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木狼马 作者:巫哲

    中这个暑假把体育馆翻修了,新篮球场和排球场都新换了木地板，付坤觉得挺浪费,过不了久,地板就又得踢块板儿飞起来了。

    这回的篮球赛的动静弄得挺大,室内和室外的场地都拉上了横幅,橱窗里还贴了很大的海报。

    海报里有两张是付坤画的，陈莉跟老师那儿通吹，就差说付坤是漫画家了,付坤趴老师办公室的旧桌子上画了好几天才算是画好了。

    “看看,简直震了，”陈莉看着橱窗里的海报个劲儿啧啧，“坤子，以后我写故事，你画漫画吧，咱出本书，肯定比你夹娃娃赚钱。”

    “什么故事？”付坤往球场走，付杰他们班的比赛是放学之后第场，他得提前到，“冷面帅哥俏佳人么？”

    “不，黑道大哥爱上小白羊。”

    “你能琢磨点儿正常的东西么？”苟盛忍不住插了句嘴，“别老看言情了。”

    “早不看了，我现在看三毛，”陈莉撇撇嘴，“我要做个在沙里扬帆的女子！”

    “剩儿！会儿咱成全她。”付坤锉了锉牙。

    “怎么成全？”

    “把她脸按沙坑里，咱学校三个沙坑，挨个按。”

    “没劲，”陈莉挥挥手，蹦着走到他俩前面，“以后我去沙漠的时候会给你们寄照片的。”

    “要带够水。”苟盛提醒她。

    “没水了就只能喝尿了。”付坤说。

    然后他和苟盛迅速从沙里扬帆流浪的女子跑题到了在沙漠没水的情况下，杯水能循环利用少次以及按陈莉的体重能撑少天。

    付坤走到篮球场边，还没找到付杰在哪儿，就听到几个女生拉长了的声音：“付坤——哪个是你弟啊——”

    不少他们班的女生都来了，还有隔壁班的。

    “剩儿！”陈莉扭头脸凝重地看着苟盛，“你忧伤吗？”

    “我忧伤什么？”苟盛很茫然。

    “你，还有那个谁，对，孙玮，你俩都是付坤的好哥们儿对吧？”

    “嗯。”

    “你俩成天跟付坤呆块儿，还没找到你们没人追的原因吗？”陈莉语气很沉痛。

    “没啊，原因是什么？”

    “你俩缺少吸引姑娘的技能！”陈莉认真地说，“长相咱不说了，画画，玩游戏……”

    “这吸引姑娘？”苟盛打断她，“拉倒吧，这技能对于付坤来说，跟姑娘没什么关系，只跟钱有关系，你成天帮他卖娃娃卖画，你还不知道？”

    “你没救了。”陈莉翻了个白眼儿。

    “你俩继续扯，我过去下。”付坤指了指对面，付杰穿着他们班的6号队服正蹲在球场对面看他。

    付杰他们2班的队没什么身高优势，付坤看了下，对手4班的人明显平均身高要超过他们。

    “放松打，”付坤蹲到他身边，“我给你带了啦啦队来。”

    “嗯。”付杰搓了搓手。

    “别硬拼，尽量从下面传球，他们个儿大，你别受伤。”

    “嗯，”付杰看了看球场，“哥，会儿我们攻哪边你就哪边篮下吧。”

    “为什么？”付坤愣了愣，篮下视野不好，两边才看得舒服。

    “边线人，我怕找不到你。”

    “……我会尖叫，你顺声音找不就行了？”

    “你叫得过那些女的么？”付杰斜眼儿瞅他，“你篮下，我们肯定能压着他们打。”

    “行。”付坤点点头。

    抛硬币挑完场地之后，付坤和苟盛还有陈莉都用书包垫着坐在了4班的篮下。

    “你弟跟个白瓷瓶子似的，”陈莉看着在中线等着跳球的付杰，“别给碰碎了。”

    “不可能，”付坤嘎嘎乐，“他劲儿大着呢，年四季大清早地就着风雪酷暑流浪，身体比我好。”

    “你弟是2班吧，哎他们班小姑娘都挺漂亮啊……”苟盛对付杰没兴趣，直盯着他们班的女生看。

    “你也就看看的命了。”陈莉从书包里拿出把小扇子边扇边说。

    随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双方跳球的队员在片叫喊声中跳了起来。

    让付坤意外的是，付杰他们班那个明显比对方矮了个半个头的队员居然跳到了，把球直接拨给了付杰。

    “啊——”付坤看付杰接住了球，立马蹬着腿嚎了声。

    “我靠你弟可以啊！”苟盛也喊了起来。

    付坤没怎么看过付杰正式打篮球，只知道在张青凯的教导下，这小子的基本功还不错，但当看到付杰带着球往这边篮下跑的时候，他又跳起来吼了声。

    付杰带球很稳，过人也很灵活，因为个子不高，对方两个人想从下面抄球都被晃过去了。

    “快投！小白宝贝儿快投！”陈莉尖叫着也跳了起来。

    付坤下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小白宝贝儿叫的是谁。

    “投屁。”付坤说，付杰上篮的路线已经被封死了。

    付杰没投篮，反手把球传给了身后跟着的14号。

    14号没反应过来，接球的时候差点儿脱手，投篮的时候也急，为了赶在对方扑过来盖帽之前出手，胡乱把球往篮框方向扔，没进。

    4班的人抢到了篮板，战场迅速往对面篮下转移。

    “乱七八糟啊！”付坤忍不住喊了声，初的小孩儿打球点儿配合都没有，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练的。

    正琢磨呢，场边突然爆发出阵叫喊声。

    付坤用手遮着阳光看过去，大概是混乱当中，球漏了出来，被付杰拿到了。

    “冲冲冲！”付坤边蹦边挥手大喊。

    “付杰冲啊——”女生们的声音果然不是他能比的，瞬间就把他的喊声盖掉了。

    付杰趁着帮人还没反应过来，拿了球转身就往这边带，不过在过了中场之后被人拦住了，对。

    看拦截的姿势，那人是会打球的，个子也比付杰高不少，付坤顿时捏了把汗。

    但接下去付杰的动作让他半张着嘴愣住了。

    停球，胯|下运球避过了对方抄球，背后运球，在对方想贴过来继续抄球的时候，他的右手勾，换到了左手，接着就在片尖叫声中用左手带球晃过了防守，冲到了篮下。

    付坤简直没法表达自己的得意之情，冲着带球过来的付杰就喊：“付杰！我爱你——”

    付杰看了他眼，嘴角勾了勾，在三分线前停下，把球换回右手投了出去。

    “操！”付坤愣了。

    “进！”苟盛跳起来跟着使劲。

    球在空中划了个长长的弧线，落进了篮框里。

    “漂亮！”陈莉把手圈在嘴边喊，“三分！”

    ！”苟盛喊。

    付杰有些得意地冲付坤眯缝着眼笑了笑，其实他左手也能投，但他不愿意在付坤面前有失误，所以还是用了右手，劲儿大些。

    这个漂亮的过人加三分，配合着场边啦啦队小女生们的尖叫，顿时点燃了付杰他们班队员的斗志，开始压着对方打。

    其实依然没什么章法，配合这种高端的东西是看不到，教练也没有，暂停的时候主要活动是喝水和冲女生显摆，但扛不住小男生们个个跟嗑了药似的拼命。

    付杰不太投篮，他主要是负责从边线带球到篮下然后分球给队友投篮，还有，无用功地企图组织进攻。

    下半场付坤他们几个换了边篮框下坐着，快结束的时候，比分已经拉开到了11分。

    付坤的汗都把衣服湿透了，看付杰比赛比他自己上场还使劲。

    “真没想到啊，你弟看着就乖巧好学生，打球这么帅！”陈莉拼命摇着扇子，脸都喊红了，“你说我要换成你弟暗恋，靠谱么？”

    “你没完了啊？”付坤有点儿无奈。

    “算了还是暗恋你吧，我是个专的人。”陈莉又说。

    “放弃吧，”付坤乐了，“你在我这儿就是个男的。”

    “胸白长了。”苟盛接了句。

    “滚！有你俩这样的吗！”

    “来了！”苟盛喊了声，指着场上。

    付杰带着球从右边线往对面篮下跑，这场比赛还有分钟结束，以他们比赛的节奏，这基本就是最后次进攻了。

    付杰看到付坤了起来，顿时来了精神。

    他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别人喊着他名字尖叫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感觉，但面对着付坤的时候就不同了，他就想在付坤面前表现得出色。

    来个完美收场吧！

    付杰用余光扫了扫四周，因为比分已经拉开，对方没有追回的可能，基本已经放弃了防守，所以他面前几乎是马平川。

    他决定耍个花活。

    这招是张青凯教他的，他练了挺久，般也就在没有比分压力的时候用用。

    付杰冲到了篮下，这回他没有投三分，而是选择了三步上篮。

    但并不是直接抬手投篮，他在跨出步之后突然反手把球用右手向后勾了出去。

    “牛逼！”付坤喊了声，他看出来了，付杰这是要从身后把球换到左手，再用左手投篮。

    四周顿时又爆发出了叫喊声。

    在片喊声中，篮球从付杰的右手绕到了身后，接着碰到了左手。

    然后，脱手，向前飞出。

    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笔直地对着底线飞了过去，砸在了正起来准备叫好的付坤脸上。

    付坤声叫好被球砸回了肚子里，再在他捂着脸弯下腰的时候转化成了句悲愤的吼声：“我——靠！”

    场外观众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爆发出了狂笑。

    场上的队员都没能绷住，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来的时候，都跑到付杰身边拍着他肩膀边乐边说：“真准！”

    付杰跑到付坤面前的时候，付坤刚用陈莉的据说是日本进口的小手绢捂着鼻子。

    “流鼻血了？”他顿时急了。

    “嗯，”付坤捂着鼻子，闷着声音说，“您这玩的哪出？”

    “玩砸了。”付杰皱着眉。

    “你玩你哥玩得很成功，”陈莉表扬他，“小不点儿你打球是真好，打今儿起姐姐是你的粉丝了！”

    “付杰，”身后跑过来个高个儿女生，碰了碰付杰的胳膊，递了瓶水给他，“喝水吧。”

    “谢谢。”付杰接过水，这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崔蓉。

    “你打得真好！”崔蓉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真牛。”

    “谢谢。”付杰说。

    崔蓉走开之后，付坤捂着鼻子看着付杰：“我说你平时都这样么？”

    “哪样？”付杰愣了愣。

    “除了谢谢不会说别的了？”

    “那说什么？辛苦了？”

    付坤瞪了他眼，捏着鼻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真傻啊。”付杰回答得干脆利索。

    “我知道你为什么没女朋友了，”付坤弯腰从地上捡起书包，“你去收拾东西吧，我在车棚等你。”

    付杰胡乱书拾了书包和衣服，跑到车棚的时候没看到付坤，等了会儿才看到付坤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巾慢慢走过来了。

    “还出血吗？”他跑过去。

    “好了，这不算事儿，就是有点太突然，给我吓跳，”付坤把车推出车棚，说话声音带着鼻音，“可惜啊，花活没玩成。”

    “疼吗？没砸断吧？”付杰突然想起了当年汪志强的鼻子，立马有点儿担心。

    “没断，你当你有大劲儿呢？”付坤跨上车，往前蹬，“上来，走。”

    付杰跑了两步跳上车，脑袋顶着付坤后背，有点儿郁闷，确切地说，是越想越郁闷。

    本来场挺漂亮的球，愣让自己收了这么个尾，耍个花活居然耍了付坤脸血，这叫什么事儿！

    “截儿，”付坤撒开了车把，双手背到身后按着付杰的脸揉了揉，“真没想到啊。”

    “没想到你看我比赛看出鼻血来了么，”付杰很快地用脸顶着付坤的手心蹭了蹭，“明天大家都得知道付坤他弟用球砸他脸了。”

    付坤乐了，笑了好会儿才说：“我是想说，我没想到你打球都有这个水平了，我记着你以前打得没这么好啊，今天看完比赛，突然觉得你不像洋娃娃了。”

    “我早就不像了，你还没老呢记忆力就退化得这么厉害，”付杰啧了声，“我打得好么？”

    “嗯，我嗓子都喊哑了。”

    “大概是对手太弱显的，”付杰谦虚地回答，心里很得意，虽说最后那下玩砸了，但之前还是挺牛的，“你们班比赛的时候我也去喊。”

    “我给你弄个喇叭。”

    付坤骑着车到了院门外的时候，突然猛地捏车刹，付杰的脸在他背上撞了下：“怎么了？”

    “那车……”付坤条腿撑着地瞪着前面。

    付杰听，心里紧，从后座上跳了下来，跟着往前看过去。

    公交公司宿舍院子外面的街边，停着辆黑色的轿车。

    车型和车牌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吕衍秋的车！

    “她来了？”付杰突然感觉到了害怕，她是怎么找到家里来的？

    “估计是……”付坤也下了车，盯着这辆黑色的轿车，“这是怎么找来的！”

    付杰没有说话，这段时间吕衍秋直没有再出现，他带着丝侥幸的心理觉得也许她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态度，不会再来找了。

    没想到现在突然在自己家门口看到了吕衍秋，这让付杰下整个人像是被当头浇了盆冰水，之前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回家看看。”付坤推着车准备进院子。

    “不，”付杰拉住了他的胳膊，“先不进去，现在回去，她万拉着我说怎么怎么想我之类的，妈会心软的。”

    “她不拉着你也能说怎么怎么想你，妈不样心软么？”付坤叹了口气。

    “不样，”付杰转身往院子对街的个冷饮店走，“我跟你说红烧肉怎么好吃，跟碗红烧肉摆在你眼前，能样吗。”

    付坤愣了愣，觉得付杰这形容有些神奇，但还是跟着他过了街，把车停在路边的树下，进店里买了两份刨冰。

    刨冰快吃完的时候，吕衍秋从院里低着头走了出来，手不时在眼睛上轻轻按两下，接着就上了车，很快地开着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走了，回家。”付坤了起来。

    “哥，”付杰没动，“你在我这边儿么？我不走。”

    “什么事我都你这边儿。”

    两人上楼的时候，碰到几个邻居，大家都看上去挺平静，吕衍秋应该是没有把事情闹得让楼里的人都知道。

    付杰推开家门的时候，心跳得很厉害，现在他要面对件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处理好的大事，虽然他有自己的想法，却也知道有些事可能不并会简单地解决。

    老妈坐在沙发上，老爸在桌子前往茶壶里放茶叶。

    “妈。”付杰叫了声。

    老妈转头看到是他，突然跳起来，冲过来个巴掌甩在了他胳膊上。

    付杰被这巴掌打得个踉跄，整个人都蒙了，从小到大，老妈没动过他个手指头。

    “妈你干嘛！”付坤赶紧挡在付杰前边儿。

    “还有你个脑子没沟的玩意儿！”老妈又巴掌拍在了付坤背上。

    付坤觉得老妈这掌功力相当深厚，拍得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甩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