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谁上门游说,他一律骂出去,上奏检举结党营私。”
“结果折子还没递进皇都,他们一家就下了大狱,罪状是与魔族勾结,叛国重罪。他爹的故交们全力周旋,最后才以‘女子年幼不知事’的理由保下徐冉一个。”
程千仞洗着碗,听见顾雪绛又叹气:
“南渊学院从不干政,这是对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多一层学院弟子的身份,总比罪臣之后要好。”
程千仞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雪绛:“昨天啊,我问她除了先生教的刀法,还会什么别的?她说烈阳军法刀。剩下的不用她说,我就知道了。现在,你也知道了。”
程千仞:“哦。”
他想起有天晚上,徐冉说天下虽大,强仇更多,原来一点没夸张啊。
休沐日一战,徐冉名声大振,第二天刀术课,同窗们纷纷向她道贺。
然而不到半日,她的身份传出去。受排挤倒不至于,只是被人有意或无意地疏远,青山院的武修们虽不在意家世显赫,却也不想跟家中勾结魔族,父母有判国重罪的人打交道。
一天之内境遇大起大落,换了别人可能受不了,但徐冉心大,什么都不跟人解释,也不觉得如何难受。
钟天瑜似乎心情很不好,连‘军事理论基础’课也不来了,倒让他们过了三天清净日子。
三天后阴云散尽,日光明朗。
南央城的春雨季过去,天气似乎是一夜之间热起来的。杂花生树,草木疯长。
入院不再查腰牌,据说那个魔头改道往东去了,整个南方十四州都解除了戒严。
对南渊三傻而言,这些事情与他们没多大关系。
生活还是要继续。要读书算账,要摆摊卖画,要练刀修行。还要想办法坑别人洗碗。
藏外桃花落尽时,程千仞又见到了那位年轻书生。
“您还好吗?”
书生面无血色,像是大病过一场。温和的笑意,也掩不住疲惫之态。
难道是阴雨连绵时,染了风寒?
22、赌鬼
书生低头轻咳两声:“无事。”
程千仞将《梅花易术》捧还给对方:“多谢您。”
书生接过:“你是为谁借的?”
程千仞心下微惊,却见对方亲切如故,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便据实相告:“我弟弟,他天赋不错,明年开春参加入院考,我想让他考‘万法推演’。”
“既然天赋不错,为什么不给他借本剑诀?”
“入院之后再学吧。无力自保时锋芒太露,不是好事。”
“你为你弟弟做周全打算,可为自己打算过?”
程千仞不知对方为何突然这么问,大概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
他笑了笑:“先贤曾言,‘巧者劳,智者忧,唯无能者无所求。’有几分能,便图几分事。我图以后吃穿富足,有人养老送终。”
书生大笑:“你才多大,就想着养老,我都没这种打算。”
程千仞放松下来:“您也十分年轻啊!”
胡易知心想,你还真是一点年轻人的锐气都没有。
自打进了南央城,捞尸杀人时的血光戾气也没有了。像是把过去都忘了,很多东西都藏好了,对外只显出任由磋磨的老练。
“你若真想平安顺遂,今天回家就赶走你弟弟……”
他没有说完,因为程千仞笑意尽散,神色变得有些冷漠。
胡易知话锋一转:“笑谈而已。《梅花易术》看完,该看《理数初探》了。那本书更冷门,要去五楼借。只有一本复刻本,你现在不去,怕是又要被别人借走了。”
程千仞也自知失仪,自己未免反应过度了,一时羞愧:“得您相助良多,我姓程名千仞,还未请教?”
“敝姓胡。”
他向对方行礼告辞:“多谢胡先生,来日再叙。”
虽然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执事,称一声先生总是没错的。
胡易知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喃喃自语:“傻,你多问我一句姓名,还怎么来得及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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