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妃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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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妃》
第一章 一穿为王妃
顾夕鸢瞧着头顶的大红帐子正发怔,只听帘子外头的丫鬟染香小声道,“小姐,该起身了,一会儿还要去给老太妃请安。”
并没有人同她说过什么,但她就是知道外头的丫鬟叫染香,是自己的陪嫁丫头。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端王府,而这间屋子,便是她昨晚与端亲王宇文昊的新房。
她嗯了一声,从榻上坐起之后拢了拢衣物,抬手撩开描金的大红帐子。染香伺候她漱过了口,又恭敬的递过帕子来,夕鸢往脸边一凑,便闻见一股幽香清甜的玫瑰花汁味。
玫瑰水洗脸,这王妃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她递回手帕时又瞧了眼那脸盆架子,上头都描着金纹,雕刻精细。“这洗脸水都是兑了玫瑰花汁子的呢,润泽皮肤是最好不过的。”染香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小姐昨儿个夜里,想来是没有睡好,只是一会儿若是太妃问起……”“没有睡好?你哪里瞧出我没有睡好了?”夕鸢眸子一抬,似笑非笑的看着染香,淡淡道,“去将洗脸水倒了,来服侍我梳头。”染香跟在她身边十六载,却从未见过自家小姐眸中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知不觉便多了几分威慑似的,让染香不由自主的连忙点头,转身小跑着便将水盆端了出去。
等染香出去倒水的时候,夕鸢便起身环顾这个屋子,她从前对王妃的生活没有什么概念,此时见了,只觉得电视剧里头那些描绘,实在有些不尽不实。
这屋子装饰的并不算金碧辉煌,里头是寝室,碧纱橱外是个会客休憩的小厅。屏风后头便是更衣的所在了,屋里头的装点布置都十分精巧,素雅之中自有一股清韵,又不显奢靡,她看着这屋子,倒觉得还是很顺眼的。
桌上还放着昨夜燃过的龙凤双烛,蜡泪堆在镂金烛台上,她盯着红烛细看,不由想到了昨晚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
不对,应该说,自己刚刚附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也是惊诧了好一阵子。
染香回来的时候瞧见她正望着烛台发怔,只怕她是想起昨夜那难堪的新婚洞房,不禁快步上前,柔声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梳头换妆罢。”
夕鸢点了点头,坐到妆台前,看着面前摆放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不由有些头疼。
怎么古人用的化妆品,比现代人的还麻烦呢。
她挨个打开瞧了瞧,光是擦脸的香膏就有七八种,玫瑰的、茉莉的各不相同,更别提那些深浅不一的胭脂和香粉了。染香边替她梳头边道,“这端亲王府真是好势派,奴婢方才瞧那香粉,又细又白,比咱们在相府时候用的,强了不知多少倍呢。从前总觉得相府的东西便是极好了,谁想到了这儿,才知道什么叫天潢贵胄呢。”
“一盒子香粉罢了,不至于这样赞不绝口。”夕鸢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嘱咐,“不管怎样,咱们进了王府,恭谦固然是顶要紧的。只是王府中的物事,你也大可不必这样夸赞,否则岂不要让人笑话。”
染香一愣,只觉得自家小姐怎么睡了一宿,倒像是转了性子似的,不复从前那柔弱怯懦的模样。
还是说,因为昨晚之事,小姐是觉得灰了心思,才变得如此淡漠。
染香心里头暗自一惊,那可不成,她家小姐嫁入王府为正妃,倘若第一日就如此这般,那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可过?
“奴婢记下了,小姐今日刚入王府,往后这日子还长着,王爷他……兴许昨夜只是喝多了酒,这才没来……”
“你是怕我介怀他没来与我同房的事么?”夕鸢拿起桌上的螺子黛,轻轻为自己画了眉,“若是为了这个,你放心便是,我心里头半分难过也没有。”
反正是他没回房睡,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她没理,再说了,她连这个王爷高矮胖瘦都没见过,万一是个秃顶大肚腩呢?他看不上自己,自己还不一定看得上他呢。
不同房就不同房,她还巴不得过的清净些。
只是她这话一说出来,染香心里却愈发忐忑了,若是换了从前,小姐受了这样大的屈辱,必定是要狠狠哭上一场了。然而如今,她不哭不闹,神情淡然,仿佛昨晚的新婚之夜,夫君没与她圆房,根本不算个什么事情。
难道是小姐让王爷的冷落给气傻了不成?
染香越想,心里头便越是不安稳,脸上都快挂不住了。夕鸢从镜中瞧见她那副模样,忍不住摇头笑道:“那是我的夫君,没来与我圆房,我都没说什么,你担什么心?”
“奴婢是替小姐委屈不值,再怎么说,这也是太后钦定的婚事,王爷他怎么能……”
“太后钦定又能如何?这闺房之事,终归还是夫妻两人的事情,权位再高,也不好对这些多加置喙。”她画完眉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催促道,“不是还要去给老太妃请安么?快梳头罢,总不好让太妃候着。”
染香听罢,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夕鸢,也只好低声应了下来,手脚轻快的替她挽起发髻来。
夕鸢看着镜子的女子,她面上虽然淡定,心里头却还是有些怔忪的。倘若不是她昨晚半夜就清醒过来,只怕她现在,也还要沉浸于震惊当中。
“小姐,穿这套金线绣牡丹花的可好?您瞧这衣裳,真真是夺目极了,必定衬得小姐愈发明艳。”
她瞥了一眼染香手中的衣裳,摇头道:“去换那件藕荷色下摆绣莲花的来,首饰也不必用金玉的,我瞧那套玳瑁头面便很好。”
“小姐如今是正经王妃,怎么好打扮的这样素净?”染香有些担忧,她家小姐嫁入王府,本就有些小人要在后头说三道四,如今再不端出架子来,岂不是……
“打扮的富丽堂皇,人家就会对你心服口服了么?尊卑不在乎衣着外表,只在于人心而已。”夕鸢不以为然,只是想到一会儿要见的婆婆,小妾等诸多人等,也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先看看那阵仗吧,不管以后是留下,还是想法子去别处,总要先摸清生存环境再说。梳妆妥当之后,染香便扶着她出了门去,外面空气极清新爽朗,四下似乎都有花香,十分怡人。
“这王府修的可真大,倘若不是一早有太妃身边的侍女合欢来告诉过路线,奴婢还真怕自己晕了头呢。”
夕鸢闻言漫不经心道:“我看着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还不是花花草草,绿树成林的。”
“是,奴婢知道,早起的时候合欢还说了,一会儿府里头的两位侧妃,还有三位侍妾,都会来同小姐问安。”染香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小姐可是正妃,这头一回见面,万万要记得端出气势和架子来。”
“得了,我心里有数,不过是几个侧室罢了。”她见染香欲言又止,便问道,“有什么话要说,直说便是,如今只有你我,不必遮遮掩掩的。”
“是,奴婢是听说,那位侧妃李氏,因着是太妃娘家的侄女,似乎在太妃跟前是很得眼缘的。”染香小心觑着她的神色,越发仔细的轻声道,“仿佛前些日子,太妃还想着要让王爷请旨,把这位李侧妃扶正呢。不过,如今小姐是正妃了,只盼着太妃能对小姐一样疼爱看重才好。”
把侄女弄到府里来当儿媳妇?夕鸢眼眸微敛,怎么就想起王夫人和王熙凤了呢。
虽然还没有前去相见,但是想必这位婆婆必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自己在她眼里,只怕是夺了她侄女地位的人,又有不祥的名声,一会儿能有个好脸色给自己,那就是自己的造化了。
她心里想的明白,面上却半分忧愁也没有,染香自打早起便觉的她与平时不很一样,可经了昨晚那样的事,也不敢随意去问。
两人从廊下行了一阵子,又绕进垂花拱门去,走了不大一会儿便到了太妃所居怡安园外头。 门口的侍女向夕鸢请安之后便进去同传,一会儿打屋里出来一位姑娘,笑着道,“太妃请王妃进去说话。”
夕鸢见这侍女穿着打扮,比府里的寻常婢女都要好些,心想这人大概是太妃身旁的得力之人了,便也含了笑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王妃客气了,奴婢芙蓉,王妃往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便是。”她为夕鸢撩起帘子,抿唇浅笑,“王爷正在里头陪太妃说话呢,王妃来的可真巧。”王爷?夕鸢的脑子转了两圈之后,忽然反应过来,对了,王爷就是她老公!也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这年头,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十有得是个白面馒头一样的胖子……她心里暗自叹气,想着真是冤家路窄,人家正不愿意待见自己呢,自己还偏偏赶着这会儿上门来了。说不准,还要让他误会,自己对他有多想巴结。她一边暗自腹诽不屑,一边面含浅笑的走了进去,手心微微攥着,脚下步伐沉稳而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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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王爷太拽
屋里头很是素雅,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味,舒慧太妃便坐在屋里头的正前方。她在先帝从前的妃嫔中,容貌也算出挑的,如今虽然已经年逾四十,保养的倒还是很好。只是眉目间带有几分冷淡之意,瞧着并不亲切。
而她面前站着一个男子,背对着自己,夕鸢匆匆投去一瞥,也只能见着背影。
身形倒是高大修长,一身海蓝底祥云水纹府绸袍,长发以玉冠束起,虽不见容貌,气质瞧着倒还不错。
好吧好吧,起码没有驼背,不是瘸子,也不是胖子。
“妾身给母妃请安,给王爷请安,愿母妃万寿康健,王爷福泽绵延。”她想着印在脑子里头那些个规矩做法,俯下身躯,规规矩矩的叩首行礼。
“起来吧,倒难为你这样一大早便过来了。”太妃声音淡淡,听不出其喜怒来。
夕鸢闻言应了一声,垂首站到一旁,端亲王宇文昊却连瞧也未瞧她一眼,仿佛她压根便不在这屋里。
“如今天也要热起来了,你啊,往后便不必日日过来请安了,我只怕再累坏了你的身子。”太妃眼中望着儿子,语气和蔼,“反正如今你既有了正妃,这夫妻同心,由她过来请安便是了。”
太妃说完这话,宇文昊倒未说什么,夕鸢心头却霎时便觉得不悦起来。
合着你儿子的皮是人皮,我的就是猪皮么?
“儿子也是牵挂母妃,总想日日过来瞧了母妃,心里才觉放心呢。今儿个皇兄还要儿子去宫中议事,晚膳约莫是不回府来用了,母妃不必挂心儿子。”
“好好,你做你的正经事便是了,这府里头啊,自有人打点着呢。”太妃的笑意愈发慈爱,“快去吧,别误了事情。”
宇文昊点了点头,行了个礼便作势要走,夕鸢本是低着头的,却不想他走到自己面前,忽然驻足停了下来。
这……夕鸢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没有法子,只得忍着心头的怒气同他福了一福。只是,那宇文昊却像打量物件似的,瞧了她两眼后兀自一笑,连让她起身也不曾,径自便从夕鸢身旁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夕鸢这一下子,对自己这位老公的印象直接跌到了谷底。
就算你是王爷显贵,也没必要这么看不起人吧?答应一声能死么!
这会儿她心里已经不是生气了,而是强烈的厌恶。
“王爷日理万机,事情多的很,你若平日无事,就别因小事而去烦扰王爷,知道了么?”
果然,一到了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恨不得把声音放到冰箱冻一冻才拿出来说。
夕鸢深深吸了口气,这个不被人看重的身份她如今已是明了于心,只是你们看不上我又能如何?命又不是为了你们活的。
她收起眸中的冷意,转身向舒慧太妃含笑柔声道:“多谢母妃提点,妾身记下了。”
太妃瞧了她一眼,又不冷不热的问道:“赐座吧,昨儿个歇得可好?”
歇的好?好久有鬼了,夕鸢心中冷哼一声,若要你试试死而复活,还俯身到了古代来,你能够睡的好么?
然面上却恭敬道:“多谢母妃关怀,妾身睡得很好。”
舒慧太妃牢牢盯着她的脸,从眉眼一直瞧到下巴尖,似乎极想从这张脸上寻出一丝不甘心和怨愤来。只是过了半晌,夕鸢仍是那般云淡风轻、恭谨谦逊的模样,微微垂首,不喜不悲。
“你是相国府的嫡出小姐,规矩应当都是明白的,这王府不比相府,你如今既然嫁与王爷为妃,那就要安守本分。府里头你虽是正妃,却不及你那些姐妹们服侍王爷的日子久,往后与她们好生处着,莫要争风吃醋。”太妃顿了顿,语气愈加冷淡,“我上了岁数,府里头的事情不大过问了,这账本和钥匙,一会儿芙蓉自会送去给你。只是,倒有一样事情……”
夕鸢笑着颔首道:“有什么话,母妃只管吩咐便是。”
太妃点了点头,对她这样的乖顺态度似是颇为满意,“这府里头的大小事务,外头的铺子,一应的家私,往后都是你来掌管。只不过,你入府时间尚短,我只怕你力不从心,再办出纰漏来。”
“母妃所言极是,妾身想着,李姐姐入府的资历久,今儿个早起也听说她是极稳妥的一个人。妾身往后遇着难处,自然是要多多请教姐姐的,彼此帮衬着也是极好。”夕鸢大大方方的赞同着太妃的意思,甚至连她未出口之言,也一起说了出来。
太妃怔了怔,像是有些没有料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片刻之后方道:“你能这样想,便是懂事了。”
夕鸢笑道:“是了,妾身甫一入府,许多事情都摸不着门路,自然要同各位姐妹多多讨教。母妃也是,对妾身千万莫要吝于教导才是。”
舒慧太妃闻言只作一笑,不加理会的端起手边茶盏来,这会儿又见芙蓉进屋道,“太妃,王妃,众位侧妃及夫人到了。”
“请她们进来罢。”
夕鸢此刻,也将面上的笑意调整到一个最不温不火的状态,端正坐在圈椅中,一双眸子直望着那门口。
一会儿要来拜见自己的,都是所谓的“姐妹”,她心里还是好奇的分量多些,这王府内眷,一个个的长相,应当都是出挑的美人儿吧。
她已在镜中瞧了自己的容貌,上妆之前倒是可以瞧出十六岁的清丽秀雅来,只是上妆之后,便显得沉稳了许多,端丽。
这会儿还没有什么整容技术,美女都是纯天然的,便是只为着看美人,她心里已然是十分期盼了。
况且,这些女人,还是与她共享一个男人的,往后都要由她管束……
正想着,便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为首的一个女子声音清脆,未见人却先闻声,笑着唤道:“咱们来的迟了,竟让母妃与王妃好等,真是罪过罪过。”
她一进来,并未向太妃请安,可太妃却也全然没有恼怒的样子,反而露出笑意道:“你一贯起的晚些,我还不知道么?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情,想来王妃也很能体谅。”
夕鸢心中想着靠,嘴上说着是,且客客气气的同那女子笑了一笑。
第三章 两妃三妾齐拜见
这样帮着护着,除了太妃的内侄女李氏,哪个还敢这样大胆。
她身后尚有四个女子,只是面上显得都对李氏颇为敬崇,仿佛在王府之中,便以她为尊。
李氏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头上的钗环璀璨夺目,身上穿着品红色暗纹描金的广袖衫。指尖以凤仙花淬染的指甲嫣红无比,手腕上的一对玛瑙手钏更是显得肤白胜雪,明艳动人。她站在夕鸢前头,两人的打扮倒像是有些颠倒了身份似的。
“妾身见过王妃,妾身今日来迟,可并非是存心对您不敬,而是有缘故的。”李氏微微一笑,面上似有绯红之意,“昨儿个王爷喝多了酒,这王爷酒后一贯都是妾身服侍,妾身倒是想着昨夜是王妃与王爷大喜之夜,本不该留下王爷的。只是……王爷却不肯走呢,妾身也没有法子,今儿个早起又耽搁了些功夫,王妃不会怪罪妾身吧?”得,这就来示威了。
夕鸢看着面前李氏眉目间隐隐的得意之色,浅笑摇头道:“姐姐说笑了,咱们是一同服侍王爷的人,自然要以王爷的喜好和身子为重。王爷看重姐姐,喜欢姐姐伺候,我又怎么会有怪罪之意呢?”
她留意到李氏在她说话时,也一直在暗暗在意她的神色,见她丝毫没有怒气的样子,李氏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又有些笑道,“瞧瞧,妾身见王妃生的模样亲切,一进来竟忘了给王妃请安行礼呢。”说罢,便带着身后那四个女子,朝夕鸢盈盈一拜,道:“端亲王侧妃李氏见过王妃。”
“诸位姐妹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便是,咱们本是姐妹,这样行礼,反倒显得生分了。”夕鸢眼眸如水,扫过众人,一边伸出手臂作势要扶,只是却并不起身。
李氏见状便站起身子,掩唇笑道:“王妃当真是性子敦厚的人,怎么会让外头传成那副模样呢?可见啊,这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呢。”
“姐姐这话说的,这祥瑞之事,哪里是眼睛能瞧出来的?”站在后方的一个紫裙女子轻笑开口,姿容倒也佼佼,只是态度却对夕鸢全然不加避讳。
这话一出,染香便脸色一沉,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只是夕鸢却轻轻拉了她一把,含笑同那女子道:“不知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妾身徐氏,乃是王爷侍妾,身份低微,只怕受不起王妃这一声妹妹呢。”
徐氏说话时,眼角微微上扬,话中含着轻笑之意,一副将夕鸢瞧不入眼去的模样。
“哦?妹妹怎么好这样说呢,这自轻自贱可最是要不得了。况且……”夕鸢笑意愈浓,轻抚着小指上的护甲,“方才我可是听见,妹妹唤了李侧妃为姐姐的,倘若妹妹说自己身份卑贱,不配与我姐妹相称,岂不是将李姐姐也一并骂作了身份卑贱之人?”
徐氏闻言脸色一变,“妾身绝无此意,王妃这样说,实在是错怪妾身了。”
“是么?太妃在此,我如何敢错怪妹妹呢。”夕鸢笑意盈盈,不紧不慢的说道。
徐氏还要加以辩驳,却被李氏从旁冷声道:“妹妹还要顶撞王妃么?既然知道自个儿的身份,那就该知道什么话可说,什么话不可说。”她回眸瞪了徐氏一眼,示意她闭上嘴巴。
徐氏颇不服气轻哼一声,又低声道:“王妃真是好口才,半点也瞧不出让人退过婚的样子。”
夕鸢不怒反笑,盈盈道:“妹妹也是牙尖嘴利的,一点儿也瞧不出,只是个侍妾呢。”
舒慧太妃见状只皱了眉道:“行了,刚刚相见就聊得这样热闹,还怕往后没有在一起说话的日子么?”
夕鸢笑的愈加柔和,“母妃说的是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总能够在一起陪伴说话的。后头那几位妹妹都该怎么称呼?方才一起请安的时候,我也没有听的十分真切。”
站在李氏稍后一些的女子上前道:“妾身端亲王侧妃沈氏,见过王妃。”
另外两个同徐氏并列的也上前,“妾身张氏、孟氏,给王妃请安。”
夕鸢按下心头的不耐,只忙着笑道:“快请起来,才说是自家姐妹,不必这样拘礼的。”
待那三人起身之后,夕鸢一一打量过来,沈氏身量纤细,柔婉可人,而张氏与孟氏也都是出水芙蓉一般的清丽容貌。五人倒皆是美人胚子,只是李氏最佳,沈氏次之。
夕鸢暗自留心着她们的神情态度,除了李氏和徐氏是堂而皇之对自己有不敬之意外,剩下三人倒显得乖巧安分些,只不过也兴许只是会做表面功夫而已。
她虽出身相府,却在娘家不受重视,夫君又对她置之不理,旁人心里对她生出些轻视之意,倒也是极为平常。
只不过,她却并不着急,反正日子还长着,咱们可以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瞧。
今天在太妃面前,不轻不重的给那李氏一个下马威,就是要让她看的明白些,这个府里头,究竟谁才是正经王妃。无论她会在这个府里待多久,只要她是一天正妃,就一天不得让人欺辱。
这样说了一会儿话后,太妃便道乏了,命众人各自散去。徐氏同李氏一道去了,那沈氏倒是同夕鸢说想去她房里坐坐,却也被夕鸢推诿了。
“小姐,那个李侧妃也未免太过跋扈,就算是太妃的侄女,怎么就敢当面对小姐不敬呢!”回去的路上,染香愤愤开口,脸上尽是不平。
夕鸢却觉得无妨,摇头笑道:“她不敬是她的事,我身为正妃,不与她计较是我心胸大度,若真和她较真,反而让人觉得我难当正妃之位。况且,你今儿个难道没瞧出来,太妃对她的偏颇之意么?”
“瞧出来了,可是奴婢总想着,小姐才是太妃的正经儿媳呢,她不过是个侧妃……”染香眸里露着不忿之色,“昨儿个王爷没回房来,指不定就是她使了什么法子,绊住了王爷呢。”
“她使了手段也好,用了法子也罢,这些东西我并不计较。”夕鸢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柳枝被微风吹得左右轻摆,只觉得心里头也有些淡淡的烦闷。
染香不解,试探道:“小姐嫁了王爷,最该在意的便是王爷的恩宠了,小姐怎么说并不计较呢?”
夕鸢回头看了染香一眼,不由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对她倒是忠心的很,只是性子过于单纯,许多话不便与她多说。刚才那个王爷,虽然连脸也没有看清,只是那样的倨傲轻狂,如何配做她的夫君?然而这会儿,休夫二字,却谈何容易?夕鸢心里有些烦闷,抬眸向远处瞧去,只见一片翠郁之色。微风拂过,不经意又想起了昨夜刚醒时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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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立威
车祸发生的时候,疼痛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那个肇事司机从她身上飞快的碾过,头也不回的逃跑了,如果当时他肯救助自己,也许她还不会死。
疼痛散去之后,她便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变轻,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慢慢变得模糊起来。而就当她以为最后一缕意识也要消散的时候,视线又变得清晰起来,而她看清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大红色的床帐。
而这具身体从前主人的记忆,也随着她头脑的清醒,一点一点的汇入她脑中。她如今叫顾夕鸢,是相国府顾承恩的嫡出女儿。顾承恩乃是当朝右相,夕鸢及笄之时,睿亲王府便派人上门提了亲。
这本是好事一桩,却不想,生了个极大的变故。
就在离婚期尚有月余之时,睿亲王忽然生了大病,缠绵病榻。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觉得睿亲王此病和定下的那门亲事有关,睿亲王本不信这些,只是睿亲王生母荣安太妃却不肯再要这个儿媳妇,不由分说的派人上门去退了婚。
顾夕鸢虽是顾相嫡出女儿,只是顾相府中,妻妾颇多,又是三房最为得宠。夕鸢和母亲在府中的地位,一贯是名存实亡,再加上母女二人性格都有些怯懦,更是被妾室所欺。
女儿被人退了婚,顾相非但不加以宽慰,反而大发雷霆,直说顾夕鸢命格当真不好,连结一门亲事都能生出这种纰漏来。
没有父亲的庇佑,夕鸢在府里的日子自然过不顺遂,时常都要让妾室所出的姐妹讥笑一番。而她性情本就温和沉静,最不会与人相争,只得关在房内整日以泪洗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退婚之后,睿亲王的病,倒当真好了。
这一下子,便更坐实了两人八字相冲一说,渐渐的有人传开,说这顾夕鸢命格过硬,是不祥之人。
只是这事,却让太后听闻,太后喜欢她性情柔善,心里对她也是颇为怜惜。太后不忍看她如此,遂与皇上商量之后,便做主将夕鸢指婚给端亲王宇文昊,而昨日,便是他们的成亲之日。
然而这门亲事,结的却是两家皆不痛快。
顾相本来看好睿亲王,勤勉上进,是朝野中出名的贤王,倘若自己的女儿嫁了他,那顾家的荣耀自然也多了一份保证。
端亲王虽也不差,但是在朝政上下的心思,却是远不及睿亲王用功了。
而顾夕鸢的不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端亲王府又是尊贵之地,府中上下也是闲言碎语不少。
结果等她嫁过来之后拜完天地,端亲王这一宿连新房都没回,过了新婚之夜,却还是个完璧。
这样的奇耻大辱,先前那位顾夕鸢如何也无法承受,遂在昨夜,便吞了金子了却了自己。只是却没有想到,让她的魂魄,也这样阴错阳差的附了进来。
无论如何,都是太后钦定,王府正妃,不就是老公没和自己新婚上床么?多大点事儿。
她本来对这种包办婚姻也没什么好感,大不了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最好谁也别管谁才清闲自在呢。
只是刚才的那几个妾室……夕鸢轻轻冷哼一声,同染香吩咐道,“乏了,咱们回屋去罢。”走了几步又道,“刚才你可记着太妃说,何时将钥匙和账簿送来?”染香只觉得她这一个早上,性子只跟换了个人似的,比从前不知沉稳了多少。如今她只让夕鸢这样一瞥,无端端心里头便提了起来,半分也不敢松懈,忙道,“太妃不是说了,这事儿不急,那账目本子和钥匙,这会儿只怕还在李侧妃那儿。大约过了午后,就着人送来了吧。”不急?夕鸢不屑一笑,她当然不急着让我碰这些了,府里头的权柄,握在她嫡亲侄女手中,在她看来可不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夕鸢的眸光变深了几分,唇角凝笑,我好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哪儿能就让你们当个软柿子来捏呢?那名义上的老公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无论自己往后想脱身还是长住,总要在这府里先站住脚跟才好。她这会儿倒是有些明白王熙凤为何要一味抓着钱权不放,倘若在四下根本没人可以让她依靠倚仗的时候,钱和权这两样东西,确实是最可靠不过了。她边走边盘算着这些,等刚回了屋里坐下,便见着从门外进来几个婢女和小厮,一应上前请安道:“奴才们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夕鸢见了,倒也不忙着喊这些人起来,只看着跪在最前头的一男一女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他二人见状连忙俯身道,“奴才长桂、奴婢云谨,参见王妃。”夕鸢抬眼瞧了瞧他们,笑意不温不火,慢悠悠道,“恩,我瞧着你们二人,在这众人之中便显得格外稳妥些,在这府中多久了?”长桂倒像是个很机灵的,眼睛虽小却显得十分灵动,他冲着夕鸢十分讨巧的笑了一笑,道:“奴才是打小就在府里头的,侧妃听说王妃进了府,恐怕王妃这儿没有得力的人用。又见小的还不算太粗苯,便指了奴才过来伺候。”“奴婢倒不是王府中的老人儿,奴婢从前是宫中服侍太后的宫女,因着年岁到了,太后又想到王妃新婚之事,便放了奴婢出来,特来服侍王妃。”云谨抬眸看向夕鸢,面容沉稳大方,不卑不亢,“奴婢往后便是王妃的人,自当尽心竭力,为王妃效力。”夕鸢对他们这番话语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却是想起另一事来,同长桂问道,“你既然从前是侧妃身边的人,可知道这府里头的从前的账目,是否都是由侧妃过目的?”长桂不解其意,只得笑着点了点头。“我初来王府,许多的事情都还摸不着门路,不过这也不打紧,假以时日也便熟了。”她的眸子缓缓扫过下首众人,漫不经心似的道,“你们心里头,各自有各自的主意并不打紧,只需要谨记自己的主子是谁便好。主子的事儿,也容不得你们在下头嚼舌头根子,若是让我发现了谁管不住自个儿的舌头,那我到时候也自然有根治的法子。”下头众人心头一凛,俱是没有想到这位王妃头一日便说出这样厉害的话来,他们有些人心里头虽不服气,想着她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晦气人,在这会儿却也不敢不从,俱都恭顺的叩首应声。夕鸢何尝不明白他们的想法,只不过这是头一步,气势总要先端出来些的。她随手一挥,命染香分发下去了些赏银,又同长桂道:“你既然是李侧妃身边的老人儿,那便由你过去将账目和钥匙从她那儿取过来罢,替我同李侧妃说,过去辛苦了她。这往后,料理王府的琐碎事情,自有我来担当了。”她的眸光凛冽,斜睨着长桂道:“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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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太后传召
长桂倒是十分利索,极快便赶了回来,手中不仅拿了账目和一个匣子,身旁还跟了个人。
“奴才长顺叩见王妃,王妃金安。”那人同长桂一同跪下,挂着笑道,“奴才是府里头料理账房的,长桂正是奴才的犬子。本该一早便来向王妃请安的,刚刚却被李侧妃喊去查账目,还望王妃莫要怪罪奴才。”
夕鸢挑起眼睛瞧了长顺一眼,伸出手含笑道:“起吧,你打理着账房,事情自然多些,没什么可怪罪的。”她顿了顿又问道,“怎么不见总管?”
长顺低眉顺眼的笑道:“总管去外头的铺子上了,听闻近日外头有些事,王爷便命总管前去瞧瞧,一时只怕还回不来。”
她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又命染香从长桂手中接过账本和钥匙匣子,翻了几页后道:“往后这府里头的大小事情,你只管前来回我便是,一应的开支和收租,也都报上来告诉我就是。”
“这……”长顺颇有犹豫,踟蹰开口,“这些事儿,本当是这样的,只不过刚才李侧妃说,王妃初初入府,恐怕对府里的事务还不很熟悉,还是让她……”
“今儿个不熟,明儿个不熟,难不成一个月两个月,还会不熟么?”夕鸢向他投去目光,将账本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放,端声道,“太妃身子不好,如今我既然嫁入王府,理应替她分忧。至于李侧妃,她的话自然也不是没有道理,我遇着了不懂的地方,自会向她讨教。”
自然了,这个不会的地方,夕鸢想来也不会让它存在太多。
笑话啊,经济学的硕士,难道还看不懂账么?这才是她老本行呢。
长桂和长顺父子对视一眼,互相换了个眼色,长桂忙赔笑道:“是了是了,王妃说的自然不错,只是刚才奴才去取账目的时候,侧妃说了还有些没弄完的地方,请王妃看完之后暂且先送回去呢。要不……奴才先替侧妃将账目送去,等侧妃料理完今日的,再作商榷?”
“何必这样麻烦,送来拿去的,若是有没做完的,着人到我这儿来做完了就是,我也正好跟着学学了。”夕鸢笑意盈盈,眸中却不见半分欢愉之色,托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后悠悠道,“难不成,你们是不放心我来料理这些?”
长顺忙道:“奴才岂敢,王妃既这样说了,那咱们往后只来回了王妃就是。”
夕鸢一笑,起身扶了长顺和长桂道,“知道你们父子都是忠心的,往后我还少不得有倚仗你们的地方呢。”
两人忙道不敢,夕鸢又命染香特赏了长顺,才打发了他们下去。等下人散去之后,夕鸢舒出口气,同染香道:“去将那账目给我拿来。”
染香取来账目,又有些不解道:“小姐从前在府里,对管家这样的事一贯不很上心,如今怎么倒不嫌繁琐,要亲力亲为了呢?”
夕鸢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嗤笑一声,“傻丫头,我在这府里头,你方才也瞧清楚了,下头那些个人,只怕除了云谨之外,没有一个是诚心服气我的。”她的目光投向窗外,口气有些唏嘘,“在这府里头,如今我能抓住的便是这些,自然要紧紧抓着不能放手。”
“小姐……”染香有些担忧,轻声道,“奴婢总怕,小姐过的不快活。”
夕鸢摇头轻笑,眸光潋滟,“我若在王府也一声不吭,任人欺凌,岂不就是走了娘的旧路?堂堂正妻,明媒正娶,哪里容许那些人随意作践。如今这样,虽谈不上快活,却也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染香仍旧一副半知半解的模样,夕鸢也不好同她说的太多,只是想到方才的另一人,便吩咐道,“你去唤云谨来,我有些话要同她嘱咐。”
云谨进了内堂之后,夕鸢不复方才对长桂长顺父子那般疏离态度,而是亲自起身,携了她的手道:“论起来,你从前既是太后身边服侍的人,我还应当称呼一声姑姑的。”
云谨微微惊讶,连忙道:“奴婢当不得王妃这一声姑姑,王妃直呼奴婢贱名便是。”
“你既然服侍过太后,想来是很周全的人了,如今这府里头,我倒也不妨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夕鸢走到塌旁坐下,眸子对上云谨,轻叹道,“我实在也是如履薄冰,步步艰辛。染香性子单纯,不经世事,我能依靠的,大约也只有你一个而已。”
“王妃说这样的话,让奴婢如何承受得起。”云谨连忙跪下,恳切道,“奴婢离宫前,太后便吩咐过,定要尽心竭力服侍好王妃。王妃放心,奴婢虽然无用,对您却绝不会生出二心来。”
夕鸢瞧了她片刻,眸子微一敛,再抬首已换了笑意,“跪下做什么,快起来罢,说起来也是我自己无用,新婚之夜孤守空房,外头的人要怎么说我,我也不觉奇怪了。”
云谨蹙眉道:“王妃到底是王妃,若说昨夜王爷便是喝醉了酒,却也不该当真不回房来。奴婢倒是觉得,恐怕不是王爷不肯来,而是有人不愿让王爷来。”
夕鸢想起李氏和徐氏的神色,心里大约也明白几分,浅色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道:“不愿让王爷来么?罢了,这事到底也没什么凭据,况且这闺房之事,也不足为外人道了。眼下,我倒是要先将这府里的账目弄通才是,旁的事情,且先放到一边罢。”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中想的却是,靠!爱来不来。
虽然还没看清脸,但是就单敲那副拽样子,一看就是纨绔子弟心智发育不健全。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云谨眸中闪过一丝激赏,笑着点头道:“王妃说的不错,王爷如今心性还不稳,这日子还长着,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府里头的账目事务,王妃确是应当好好抓在手中,也让她们瞧上一瞧,什么是相府嫡女的气度呢。”
夕鸢同她会心一笑,摊开账目,一点点的细看起来。这王府的账目做的倒是很细,各个园子里头的花销收支,全都一一记在上头。
初看这种竖排的账本,夕鸢还觉得有些不适,只是她对自己说,就算是再怎么不适也要适应。往后自己若真想离开王府,也要有谋生的手段,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哪怕不能离开这里,把账目融会贯通,做一个铁腕正妃,对自己的处境也是有利无弊的。
她用了午膳之后,连午觉也没歇,便接着览阅账目,谁知这会儿却听染香从外头进来道:“小姐小姐,您赶紧沐浴更衣,太后在宫中设了晚宴,请您进宫去呢。”
啊?夕鸢一愣,起身问道:“只命我前去么?今日还不是入宫觐见的日子啊。”
“太后说了,这是家宴,不必据着日子的。”染香眼眸发亮,笑的止不住,“王爷今儿个也在宫里,这晚宴王爷定会同去呢。”
夕鸢面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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