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庶子有为 作者:肉书屋
你们这些人不实心办事怕担责任,所以才导致国事败坏如此。”
胡有恒唯唯不敢再吭声。
皇帝把前二十名卷子定好名次,然后拿了金剪刀亲自裁开第一份卷的弥封,露出考生的真面目。待看见封面上的姓名,皇帝吸了口冷气,愣住了。
早知道是他,就把他放在第三到第十名了,磨一磨他的锐气,也保护他不再受攻击,如今当着大臣的面定了名次,拆了弥封,这如何是好?
萧景看皇帝有些犹豫,赶紧向皇帝下拜:“恭喜父皇得文魁星君辅弼。”
“文魁星君?”
“连中三元是百年一遇的盛事,如今有了连中三元的才子,岂不是文魁星君下凡。这正是圣主明天之德,才招致星君下凡辅佐。”
皇帝笑得眯起眼,传说中能得到文魁星君辅弼的,唯有明君圣主,说他得文魁君辅弼,不就是等于说他是盛世明君吗?
没有对皇帝直接赞美,但是马屁仍然拍得对方无比舒爽。
皇帝一高兴,提起笔来在卷上点下去。
定好名次,就要举行宣布登第进士名次的传胪大典。传胪即唱名之意。
天不亮,所有三百六十名新科进士齐集午门广场前。
午门,是皇宫正门,东西北三面城台相连,如三峦环抱,环抱着一个方形广场,大典之前,所有官员都在此等候,从左右掖门进入。中间的正门只有皇帝可以进出,例外的是皇帝娶亲时皇后可以进一次,传胪大典后,新进的三鼎甲也可以从这个只供皇帝进出的正门御道出去。这是天底下读书人的向往,不仅是古代,就连现代人也是无比向往这种光荣。
所有进士都在头一天住宿在鸿胪寺学习礼仪,准备三年一度的传胪大典,今天天不亮就在礼赞官引导下于午门前集合,都是一样装束,头戴进士巾,身穿深蓝袍,腰系青鞓带,各怀不同心思,都是无比渴盼地望着午门正中那座大门,他们中有三个人将从这里出去,享受读书人的至高荣誉。
只有贾环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这座无比尊贵的正门,经过试前地狱般的磨难死里逃生,他对仕途前程已经不象先前那样热衷,能有幸逃得性命,还能参加殿试,已经是万幸了。
那幽深的门洞,对别人来说是一个光荣的起点,在他看来,好象一个能吞噬万物的可怕黑洞,不知道通向哪里,也许前面是金光大道,也许是万丈深渊,一脚踏错就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知怎么,想起一句戏词:“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岤,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东方渐白,道道金光洒恢宏的皇宫大殿,雄伟的建筑愈发显得无比威严壮丽。
新科贡士随着鸿胪寺赞礼官从掖门进入,过金水桥,穿过奉天门右侧的昭德门来到奉天殿前,前面是一个可容纳万人的广场,三层高的汉白玉台基上高大宏伟的奉天殿,从大殿到午门,排列着皇帝的法驾卤薄,五颜六色的旗扇伞幡灿若云霞,金光闪闪的刀枪斧戟绚烂夺目,整齐排列两边。
奉天殿前廊下两侧设中和韶乐,奉天门廊下设丹陛大乐,典礼开始,嘹亮的乐曲直冲云霄。
文武百官穿朝服在丹墀内按品级站班,鸿胪寺官引新进士就位,排在百官东西班位之次,肃立听取宣读考取进士的姓名、名次,这就是“金殿传胪”大典,是国家给予读书人的最高荣誉和尊重。
皇帝御殿升座,众贡士及站班的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毕,宰相进一甲三名的卷子,开始宣制:“某年月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
古代没有扩音器,殿内的人说什么,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宰相一唱名,在一旁站班为皇家摆威严的大汉将军们就一个接一个的大声喊:“一甲第一名贾环觐见………”
连喊三次,依次传至殿外丹墀下。所以称为传胪。
贾环听到唱名,傻傻地愣住,腿软头晕,好象身在九霄。前几天还在暗无天日的地狱,现在突然升到光辉万丈的天堂,换上心脏不好的人,只怕当场中风膈屁了。
难道是一场梦,梦醒过后还是冰冷的现实。
狠掐一下大腿,一点不痛,原来真是一场梦。
紧挨着他的第二名同学满眼委屈泫然欲泣:“你掐我干嘛?好痛。”
哦,难道不是梦?贾环再咬一下手指,这回很痛。
赞礼官见惯新科状元失态发晕的德性,只是提醒他:“快进殿谢恩。”
贾环抖着腿跟着赞礼官进殿,谢恩毕,归于御道之左六品级的班次。
“一甲第二名曾存仁觐见……”
“一甲第三名林彬觐见……”
“二甲第一名陈良策觐见……”
榜眼、探花也拜叩谢恩毕,分别归于御道左右七品级的班次。一甲每名连唱三次。然后宣二甲进士出身若干名,第一名出班,其它的每名仅唱一次。三甲同进士出身若干名,也是仅唱名一次,不引出班,于殿外谢恩。
唱名毕,乐队奏乐,宰相领新进士再行三跪九叩礼。礼毕,皇帝还宫。礼部尚书用云盘承榜,黄伞前导,出承天门、午门。至东长安门外张挂金榜。
王公百官随榜而出,状元率进士随出观榜。
然后鸿胪寺官员领着三人到偏殿更衣,把蓝色进士袍换成赤罗官袍,青鞓带换成素银带,乌纱帽上边簪大红花,这就是三鼎甲的标准穿戴。
然后开始享受一个读书人一生中的最风光的一天。礼部尚书亲自领着新进士出宫,状元、榜眼、探花得以走在正中间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御道上,这辈子只此一回。其它人分别走在两边。
贾环激动的两腿发软,暗自唾弃自己没出息,但是能在御道中走一次真的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前世里考大学前一年,爸妈硬带着他去北京故宫,和许多人挤着从正门进出了好几回,因为在古代除了皇帝,只有状元才能从此门出去啊。而前世里走过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这世里走一遭,却是名垂青史的荣誉了,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现在想来好象是做了一场梦。
状元,不仅意味着名气大,在仕途中起点比别人高,官运比别人顺,还意味着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两辈子的梦想,变成现实突然来临,足以让人失魂。
出了午门,应天府尹已经准备好了伞盖仪仗,亲自给状元披红戴花扶上马,大兴宛平两县令为榜眼探花披红扶上马。然后扇、伞、旗、牌等仪仗及锣鼓乐队随后,簇拥着状元三人开始最□的御街游行。
长安街上挤满看热闹的人群,每三年都有一次这样的庆典,老百姓热情地表示瞻仰和欢呼,这一次的热情更大。因为这一次的前三名都很年轻,尤其状元不但是前所未有的年轻,而且还是百年一遇的连中三元。
“连中三元”一般只出现在吉祥图案上,现实中很少出现,平均百年才出一个,意味着不但是省考第一,而且是全国考试第一,还是皇帝心目中的第一。贾环是本朝第三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和前两个恰好相隔依次一百年,这种百年一次的奇观,怎不引起全京城乃至全国的轰动。
尤其是少女们更是春心荡漾,这次的状元特别的年轻,打破四十年前骆养性当状元时年仅十八岁的记录。这样的年龄九成是未婚的,这让京城有女儿的豪门大家都打起了主意,那些当初因为嫌弃贾环庶子身份的人家后悔不迭,当时他还是小举人的时候定下亲事还有可能,现在人家登了顶再去议亲,晚了。
所有人羡慕得不可言状,少女们一边议论状元和探花哪个更帅一边把篮子里的鲜花水果扔过去,家长们则揪着孩子的脑袋猛晃,看,以后你要向大哥哥们学习。
贾环感动的宽面条泪,啧啧,咱现在也有粉了,而且还这么多,这么狂热。真想向他们挥手大喊:亲们,俺爱乃们。
喜讯很快传到了贾府,贾政怀疑是做梦,傻傻地呆着不说话,生怕一说话这梦就会醒来,发现只是一场空。看着“状元及第”的金字牌匾,只觉得脑袋晕飘飘,快要飞上天了。
平均百年才出一个的连中三元,居然落到了贾家头上,这岂只是祖坟冒青烟,简直就是喷火花了。
现在荣府的管家除去赖大,只余林之孝,接到喜报他并不是特别高兴,而是有些为难。如果是宝玉中了状元,无需吩咐,他自会把庆贺之事办的妥妥当当,好看为上,哪怕把银库掏空在外面拉亏空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可是现在中状元的是和主母不大对付的庶子,这该如何是好?老林是王夫人的陪房,自然要向着主母,况且他为人最谨慎小心,庆贺之事从不自做主张,只听命王夫人王熙凤姑侄二人,如果庆贺之典薄了他也不落埋怨,如果厚了,也不致被人迁怒。
王夫人看着这做梦都不敢梦到的至高荣耀让一个庶子得到了,心里是又酸又气。
自己的亲子宝玉还是喜欢和女孩儿厮混,即不愿出仕立业,也不想把这个家撑起来。虽然近来也知道读书上进了,可是他的天份明显不在这方面。除非宝玉也能连中三元,可是这种百年一遇的盛事不大可能再落到贾家,就算宝玉也中了,在科名上还是比贾环晚一辈,在官场上重科名排序之礼,早一科的就是前辈,两人就算同时入阁为相,宝玉也得排在贾环的后头。
先前她还能恃嫡夫人身份压制庶子,可是如今的贾环贵为天子门生,除了皇帝和权臣,没有人能压得住他,连贾母也不能。
争了大半辈子的强,如今还是落在人后头了。
越想心里越酸苦,更不愿看那赵姨娘满脸得意兴奋的在眼前乱晃,推说身体不舒服,回房休息。宝钗深知她的苦处,赶紧过去安慰。
王夫人拉着她的手哭起来,心里愈发坚定一个念头,既然儿子不能给自己挣一个风光的诰命,那么好歹给自己娶一个可心的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小百科知识:
中国古代连中三元的共十七位,其中文科15位。
连中六元的是明代的黄观,连续取得了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次第一,后人用“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来称赞他创造科举考试史上的奇迹,可是在明代的登科录中,却没有他的名字。因为在“靖难之变”中,黄观保持忠臣名节,痛斥朱棣的所为,最后为建文帝殉难,朱棣叫人扎了草人,戴上他的帽子放到街上斩首示众。还屠杀黄氏家族所有的男丁,并删改了登科录,把黄观的名字划掉,妄图抹杀他辉煌的历史。
历代状元之最:
最受人崇敬的,宋朝,文天祥
当上皇帝的,西夏,李遵顼。
由武状元当上宰相的,唐,郭子仪。
诗画成就最高的,唐,王维。
词成就最高的——宋,张孝祥
书法成就最高的——唐,柳公权
著述最多的——明,杨慎,著作四百多种,留存一百余
做过外交使节出使过欧洲的——清,洪钧,就是名妓赛金花的前老公
产生状元最多的省份——江苏、清代状元一百多人,仅江苏就产生了49个。
牛比的地区——江西吉安府。明朝建文二年,来自江西吉安府的胡广、王艮和李贯包揽了一甲前三的状元、榜眼、探花。永乐二年则诞生了一个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科举奇迹:江西吉安才子包揽了此次科举考试前七名!
最年轻的18岁,最老的70岁
琼林宴同年大联谊
家里出了连中三元的风光事,贾母也很高兴,高兴完了有些为难,高兴的是家里出了光宗耀祖的出息子弟,说不定可以刹住家道中落的颓势。遗憾的是这出息人不是备受宠爱的宝玉,所以让人为难。
家里人早对她独宠宝玉有不满了,去年中秋宴上,贾赦直接发难,讲了个用针扎偏心老太婆的笑话,让她有些下不来台。如今,受尽宠爱的宝玉一事无成,不受重视的庶子却奋斗到了至高荣誉,她再偏爱宝玉就难免让人说了。
从感情上来说,贾母还是喜欢长得好看又嘴甜会撒娇讨好的宝玉,对那个不会撒娇性子沉稳的贾环实在爱不起来,眼看宝玉的光采已经彻底被庶弟压了下去,她也很心疼。再这样下去,宝玉在家里的地位就会动摇,如果哪天她这老太太不在了,宝玉怎么办?
可是,现在的贾环压不住也不能压。如果他只是中个举人,将来外放当个地方官也罢了。现在却是状元,按制度要进翰林院当京官的。天子门生,到哪里都是金字招牌,怎么能压得住。
况且就算能压制,也不能压,从这次的事可以看出,那些权臣根本就没把贾家放眼里,也没把贵妃放眼里,以前宫里的太监,外头的王爷时不时来贾家打秋风勒索钱财也罢了,现在更差劲了,干脆想陷害就陷害,如果家里再不出个强力的实权人物,真的要完了,现在好不容易家里出了个出息人,应该全力把他捧上去才是最符合大局利益的。可是这样一来,嫡庶长幼之序就会受到冲击,贾府现有的体制更要面临重洗。
贾母发起愁来,小姐们也有眼色,知道老太太心里所忧,也不敢上前凑趣。
贾环中了状元,贾府上下有人喜有人忧。钱槐屁颠地跑过来给老太太报告状元郎的行踪,说:“咱家状元郎穿着状元袍,骑着白色高头大马领着榜眼探花游街呢,全城的男女老少都为他着了魔,大喊大叫的,把整篮子的花撒过去,那些花被风一吹,满天都是,衬得咱家状元郎象天上神仙下凡一样,那些年轻的女孩都激动的晕倒了好几个。”
贾母微笑点头听着,王熙凤察颜观色,斥道:“好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这状元每三年就会出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哪一次京城百姓们不是跟吃了药一样兴奋。”
“哦……”钱槐愣了一下。
探春岔过话头,问道:“状元什么时候回府?”
钱槐早就打听好了程序,回道:“御街夸官之后要去吏部奎星堂上香,再去前门关帝庙上香。然后去礼部参加琼林宴。还要率同科拜谢一众考官提调官,还有大宴席,不知道几更才能回来……”
王熙凤不耐烦的打断他:“不知道你还这么多废话。”
钱槐现在是除了他的主子之外,谁都不用怕了,直接顶回去:“爷是状元,这些活动礼仪他是必须领着同科去做,上谢恩表也是由他代表,哪项活动都不能离了他。奶奶问状元郎何时回来,可是要准备庆典?奴才这就去问问主子就是,看他什么时候能抽空。”
王熙凤知道这事难办,把庆典操办的太好,赵姨娘贾环这一派领不领情不一定,但是得罪王夫人这一边是肯定的。可是如今贾环也不是可以得罪起的了,办的简薄了肯定惹他不快,如今两边的人她都不能得罪。她是一等聪明人,这种尴尬事上不会出头,只往贾母头上推:“这庆典的事,还是听老太太的,老太太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贾母沉默了半天,说:“这庆典是不能少的,不过,他小孩子家,庆典太重,难免折了福寿,况且,给他的庆典办重了,将来宝玉折桂,庆典又该怎么办?所以,还是摆三天戏酒就是了,外头的体面也是要的,让珍儿琏儿招呼着客人,不可怠慢。”
王熙凤答应了,又回道:“如今家里生计艰难,连做饭都得可着头做帽子,一点富余不能,去年老太太千秋,又花了一大注,这次的戏酒费用从哪出呢?”
贾母又想了半天,她不能薄了宝玉,不能让贾环夺了宝玉在家的地位和风光,可是又不能得罪新状元,这振兴家业还得指望他呢,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只得说:“我出一千两银子,你尽着这笔钱去办吧,务必好看为上。”
贾母掏私房给贾环办戏酒庆祝,这个面子也不算小了,可是又把戏酒规模控制在三天而不是九天,也是在告诉全府上下,就算贾环得了状元,在这个家仍然是庶不越嫡,长幼之序还是铁打不动的,不要都攀那根高枝去,这个家还是嫡子宝玉的。
这边贾环游了御街,享受了无上风光,然后回到礼部衙门参加琼林宴,这是招待新科进士的宴会,比鹿鸣宴规格更高的,也是天下读书人无比向往的。
前辈的鼎甲和新科进士都在门前迎接三位贵人,三人向前辈行过礼,然后按次序坐了,尽情享受光荣宴席。
席上,前辈和同年的目光自然是集中在连中三元,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身上,这个人身上罩着无比神秘的光环,预考中的好成绩可以看做是考官巴结贾家和贵妃,乡试的解元可以看做在高手有限的情况下撞了大运,会试的会元让不少人不服,进而怀疑,殿试再度夺魁则封住了所有质疑他的人的嘴。
一次好成绩是偶然,两次是撞大运,那么连着三次都夺魁,那就是实力了。
所有人都对这年轻轻就连中三元的家伙万分好奇。
会试结束后,这些人就串联过了,大多都认识,可是贾环紧接着准备殿试,放榜后又蒙冤入狱,从监狱里直接出来参加殿试,居然和这帮同年们不怎么认识,所以大家把火力集中在他身上,连连发问,好象开了记者招待会。
先是问他“授业师父是谁?”“你家的条件是可以捐监的,为什么没有捐监,而是从最低的童子试考起?”又问到“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酒爱吃什么菜?喜欢什么花?可定了亲没有?有没有中意的人?”之类不着调的狗屁问题。
贾环被他们问的一个头两个大,可是这些人是他以后在仕途发展的助力,万万得罪不得。官场上最重师生之情和同年之谊。同年之间互为奥援,扶持提携,才能在险恶宦海中免受没顶之灾。一个人有了机会,其他人会使足了劲把他扶上去,等这人上去之后再不遗余力拉扯其它人,这就叫“花花轿子人抬人”,同年之间抱成团互相通气互相扶持,打架一起上,好处大家沾,才能争取利益最大化和仕途的顺利。
贾环自然明白这些潜规则,会试之后诸同年就开始联谊了,只有他没有,再加上前面的负面传闻,这让他在诸同年中留下一个孤傲难以亲近的印象。
这“孤傲”的评价放在林黛玉这种人身上算是个性,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混官场的人有这么个名声,以后就难混了。所以贾环使出浑身解数扭转自己的负面形象,对众人的问题是有问必答。
最初教认字的启蒙老师是家学的贾代儒,授业之师则是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的徐文璧,还有负责考前辅导的前科二甲进士陈九成,贾环一个不漏,充分表达了自己对师尊的孺慕感激之情,还洒下了几滴热泪。
这倒不是完全做戏,贾环想起徐文璧,针对他的特点制定了非常适合他的教学计划,指导他博览群书,开阔眼界,打好基础,还带着他观察民情,关心国事,使他在骨子里强大起来,把他打磨成到哪里都能发光的金子,这才有今天的荣耀。师恩深重如海,无以为报。
还有陈九成,把应试技巧,注意事项毫无保留倾囊传授,怎不让他感激。
所以,贾环的眼泪先是有做戏成份,后来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念师恩,由衷生情。
众人也跟着感动了,状元郎如此重情感恩,可见是个性情中人,不是想象的难以相处。
至于为什么不捐监下场的问题,不好实说,贾府那个荫生资格不用说肯定要给宝玉,没有宝玉还有贾兰,总之轮不到他这个庶子。至于捐监,名额有限,除了几千两银子之外,还得有门路才行,不是你想捐就能捐的,且不说家里困难到了数米下锅的地步,就算有钱,也没人替他张罗走门路。
贾环不好在众人面前说家里人对他的忽视,犹豫了一下,说:“捐监固然可以直接获得乡试资格,但是我想磨炼自己的心智,所以从最低一级的县考开始,经过数十场的层层预考,以锻炼自己的适应能力和忍耐力。”
众人听了大为佩服,原本对他小小年纪连中三元有些不服,觉得他撞了狗屎运,可是听他一介绍,才知他的授业老师是名震天下的江南第一才子,他本人又放弃捐监捷径,从底层拼搏,自我磨砺,通过无数场枯燥的考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地位,也着实不容易。
少数了解他处境的人见他完全不提家人对他的忽视,对他的宽宏气度也起了敬服之意。
至于喜欢什么颜色,贾环喜欢青白之色,寓意清清白白。喜欢吃稍硬的有嚼头的东西,比如鸡爪子什么的。喜欢的花是菊花。因为“秋菊有佳色,淡而能持久。”
众人都大为叹服,瞧,状元就是有水平,回答喜欢什么花都这么高雅。喜欢吃的东西也与众不同。
至于婚否问题是他头疼无比的,自从中了举以后,上门提亲的快踏破门槛,可是他这身子骨才十五,成个毛的亲,幸好有宝玉做挡箭牌顶在前头,在他眼里百无一用的宝玉终于发挥了唯一用处。凡是有意给他提亲的,他就把宝玉推出去,说长幼有序,哥哥还未成亲他不用想这个,众人见他恪守长幼之序,可见是个守礼的,更是喜欢。
又继续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活泼型还是温柔型?胖的还是瘦的?有没有相好的?”
贾环抹汗,想起他曾对薛宝琴动过的好感,可是人家是名花有主的人了,这份青涩情愫不足道哉,只得推说:“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岂是我敢自专?”
“状元郎真是孝悌有加啊。”众人都赞道,又想发问,看状元郎已经被问的额头冒汗,小脸羞得通红,只觉得有趣。
前科状元摆出前辈架子笑着斥道:“状元郎年纪虽小,却也是你们这科的魁首,你们就这么欺负他。”
大家哈哈一笑,停止对状元的围攻,继续喝酒吃菜。
经过这番狂轰滥炸,大家觉得状元郎不是先前想的那样孤傲不易亲近,而是一个很可爱也容易害羞的少年,而且他今天的成就除了有明师指点,更多的是自身的奋斗和磨砺,被人质疑后没有气急败坏的辩解,而是用实力回击了别人的质疑,更令人敬佩。不知不觉,关系拉近了许多。
大家举杯尽欢,佳肴罗列,鼓乐喧喧,筵席直到入更方散,众进士人逢喜事精神爽,贾环也喝得高了,死猪般被小厮抬了回去。回家时贾母王夫人都已经歇下,只有贾政赵姨娘和他院里一众丫头都没有歇息,等着状元郎回来。
天还没亮,贾环就被人硬是晃醒,头疼的快裂开,痛苦的睁眼一看,见贾政赵姨娘和一众丫环都围着他,眼睛里含情脉脉,贾环被他们看的起鸡皮疙瘩,问:“你们看什么?”
“当然在看状元郎了。”贾政的声音温柔的要滴出水来,完全不是以前见了儿子就板着脸叫“畜生”的态度。
贾环直起鸡皮疙瘩。他有难时,这人恨不得他死掉生怕连累了家里,现在他风光了,他又一副温柔慈爱的样子,有这样当爹的么?
莲儿赶紧捧上醒酒汤,其它丫头端冷水,捧衣服,还把他强行架下床走两圈。
贾政还亲手给他整理衣裳,说:“你挺着些,今儿还要上表谢恩,拜孔庙,拜座师,事情还很多,别搞出乱子。”
贾环用冷水洗了脸稍清醒了些,脑袋重的象灌了铅块,又喝了两碗酸汤,林之孝亲自带了轿夫来伺候,贾环虽然脑袋发晕,却还记得一个问题,他现在还没有授官,按说不能坐轿的。宿醉之后他还能想到这个细节,也是平常养成了谨慎的习惯。
“蠢材,想害我被御史挑刺么,去备骡车。”
贾环爬上骡车,车子直奔鸿胪寺。
在那里众进士接受皇帝赐的进士册也就是学历文凭。然后由状元代表众同科上表谢恩。然后再由礼赞官领着祭礼庙。对孔子行三拜九叩礼,对其它配享十二圣人和先儒也要按顺序和等级跪拜行礼。
这一套仪式过去,贾环已经头晕眼花腿抽筋,想到一个严重问题,穿越必备物品不是百科全书,不是孙子兵法,不是高科技东西,而是“跪的容易”,如果回去,一定要告诉那些一心穿越的家伙。
拜完孔庙,立了进士题名碑,还要拜座师。座师和授业师父不同,座师不仅仅是批个卷子,把这些人从一般人提为人上人,而且是士子步入官场的领路人,在他们弱小期时提供保护和指导,而这些学生们也为座师提供支持和退休后的保护。是用利益联结而成的牢固纽带,所以官场上极重师生之谊。按规矩,学生拜座师的礼节是软进硬出,就是大型府第的正门平时是不开的,平时进出从两边角门进。学生拜座师时也是如此,但是座师送学生出来时却是要大开正门,所以叫“软进硬出”,这和状元等三人从午门正门出去是相似的。
挨个拜主考官和阅卷官太麻烦,所以众阅卷官聚集在首席考官府上,由状元率众进士一同拜了。
然后还是盛大筵席,为了表示豪爽,贾环酒到杯干,又喝得一蹋糊涂。
第三天,一众进士去礼部答谢那些监考官和后勤服务官员,仍然是大宴席。
把这些程序走完,就是分配。
翰林院勤奋打酱油
朝考,是殿试传胪后为选庶吉士准备的考试。按制度,状元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到吏部注个册就可以直接去翰林院上班。
其它进士要参加吏部的朝考,成绩上等的在翰林院继续深造,叫做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可以成为翰林,在六部等重要衙门做主事,随时补缺,或是带缺外放,叫做“老虎班”。成绩次一等的就外放到地方上一边候缺一边学习政务,叫做“榜下即用”,或是在各部做额外主事,三年期满后才有转正资格。
所以,考试名次是万分的重要,直接决定了以后官途上起步的高低。
京官不能直接剥削百姓,所以比较清苦,外官相对来说油水多些,也不用掺合朝中的党争,如果没有太大志向,做到知府挣一份富足的家业也是不错的。
当然贾环的志向不是当地方官捞油水当富家翁,而是瞄准宰相的位子,做一番事业,现在他已经登上了快车道,当了翰林,科举出身的人无不希望做翰林,因为翰林可以接近皇帝,提升机会较多,而且主考、学政、御史也多从翰林中选,内阁宰相更是非翰林不可。
所以,他出完风头以后,下一步就是回归低调,小心做事,力求稳当。已经进入容易接近皇帝的部门,剩下的就是把握机会,不要出错。
上班前一天,贾环把自己名下所有丫头小厮招来训话。严格约法三章,立下规矩。
第一,绝对不许瞒着主子受人请托办事。
第二,绝对不许借主子的名义惹事非得罪人。说着瞪晴雯一眼,意思是“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第三,在外面,对别人一定要谦虚,要小心,不可仗势欺人,如果发现有人借他的名义包揽官司诉讼什么的,从严从重处理没二话。
贾环在前生今世都见过不少这样的事,许多官员本身还可以,就是控制不住手下人,结果坏了事,比如贾政这样的,虽无大才,道德却是没法挑剔,不是那种贪污受贿之人,可是在江西粮道上被参,原因就是底下人欺瞒,下人捞够了油水,出了祸主子顶着。连王夫人都看出来了,说:“那些跟老爷出去上任的狗奴才,没过多久,他们家里的大小老婆就金头银面打扮起来了。说他们不贪谁信,老爷的名声就是让这帮人败坏了。”
更可怕的是清代的戊午科场案,主考官柏葰驭下不严,仆人受请托递了纸条,结果祸及自身。文渊阁大学士,一品宰相,因为仆人递纸条而被砍头,真是冤哉。
贾环吸取教训,他已经踏上光明大道,绝对不许下人在外仗势欺人吃拿卡要甚至包揽官司什么的,万一哪天连累了他,就完蛋了。
于是疾言厉色的命令下人们一定要谨慎低调,不可惹事不可招祸。他现在有皇帝罩着不怕被人踩,而是怕人捧,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所以一定要放低姿态。
又问跟出门的小厮:“你们知道官场上的外出礼节吗?”
钱槐答不出来,贾环瞪他一眼:“你是跟我的人,一点准备工作都不会做。”
禄儿答道:“两官在路上对面相遇,同级的各走一边,遇上级要避让,遇部堂一级的要勒马立,遇宰辅一级的要下马立。如果是前后相遇,位低者不可超越位高者的官轿……”
禄儿说了一大通外出礼节,贾环暗自佩服他记性好有心眼,又严肃补充几条:“我虽然是状元,但是毕竟年轻,千万不能给人留下张狂的印象。所以,凡是路上遇上同级的,只要科名比我高一辈,就要以对上级的礼节避让,不可出现抢道的事发生,你们遇上别人家的仆人,也要谦让,不可轻易与人争斗,记住了吗?”
众小厮答应了,钱槐又回:“爷天天上衙门,得预备四人官轿,再有四人跟在后面替换,共需要八名轿夫……”
“停。”贾环打住他的话。“我坐马车就行了,不用备轿。”
禄儿说:“爷如今是六品官,凡事要立个体统,不坐轿不好吧?”
“那些穷京官也没有天天坐轿的,否则养两班轿夫那点俸禄也养不起。北宋宰相司马文正公四朝元老,皇帝体恤许他坐轿上朝,司马公固辞曰:‘自古王公虽不道,不敢以人代畜。’前代大贤尚如此,何况于我?”
贾环虽然不在这个时代宣扬什么人权平等,但是骨子里还是很排斥“以人为畜”的思想,所以,坚决拒绝坐轿上班。但是古代的马车着实不舒服,路不平坦时能把人颠死,所以他根据西洋马车设计了一种更舒服的车子,把图纸交给小厮找人按样打造。
禄儿先听他说不愿坐轿的一通说法,又看了他画的新式马车图纸,惊讶地偷偷打量他好几眼。这人的奇思真是多,难道中状元的都是这样点子多吗?
贾环第一天上班,梨香院所有丫头小厮都激动得一夜没睡好,天不亮就起来伺候,赵姨娘也激动得五更天就起来张罗,亲自伺候儿子梳洗用早饭更衣。
几个丫环忙着忙后,先伺候主子穿上白纱中单白绢罗袜,再穿玉色深衣服,再穿上深青色织云纹官服,补子是六品官等级的鹭鸶,再系上素银腰带,挂好玉佩,稍显稚弱的书生气压住了,显得稳重威严。
赵姨娘喜滋滋把铜镜举在他面前,道:“瞧,这官服穿上比宝玉的孔雀裘好看一万倍。”
贾环听她忘不了踩宝玉,只是笑笑不答腔。
紫晶笑道:“除了好看,更重要的是压住了少爷的稚气,很有官老爷的威严。”
贾环照照镜子也觉得满意,等做好形象工程,坐上车先去吏部报到。新式马车要几天后才能做好,所以只能坐极不舒服的青油骡车。
吏部,是六部之首,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中央组织部和人事部,管全国官员考评任命,位高权重,是唯一可以和内阁分庭抗礼的重要部门。
贾环等新科三鼎甲去吏部报到,先拜见部长也就是吏部尚书,又称天官大人,这家伙是很受皇帝宠信的重臣江惟约,为人非常方正严厉,并不把他们三个新人放眼里,见面给了顿下马威,板着脸说:“你们不要以为自己中了一甲就了不起了,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在大街上泼盆水,都能泼到个翰林。若是不好好勤慎当差,照样碌碌无为。”
三只新菜鸟唯唯诺诺听他训话,然后到管官员档案的文选司签名按手印,算是正式成为朝廷官员了。
前科状元,也就是去年应天府乡试的主考官姚林,在部里任司官,是个好说话的,悄悄对他们说:“新人初登金榜,向来趾高气扬,所以凡是新人进来长官都会给个下马威,磨磨新贵人的性子,你们夹着尾巴做人总没坏处。”
翰林院,位于王府街以西,规模宏大庄严,在现代相当于国立大学兼干部学院,首长是正五品翰林学士,其次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两人,正六品侍读、侍讲各两人,从六品修撰,是授于科考中考中状元的人,正七品编修授予榜眼、探花。
三个新人到翰林院报到,贾环初次进去,感动的痛哭流涕,旁人以为他过分激动,也不觉惊异,因为翰林是清贵之臣,备皇帝顾问,升迁也比其它人更快,当了翰林意味着离高官重权更近一步,难怪新来的菜鸟激动的哭泣。
却不知贾环哭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起前世看过的文章。
中国是个多战乱的国家,承载中国骄傲和荣耀的学者圣地的翰林院就是在战乱中惨遭一炬。好不容易在战火中保存下来的珍贵文物和典籍,又在文革时期被大肆焚毁破坏,如此破坏践踏本国千古文明和传统文化,怎不令人痛心。文革过去,国人开始崇拜金钱,以财富衡量一个人的成功与否,珍贵典籍和文物成为赚钱工具,依然被破坏,只是换了一种比较文明的方式。
现在,贾环看到这座藏着珍贵典籍,后来被国人野蛮焚毁不再存世的翰林院,忍不住激动的痛哭失声,这是将来不复存在的圣地和典籍珍藏馆,要好好多看几眼印在心里。
幸好在这个时代,国家还相当尊重读书人的。从金殿传胪大典可以看出,这个国家已经尽力给予读书人最崇高的礼遇。
掌院学士是何国维的叔叔何润,贾环常与何国维讨论学问,和他也熟了,见他待人如春风拂面温和,暂时放下伤感和郁闷,跟着熟悉工作场所。
何润亲自带他们熟悉政务,翰林工作轻松,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皇帝顾问,品秩甚低,却是清贵之臣,若是入值内阁更是贵极。日常工作就是编辑实录、圣训、史书,以及整理图书什么的。
翰林差使清闲,上班时喝茶聊天,下班后和同年朋友们聊天喝茶赴饭局。
只是贾环为了表示谦虚谨慎,不敢让自己闲着,每天早出晚归,从来不翘班,也不迟到早退。心里暗握拳,就是打酱油也要做勤快状。
下了班就有不少人拿着贴子请,除了贾府的世交,如薛家、牛家、石家这些勋贵世家,还有一些朝中高官如贾雨村。这天,在门口拿着贴子堵人的是户部尚书孙汝成的管家,孙某人是胡相的班底死党,下贴请他不知什么意思。
来人谦卑讨好,请新状元务必赏光。
贾环拿着大红泥金拜贴沉吟不语,这是裕王一党在试探,如果他这次去了,就会有更大的官来拉拢他。可是他学历虽高,资历和年龄却是最低,根本不能在两王相争中发挥多大作用,却不知裕王那边对他示好是什么意思,是以为他是墙头草能拉拢?还是纯粹想嗝应萧景?又或是挑拨他二人的关系?
“上复你家老爷,明天我准时去。”贾环下了决定。
跟在他后面的曾存仁和林彬很纳闷,他不是淳王那边的人的吗?怎么和裕王那边拉扯不清了?
贾环不想解释,准时去孙家赴宴。孙汝成的儿子孙龙也是这一科的新进士,算是他的同年,父子二人亲自迎出二门,宾主十分亲热,陪客的除了清客相公,还有刚补授兵部尚书的贾雨村,这几年这家伙升得很快,照这势头,入内阁是迟早的事。贾环跟宝玉一样讨厌贾雨村,可是表面上仍
穿越红楼之庶子有为第2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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