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诩算是明白为何族中长姊回门时提起婆母均是副咬牙切齿的神情,婆媳关系当真是千古谜题。
“上次在回纥时,王爷便曾提及王妃,说王妃是一等一的大智慧者、大贤人,”国师依旧是一派淡然的得道高僧模样,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让人高兴,“此番到了雅鲁克,才发现王妃名扬四海、人人景仰,这等威望,在肃州怕是无人能望其项背。”
赵诩低眉顺眼道:“都是王爷在外头没话找话,才以讹传讹,闹出这许多笑话,我看哪里是威望,不过一笑柄罢了。”
“王妃此言谬矣,”国师缓缓咽下口中的素斋,端起茶盏,“如今肃州能有如此财力物力,多半是托王妃所赐,王爷更是对王妃言听计从。我看王爷日后定是有大造化的,王妃更是有人主之相,这何止是从龙之功,说是御龙之功也不为过。”
这话便说的有些诛心了,轩辕晦心中一颤,下意识去看赵诩面色,却见赵诩谈笑自若,“御龙么?我倒是也想,就看王爷肯不肯了。”
轩辕晦愣住,国师倒是笑了,“王妃倒是不遮不掩,好大的口气,只是这天下到底是王爷的天下,还是轩辕氏的天下,还是你赵氏的天下?”
赵诩缓缓道:“总之是启朝的天下,不是回纥的天下。”
他铁灰的双目对上赵诩一对黑眸,二人都不再说话,只定定地对视。
先前在回纥时,轩辕晦便觉得此二人相像,此刻他坐在边上围观,更觉得玄妙——两个身份、出身、年纪,乃至血统都截然不同的人,竟有如此多相似之处,智计百出、达观通透、言辞刻薄、冷淡漠然……
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国师故意展现出的刻薄尽是为了试探,而赵诩的刻薄却是一种保护,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
不知过了多久,国师又道:“可汗对王爷的婚事很有芥蒂。”
肃王夫夫均在心中冷笑,若真有芥蒂,当时轩辕晦娶妻之时就该派使者传国书,哪里会在他们大婚时敷衍了事地送了几头牛羊?
心中非议,面上功夫还得做足,轩辕晦抓住赵诩的手,“还请国师转告舅舅,此生我有了十九郎,早已别无所求。”
这些年他频频在旁人面前剖白,早已驾轻就熟,说的情真意切,差点就将赵诩也骗了过去。
可也只是差点。
赵诩压下心中酸涩,淡淡道:“可汗是王爷的嫡亲舅舅,血浓于水,自是格外亲近,王爷也从来感念可汗在雅鲁克一事上的照拂,只是有一点……”
他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世上哪里有舅舅去关心外甥的房里事的?”说着他身上竟释放出阵阵森冷威压,让一旁伺候的守宁、白苏险些腿软跪倒。
国师不再言语,席上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轩辕晦在案下握住赵诩的手,轻轻捏了捏,又亲自起身为国师与赵诩都斟了酒,笑容可掬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呢,别为了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国嗣传承,哪里能叫小事呢?”国师今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不依不饶起来,“恕我直言,如今回纥还未和王爷绑在一条船上,还有两头下注的余地。若是回纥不遗余力地帮扶王爷几位,最终王爷无嗣,这皇位落在某个没有回纥血统的宗室手上,我回纥岂不是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轩辕晦沉声道:“本王似乎曾应允过国师,历代可汗都可娶宗室女?那不是已经是两姓之好了?”
“你们汉人自己都承认,天家无情,就是兄弟还常自相残杀,至于公主……”国师冷笑一声,“充其量也就是国礼罢了。”
赵诩此时倒是冷静下来,细细端详国师神情,只见他言语挑衅至极,眼中却是一片澄澈淡漠,突然发难的用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又去看轩辕晦的神色,担忧他又犯年少气盛的老毛病,着了回纥人的道。
轩辕晦笑意未有半分褪色,“国师也说了,天家无父子兄弟,那么儿子纵然是亲生的也养不熟,是不是自己生的,又有什么打紧?更何况,我有一争之心,原先只是为了传承我轩辕氏正统,如今却觉得既然‘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那我德行才具都不比旁人差,为何不能争一争?说白了,我只要我生之时,天下在于我手,再不仰人鼻息;我死之后,只要这天下还姓轩辕,他人生死荣辱、死后香火供奉,与我还有何干系?”
轩辕晦悠悠起身,直接拎起酒壶,仰头便往下灌去,转头挑起赵诩的下巴,冰蓝眼中有戏谑笑意,也有几分认真,“再者,这世上的女子,又有何人能如十九郎一般与我同心同德?若是不能与我同生共死,那还谈什么同衾同穴?”
“好一个同心同德,同生共死,”国师进门来头次露出些笑影,“那我便祝二位殿下得偿所愿。”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卷轴,“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方才出言无状,算是赔礼,请王爷收下。”
轩辕晦双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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