纹上去的纹身一样,一点也让人看不出这是自杀后的印记。可问题是,小姐是昏迷了,感觉不到痛才这样,若是小外伤呢?想到阿蒙也受过这非人的待遇,她就不能给他好脸。
“小姐,你也是,有什么大不了的,做这傻事,这将来要是让老夫人、大小姐他们知道了,可怎么好?”也不管军医如何的挤眉弄眼,她看也不看,边喂水,边摆起她贴身丫头的谱了。
“素儿!”阿蒙忙制止着,刘豹与阿蒙说过他的猜测,可是他不敢告诉素儿,此时素儿却明目张胆的说到老夫人,蔡家大小姐,不是让蔡琰伤心难过吗?
蔡琰自然也不知道刘豹会那么想,听了素儿的话想想也是对的,一时受了刺激,冲动的要以命偿命,却没体会家里还有老母在堂,这么做是太自私了,点头笑了笑,“是,你说得对。”
“看到没,小姐也说我说对了。”素儿白了阿蒙一眼,一脸得色,把手中剩下的清水小心的喂完,给她擦擦嘴,“如今想明白就好了,过会少单于回来,看到您醒了一定高兴。”
“少单于?”蔡琰知道这是在说刘豹,可为什么要叫他单于?
“这儿真怪,部落的首领叫单于,宫的里皇上也叫单于,刘爷回来了,人家也叫他单于,都乱成一团了。”素儿也累,摆摆手,就好像没法说一样。
阿蒙摇摇头,笑着看着蔡琰,“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单于在汉语里就是首领或者王爷的意思,大单于只有一个,就是这宫里的呼厨泉单于,而我们少主已经继承了部落,是部落的小单于了。”
蔡琰想想点点头,好像在哪听过这话,只不过记不清了,算了,跟自己也没多大的关系,等养好了伤,是不是应该跟刘豹说说,就在他的部落里给自己找个地方住下来,虽然感谢老天让她活了下来,也知道这么做太对不起母亲和姐姐,可是她还是没有勇气回到中原去,亦或她没脸回去,她无法去面对家将的家人,万一人家上有高堂,下有妻子儿女,自己就罪孽深重了。不如让他们以为自己和他都死于乱世,也许都好些。
刘豹归来,发型已经改变,与曾经相熟的巨人有些不同了。可能是穿着更适合他的匈奴贵族袍子,突显了他王者之气,反而身高便成了一种气势。他回归了他的家族,他的土地,他的笑容显得那么真实而明亮,连此时故意装出的调侃,眼睛里都充满着善意。
那句‘你现在真难看。’让蔡琰倍加感动,因为是朋友,于是他不会像素儿指责自己,他会适度的表现他的关心,保持他们的距离,这样大家都没有负担,这也是这些年来刘豹与自己的相处之道。这也是蔡琰越来越喜欢刘豹的原因,他没像董祀那样用精神来破压迫自己。
“好好活着,别忘了你还欠我好多人参。”刘豹孩子气的话让蔡琰真的笑了。这应该算是他能说出关心自己的极限了,因为自己吃了他好多好多的人参,所以一定要好好活着。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也有和阿紫一样靠着吃人参来续命的好命,也幸亏是刘豹,若是其它人,只怕自己还是死路一条。
她看向窗外的天空,外面碧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笑脸,是仲道吗?每次自己最倒霉时,刘豹就会出现,是不是因为仲道一直在天上看着自己,于是指引着刘豹来救她的?
刘豹看蔡琰又不说话了,跟随着她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快到六月了,外面天气很好,心念一动。蔡琰的确是躺得太久,想出去转转,倒是情有可源,但只是此时她还太弱,他可不敢冒这个险,忙轻轻的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慰着。
“你再休养几天,过几天我们就回部落去了,到那儿,你天天躺在草地上打滚也没人拦你。”
蔡琰也不想解释,笑了笑,轻轻的闭上眼。撑着就是想亲口向刘豹道谢,现在谢完了,她也真的没有力气了。
刘豹在床边陪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真的睡着了,才轻轻的起身,把军医拉到了外面,现在蔡琰醒了,很多话就不能当着她的面说了。
“真的好了吗?”
“夫人的命是救回了,只是若想在草地上打滚,可能还要一两年。”军医故意一本正经的答到。
刚看他们一付情意绵绵的对话,便把军医变态的心态也激发了出来,觉得让刘豹这样就抱得美人归太便宜他了,他怎么也不会让他这么快如愿的。在草地上打滚,还蓝天、白云、草地、美人,美不死你。
¥¥¥¥¥¥¥¥¥¥¥作者的话,不作正文字数¥¥¥¥¥¥¥¥¥¥¥¥¥¥
这是修改过的章节,为了情节更加合理一些,大家原谅小p的不细致吧!
第3章 乌龙
胡笳(完结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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