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 作者:绪慈
可剑就是不放手。
“不疼,不疼,小秋你要乖,你要忍,舅舅陪你起疼,再会就不疼了。”剑眼前模糊,原本干涩的眼里似乎有什么冒了出来,如同满出的黑色药汤般溢出眼眶。
所谓洗髓换骨,耗的是少难以搜集的奇珍药草,才能通得所有阻塞经脉,可这药效奇强,得历经无数次烧肌融骨之痛才得化瘀重生,此等折磨连成年男子都难以忍受,何况是莫秋这小小稚龄孩童。
可想起这孩子的将来,剑即使心疼,也得逼莫秋继续忍耐下去。
剑死死抱着莫秋,在他耳际狠声说道:
“莫秋你听着,舅舅现在可以看着你护着你,可不能守你生世。你是个男孩子,男孩子哪能辈子软趴趴任人欺凌!舅舅替你洗髓换骨,叫你以后有本事学武功,将来比谁都厉害,日后没人欺负得了你。舅舅要你当条铁铮铮的汉子,要你有骨气,要你忍得痛,以后,你就能像舅舅这样去保护任何个你想保护的人。莫秋,你知道舅舅的苦心吗?”
莫秋仍然扑腾哭泣,嘶哑吼叫着疼。
“莫秋,莫秋你知道舅舅的苦心吗?难道你要辈子都只能伸手向别人要饭,人家不给你饭吃,你只得等着饿死?”剑发狂似地朝孩子耳边吼着,震耳欲聋的声音穿透了孩子的心,也穿痛了自己的心。
莫秋的挣扎渐渐缓了,可疼痛止不了。他拼了命地叫自己忍耐,却无法止住疼痛的眼泪。
“舅舅,可是我好疼——我不要饿死——可是我好疼——”
“不疼,不疼,再疼都有舅舅陪你。”剑闭眼,难以承受的泪水因此滚落。他并不想这么对待唯的外甥,然而习不了武,在以武立门的铁剑门里,莫秋绝对难以生存。
莫秋直呜呜地哭着,微弱挣扎。
“小秋你要乖。”剑红着眼眶,低声哄着孩子。
◇◇◇
折腾了大半夜,等泡完药浴莫秋已经痛得晕厥过去。
剑将莫秋送回铁剑门里,帮他盖好被子擦掉眼角泪水后摸了摸孩子的乌发。他低声道:“好好睡吧!”遂放轻步伐出了房门。
十日次的药浴莫秋已经浸过三次,然而还有漫长的几年,这孩子的筋骨才会完全畅通。
剑叹了口气,不再去想以后莫秋要受的折磨,转个念头思量明日得回家趟,二叔飞鸽说赤霄坊有批兵器出了问题,他得回去看看。
就在此时,突有几个黑影迅速从铁剑门里窜出,剑楞,随后又见白衣人尾随上去。伙人咻地声便只剩远远的几个小点,剑回过神来,立刻驾起轻功急起直追。
那些人轻功极好,该算是等的高手,剑在后头跑得喘嘘嘘地,毕竟二十出头的年纪功夫尚不到炉火纯青,自是有些吃力。
于是当剑顺着那些黑衣人留下的血迹赶到水声滔天的奉天河畔时,岸边已是尸首满地。
名白衣人长剑刺穿个黑衣人的胸膛,结束最后条性命。遍地血腥的场景令剑皱眉,直道这人赶尽杀绝未免太狠。
白衣人察觉他的气息,原本垂着的头慢慢地抬起来,漆黑无光的双眼犹若两潭深渊,直勾勾看着他。
河畔杀意未散,冰冷的杀机从白衣人身上弥漫而出,剑握住腰间长剑毫不退却地还视回去。只是,当遮月乌云飘散,露出的月光映照在那人身上时,那人干净素白的脸在月光下染上淡淡银辉,如此景色如斯面容,让剑呆住了。
剑确信自己见过这张脸,细长的凤眼泛着光,两道柳叶眉微微扬起,不点而朱的薄唇轻抿,单薄的身形独自傲立。
风吹来,扬起那人双鬓的柔顺乌发,遮盖那副绝世容貌,朦朦胧胧恰似江南三月烟雨搅乱池春水,带起那么抹凄美,散着那么抹哀愁。
“乌衣教的小贼,再来少也是样,胆敢用苏解容的名字诱我出来,便要有死在我剑下的觉悟。”那嗓音不高不低,隐隐透着酥柔与沙哑。
“陆玉!?”剑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但细细看了此人身形,又听得对方嗓音不似女子那般娇柔婉转,才猛地改口:“陆誉,你是那个失踪年的陆誉!”
剑追人时没有想,如今才隐隐觉得可能麻烦了。
失踪年的人今日突然出现,还由铁剑门内追击贼人而出?其中有何内情,这事是否也为陆玉对付延陵家的阴谋?
他没有叶的灵活思绪,如今只觉脑袋混乱非常。
“凭你,不配直呼我姓名!”陆誉唇角勾出抹残酷冷笑。
这笑,再让剑恍若雷击。
陆誉的脸颊上有个单边窝窝,和莫秋样笑便会出现,而且就那么巧,都生在左边。
剑直直瞪着那个窝窝,然而陆誉的剑却在同时刺来。
剑抽剑横挡,怒道:“阁下想必有所误会,在下并非乌衣教人!”
“是不是都无所谓。”陆誉道。
陆誉剑路飘忽招招凌厉,往往剑才想挡就已中剑。高手对招弹指间便可要人性命,剑闪得狼狈,身上剑伤不断,浑身鲜血淋漓。
“就算你不是乌衣教人,见了我这副模样,也留你不得!”陆誉言语之中透露出森冷杀意。
剑忿忿往陆誉看去,吼道:“格老子的你是娘儿们吗?只不过见你穿了亵衣便要杀,老子这还真死得冤枉!”
陆誉楞,被剑给逗笑了,但他手中利刃却未停歇,同时穿透剑右肩。
削铁如泥的宝剑刺穿了骨头,剧烈疼痛传来,剑眼前发黑,都不稳。
手中的宝剑似乎卡在骨头上,看见剑脸上痛苦的神情,陆誉却显趣味兴饶。
陆誉残忍地转动手腕,剑刃刮骨之声钝钝传出,随后立即将剑猛地抽出,过血不染的宝剑于月光下散发杀气,闪动的光芒刺痛剑的眼。
“啊……”认出剑手中那把赤霄坊所出的凌云剑,陆誉忽然道:“要不……你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爷爷,爷爷就放过你如何?赤霄坊的小当家。”
被认出来了!剑晃了晃,握紧兵器再向陆誉袭去,却在碰上陆誉手中宝剑时铿地声当场剑断。
“呸,老子的爷早死了!你要在老子面前剑了结自己,老子说不定可以考虑给死人磕半个响头!”剑努力踏稳步伐让自己不至于往后倒去,滔滔江水在身后奔腾,轰隆隆响,震得他思绪混乱,可对如狮如虎的双眸里始终透着坚韧。他不服输地盯着陆誉,无论什么痛也折煞不了自己的骨气。
剑这硬撑的模样在陆誉眼里看起来颇是有趣,陆誉笑得深了,再次举起剑,这次慢慢地,寸寸深入剑胸口。
那戏谑的笑容与傲慢的态度真真让剑火大,剑的性格哪是肯轻易认输,他双手运劲扣住剑刃,强与陆誉抗衡。
剑那种眼神让陆誉不快,又听剑声音斥道:“老子功夫不如你,今日认栽,可你枉出铁剑门这等大门大派,行径比阴沟鼠辈还不如!”
陆誉目光冷,利剑抽出,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掌重击剑胸口伤处。
剑闷哼了声,剎时肺腑内气血翻涌奔腾不已,竟生生被击飞出去,摔入滚滚大河之中,溅起河面剧烈水花。
大口鲜血呕在河里,剑吃力地挣扎游了几下,无奈气力渐失划不动水,只能任激流推着他而去。
“他娘的……”没力了……
滔滔河水带剑翻了几个身,偶尔他能从水里看见弯弯扭曲的月牙。突然他觉得那竟像极了他小外甥莫秋的眼,想触摸,却不明白那已是构不到的距离。
徒劳无功地朝月牙伸出手,没察觉在冰冷的河水里载浮载沉间,已被冻得通体生寒。
手臂垂了下来,身体沉重万分,渐渐无法动弹,缓缓地,河水冲刷间他意识逐渐渺远,最后连疼痛也感受不到,陷入了黑暗里,阖上双眼。
3
奉城位于川境,境内群山围绕崇山峻岭地势险恶,又有条大河由境内切出奔流而去,是以断崖瀑布遍布,蔚为奇景。
奉城之中有个只能进不能出的谷叫作天绝谷,取天绝人路之意。
每天同个时辰,天绝谷里的老头都会来到同座巨岩上垂钓,只因这被四面绝壁围绕的地方吃的是瀑布下方悠游的鱼,喝的是同湾沁凉湖水。
在不停冲刷发着漫天巨响的瀑布底下,突然噗通了声,溅起不同以往的高高水花。
老头子眼睛不好,可耳朵还行,听见这声音就高兴了,钓竿放,足尖轻点水面飞越过去,揪起浮到水面的东西往岸边扔,跟着悠悠踏水回来,往那东西仔细瞧了瞧。
被过大的劲道摔上岸,昏迷中的剑闷哼了声将腹中河水呕了出来,他缓缓睁眼,见到张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老脸,意识不清楚的他努力抬了抬眼皮。
“……”老头捻了捻发白的胡须,脸上布满阴霾。
“啧,怎么还活着。”老头翻了翻剑,把过脉象又喃喃道:“……大概也差不了,晚上来便成。”
剑意识又再度模糊,隐隐约约只听见苍老的声音道:“快死死吧,老夫等着你的骨头好练剑呢!隔了那么年才又流下来了具,活人我可不好做事。”
剑昏昏沉沉地倒在岸边,偶尔清醒,但大数时间皆在晕厥。待太阳西下,老头子高高兴兴要来收成时,见剑还有气息,真是既惊讶又生气。
“你这小子,命怎么这么硬啊!受这么重的内伤都死不了,老天玩儿我吗?!”
剑悠悠睁眼,眼前朦胧片,但那张皮皱皱发白白的脸他却有些印象。
“老……老……”
“老什么老,老夫等了个下午耐心都磨尽了。”老头挽着袖子,作势将手掐在剑脖子上,恶狠狠地笑着:“正是早死早超生,你的尸体老夫留有用处,早些阖眼吧!”
“老……大夫……”剑吐出了三个字。
那老头楞,呆了半晌,以为自己听错,便又再问:“你说什么?再说次!”
“……老大夫……你怎会……在这……莫非也……遇险……”剑记得这张脸,当年剖腹取子救出莫秋的,便是这德恩堂的大夫陆川芎。
老头听见剑的话后脸色大变,紧紧掐着剑的脖子,前后猛力地摇晃。
“你见过我这张脸?你见过我大哥?小子,我大哥现在可好?你快说,快说,你要说了,老夫就饶你这条贱命不死,你若不说老夫横劈竖劈,把你扔进炼剑炉里炼剑……”
老头还没说完,剑便因为喘不了气,翻白眼厥了过去。
老头张嘴倒吸了口气,连忙将手松开。
◇◇◇
再次醒来,剑恍如隔世,身上的伤引起剧烈疼痛,胸口沉得几乎连喘气也困难。他慢慢下了竹榻,稍微打量此处番。
简单陈旧的小屋中,些凌乱沾血的布条随意扔在地上,铜盆内的血水尚未倒掉,他身上伤口包扎凌乱,而救他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剑慢慢地走出小屋,放眼望去,只见此地空旷,远处四片绝壁环绕,上头青苔藤蔓蔓生。
此时正当隆冬,偏南之地虽不至于下雪,但也该是带着寒意才是,然而几阵空谷清风卷来,却隐约透露些暖意。
不知是谁救了他?伤仍重,但剑心里坚持着想先向救命恩人道谢。他撑着矮墙沿着热风来处缓缓走去,没几步路便见着不可思议的景象。
三座燃着滔天烈焰的熔炉矗立在不远处,铁锤锻造铁器时所发出的叮叮声响传出。
剑走近几步,只见剑庐里那名救了他的老人正专注锻打着铁器粗坯。
剑身成形的粗坯置入水中,“嘁——”地声细小水花四冒,那老叟拿起粗坯看了看,却发现中央斜斜裂出条细痕,脸色当下难看至极。
“他娘的就是无法成事!”老叟恨恨骂了声。
剑因熔炉过热导致气息不畅而猛咳几声,老叟抬起头来,放下手中东西便奔向剑。
“死小子你总算醒了,浪费我堆仙丹妙药。说,你怎么认识我大哥的,我大哥陆川芎如今可好,过得如何?”
老人家虽老,可力道却半点也不小,剑被这么撞喉间漫起甜味,呕出的血又叫他生生吞了回去。此人救了自己,剑虽略有反感,但仍压下不快回道:
“陆大夫是在下外甥的救命恩人。陆大夫身子很是硬朗,在下逢年过节都会去探望他,偶尔兴起大夫喝上坛花雕都不是问题。”
剑这时也发现此人不是德恩堂的老大夫。那老大夫心慈面善,与这人虽有九分相像,但只分邪气便令两人差之千里。再是那老大夫仙风道骨,腰杆直挺,这名老人家却因长期锻造铁器不堪负荷,而驼了背。
“……花雕……都这么年了,大哥爱喝花雕的习惯还是没改过……”老头有些出神,过了好会猛地醒来,眼底又漫起先前要置人于死的那份狠戾。
“老夫不信你的话,你小子也不知真否与我大哥相熟,反正你落入我这天绝谷便是绝了生机,我如今便要拆你骨头炼剑!”
“前辈!”掌袭来,剑急急闪避。
“生人炼剑也可,看老夫把你扔进剑炉里,用你的骨血炼出把旷世神兵!”
老头五爪如鹰勾挥而过,剑胸前再度皮开肉绽,对方又化爪为拳重击剑丹田,剑真气霎时溃散,本几度吞下的腥甜大口呕出,溅在锻打台那把方成粗坯的铁剑上。
老头抓住剑的衣襟腰带,大喝声将剑整个人抬了起来,便要扔进烈焰滔天的巨大熔炉里。
剑抓起置于锻打台上的粗坯铁剑,心横剑尖猛力扎进老头脖子侧边,炙热的剑身接触到掌心肌肤,顿时弥漫起股焦肉味。
剧痛由被烧得焦红的掌中传来,剑却将剑握得死紧毫不放手。只消再稍稍施力,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他也可重伤这名老者。
老头瞪着那把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冒烟钝剑,不敢轻举妄动。
剑吼道:“老头子几岁的人了、铸了少年剑!铸剑者最重要的是心诚心静摒除杂念,你要辈子想着生人炼剑铸神兵,那这辈子都别想炼出把好剑!”
“小贼子敢教训我!”老头吹胡子瞪眼地怒得想杀人,可性命又受制于他人手上,实在动弹不得。
“俺爹祖上世代铸剑,俺十三岁开始每日摸剑、铸剑、试剑,俺没资格,谁有资格!”剑开口句句铿锵,那语气里的笃定并非自负,而是这些年的磨练的确让他练就身功夫。
“延陵家?你是延陵家的人?!”老头显然又被意外击溃,他把将剑摔到地上,讶异问道。
重击让剑嘴边溢出些许鲜血,他挥手拭去,努力从地上挣扎起身,目光无惧地直视对方道:“俺……在下延陵剑!”
“欸,我管你件还是两件,我问你,你懂延陵家的锻剑秘技『千堆雪』是不?”喜出望外的老头皱脸变,笑嘻嘻凑向剑。
剑略觉有异往后退了大步,他抿着双唇戒备地看着老头,不知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懂千堆雪!瞧你这模样我就知道你懂!”老头轻易看清了剑心思,大喜过望地又叫又跳起来。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以为送了具尸体来,没想到比尸体好,竟送了延陵家传人来!老天爷啊——”
剑知道了,他看着老头又哭又笑的模样,原来这是个疯子!
◇◇◇
然后,很久以后。
“欸,我说傻小子,你就教老夫千堆雪锻造法又会怎样,你这脑袋怎么就是不开通?”老头子捻着发白胡须坐在巨石上,往下望着在瀑布底下捞鱼的剑。
在天绝谷中已有些时日,剑身上伤势早好全,然而此地四面皆是光滑峭壁又有青苔附生,循不着出路的剑唯有和这老头子起在谷里待了下来。
然而剑大感意外的是老头姓陆名当归,乃铁剑门数十年前赫赫有名的人物,如今的当家陆玉也该称呼其声师叔祖,这人某日突然在武林上销声匿迹,众人以为是凶吉少,没料竟然是陷在这天绝谷里。
老头说天绝谷本来有条山径通往外界,可就那么不凑巧,十几年前坍方埋了山道,注定了剑接下来的日子都得和这阴晴不定的老头携手共度。
“千堆雪乃延陵家独门绝技,从来不传外人,陆前辈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剑额边青筋暴露。
这老人家几个月来不停在他耳边碎碎念,剑不想与这几次差点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计较,哪有地方就闪哪去,可此人不肯放过他,竟是黏得比苍蝇还紧。
“铁剑门陆家与赤霄坊延陵家本就同出脉,如此紧密无间的关系,你又岂能将老夫看作外人。”老头缠着剑整日,可即便费尽口舌,这性子比牛硬、脾气比驴倔的小贼子就是不肯松口。
剑不理他,径自专注水中游鱼,盯好猎物后弯腰伸手扑了进去,起来时浑身湿淋淋,却还是两手空空。
“……”这些日子他总是饿得头昏眼花,老头没待他伤好便将他赶出小屋,他天为盖地为床,露天席地倒是睡得挺自在,但就是每日三餐都得来抓鱼,有时捞了整天才捞到那么条,叫他连鱼骨头都想吞下肚裹腹。
“小贼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头和这死小子磨了大半天,什么好听话都说了,就不见此人动摇念头,他气得七窍生烟,跃过去将剑踹入水里,压着他的头让他爬不起来。
只见湖面上无数水泡冒出,剑努力挣扎,老头却是怒声连连:“说不说、说不说?不说我就取了你这条小命,叫你连鱼也不用吃了!”
剑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水,鼻子脑袋也呛得发疼,本被压着的他忽然向下潜借着水流滑了出去,老头急忙扯住他的衣服把人揪了,于是老少就这么又在湖边激烈打斗起来。
最后剑被打得鼻青脸肿内瘀外伤,而后给老头拖上岸,把狠狠按在地上。
即便屡次败北,剑眼里的火光不但不曾熄灭反而越烧越旺,他怒视着老头,抿紧的丰厚双唇在说着他从无透露延陵家之秘的打算。
“小贼子,别忘了你还欠我条命,受人恩惠怎可不报,你不是这般忘恩负义无耻下流吧!”
剑脸色变,暴声吼道:“死老头你好意思说,这些日子是谁几次把俺扔进湖里,是谁几次险险断俺性命?欠你的条命,你早取走不知少回,还敢同老子说要报恩!俺呸!”
剑唾沫喷到老头的皱脸上,老头抹抹,又狠声道:“那又如何,反正老夫就是要你报恩!”
顿了顿,老头突然灵光闪想起个好主意,那张狰狞的脸突然化作和蔼可亲的样子,他捏了捏剑的骨头,探了探剑的脉象,好声好气地说道:“看你小子除了脑袋差了点,其实性格倒也还合老夫的意,也不知是谁教你这身七零八落的武功,浪费了这身万中选的奇佳根骨。”
突然被这般掐来掐去,又见老头笑得个是毛骨悚然,剑背脊发冷,身上寒毛根根全竖了起来。
只听老者志得意满再道:“这么吧,老夫就委屈点,收你为徒如何?你拜了老夫为师,那咱们俩也算是家人了,这千堆雪锻造法告诉你的师父,总不为过吧!”
“做你个春秋大头梦!”剑愤然道。
忽地碰的声,老头气得挥拳,把剑左眼揍出圈黑。
“气死老夫、气死老夫了!这不行、那不行!”老头仰声长啸:“你这头牛、你这头驴,真是倔到死!”
“疯老头!”剑摀着眼吼道。
◇◇◇
天绝谷里的日子最初过得慢,剑总想外头的爹和妹妹,还有那才丁点大无法照顾自己的莫秋。
他没放弃过寻找出路,然天意弄人,此处真的绝了出处,也许他得在此度过余生。
最后放弃了拼死也要出去的想法,爹和妹妹自己会照顾自己,莫秋那头妹妹也会少看顾,他们必定能好好生活,自己无须担心。
内心的不安与焦躁,渐渐地在和老头的三天小打五天大打中被磨尽。
老头是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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