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花与少年 作者:微微一朵深渊色

    “死命虽云定，浮生暂可留。如能逢面，此外复何求。”

    ——（藤原）兴风

    芥川慈郎拖着行李下了公寓楼。纽约的冬天也冷得要命，怕冷的芥川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羊毛的帽子，围巾，手套，羽绒的半长的外套。下楼的时候才看见外面在下雪。自己好像跟雪格外有缘啊，伸手拉了拉领子，芥川慈郎歪着头想，好像从那年起直都在过白色的圣诞节……嗯，都几年了？三年还是四年？

    前面就是车了，芥川慈郎收起行李的拉杆，准备把行李箱提上台等车。在国外几年，直没能回家过圣诞节，虽然爸爸妈妈没说什么，可是芥川慈郎知道，他们的心里其实很是想念自己的。所以，今年早早就预定了机票，定要回去陪他们。芥川慈郎直是个慢性子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慢悠悠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迟钝笨拙。小景要出国，不管怎么看，都是不愿意再回来了的样子。虽然自己当初说会等他回来什么的，可是，怎么可能等得到呢？所以，自己还是个人来到了美国，不管怎么样，总得要继续生活吧，又不是，又不是少了谁就活不了了……

    看见雪总会想很，而且越想越远，拉回飘了很远的思绪，芥川慈郎提箱子准备上台。就在这刹那，有很亮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身上，很尖利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芥川慈郎想转头去看，却只看到瞬间颠倒的世界，还有圣诞节从天而降的雪花。头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广告牌上，眼前片恍惚和迷茫，为什么，为什么会点儿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呢？

    像场噩梦样。

    迹部景吾第次有了这样的感觉。圣诞节后的第五天，个电话惊醒了尚在梦中的迹部。在接完电话之后，迹部家的管家就看着自家从小看大的少爷，以种从未有过的呆滞的状态傻傻地看着窗外，之后，又突然起身，几乎可以称之为连滚带爬地打开衣柜找衣服，在衣衫不整外带穿着拖鞋的情况下就要订机票立刻飞去纽约。

    迹部景吾这辈子从没这么失态过，先是穿错了衣服，后又在浴室门口跌倒，刷牙忘了擦嘴，临出门还撞到了落地窗上。在重重地跌倒在地后，混乱无措的神智才算渐渐恢复清明，伸手捂住眼睛，迹部景吾躺倒在了地毯上。从圣诞节那天开始，就直好像有什么预感，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每次都梦见自己在路边人行道上，路中央围了群人，救护车呼啸……现在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以前的那张包子脸鼓鼓地埋头吃蛋糕，要不然就在训练时睡得人事不省，偷偷在办公室门口探出的半颗脑袋……那些很久以前的记忆也股脑地倒了出来，国中时第次见面，第次集训，第次看他吃慕斯，第次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见偷懒的那人睡得日月无光，第次参加全国大赛，第次……迹部景吾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眼角流了下来，第次知道自己喜欢个人，却逃掉了，第次决定跟个人在起，却居然变成了这样……

    老管家默默地在边，看着自家少爷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泪流满面，什么也没有说。无论做什么事，关于什么人，都是少爷自己的决定，人长大了，就要学会承担和抉择，他，只要在这里，听从吩咐就好了。

    崩溃只是时，迹部擦掉眼泪起身，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定去纽约的机票，”迹部将额头顶在落地窗上，“越快越好。假期延长，要是父亲那边询问，就转到我那里。”

    无论么长，么远，定，定要，带你回家。

    筱原真在芥川慈郎出事后两个月，在日本东京迹部家见到了尚在昏迷的芥川。

    在知道他出事的时候，筱原真的感受怕是谁都无法体会的百味交杂。这个男孩子曾经喜欢过她，很喜欢很喜欢，为她做了很事，有令人哭笑不得的傻事，也有体贴细心得令人感动的事。可她拒绝了他。感情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有人掏心掏肺对你好，却偏偏不要，反而要去另个对你不冷不热的人那里百般殷勤。结果呢？筱原真不知道现在她过得算好算坏，跟直倾慕的柳生交往了，订婚了，明年就会结婚了。说喜悦，自然是很高兴，可是，又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高兴。

    在芥川慈郎床的对面，隔着厚厚的单面墙，筱原真看着躺在床上沉沉昏睡的芥川慈郎，忍不住就想起了以前他在比赛时睡倒在球场边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喃喃：“他还是这么爱睡觉……”

    在门口抱臂冷冷看着慈郎的迹部听到这句话，不甚高兴地冷哼声：“睡得太了总有他睡不着的时候。”

    筱原真才注意到迹部的存在，回头行礼：“迹部君，好久不见。”

    迹部景吾并不太乐意看到她，介于礼节，勉强地点头：“好久不见。”之后就闭口不言，只是看着墙那边的芥川慈郎。

    筱原真跟迹部并不熟悉，两个人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病号。可偏偏有人唯恐天下不乱，颗深红色的脑袋在这时候探进了病房。

    向日岳人终于摸到了迹部不在的机会溜进病房看芥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向日同学心里狠狠腹诽着，想当年不是我把芥川带到冰帝，有你们俩对上眼的机会？！！如今倒是防得严实，不说摸摸吧，连看看都得有人监管着，感觉不像探病，像探监！！

    在得知芥川慈郎车祸住院的时候，向日岳人的反应比谁都大，他跟芥川“可不是半途织就的友谊”（向日岳人语），“不像有些人插队还把自己当元老”（向日岳人语again……）。其实话真不假，向日岳人跟芥川慈郎，还有宍户亮是从小学就起的好友，小学起开始打网球，国中，高中，到大学都没有分开，宍户亮在国中认识了凤长太郎后结成双打，就跟他们疏远了（宍户亮：= =b……），可是他跟芥川还是时时玩在起，关系照理说应当比其他人亲密（迹部：哦？~~向日转头擦汗……），可是吧，迹部……

    咳咳，总之就是，他向日岳人来看芥川慈郎那是天经地义的。可是，这是在迹部家，芥川慈郎也算是进了迹部家的门，于是这种天经地义探病就为天经地义地被迹部扼杀了……

    迹部景吾看着溜进病房的向日岳人，眉毛挑，却没有立刻把他踢出病房，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了下身边的管家。管家会意离开，迹部景吾仍是靠在门边动没动。

    筱原真看见向日岳人扒在芥川慈郎的床边咕咕哝哝地跟他说悄悄话，忍不住笑了下，向日直都是冰帝学院女生里人气颇高的傲娇小少爷，脾气就像小孩子，但很时候又会有很滑稽的表现。冰帝网球部的亲卫队里，“双宝”是很强大的只，两个宝宝，个是出了名的睡觉皇帝芥川慈郎，另个就是向日岳人。这两个活宝凑在起，就算不说话也总是有很有喜感的画面出现。筱原真想起以前，再看到现在重伤昏迷的芥川，心里的感觉为纠结。

    回头看到直靠在门边的迹部，筱原真在得知芥川慈郎在迹部家疗养时就产生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迹部君，恕我冒昧，可是，为什么……芥川会在这里……他不是……”

    迹部景吾轻描淡写：“他当然要在这里了，不然去哪里，啊嗯？”

    筱原真时糊涂了，去哪里？当然是医院了。当然，迹部家的医疗条件好，可是……关系再好，也不至于接到家中亲自照料吧？疑惑地看向迹部，筱原真希望能得到进步的解释。

    谁料想，迹部景吾看着她，突然撇嘴角，转头走开：“你可以离开了。”

    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被下逐客令，送筱原真到门口的管家礼貌地向她行礼，转达了迹部的口信：“我家少爷说，非常感谢筱原小姐对于我家慈郎少爷的关心，不过慈郎少爷的状况您也看到了，我家少爷众事加身实在无暇待客，以后，您不必要亲来探视了。谢谢您对我们慈郎少爷的关心，如果少爷恢复，定会邀请您参加庆祝会的。请您慢走。”

    在门口的筱原真被管家口个的“我家慈郎少爷”“我们慈郎少爷”给弄得晕头转向，芥川……不是姓芥川吗？怎么成了迹部家的慈郎少爷？

    不得不说，如果花园馨在，定早就识时务者为俊杰地顺杆子爬墙说：“那祝你家慈郎少爷早日康复喽！也祝迹部君跟慈郎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云云。可惜，筱原真不是花园馨，不仅悟性不佳，察言观色是逊色不止筹。所以，在她偶遇花园馨，说起这件事情时，得到了对方个翻得很可爱可是也很鄙视的白眼：“慈郎嫁人了。你个笨蛋！”彼时彼刻才反应过来的筱原真华丽丽地石化了：“迹迹迹、迹、迹部跟芥芥、芥、芥川？！”花园馨再次白眼：“果然迟钝，要是我，就会说是‘迹部慈郎’。”

    lt;回家gt;

    迹部景吾赶到了纽约，在icu外看到慈郎裹得像个木乃伊样躺在病床上，脑袋只剩下两个眼睛，长长的睫毛动不动覆在眼下，心电图微弱地走动，呼吸机下下。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捅了刀子，要是当初没狠下心来离开，要是这次能到纽约来找他过圣诞……迹部景吾看着床上那个睡得史无前例的沉的芥川慈郎，突然感到很害怕，伸手抓住身边的主治医师，迹部景吾有些语无伦次地问：“他……我是说……他、他会醒的吧？没、没什么事情是吧？会……会醒吧？”问到最后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主治医师很理解他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尽量放轻语气：“他头部受创比较严重，不过好在是没有撞到金属之类的硬物，身上的骨折可以痊愈，但网球估计是不能打了，至少，职业联赛是不可能了。至于什么时候会醒，有熟悉的人照顾，耐心陪他说话的话会比较有帮助，我们没法下个准确的定论。是否会有后遗症也要等他醒后再观察。要有信心，他会好的。”

    迹部景吾看着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芥川慈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疼：“那……他什么时候可以转院回家？”

    主治医师翻翻手里的病例：“只要生命体征稳定，就可以转院了。不过至于回家……”

    迹部景吾立刻抬头：“我们家里有最好的医疗设备，也可以组织最好的大夫……”

    主治医师了解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好，回家在熟悉的环境里，苏醒可能会容易些。可是，定要时时刻刻注意监护他的状况……”

    “慈郎~~慈郎~~”迹部景吾隔着玻璃轻轻地喊他，“要加油……定，定要加油……我很快就可以带你回家了……”

    慈郎听不到，但也有可能“听”到了，心电图突然增强了许，下下，慢慢地，慢慢地，找回原有的力量和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