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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第24部分阅读

    归离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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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彦翎毫不客气地丢给他一个大白眼:“这算什么?难道你是在教我弃朋友于险境自己先行开溜?”

    夜玄殇笑道:“险境倒也不至于,对方既已识破我的身份,只需通知皇非便可,似乎没必要再费周折设局。九夷族在诸方势力中地位十分特殊,所以我必定要走这一趟,弄清她是何用意才好。”

    彦翎道:“要去一起去,再说这样的话便不算兄弟!”说着人已闪出藏身之处,抢先掠往座舟方向。夜玄殇不及阻止,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展动身形紧跟而去。

    因是泊在君府内湖,座舟上原本高悬的明灯都已放下,只余檐下一溜风灯透出静谧的光亮。两人潜至船身暗影深处,彦翎甩手射出钩索,确定无误后略一借力,几个起落便轻飘飘地翻上船头。夜玄殇随后而至,船上只有数名留守侍卫,比起他处之戒备可谓小巫见大巫,两人顺利到了上层甲板,避开几个侍女进到主舱,刚刚运功将衣服弄干,便听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船侧悬桥缓缓放下,主舱、望台以及桅杆之上数十盏明灯随之升起,照得内外灯火通明,显示出这驾座舟雍容华丽的轮廓——这是半个月前皇非赠送且兰封王之贺礼,尚包括坐落在楚国都城中心一座风景优美的府邸以及近百名仆从,这当时曾在楚都很是引起一阵轰动,非但表示出楚国对九夷国的态度,更毫不掩饰地说明少原君与九夷女王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数列侍卫簇拥着两个人登船,径直往上层船舱而来。“殿下!君上……”外面低呼声响起,似乎有人挥了挥手,接着便是侍女们纷纷退出房间的声音。透过锦色画屏,皇非似乎低头对且兰说了些什么,案旁灯灿如玉,窗外月影流波,温语轻言的少原君,那无人可以忽视的温存,无人可以抵抗的微笑,令这一方天地流露出与外面肃杀气氛迥然不同的柔和,如许风流,如许男儿,也不知曾叫多少女子魂牵梦绕。

    或许是因剑伤之故,且兰倚案而坐,灯色下一痕黛眉轻蹙,较之平日风姿飒爽的模样颇见柔弱,抬头道:“伤得并不重,已经不碍事了,都怪我一时大意,才令那两人走脱了去。”

    她臂上伤口早已包扎上药,经过了细心的处理。皇非替她拢了拢外袍,侧身落坐,淡声道:“那人能够挡我一剑毫发无伤,无论内功剑法,都堪称不凡,幸而他无意伤你性命,否则我可难和师父交代了。”

    且兰道:“可惜我未能看清他的样子,君府防范如此严密,也不知他们怎么会混入烈风骑侍卫之中,目的又是什么?”

    皇非冷冷一笑:“我已派人查过,君府通往内宫的密道机关被人破坏,五道机关所控制的暗箭尽数发射,但却未见一具尸身。此二人想必是因衡元殿的《冶子秘录》而来,却为躲避机关无意中撞入隔壁密道,杀了两名巡查侍卫冒充他们潜入府中,哼,胆量倒是不小!”

    暗处两人听得头皮发麻,事出之后皇非连衡元殿密道都未曾去过,却将事实推测的如此准确,无怪乎烈风骑战无不胜,就凭这般入微的推断、惊人的直觉,战场上又有几人能够运筹帷幄与之匹敌?便听皇非又道:“方才据人回报,两个侍卫一是死于剑下,一人却是被极薄的利刃所伤,想来便是被你浮翾剑斩断的那把刀。这用刀之人在兵刃被断的情况下竟能避开你一剑,轻功十分了得,但也可以凭此追查出他的身份。且兰,那伤你之人,用得是左手还是右手?”

    他突然扭头问来,且兰不禁一愣。灯下皇非俊美的双眸恍似骄阳夺目扫过,眉间英风,刹那直抵人心。对视之下,且兰觉得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周围一切仿佛静止,那穿彻万物的注视漫长如岁月千年,然而实际上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她便静静回答道:“我没有告诉师兄吗?我之所以为他所伤,便是因没料到他左手亦能用剑。”

    皇非眼睛微微一眯,一抹笑意仿若春水,流过烈日曝晒的岩石,化作静川明波般的潇洒:“难怪你臂上伤口外深内浅,我还奇怪这人右手用剑,何以剑势如此特别呢。”

    且兰目光未曾避开他眼睛半刻,直到此时才懒懒一合眸,眉底若有若无的倦意更显出几分楚楚风姿,她不动声色地带过话题,仿佛刚才的问题只是他随口发问,而她也只是随口作答,“师兄,我有一事不解,你明知诸国无不觊觎《冶子秘录》,何以要故意放出秘录全本在楚国的消息,甚至连衡元殿也透露出去,惹来这许多麻烦?”

    皇非淡淡挑眉:“令各国注意力都放在秘录之上,虽会有些麻烦找上门来,但其他事情却便利得多。更何况,即便我不放这消息,也自会有人帮我传扬,我又何必白费心机?”

    “是宣王吗?看如今的情势,师兄可是决意不买姬沧的情分,当真要动宣国了?”且兰眼中映着温柔的灯色,仿若琉璃一般晶莹,又有丝缕倾慕流漾其中,仿佛对那可能发生的倾国之战极为好奇,亦对烈风骑即将做出的惊世之举,满是崇拜。

    皇非侧头一笑,只是这无心一笑,眼底刹那间荡开的傲气仿如天地尽入指掌,江山在握,令且兰呼吸也是一窒,“时机未到,我可不想白白和姬沧拼个你死我活。”未等且兰答话,他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你有伤在身,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且兰摇头道:“不过一点小伤,何用师兄亲自护送?何况今晚之事牵扯烈风骑军中机密,还是不要张扬为上,师兄若是特地送我,倒叫他人看在眼里了。”

    皇非略一思索,道:“也好。”随即扬声传令:“善齐,你替我护送师妹回去。”

    如今善齐虽已升任楚国都城禁卫统领,但仍如先前一般随侍少原君,都城禁卫对君府之护卫堪比楚国王宫,言听令从。如此安排,且兰不便再行拒绝,待到目送皇非离船而去,她唇畔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座舟徐徐驶出君府,一路通行无阻,很快转入宽阔的楚江。打发了进来问安的侍女,且兰向外命道:“古宣,我想睡一会儿,你与善齐他们熄了灯火暂且退下吧,莫让人上来打扰。”

    随着外面一声应命,甲板上风灯依次熄灭,上层船舱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房中只余一盏精巧的银灯,幽幽闪着柔亮的微光,且兰斜倚案前,静望着舷外月照川流,烟波浩浩,似是若有所待。片刻之后,窗棂近侧传来轻微的叩响,花窗一掀,便有两人出现在眼前。

    且兰唇畔泛出淡淡笑意:“三公子果然艺高胆大,我还以为你不会登船呢。”

    夜玄殇亦笑道:“今晚得殿下相助,尚未来得及道一声谢,玄殇怎可不辞而别?”大方落座席前:“方才皇非似乎并未完全相信殿下。”

    且兰问道:“三公子难道就完全相信我?”

    夜玄殇眉梢略略上扬,这细微的动作使他自然而然带出一股磊落与不羁的气质,似乎毫不因目前的境况而担忧,坦率答道:“并非如此,至少我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要瞒过皇非并不容易,方才只要稍不留意,怕是已被他探出不妥。”

    且兰凝视他片刻,轻声叹道:“师兄一向张扬,似乎骄傲自负不可一世,但曾和他交过手过的人都知道,少原君,有着无人可比缜密的心计和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微微抬头,目光穿窗而过。一抹新月如刃,掩映在时隐时现的浮云深处,江面之上迷雾重重,空空旷旷,虽已时隔三年,当初孤身入楚,与那人泛舟交谈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江畔初见,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天下间会有那样的传言——

    楚有皇非,当世无人称美;楚有少原,九域弗敢言兵!

    那男子,白衣华服风神绝世,那男子,睥睨天下挥斥方遒。面对王族覆国大军无情的剿杀,穆、宣两国伺机而动的威逼,世上唯有这一人能将九夷族救出危境,也唯有这一人敢做九夷族的靠山。

    她借兵,她拜师,她精心配合着他的计划一步步兵叩王族天阙。他狂傲,他强势,他无坚不摧的力量和丝缕柔情尽化天罗地网。横舟大江,他曾谈笑用兵、弹指破敌,助她杀出铁血之路;跃马逐敌,他曾振剑傲啸、纵横杀场,扬眉一笑折千城;踏明月、登险川,他曾迎风纵酒、指点江山,飞扬身姿夺了日月之色;花雨落,星满天,他曾挽剑成水,浅笑温柔,翩翩风流倾覆人世心魂。

    三年复仇,三年征战,光阴似水血如花;三年兄妹,三年情分,天下大势落指掌。他站在地狱之路的尽头,周身光亮耀目看不清容颜,她每前进一步,都能感觉出脚下大地的塌陷,仿佛无数流沙消逝,巨大的黑洞等待在人所未见的地方,明与暗、光与影,都已注定深陷,终将不复存在。

    纵知是饮鸩止渴,她仍必须选择,只因九夷族公主的背后,有着无数渴求生存的族人,有着上千条鲜活生命的未来,有着家国宗族沉沉的重任。以一人身,换千人生,以旧国亡,换血脉存。剑指帝都大门的一刻,她清楚明白将打开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清楚明白九夷族以及自己的命运即将如何,然而义无反顾,直到遇见了那个人。

    淡淡青衫淡淡笑,冷冷风华冷冷眸。星阵前,那个传言中无道的君王挥手将天地翻覆,秘谷间,那个迷如深海的男子一笑令恩怨成空。

    雍朝之东帝,王域之主人,他为她展开一幅幅隐秘的画卷,他漫不经心化江山为棋,他的鲜血浸染她的长剑,他的微笑包容她所有的悲与伤,他的眼神有着清明而坚定的力量,在那深邃的世界中她清楚地感觉,原来有一个人可以与少原君抗衡。

    三年前不共戴天之宿仇,三年后却可能是九夷族挣脱命运的契机。秘密召见族中长老,剖析情理晓以利害,复以威令约束众将,压慑所有轻举妄动。终始山下精兵强将,洗马谷中剑慑万众,她从他眼中看清一条道路,将月华石双手奉上之时她已下定决心,哪怕面前当真是毁家灭国的凶手,这臣服的一步也必将迈出,只因九夷族要面对的是锋芒无双的少原君。

    “师兄他自然会对今晚之事有所怀疑,但怀疑并非确定,他绝不会因此对九夷族有任何举动。”略略静默之后,且兰收回目光说道。

    “哦?殿下何以如此肯定?”夜玄殇问。

    且兰抬头笑了一笑:“我敢这样认为,是因有人已替我布下局势,无形之中牵制了皇非。”

    那个人,从来行事都是不动声色,却唯待九夷族之事不同。九哀之礼,浮翾之剑,裂土封王,盛宠君恩,面对王族昭然于世的安抚,少原君只要不想令九夷族完全倾向王族一方,便必然要和且兰保持良好的关系。夜玄殇何等人物,稍加思索便悟到其中缘由,便道:“那布局之人,亦是殿下今晚出手相助的原因吧?如此说来,他之于殿下应该更胜少原君几分,但依我所见,偏偏又觉得未必如此。”

    且兰静静看他:“三公子何出此言?”

    夜玄殇道:“君府密道中的造兵场乃是重要的军事机密,皇非不会轻易示之于人,但却与你同进同出,可见他对你的信任非同一般。烈风骑作为少原君麾下直属精锐,向来仅唯皇非之令是从,却因你一个手势而做出清场的举动,说明他们很清楚你在少原君心中的分量。”非但如此,皇非今晚追截来人原是势在必得,却因且兰受伤半途而废,亲自护送她回船。以少原君之精明,虚与委蛇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但若非真心称臣,帝都又何以如此相待九夷?还有那传承寇契大师衣钵的宿英,皇非因他不肯为楚国效力,已生弃子之意,且兰既清楚他是东帝手下寇十娘的师兄,清楚此人对于任何一国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却何以袖手不救……

    “玄殇不知殿下究竟心在何人、意欲何为,思之十分费解。”

    且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想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竟连她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未曾错过,微笑道:“三公子好利的眼神,但你的问题,却像要人选择是横剑自刎还是饮鸩自尽,换作公子你,又将如何?”

    随着江中波浪起伏,舟船微微轻晃,在一道道暗流与漩涡间保持着巧妙的平衡,迎风破浪,逐流而下。舱中灯火投照下幽丽的光影,江雾缈缈,在女子皎然如玉的眉目间弥漫开一点优雅的苍凉,然而那目光却有着清彻如水的平静。夜玄殇似是一愣,随即轻声赞道:“说得好,殿下这比喻当真贴切!”

    且兰道:“三公子知道我的答案了?”

    夜玄殇笑道:“玄殇感同身受。”

    且兰抿唇浅笑道:“如此说来,三公子与我倒是话语投机。”半空中四目相交,灯火的影子微微一跳,且兰转向彦翎:“金媒彦翎吗?”

    彦翎一直抱臂靠在船舱上听他两人说话,虽然身上衣衫破裂,却并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吸引人的浪荡气质,此时抱拳笑道:“正是在下,方才多谢殿下剑底留情,我才保得小命。”

    且兰被他丰富的表情逗得莞尔一笑:“你若真想保住性命,便该速速离开楚都,近期内都不要回来。师兄他若是决意追查下去,可不会因为赤峰山之战你卖了姬沧的军情而手软。”

    彦翎摸了摸鼻子:“不想殿下连这个都知道,可见对皇非了解得很,那这忠告我便不得不听了。”说着看向夜玄殇:“既然你和殿下谈得投机,那我先走一步,你们慢聊!”一边挤眉弄眼,丢了个古怪的神情过来,也不见如何动作便穿窗而出,无声无息地没了踪影。

    夜玄殇心下笑骂他胡闹,亦起身道:“我也不打扰殿下休息了,”目光落向且兰左臂:“我欠九夷族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殿下不妨说一声,玄殇定当尽力而为。”

    “公子!”一个纤细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风帘之外,玲珑纱衣如桃红轻染,在寂静的夜光下飘曳出妖艳的痕迹,“我已带人仔细搜查,未见潜入之人的踪影,但可以确定他们并非来自自在堂。”

    金案一侧,皇非正执笔作画,一身白衣潇闲,显然未因今夜之事而受任何影响,对于这样的回报也是毫不意外。聚精会神地完成最后一笔,一名女子的肖像跃然纸上,眉目翩然,栩栩如生,他这才放下笔,“你去传我命令,不必再追查了。”

    那女子似是有些意外:“公子,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我可以调动人手全力搜捕,三日之内定会有结果。”

    “此事已无需你再插手,”皇非转身,一脸从容笃定:“你该全力追查的是白姝儿的下落,一日有她在,你便无法成为自在堂真正的主人。”

    那女子抬起头来,正是当日白姝儿精心挑选入宫的美姬之一,曾经夜入赫连侯府送上密信的召玉,如今在皇非面前,便像一只驯服的猫儿,被他目光一扫,乖乖低头道:“公子教训得是。”

    皇非挥手命她起身,虽说是轻言微责,但那语气中流露出轻魅的淡笑,却是令人眩惑着迷,“白姝儿手中尚控制着自在堂的精锐实力,你若不上点儿心,可未必斗得过她。”

    召玉咬牙道:“那贱人一向诡计多端,召玉一直不明白,上次公子为何要放过她?”

    皇非笑道:“若非如此,你怎能确定自在堂中哪些人是真心归服于你,而哪些又是她的死党?我要的难道只是一个女人的性命?”

    召玉道:“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公子放心,顺我而生还是陪那贱人送死,我会让那些人好好考虑。”

    皇非走出帘外,在她面前停下脚步,抬手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修长俊眸中笑意流转如星:“不愧有着后风国王室的血统,当初在逍遥坊中一眼见你,我便知是块美玉,果然未让人失望。不过你要记得,有些时候,最好莫让人察觉你心中的意图,昨日你在宫宴上看那赫连羿人的眼神,着实让本君有些头疼。”

    召玉艳眸一挑:“赫连羿人那老贼当年破我后风国都城,手刃我亲族……”

    “嗯?”皇非指下微微收紧,眼中淡笑好似星芒锋利,召玉娇躯猛地一颤,顺着他的手便跪了下去:“召玉知错……”

    后风国三个字,早已化作东海千里碧波血浪,旧国不复,天地无存。

    从今而后,召玉再不记得自己后风国公主的身份,再不记得家国血仇,丧亲惨痛。

    今生今世,召玉愿此身为奴,以报公子活命之恩,亦绝不会作出任何对楚国不利的事情,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三年前跟随这神一样的男子走出逍遥坊,暗中接受严格的训练,而后凭借特殊的身份进入自在堂,奉命收买人心、探查机密。就在不久前,她被选送入宫服侍楚王,发现白姝儿便是自在堂堂主,暗中通风报信助他重挫对手,而自己也得到控制自在堂的绝好机会。

    后风五国,同族同宗却又互相为仇,聚集旧国残存势力建立自在堂者,属于曾经最先发难夺位的二王子召启一派,与后风国的王位继承人、召玉之父召渊本是水火不容的宿敌。但是,身为堂主的白姝儿却也并非后风国人,而是当年穆国送去与召启长子联姻的亲贵之女。宣、楚两国无情的铁骑断送了这段姻缘,但这女子凭借美貌、武功与过人的手腕控制了一批死士,复又笼络后风族人,逐渐形成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杀手组织,依附穆国太子御,频频刺杀楚国政要,终于,惹来少原君无情的剿杀。

    召玉被迫抬头看着皇非,眼前这一双手,助她挣脱逍遥坊的恶梦,教她如何利用女人最美的武器,告诉她怎样掌握对手的弱点,给她机会夺取切实的权利,这手中的力量令她痴迷,亦令她感到绝望的恐惧。

    在皇非手掌之下,召玉忍不住微微发抖,眼中亦渐渐流露出浓烈的哀凄之意。皇非便这样盯了她一会儿,忽然轻漫一笑:“罢了,此番你功劳不小,我还未想到该如何奖赏你。”手指轻移,拂过她雪白的脸颊,轻轻穿入那如墨的乌发:“说说想要什么?”

    召玉呼吸略见急促,抬头微合双目:“召玉……不敢在公子面前邀功。”

    皇非仍是含笑,方要开口说话,目光却倏地一沉,向侧冷喝道:“滚出来!”随着这声冷喝,召玉发间一朵珠花忽然跳起,散作数道凌厉的白光射向花窗。

    窗侧两道蓝光闪过,便听有人桀桀怪笑道:“老夫一片好意不想扰人雅兴,君上又何必动怒?”笑声未落,一个人影自墙壁前渐渐显露出来,倒像是被水泼湿的墨画,慢慢现出个人形。

    召玉乍见这诡异的情景吃了一惊,猛然起身按住剑柄。皇非却只冷冷负手,沉声道:“歧师,你是否活得不耐烦了,胆敢在本君面前耍这种花样?”

    歧师干笑道:“雕虫小技,怎瞒得过君上的眼睛?只不过对这新研究出的巫术有些手痒而已,嘿嘿嘿嘿……”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召玉诱人的娇躯上上下打量,显然对她的美色十分垂涎。

    召玉只觉那目光似能穿透自己的衣衫,浑身上下都像被一只猥亵的手摸过,不由怒道:“大胆!”

    “召玉,”皇非忽然淡淡道:“你先退下。”

    召玉不敢违命,狠狠瞪了歧师一眼,方才转身退了出去。皇非冷睨歧师:“我的禁令看来你是忘了,不在你那鬼宅老老实实待着,竟敢私入楚都。”

    一眼扫去,目光几如泰山之重,沉沉压顶而来,歧师脸色微变,“嗖”地起身便向后飞退。皇非始终卓然静立,无形中却有股强大的气势紧紧摄住他身形,仿若怒海惊涛四面逼至,歧师在半空中几度变换方位,但仍无法摆脱这可怕的威胁,屋内一排明灯随他后退之势发出“噗噗”劲响,相继闪灭。歧师终被迫到墙壁之前,大声叫道:“且慢!”

    皇非眼梢微扬,目光罩定歧师,暂时未动手取他性命。这丧心病狂的巫族恶人似乎对他有些忌惮,眼中虽露凶光,却解释道:“我来楚都也是因君上之命,有件事情必得问一问才好。”

    皇非冷道:“我只记得曾说过,你若敢踏入楚都一步我必取你性命,却不记得何时命你来此了。”

    歧师盘膝坐在黑暗之中,面目阴暗难辨:“三天前我已替那人诊过脉,敢问君上心意如何,是要医死,还是医活?”

    皇非眉峰一动,眼中戾色略收,歧师森然再道:“倘若医活,便要君上助我寻些活人来试药,纵然医死,怎么也要和君上打个招呼吧。”他自然不会说出东帝险些拆了巫府鬼宅,逼得他不得不入楚都求人就医这种丢脸的事,只是想起来心中暗恨不已,语气中更带出几分狰狞。

    皇非问道:“据我所知他的情况并不乐观,是生是死,你就这么有把握?”

    歧师自暗处抬眼:“哼,这世上岂有我解不了的毒?只不过看让他活三天、三个月,还是三年罢了。更何况那用毒的手法原就来自巫族,有什么稀奇的?”

    皇非踱步斟酌,听了这话目光一动,落在旁边金案之上。此时屋内灯火尽暗,唯有他身侧月光斜洒长案,如一泊清水幽柔展流,照见案上优美的画卷。那画中女子似是轻拂衣袂飘然而下,妖娆冷魅的风姿,仿若流波深处清莲绝尘,带着令人屏息之美。如此传神的笔致,可见这女子的风情神韵在作画之人心中是如何清晰,歧师顺着皇非的眼神一眼窥见,不禁阴笑道:“呵呵,想不到君上对这丫头有些意思,可需我用点儿特殊的药物,好令君上方便行事?”

    皇非侧身,眼风淡淡一扫,道:“你试一试看?”

    月下扬眉若剑,那锋利的目光亦如出鞘之剑,直迫眉睫。歧师心头猛地便是一个寒颤,勉强撑着笑干咳道:“咳……君上若没兴趣便算了。”

    皇非面上闪过厌恶,懒得与他再啰嗦下去,“我会命人送二十个死囚给你,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了吧?记住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我并不是很有耐性的人。”

    歧师转了转眼珠,垂下的目中闪着阴毒,“君上既然发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倘若哪天改变主意,不妨说一声,我随时都能让他生不如死。”说完以掌击地,便向背后黑暗中退去,如同来时一样,在墙壁前诡异地消失了踪影。

    一川江水,浩浩东流,万里夕阳一望无际,在楚江壮阔背景的衬托之下显出一种苍凉之美,徐徐沉落在雄伟的都城深处。

    每日此时,都会有跃马帮的商船自各处抵达楚都,几十艘吃水颇深的大船一字排开,几乎占满小半边江面,显示出这称霸一方的江湖大帮有别于其他商号的雄厚实力。楚穆一战,跃马帮更加深入地控制了两国之间水陆商道,如今若有一日跃马帮的商船不入码头,上郢城过半商铺都要缺货吃紧,若有十日跃马帮的商船封锁运输,那整个楚都的粮价恐怕就要翻上几番。

    一个冥衣楼,一个跃马帮。江湖诸国遇上冥衣楼,是不敢惹,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越是神秘就越令人生畏。遇上跃马帮,却是不愿惹,因为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们有着怎样的势力,谁也不想自讨苦吃。

    但不久之前,横行南楚的劫余门和跃马帮少帮主殷夕青发生冲突,殷夕青重伤在劫余门门主袁虏的天残灭度掌之下,帮中连续两处分舵被挑,双方都折损了不少人马,可谓近来惊动江湖的一件大事。

    此时象征着跃马帮最高权威的楼船座舟正停泊在楚江之畔,顶层正中的房间里,跃马帮身在楚都的高层人员全部到齐,旁边软榻之上,一个面无血色的少年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得几乎已感觉不到任何生机。

    屋中气氛沉重,身为诸分舵舵主之首的解还天内伤未愈,看起来精神有些委顿,但却并未因此放弃对帮主此行的反对,实际上在座半数以上的人也都不支持殷夕语去赴冥衣楼前日之约。

    “帮主,我已派人仔细查过,此前在沣水渡便是那冥衣楼主出手杀了我们十余名弟子,冥衣楼表面上虽然客气,却早便暗中与我们作对,又怎会好心救少帮主性命?如今既然确定蛇胆在他们手里,我们并非就没有别的法子,帮主万不可以身犯险!”

    殷夕语坐在上首主位,摇了摇头,显然并未改变主意,“解舵主,咱们这次在楚国连续出事,折损了不少人手,我知道你心中着急,但有些事必得从长计议,千万鲁莽不得。”

    解还天道:“从长计议虽稳妥,但现在少帮主却是等不得了!帮主也听到那冥衣楼主的口气,烛九阴蛇胆珍贵无比,乃是药中至宝,他们绝不可能拱手相让。”

    一旁的副舵主齐远亦道:“帮主何以对冥衣楼如此顾忌,就凭咱们跃马帮的实力,难道还拿他们无可奈何不成?”

    殷夕语柳眉微蹙,将手一抬止住他们:“正是因实力相当,我才不愿和他们撕破脸面。我们跃马帮以商贸为立派之本,在江湖上一向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极少与人结怨。”她看向奄奄一息的弟弟,神情痛极,却也恨极:“这一次夕青年少气盛,和劫余门结下梁子,自己惹祸上身不说,还使得我们两处分舵遭受重创,当地的商脉几乎被破坏殆尽,损失极为惨重。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劫余门这个仇家我们是结定了,但冥衣楼毕竟不同。我们两帮虽有冲突,却并无解不开的恩怨,倘若贸然与他们为敌,对整件事情是否有益暂且不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倘若劫余门趁虚而入,和冥衣楼联手一起对付我们,诸位可有想过后果?”

    一席话舱中静了下来,几个原本要劝的部属也缄口沉思。殷夕语再道:“还有,这段时间我们忙于应付劫余门,对其他事情实在太过大意了。沣水渡冥衣楼相助夜玄殇,紧接着赫连齐死于归离剑下,少原君突然回护敌国质子,太子御遇刺,赫连侯府连遭重挫,你们不觉得这些太过巧合了吗?若我所料不差,楚穆两国恐怕不久便会有大事发生,我们必要防患于未然才行。”

    在场的几位舵主心中皆是一凛,“帮主的意思难道是,冥衣楼和少原君府联手了?”

    殷夕语道:“冥衣楼向来行事诡秘,当年他们能插手宣国五王之乱,如今为何就不能介入楚穆内政?”

    另外一位舵主宋双道:“若果真如此,帮主就更不能赴约。我帮根基在于楚穆,与太子御、赫连侯府都有瓜葛,怎知冥衣楼不是设下圈套,欲对我帮不利?”

    解还天亦道:“宋舵主言之有理,少原君若想真正独揽大权,便必须彻底打破受赫连侯府控制的水军与烈风骑的平衡,我们手中的战船乃是他最大的顾忌。皇非此人手段凌厉,一旦动手就绝不可能就此罢休,现在冥衣楼分明是蓄意挑衅,难保不是别有用心!”

    殷夕语站起身来,“正如你们所言,眼前之事已不仅仅是夕青一个人的性命,很可能直接关系到我帮存亡,所以不入虎|岤焉得虎子,今日之约我不能不赴。”

    “帮主!”

    “帮主还请三思!”

    一众部属纷纷劝阻,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个清脆的声音道:“殷帮主,既然这么多人都不赞同,你也不一定非要去赴约呀。”紧接着便听负责守卫的跃马帮弟子扬声怒喝:“什么人!”

    殷夕语眉头一皱,命两人留下来护卫伤者,带人出了船舱,抬头便见正中高大的船桅之上俏生生立着个碧衫女子,江风中衣袂飞扬,她人就站在那桅杆尖上,随着江风飘飘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却笑盈盈地毫不在意。

    甲板上守卫的跃马帮弟子少说也有近百人,竟没有一个看到有人潜入船上,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上了桅杆,不禁大为恼火:“大胆!你是什么人,还不快些下来?”

    碧衫女子不理他们,只是认真地劝道:“殷帮主,你真的不一定要去,刚才那几位先生的话其实都很有道理,你应该再考虑一下才是。”

    殷夕语见她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轻功造诣,不由多了几分警惕,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可是来自冥衣楼主座下?”

    碧衫女子笑道:“帮主不必这么客气,我叫离司,我家主人让我来替你带路,顺便先看看你们少帮主的伤势,可不可以?”

    宋双低声道:“帮主,小心有诈。”

    旁边齐远建议道:“周围都是我们的人,怕些什么?不妨先诓她下来,看她玩什么花样。”

    殷夕语沉吟不语,离司等了一会儿不见他们答应,秀眉微拧:“我家主人不喜欢浪费时间,总不能一直等着你们,我先进去诊脉了,你们慢慢商量。”话音一落,人已轻飘飘自桅杆上落下,似是借着风力一个折身,还没等人看清,便从一众高手面前掠到了舱门之旁。

    宋双隔着舱门最近,见状大喝一声:“站住!”不由分说,一掌向她腰眼拍去。

    “哎呀!可没听说过看病不让大夫进门的!”离司笑着向侧一让,滴溜溜沿着他的掌风旋身而过,淡碧色的衫子轻盈若舞,一闪便进了船舱。里面两个跃马帮弟子双剑齐出,挡她去路,却不料对方身法奇快无比,眼前只见得碧影微微一晃,离司轻烟般穿过穿过两人身边,眨眼间手已扣住榻上病人的脉门。

    “住手!”

    不等赶进舱中的殷夕语喝止,离司手指已在病人腕脉上划过,蹙眉道:“果然是天残灭度掌,耽搁得太久,毒气已经侵伤经脉,麻烦得紧。”又仔细想了想,抬头道:“殷帮主,就算服了烛九阴蛇胆解去掌毒,令弟以后恐怕也难以恢复如常,差不多成了废人一个,去不去见我家主人都一样了,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一边说着,手下数枚银针射出,银光起落,准确无比地封入殷夕青身上几处重|岤。

    跃马帮众人纷纷惊喝,却不料软榻上突然传出一声低微的呻吟,昏迷多日的病人竟然有了一丝反应。殷夕语抬手制止部属,强压心中惊诧:“不想姑娘轻功造诣不凡,竟还精通医术,冥衣楼果然藏龙卧虎。”

    离司微微侧首,对她笑道:“帮主过奖,精通医术虽不敢当,但我对各种奇毒却的确颇有研究。不如这样好吗,我可以让你弟弟醒过来,也可以每天来替他诊治调理,或许也能有所转机,你们就不必特地去见主人了。”

    离司这话倒并非夸口,她虽然解不了东帝身上的剧毒,但多少年来倾心研究,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控制那毒性,说起来已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用毒高手。殷夕语深深将她打量,忽然问道:“敢问姑娘,贵主既然出言相约,你却一直阻我前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离司顿时吓了一跳,她心里纵然一百个不情愿带殷夕语姐弟回去,却也绝不敢违背主人命令,急忙分辩道:“我可没说不让你去,不过是告诉你实话而已,你如果要赴约的话我自然会带路,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了。”

    夕阳满园,衍香坊今日闭门谢客,偌大的庭院一改往日喧嚣,安静得如同与世隔绝。身处其中,隐约可以听到楚江浪涌、拍岸如雪的潮声,在一片黄昏暮色之中逐渐沉寂、远去。

    殷夕语随离司穿过花木疏雅的庭院,登上后苑一栋独立的小楼,两个冥衣楼部属将抬着病人的软椅放下,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此时暮色近晚,天边残阳自面江而开的长窗斜洒入室,透过几幅深垂的幕纱遍染座席几案,浓重如同殷红的鲜血。低案上早已燃起两支烛火,些许微亮陷入这样沉肃的色泽深处,越发衬得一室静穆。

    离司上前轻声禀道:“主人,殷帮主来了。”

    隔了清静的幕帘,独立窗边的人正负手遥对着远处长江夕照,修长身影沐浴在一片残阳光影下,安宁如画,穆如远山。听得殷夕语等人进来,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道:“殷帮主,以跃马帮现在的实力,要助穆国完善一支能与楚国抗衡的水军,应该不会太难吧?”

    和当时船中同样温润的声音,问话却似无形之刃直抵心头。殷夕语周身一凛,跃马帮拥有目前装备最精良、速度最快的战船,一向为楚国水军提供所需,这些年楚国在兵力上始终压制穆国一筹,稳坐霸主之位,与跃马帮此举有着莫大的关系。而赫连羿人之所以能与少原君府平起平坐,亦是因他手中掌握着战船、战马以及楚军造兵场这三样至关重要的利器,才能够一直牵制皇非,从而形成楚国政局完美的平衡。

    倘若跃马帮转投穆国,那不仅仅是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更是要摧毁目前楚国已有的军队,严重消减这九域第一强国的战斗力,如此一消一长将造成怎样的局面,实在令人难以,也不敢想象。

    子昊显然并不期待别人会对他的问题做出反应,转身微微一笑,自那被江风吹动的幕帘之后缓步而出,走到软椅上昏迷不醒的少年身旁,伸手试他脉搏。离司在旁将她诊断过的情况细细禀报,末了鼓了鼓勇气,低声轻道:“主人,他全身经络都被天残灭度掌毒气侵蚀,已伤入血脉,这种情况,即便用蛇胆救醒了人也没有太大意义了。”在子昊面前却不像面对跃马帮之人,终不敢多说,只忍不住往身边几案上瞥去一眼。

    案上放着个水晶琉璃壶,琥珀色的药酒里浸着赤红的蛇胆,鲜艳夺目。子昊似乎没听见离司的话,转身对殷夕语道:“令弟被天残灭度掌所伤,可是那劫余门门主袁虏亲自动的手?”

    一双平静深邃的眸子,自夕照与暮灯交错的光影中看来,比他的声音更能安宁人心,殷夕语纵然满心惊疑戒备,却也在这一刻稍微放松,道:“若非袁虏亲自出手,劫余门中恐怕还无人伤得了他。”

    子昊点头道:“令弟武功师从千弥山道宗一派,说起来与穆国天宗倒是有些渊源。”说着抬手指向案前一个以金玉镶嵌的雕花木匣,微微一笑:“此处一份薄礼,是冥衣楼的小小心意,想必帮主不会拒绝。”

    离司上前打开木匣,殷夕语转头看去,眼底忽有锐光疾闪而过,更见丝缕震骇,面上神色隐隐变化,最后转身对子昊抱拳道:“夕语代跃马帮上下,多谢公子大恩!”

    那木匣之中,竟是劫余门门主袁虏的首级。

    冥衣楼代跃马帮处置了这样棘手的敌人,这份“薄礼”的分量,殷夕语饮水自知。子昊命离司带了木匣退下,踱步到案旁,侧眸看向琉璃壶中珍贵的蛇胆,“举手之劳,帮主不必客气。袁虏虽然偿命,但令弟重伤至此,恐怕已熬不过三日,如今世上还能救他性命的唯有这颗蛇胆。我记得帮主曾说过,跃马帮为此可以接受一切条件,绝不讨价还价,不知是真是假?”

    殷夕语道:“不错,我的确说过。”

    “好,”子昊微微颔首,转身淡笑道,“现在蛇胆便在此处,帮主准备用什么来换?”

    若是此前,殷夕语定然敢让对方随意开价,凭跃马帮之财力人力,她自信还没有什么代价付不起,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但是如今诸方情势盘错未明,再加上甫一进门他似真非真的慑问,她如何又敢轻易开口承诺?垂眸略思,随即反问试探:“请问公子想要什么?”

    子昊仍是微笑:“不知令弟的性命值些什么?”

    温雅如玉的笑容,在一片如血夕阳之下显得深静莫测,殷夕语与他对视片刻,方道:“若以私情论,夕青是我的弟弟,也是殷家一脉单传的继承人,若能保他无恙,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生死不辞。但,若要以整个跃马帮的利益来交换,我却不敢假公济私至此。跃马帮?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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