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赐娴将这消息在肚腹里消化了一番,突然问:“您口中的‘犯事’,该不会与咱们上回在长安郊野的发现有关吧?”
陆时卿瞥她一眼,似乎略有意外,然后道:“是。”
元赐娴唇瓣微张,惊诧道:“了不得。”又问,“可我上回与您说,这兴许是桩陷害,您可曾回头求证?”
“该作的求证,陆某都已作了,圣人也很清楚事情原委,不劳县主费心。”
她“哦”一声,神情有些失落。
陆时卿挑眉:“县主似乎很担心二殿下。”
元赐娴一噎。这人太狡猾了,竟平白给她丢个如此要命的签条,若传去圣人耳朵里,岂不得误会元家站了二皇子的队。
她解释道:“我是见不得人无辜受冤,定罪容易脱罪难,理该谨慎处置。但既然您说圣人已查明真相,二皇子的确犯了事,我自然也无话可说,不过是眼见折了个储君人选,忧心大周的将来罢了。”
陆时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县主倒挺忧国忧民的。”
元赐娴心道那可不,刚要开口再说,忽听房门被叩响,宣氏的声音传了进来:“儿啊,你在屋里吗?”
两人都是脖颈一僵。
听不见答应,宣氏继续道:“儿啊,阿娘进来了?”
陆时卿和元赐娴对视一眼,齐齐跳起,险些俩脑袋撞在一块。
两人一个是不想以这等偷摸姿态出现在未来婆婆眼前,一个是不愿母亲心生误解,逼得他上元家提亲。
陆时卿赶紧出言阻止:“阿娘,您等等。”然后四顾几眼,给慌手慌脚的元赐娴指了个方向。
元赐娴心领神会,急忙奔去。他则疾步赶到门边,平静了一晌,理理衣襟,移门道:“阿娘,您找我有事?”
宣氏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里扫:“你屋里可有旁人?”
陆时卿肯定摇头:“没有。”
宣氏一脚跨进屋,一面忧心忡忡道:“阿娘听说有名仆役得了我的吩咐,给你送茶水来,可阿娘却不曾有过如此交代,可别是谁要害你啊……”她东张西望一番,问,“真没人来过?”
陆时卿默了默,坚决道:“没谁来过,一直只有儿一人,阿娘放心。”
宣氏“哦”了一声,看看他身上旧袍衫,怪道:“早先你不就请人备水了,怎还未去沐浴,这水都要凉了。”说着往净房方向瞅了眼。
陆时卿不由绷紧了腰背。他平日爱干净,书房也连了个净房,夜里如有公务未完,便会在晚膳后先在此沐浴。方才元赐娴就是被她撵去了里边。
他忙道:“儿临去前,记起点事未做完,便耽搁了。”
宣氏的眼底已然染上几分狐疑,嘴角却仍挂着笑意,道:“成,你在外间忙,我去里头瞧瞧水凉了没。入秋了,夜里天冷,可马虎不得。”
陆时卿一听,慌忙伸手阻拦:“阿娘,我有分寸,不会冻着自己,您去歇着吧。”
宣氏却铁了心要进去,一把搡开他的手,面上依旧笑得十分温柔:“你与阿娘客套个什么?阿娘试试水就回。”
拦不住了。陆时卿也不好真与母亲动粗,只得跟在她身后进到里间,正要头疼掩面,却见净房里头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
他疑惑之下松了口气。宣氏也是步子一顿,目光在里头来回扫了一遍。
这净房陈设简单,一眼便能望尽,此刻屏风收拢,窗子也是从里扣合的,看来确实没什么问题。宣氏眼中狐疑渐渐褪去,走到门前几只木桶边,弯身摸了摸外围桶壁,道:“还是温的,赶紧倒水沐浴吧。”
她说着往屋里一只浴桶努努下巴。这一努却是一顿。
等等,这浴桶好像挺大的啊。
陆时卿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见她似乎想上前,便抢先拎起木桶,道:“好,我这就沐浴了,阿娘回吧。”
他边说边拎了水往浴桶走,待走到桶边低头一看,不由眉心蹙起。
元赐娴跟朵蘑菇似的抱臂蹲在里边,正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不是她不懂跳窗的道理,实是因窗子扣了锁,她若选择逃走,必将发出声响,方才听见外间动静,一时情急,只好一脚跨进了他的浴桶。
宣氏见他不往里倒水,再次心生疑窦,问:“怎得了?”
陆时卿回头道:“没,就是瞧见桶壁有些脏物,不过不碍事。”
他说完便拎起了木桶,往里倾斜,跟元赐娴比了个口型:让开。
这桶笼统就这么点大,她能让去哪啊。元赐娴不肯依,苦着脸拼命摇头。
陆时卿实在没法,只好拣了块空点的地,避开她将水浇了下去,完了再去拎另外几桶,一桶桶往里倒。
宣氏这才信他,交代他几句,出了门。
等她彻底走远,泡在水里的元赐娴“哗啦”一下站起,胡乱抹了把面上水渍,冲屋里佯装准备解腰带的人吼道:“陆时卿,你过分——!”
陆时卿被她吼得一懵,连她喊他名讳都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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