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养成一只圣母 作者:五色龙章
的人,也不愿意让他背上杀人的罪恶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先劝慰住他。
他小心地抱着师弟挪出这片血海,打了个呼哨,招呼鉴狐跳回自己怀里,然后将令牌收起,飞快地撕碎了两张传送符。
第29章
短暂的黑暗之后,他们就从无尽的冰雪荒原回到了温暖明媚的夏日。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密林,扑面而来的微风中还夹杂着淡淡水汽,洗去了方才布满整个视野的血腥,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
任卿深深吸了口气,向守在灵境入口处的曾叔祖和两位太学博士行礼,交出令牌,以徐绍庭的名字登了记。年轻些的太学博士卢涵负责录下名字,然后将玉牌和张写满字的纸都递给了他:“太学的复试从明年三月开始,通过复试的人从今天起就可以到京里驿馆寄住,直到测试为止。你们自行安排时间,复试会比初试困难,提前准备些保命的手段。”
任卿抱着师弟唯唯应下,却看到任家老祖冲着他微微笑,弹指送过了瓶丹药:“此药有敛创宁神之效,你们做得不错,回去安心养伤吧。”
小灵境中的景况都在这三人的监控下,透过入口幻阵,可以将各个测试者的表现看得清二楚。他们两人在雪原上陷入危机时,这位老祖本也打算相救,可没等他进入灵境,任卿就已经暴起制住了常鹤,而徐绍庭是直接提剑杀人,转眼就把情势逆转过来。
他只当两人早已知道了常鹤的存在,故意示敌以弱,用事先准备好的、能制住灵气的东西困住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比他们高个小境界的敌人杀死。误会之下,倒是觉着两个后辈有心机、有决断,对他们十分满意,故而特地赠药以表示自己的欣赏和喜爱。
任卿接了伤药,向这位长辈道了谢,又乘上外头等着接送的马车,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他们俩这副模样,若不换洗下就去见人,怕是要把父母和弟弟们都吓坏了。
他自己满身是血,师弟的伤口要立刻处理,还需要热热的水来温暖他的身体和心——可怜徐绍庭到现在还偎在他怀里,手紧扣在他背后,另只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脖子,手指软弱无力,半张脸都埋在他颈窝中,到现在也不敢离开他半步。可见他身上的伤已重到了影响走路的地步,杀人带来的阴影是牢牢盘踞在他心上。
任卿已经等不及丫鬟烧水,直接把徐绍庭带去了外院处日夜有地火温着热水的池子里。因为怀里有师弟不配合,他干脆连外衣也没脱,只扒掉两件火猞猁大衣,就抱着人泡进池子里。
鉴狐是野物,不喜欢游水,刚被扔进池子里就烫得跃而起,嚎叫着到屏风外找美人安慰去了。任卿也不管它,只顾扶好了徐绍庭,先替他洗去了露在外头的血迹。
大量清水冲淡了鼻尖萦绕的血气,胸前的少年却似乎抓得紧了些,呼吸越发急促,把头从他颈窝间抬了起来。那双原本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睫毛轻轻扇动着,目光却有些躲闪,不肯直视他,只是低垂了眼,紧盯着他的脖颈。
那里似乎也没受什么伤吧?只是被人掐了下……任卿自己摸了摸,倒是有些红肿,但不太疼痛,远比不上徐绍庭双臂上的伤重。他手撑着师弟的肩膀,尽可能温和地问道:“你伤得厉害吗?把衣衫解开,师兄看看你身上的伤。”
徐绍庭连连摇头,终于开了口,声音压抑而低沉:“师兄,我的伤不要紧,你项子上伤得重,我先给你擦些药吧。”
他的动作既坚定又迅速,不等任卿有反应,就从玉佩里取出了伤药,小心翼翼地抹在了那片隆起红肿的指印上。他留在任卿身边这么久,从来只看到过他威风凛凛,似天神般教训各色讨厌的家伙,可是刚刚在雪原中却被伤得不能动弹,还被常鹤掐伤了脖颈,露出那样脆弱的神色……
真是不可饶恕!刀杀了,都太便宜那贼子了!
敷药时看到自己平常连碰都不敢碰下的细腻肌肤鼓起片鲜红的指痕,徐绍庭心里就像有火烧起来样,烧得他神色晦暗不清,既恨那个敢对他师兄无礼的人,恨自己的武道修为太低,警惕性太差。
那天夜里他来投宿时,要是直接杀了那人不就好了?那时他们身上又有大把的灵符,又可占刚吃过饭、体力充足的便宜,哪怕只有他个人也有底气轻易杀了那个穷酸的恶贼。他却偏偏没看出那人心怀不轨,结果养虎成患,让那人反过来害了他们。
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人,宁可错杀也不能轻易放过,即便师兄心软,不喜欢看他杀人,那也……就在师兄看不见的地方杀了吧。
徐绍庭的目光渐渐清明坚定,终于不再层层地拼命往任卿脖子上糊药,低下头来解开了自己腰间的丝绦。
他两臂都受了重伤,胸口还中了几枚细小的暗器,任卿之前虽然给他紧急处理过,也只是止了血,皮肉伤然没有完全收口,看起来狰狞得紧。但除了这伤口之外,他的身体已经抽出了稍逊于自己的高度,胸膛和手臂因为练武而有了少许紧趁的腱子肉,穿着衣裳时大袖当风飘然若仙,脱了衣服却已经看不出太少年人特有的单薄细弱。
师弟长得真是太快了。
任卿上药的时候都有些感慨。平常两人虽然行影不离,却没有过这般裸裎相对的时候。他对徐绍庭的印象还留在那个软糯地依在自己怀里学书法的孩子,而现在亲眼看到了这副体魄,他才赫然发现,师弟已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小了。
“阿继长得真快,马上就要赶上师兄了。”任卿既高兴于师弟的成长,又有点说不出的伤感,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从自己身边离开,成长为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的模样。
徐绍庭的双手在水下紧抓着他的衣摆,深深看着他的双眼:“我也盼着长得再快点,早点能换我保护师兄。”
“好……”任卿从池边拿过手巾,替徐绍庭拭抹干净伤口,仔细敷好了每处或狰狞或细小难以发现的伤口,轻轻点着头:“我等你长大。”
任家老祖送的药比他手里的还要有灵效,才刚抹上,就见到伤口处的血肉向当中合拢,短短半柱香的工夫,徐绍庭左臂上半个巴掌大的伤口就完全愈合,只留下片粉红色的幼嫩皮肉证明这伤曾经存在过。
待两人的伤口都处理好,人也打起了几分精神,任卿便先步起身,在屏风后换下了湿衣。他并没太在意身后的池子里还有个人在,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将湿透的衣衫踢到旁,从屏风上拿了浴巾擦干身体,件件换上了轻薄的夏衣。
荥阳的夏天比关山上难熬得,衣料自然也要单薄得,三层罗衣披在身上,还能透过阳光清清楚楚地看到流畅优美的腰线、修长笔直的双腿,还有背后被撞伤之处大片令人心疼的青紫。等到他换好衣服离去,徐绍庭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眼睛也有些干涩酸痛。
他方才几乎连气都没换过,眼睛眨不眨地看着那副完美的身躯,从师兄挎着湿衣走出浴池到换上新夏衫,分毫也没错过。那幅画面好看到他的心都空了,除了这个人之外什么也容不下,什么也想不起,只想也跟上去,把他拥入自己怀里,然后……
然后他就也爬出了浴池,换上了另套干燥凉爽的新衣,走到屏风外,静静地看着那些侍女给任卿挽发。
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冒任何可能让师兄不喜欢的风险。徐绍庭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念头,走过去跪坐到那张席上,露出和平常样纯洁柔软的笑容,叫道:“师兄。”
任卿待他比平常精心,擦干头发之后便带他回到房里,坐在床头哄他入睡。这天又是受伤脱力又是受惊,徐绍庭很快就沉入睡梦中,呼吸细长匀静,脸色安详,看起来睡得十分香甜。
他能睡得着,也就说明心里并没担着太压力。任卿稍稍安心,唤人在外间服侍师弟,自己出门去向父母报平安。
他们回来的消息早已传遍内院和外院,出门便有褚夫人派来的丫鬟引着他到正堂拜见父母。任凝早已在夫人房里等了他半天,见面后便连声夸奖:“你这次测试做得很好,叔祖传讯给我,说你们用了骄敌之计,装作受伤杀了个想杀人夺宝的魔道武人,做得不错!”
褚夫人把拉开他,泪水涟涟地把儿子抱进怀里上上下下看了遍,实在没看出任何伤痕,这才止了泪问道:“我听婢女说你们回来时满身是伤,血染得衣服都红了,这是怎么回事?要是受了伤可要给阿母说,阿母这就找医士给你……给你和阿继治伤。”
任卿无奈地笑了笑:“我身上没什么大碍,只是溅了些血罢了,倒是徐师弟为了救我受了重伤。我已经帮他敷过药,哄他睡着了。这趟我能得回性命,还在雪原上挖了簇寒玉髓,都是徐师弟的功劳,所以我想请父亲把寒玉髓炼成延年丹送给他,算作点报答。”
任凝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里头寒气逼人的宝石,点头叹道:“你们运气不错,竟能寻到这么大簇寒玉髓。我明日就叫人开炉炼丹,你可得叮嘱他不要太早服用,不然直是孩子身形面貌,容易叫人看轻了。”
徐绍庭还不至于傻到这地步吧?任卿答应下来,又请任凝帮他们安排上京事宜,然后就留在厅里陪侍父母说话,把这七天在小灵境荒原中发生的事,捡着轻松有趣的说了几件。
直到晚上他才回到院子里。进门便看到灯烛几乎都熄了,只留只红烛点在桌上,照得房中晦暗不清,而榻上那具纤瘦的身体裹在被褥里,似乎是已经睡熟了。
他走到床边,借着那点微弱的烛光看着徐绍庭,却见他眼睫微微颤动,双眉紧皱着,脸上满满都是痛苦挣扎的神色,两颊烧得通红。他担心地伸手探了探,却并不是太热,而且出了汗,不是发热的样子。
微凉的手指或许是刺激到了徐绍庭,他忽然拉住了覆在脸前的衣袖,发出痛苦而压抵的声音,低低叫道:“师兄,师兄,我……”
他在任卿身边长了这么年,从没有过这种病弱的模样。任卿既担心他出事,又觉着他白天装作无事的样子都是怕自己这个师兄担忧,又心疼他懂事,顺势便握住他的手,倚坐在床头上下下拍着他的背,将他从噩梦的缠绕中拉回来。
蜡烛不知不觉便烧到了尽头,夜色深重地笼罩着房间,也将任卿拖入同样深沉的睡梦中。他的气息渐渐悠长均净之后,徐绍庭忽然睁开了眼睛,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伸出手指顺着他脸庞上由月光照映出的轮廓线轻轻抚摸着。
“师兄……”徐绍庭的声音还像睡着时那样压抑、沙哑,缓缓翻身坐起,扶着任卿躺到自己身边,就像两人还在荒原上相互取暖时样亲密的挨了上去,低下头,用嘴唇游走过颈间那片曾被勒得红肿的肌肤。
柔软、细腻、清凉,是在他梦里也没能想象到的美妙感受。
转天任卿清醒过来时,也没怎么觉着和他脸贴脸地别扭——实在是在雪洞里相依偎着睡惯了,回来之后也没热到睡不着的地步,于是就默认了这种睡法,只要徐绍庭不做噩梦,别的就都随他去了。
任卿强拖着让师弟休养了五六天,待他脸色恢复了光彩,才收拾好各色灵符、丹药、弓弩之类,登上了城主府的狁狻车驰往京师。
这路上是由任卿的小堂叔,他们家最富世外高人气质的任冼护送。这位长辈不惜身份地亲自驾车,硬是让狁狻的飞行速度比任卿上京朝见那次足足快了三倍,风驰电掣到连下方景色都看不清,两只狁狻是累得不轻,每天早上看见他就腿软。
其实他们师兄弟两人看见任冼也觉得腿软。无奈这位高人虽然比前世平易近人了,可本质上还是那个恣意而为的隐士,不管别人怎么抗议,他也只坐在车前意气风发地扬鞭驱使狁狻,高声吟诵:“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下了车之后才高冷地对着两个会晕车的无知小辈说道:“既然是驱狁狻车,当然要达到神人乘云驾雾的速度,不然乘普通的飞马车,甚至马车、牛车不就行了?下回乘车时把自己想象成云间飞行的神仙,就不会觉着晕了。”
两人下次乘车时果然试想了下,然后看着窗外不停倒飞的景色,只觉着晕和厉害,只好拉上窗帘生生忍着。不过有这样的速度,他们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少得了——上回且行且游,半个月才到玉京,这回却只用了不到六天,夕阳擦到地平线时,狁狻车就已经驶进了长安,落在了任家在长安的别院门外。
这里是他曾经住过数十年的地方,记录过他最意气风发和落魄的时刻,比任家老宅像他的家。任卿踩着卧牛石从车上下来,看着熟悉的院门和影壁,眼前酸,心头已经像滚水样翻腾起来。
第30章
任冼前生倾倒在山水间,如今倾倒处换成了云端上,反正是不染尘俗的绝世高人。若不是天底下的浮空石几乎都被仙帝白衍拿去筑了玉京,剩下的散散碎碎不易收集,他早就拿浮空石筑作殿阁,自己也搬到空中住了。
因此上他十分看不上长安这样住满了武人和富商巨贾的俗地,才住了晚就驾着车驾云驾雾地回了荥阳,留下任卿自己在京城当家作主。
任卿也不觉着独自生活有什么压力。前世在比这还要年轻的岁数就已经上了京,收拢任家的产业,由在京里做官的长辈亲戚们引领着拜访朝中重臣,然后点点铺开自己的人脉,成为京中人人赞誉的青年才俊,最终成了驸马的不二人选……这辈子从头再来,虽然任家已经改为只看重武力和地盘的武道家族,许本该在朝任职的长辈都回荥阳修习武道了,但他扶持仙朝正统,成为皇帝肱股重臣的未来却是绝不会改变。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带徐绍庭去趟太学院。
任卿本觉着自己在长安住了廿余年,早晚朝途中都能看到太学院,对它的位置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可是别院里的车夫拉着两人到太学院的时候,他却是狠狠吃了惊。
——太学院已经不在前世那条街上,而是直接搬到了从前长乐宫的位置。而原本的三省六部等处的公廨都搬到了头顶玉京上,官员们每天乘飞车上天办公,不占长安的地皮。
如今偌大个宫城现在都已经是太学所在,比前世扩建了十几倍,而建筑是精美绝伦,楼台馆阁都高达数丈,装饰缛丽之处不让宫室。而这片富丽堂皇的建筑群外似有烟雾笼罩,远看着历历分明,近看起来却处处模糊,半点声音也传不出来,令人无法窥视其中的真正情形。
这哪里还是太学,简直就是在长安里另建了座仙城了!任卿震惊地握着徐绍庭的手,激动得几乎把真气都用出来了,可真正施展出的力量却温和得像是情人的轻抚。再加上他脸上永远能控制在喜怒不形于色范围内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丝毫不为这宏伟建筑所动,只是为了照顾师弟而来,正冷淡地评估着这里的好坏而已。
这副司空见惯、不以为意的神情,顿时引发了师弟深深的崇拜和爱慕。特别是落在他手腕上那轻柔似羽毛般的握力,是搔得他的心微微发痒,这座恢弘壮美的太学院在他眼里似乎也褪去了初见时神秘感和吸引力。
在这里学习,哪比得上从前在山上时与师兄日夜相处,跟着他读书习武好?
两人虽然想法不同,但是不为此地豪奢建筑所动的神情却是模样,引得院里名博士隔着门口幻阵赞叹道:“这对兄弟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这般年少就有了武士修为。天份高不说,心性竟也不错,见到太学院时竟也丝毫不为所动。”
这样好的苗子,若是能收做个亲传弟子该好!看他们的衣服都不是京里式样,应当是刚刚入京、想要考入太学院的世家子弟,那么肯定也愿意拜在他这个太学博士门下吧?念头起,他索性撂下手头的事不管,通过门口幻境走到任卿身旁,十分和蔼地笑了笑:“你们二人是哪里来的武士,怎么呆立在太学院门外?”
他的神情温文儒雅、气质卓然,没显露出半点儿诱拐良家子的猥琐模样,然而任卿看到他之后,那点被太学院新风貌震惊的感觉顿时消失,心里真真正正淡定了下来——地方虽然变了,太学博士却还是那几个熟人。
眼前之人名叫崔远,在他上辈子曾任太学仆射,不过那也是二十年后的事了,现在他应当才过花甲,还在做着五经博士之。
当然,这人对比前世也有些变化。因为习武的缘故,此世中人寿数都比前世长了不少,外貌也显得年轻,六十余岁的老翁看起来还像而立之年。若不是这位崔博士右眼下溜垂着生了三颗泪水般的黑痣,五官轮廓大体也没变,他还真不敢这么肯定。
任卿认出他来,态度就从容了些,拱手答道:“弟子任卿,与师弟徐绍庭都是关山武学院郑大宗师的真传弟子,今日是来太学院报道,并带师弟来长长见识的。”
好学生怎么都有主了!崔远不由得暗暗叹息,因为见了这两个好学生而燃起的激动火苗像是被水泼了,顿时只剩堆不冷不热的余烬,说起话来都不那么端着了:“你们来得太早了,太学入学测试要到明年三月才正式开始,过了初试的学生只能在驿馆等着,不能随意出入太学。”
任卿从储物玉佩里掏出令牌,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沉稳地分辩了句:“弟子接了旨意,可以提前进入太学熟悉环境。”
他手里那枚令牌和徐绍庭的完全不同,玉料选的是昆仑灵玉,上头刻了能与太学院幻阵气息交融的阵符,正是太学院正式学生用的令牌。崔远交游广阔、消息灵通,自然也知道这份旨意背后的缘由,接过令牌看了回,打量他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几分暧昧:“小郎是便荥阳任城主的长子?”
“正是。”任卿略点头,任由他打量着,不卑不亢地问道:“还请博士教我等如何用这令牌。”
对着这样神仪清湛的少年,崔远许打趣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维持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把令牌放在任卿手中,指点他将真气输入令牌中,然后把令牌贴向大门。令牌上的气息与大门处的幻阵交汇,原本看起来像是厚实铁门的地方就无声无息地打开道半月型通道,露出太学内部的真正面目。
任卿向他道过谢,就携着师弟并肩踏进门内。
门内与门外,完全是两个天地。从外头看来,太学是片精致宏大的学舍,而真正进到这里面来,却发现之前看到的亭台楼阁皆是幻象,太学不在宫城里、不在闹市间,而在片比关山峻丽清幽的山水之中。
周围天地片青碧,远处有几座高拔入云的孤峰,峰顶和山腰间隐约可见几处高大的朱漆建筑。大片白云横贯山腰,在空中结成片云海,其下隐隐露出几个骑鹤飞行的潇洒身影,无论是向前还是左右望去,都是片看不到边际的壮阔山河,哪里还有半分长安的影子。
唯有他们身后像是有道琉璃屏风,将这个世界与外头人流喧嚷的朱雀大街完全隔开,虽能影影绰绰地看到街上的景像,却是无法听到任何声音。崔远就从那片无形的墙壁中穿了过来,温文含笑着说道:“这片小秘境才是真正的太学,外面那片馆阁都是幻像,吃惊了么?”
……还没有任家的小灵境大。
这种带着嫌弃意味的话语虽然没真正说出口,他们两人过于淡定的神情就已经表达出切了。崔远自我调节的能力相当强,轻咳了声,就浑若无事地走上前说道:“我带你们去中枢阁登记身份,即日起你就能在弟子馆住下,而你师弟么……若要留下,就只能以随从的身份与你同居室,或者留在外头等着复试。但住下来也不能进入学堂听博士们讲课,不能进入藏书阁、不能在太学里随意走动。留与不留,你们自行选择。”
“我留下来照顾师兄。”徐绍庭答得理所当然,几乎是压着他的尾音就开了口。任卿却既不答应也没反对,只拍了拍师弟的手,对崔远说道:“弟子想看看住所条件再作决定。”
“你们师兄弟感情倒是深。”崔远对两人的印象好了层,含笑点头,弹指召来头胁生双翅的巨大黄罴,轻身跃到罴背上,招呼二人:“上来吧,太学秘境地方极广阔,殿阁之间不是凭双脚能走到的,会儿登记之后,你们也可以领头灵畜来代步。”
黄罴四爪腾空,双翼展开有数丈长,比普通的飞马速度快,不时就腾入云海之间,飞向座高大嶙峋的竖直山峰上。山腰间奇松怪石环抱着座灵气氤氲的瀑布,在这座瀑布边上的密林中,便座落着座比从前的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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