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庶子有为 作者:肉书屋
只管说?”
“谢谢大都督。”贾环点头致谢,“不知可否给我书本文具?”
杨彬愣了一下,说:“到这一步,你认为你还有可能参加殿试吗?”
“皇上并没有定我的罪,也没有下旨取消我的会试成绩。既然考试资格仍在,我为什么不可能参加?没有到最后关头,我不会放弃。”
杨彬很赞赏地点点头:“我见过无数犯人,到这里无不是忧心自己的命运,象你这样还想着读书考试的,实在少见。只是诏狱有规矩,不得将片纸给犯人,以防互通消息。”
其实不递只字片纸,只是对于重犯,如果大都督网开一面谁敢吱声。杨彬这么说只是想看贾环的反应如何。不料,贾环并没有生气着急,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成天默坐在屋内闭目养神,别人以为他没招术使,坐在那里发呆。
其实他在默诵曾经背过的经书文章,一本本的书在脑海中翻过,用心灵体会,神交千年,好象与圣贤对话,从中得到继续奋斗的力量,可以忘却一切现实中的苦难,甚至不觉时间流逝。
直到有一天,突然听到房间门打开,番役进来说:“圣旨到了,贾贡士快出来接旨。”
贾环强压着心里的恐惧,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自己。
科举考试最高一级的殿试在杏榜公布后十天如期举行。
殿试又称廷试,在三月初十举行,是国家最高级别的考试,会试不中还可以三年后再考,但是殿试考得好不好,只有一次,没有重考的可能,所以,这是层层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关,令全国士林瞩目,在皇宫举行,由皇帝亲自主题,亲任主考,地点在外廷的保和殿。
头一天,鸿胪寺官员排设御座屏风,光禄寺官员安放桌椅,排座位号,礼部官准备答题纸,印试卷,一切准备就绪。
第二天天没亮,全体考生也就是全国精英们已经集合完毕,个个眼圈发黑,精神亢奋,头天晚上他们很少能睡得着觉。终于要实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伟大理想,怎不令人激动,再加上御史参奏的科场舞弊案,已经把会元栽进去了,天知道下一个陷进去的是谁?每个人都惴惴不安。
卯时一到,钟声响起,宫门大开,礼部礼赞官进行点名,然后引考生们从左右掖门列队进宫。
经过一道道宏伟高大的宫门,金黄琉璃瓦殿顶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高大的宫殿给人一种无言的威压感,贡士们无不紧张的发颤,不敢左顾右盼,敬肃排班跟着礼赞官到了保和殿前。
汉白玉石雕就的台基,阶陛中设着云龙石雕,望柱下伸出千余石雕龙头,据说下雨时雨水从龙口排出,形成千龙吐水的奇观,整个殿堂美仑美奂。
月台上已经排好一排排桌椅,这就是他们完成鱼跃龙门最后一跃的地方。
奉题官和内阁官员经中左门入殿,将皇帝亲自出的题目列于殿内黄案上。所有贡士在鸿胪寺官员引导下按会试名次排好班次站好,单数者列东,双数者列西,然后作乐鸣鞭,鸿胪寺乐师奏起丹陛大乐,雄浑厚重的黄钟大吕,编钟铜磬之声,更增添了神圣之感。
乐声中,皇帝御殿升座。两位皇子跟随其后。
众贡士在礼赞官带领下行三跪九叩礼,一边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贡士们大多是经过漫长艰苦的学子生涯,经过一层层惨无人道的考试,终于站到了科举考试的最高峰,有了给皇帝磕头的机会,无不激动万分。
高踞宝座上的皇帝缓缓开口,威严的声音响彻在高大的殿堂。
“这次的丁酉科会试,共选出三百六十名贡士,本是选拔人才的大典,可是有御史参奏有人考场舞弊。”
瞬时,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一颗心高高地吊起来。
弊案了结殿试展才
在所有人忐忑不安中,皇帝的声音继续回响在殿堂。
“……御史有风闻奏事之责,但是仅仅凭会元年纪小没有名气就断定会元作弊实在有些牵强,而且家里人下注参赌只是凑个热闹玩玩罢了,也难以做为证据。所以,朕命大学士骆养性,户部侍郎李琰,詹事府左中允乔世宁,全部回本衙当差,此事不必再提。”
皇帝话音刚落,萧景松了一大口气,考官没事了,自然考生也没事。
萧晨气得咬牙,再看胡有恒如老僧入定,好象对皇帝的意见早有预料,完全没有反应。
其实胡有恒看骆养性进宫就知道皇帝的意思是不想把这事捅大,他自然不可能跟皇帝对着干。
皇帝继续说:“但是,科举考试是国家抡才大典,绝对轻忽不得,绝不允许有任何作弊行为。所以,这次殿试阅卷方式要改一改……”
皇帝故意停顿一下,看着下面的人都紧张地听他发话,接着说:“以前殿试卷不弥封,不誊录,当天交卷阅卷。这次为保公平,也为了让各位贡士一表清白,此次殿试卷改为弥封誊录,和乡试会试一样,至于阅卷还是采用‘转桌’法。朕亲自指定八名阅卷官,弥封、誊录、对读由礼部抽调人手负责,朕亲点锦衣卫做监视官。”
旨意一下,有人喜有人忧。忧的人就是那些事先巴结过大官,期望能得到好名次的考生,这次殿试采用弥封誊录,糊住考生信息,又叫书吏把考卷抄一遍,任何手脚也不能做。
这时,锦衣卫官员把贾环带到,跪在阶下。、
皇帝说:“这次会试的风波,也是因你年纪小却高中会元,难以令人心服引起,如今朕给你一次为自己证明清白的机会,准你参加殿试,若是你没有真才实学,别怪国法无情。”
此话一出,贾环真的是感激涕零,跪伏于地,道:“皇上天恩浩荡,给臣机会施展才学,臣万死不能报答皇上隆恩。”
萧景也喜出望外,赶紧低下头掩饰喜意。
皇帝讲完后回宫休息,内阁第一宰相胡有恒上前来一通没营养的领导讲话,再宣布考场纪律,考试场次,交卷时间。然后开封试题,考试开始。
监考的全是大学士尚书级别的高官,还有礼部鸿胪寺等一众官员做后勤协调工作,阵容顶级豪华,一身身的玉带蟒袍令考生紧张又眼晕。
经过层层宏伟的宫门,庄严的音乐和隆重的仪式,尤其是得见皇帝龙颜,考生们无不紧张兴奋,有的身体弱的还昏厥过去。
只是殿试不为黜落考生之用,只为排名,考的最烂也是个同进士出身,外放做个州县也是无比风光油水多多。考的好的可以进翰林院,就有可能做到部堂级高官,有拜相的希望了。
所以考生们只是紧张兴奋,心里压力并不大,都是面带憧憬和希望。待看到发下的试题才傻了眼。
考题是时务策一道,要求考生们对目前国家日益严峻的形势拿出个治理方案来。
考生们发了愁,这个国家表面上歌舞升平,其实都是官方粉饰太平,除了真的头脑僵成石头的书呆子,但凡有点判断力的考生们都能看出来。可是这国家百病缠身,不但问题多多,而且许多问题属于历史积累问题,解决起来极为棘手,让他们这些只读圣贤书,不问窗外事的读书人拿治理方案,能想些什么好法子来,有的人连国家多少省份,哪些穷哪些富也不知道呢。
有考生置疑:“往年殿试不是考策论吗?怎么这次考时务了?”
骆大学士说了一句:“有意见的可以不考。”
果然姜是老的辣,只一句话就把有疑议的考生吓的鸟悄不吭声,连眼神都不敢有怨意。赶紧磨墨铺纸,准备开动。
这个题不是一般的难,先别说许多考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就是部分关心国家大事的考生也很难站在一种高屋建瓴的高度拿出可行的好法子,太新奇的恐有荒谬之意,会遭考官反感。最好是把那历史上或是前朝有成效的改革法子套到本朝用用,再套些现成的圣人之语,反正圣人的话是不会错的,历史上用过的不能算悖论。
贾环照例在动笔之前先磨墨构思,感受到一双担忧的目光,贾环抬起头来朝萧景站的位置给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萧晨的眼光却是冰冷如刀子刺过来,贾环毫不在意,继续构思。
很早以前他就在徐文璧的指导下考察民情关心国事,从来没有放弃对国计民生的考察,后来经过将近半年的冲刺,更加深入研究国家时事,心里也有点数。
其它有眼光有抱负的考生也关心国事,但是不同的是,贾环两世为人,得到的信息量更大,站的更高看的更远,不但能从旁观者角度看问题,又能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分析问题,而且没有那种忠君思想和耻于谈利的士大夫思想的束缚。
所以他看问题的深度广度比其它学子更高一筹。这个国家已经是危机重重,如果再不改革,将来不亡于外敌也会亡于内乱,根子在于君主专政,权利没有制约,当然这个制度在此时是绝对不可以碰的。
还有军事,败政,吏治都有着种种积病,互为因果,解决起来麻烦不是一般大。
这些种种问题解决起来都离不开一个“钱”字,把屯兵改为募兵制,要钱。整顿军备抵抗建州鞑子,还要钱。治理漕运,黄河,更是要钱。
这种种问题,最要紧的就是解决当前财用匮乏的难题,先把这个解决了,其它问题才有解决的条件。
贾环磨完墨,已经确定了解决诸多问题的关键点。
关键点在于解决财政问题,这个难题解决了,其它问题就相对好办些。这个国家的财务问题牵涉太广,积病太深,小修小补不管用,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可是无论皇帝还是宰相还是朝中大臣都缺乏战略眼光和改革弊政的魄力,只能寻找一个触动不太大,让人容易接受又有实效的法子。
看历史上那些改革推行下去,无不是阻力重重,血光四溅,甚至半途夭折,改革者大都没有好下场。
细究其原因,因为改革意味着利益再分配,必然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不把这个难题解决,就会引起局势动荡,而这个恰是包括皇帝在内的当政者最忌讳的,要想考得好名次,符合圣意才是王道,只要皇帝满意,一切好说。
萧景事先给他说过皇帝的喜恶,皇帝此人对目前国家危机四伏的局势也是非常忧虑,想要改善,可是他才具平常,也无魄力,不能应付改革带来的动荡不安,所以他凡事求稳,稳中求变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凡是引起国家动荡的,他都会排斥。
可是改革的阵痛是难免的,如何将这阵痛降到最低呢?
贾环继续磨墨。萧景看其他人已经开始动笔了,他还没有动笔的意思,急得满头冒汗。裕王笑道:“这春寒料峭的天气,四哥怎么还出汗,你很热吗?”
萧景装没听见,继续着急。时间近半,这家伙还不下笔,可见文思枯竭了,这该如何是好,神仙也帮不了他。
如果这次贾环考不了好成绩,难免会给人攻击的口实,到时候就算能保得了他的性命,他的名声也臭了,背个作弊的名,清流乃至整个士林都会不耻,他根本在仕途混不下去。
贾环继续机械地磨墨,一边思考。
农业国家的收入大多来自田赋,历史证明,增加田赋会加重农民负担,会引起大乱。不增加田赋也不行,清朝就是实行“永不加赋”的国策,却又没有找到其他增加财富的方法,所以仍然人民困苦最终亡国。
怎么办?
想起自己家里探春在园子的改革,她把园子地基承包给个人,让他们充分取利,好处是四样,一是园子一年好似一年,二是节省工匠花匠工费,三是不致糟蹋东西,四是老妈妈们可以补贴自家。
她这改革措施出发点不错,发掘了园林的经济价值,把消费型园子向生产型的种植园转变。但是实施下去有缺陷,因为改革的受益者是一部分人,而不是大部分人。
宝钗最有头脑,看出这个问题,对探春的改革做补充,就是精简手续,年终不用归账,以免被账房吞了改革成果。兴利节用也不能失了大家体面,以此获得贾府当权者的支持。最重要的一条是让那有营生的婆子们每年拿出几吊钱来凑齐散给没承包的婆子,也就是说改革的利益大家均沾,将改革阻力和破坏力降到最低,这才是稳当妥贴之举。如果没有宝钗这番修正补漏,探春的改革措施不一定能成功。
果然闺阁之中也有治国之才。
贾环由治家想到治国,有了大致方向,要想改革成功就要保证改革的利益让多数人得到。
可是怎么让多数人得利呢?改革就是把蛋糕重新分配,你的多了,他的必然少了,肯定起纠纷成为动荡因素。
蛋糕就那么大,无论怎么分都会损害某些人的即得利益,而这些损失最终会转嫁到最弱势的普通百姓身上,最终会引起社会动荡。除非是把蛋糕做大,或是另寻蛋糕,这另一块蛋糕在哪里呢?
考试时间过半,皇帝休息一会儿来巡场,看见所有人都埋头答卷了,唯有一人还在磨墨没有动笔。
皇帝不悦,狠狠发射眼刀,你个死小子是怎么混到新贵队伍,连篇策文都弄不出来。
再用眼刀戳会试主考骆养性,你个老东西是怎么阅的卷?难道真的作了弊?
骆养性委屈,会试卷都是糊了名的,不可能徇私舞弊,谁知道这家伙在殿试上歇菜了呢。
裕王大悦,看来这小子前两场肯定作弊,必是有枪手,他能做到这一地步,定是萧景为他安排,到那时揭出来,哈哈……
苦苦寻思半天,磨了一大缸墨,贾环有了对策,开始下笔,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不用草纸,直接在试题卷上答题。
大殿月台上的黄金沙漏漏完,到了交卷时刻,贾环刚好写完最后一笔。
考官把卷子收起,中间有半个时辰休息时间,公家管午饭,四个馒头一碗汤,绝对符合孔子的节约标准。休息过后开始下半场。
第二题是写一首试贴诗,以眼前春光为题,还要写一首赋。
贾环不善长作诗,但是只要会作八股文,写其它文体不成问题,再加上经过才女林黛玉的指点,写首咏景诗还能拿的出去,问题是怎么在一大群才子之间露头。
贾环记起黛玉在贵妃省亲时的表现,本来处心积虑想在元妃省亲上大展奇才压倒众人,但是元妃只命每人做一首,所以她做了一首世外仙源:
“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
“香融金谷酒,”两句充分表达了对天家富贵的艳羡之意,“何幸邀恩宠”之句则明显地表示了对贵妃宠幸的受宠若惊之情,整首诗在文辞上清新不落俗套,在内容上更是投权贵所好。所以元妃夸道:“终是薛林二妹才高,非愚姐妹所及。”
尤其是她替宝玉做的那首《杏帘在望》更好,起句“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描写一幅清新动人的太平美景,结句“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歌功颂德。
贾府多的是因没有活路而卖身为奴的奴才,比如袭人就是因为爹妈快饿死了,才不得不卖身为奴。国家烂成这样,百姓贫苦难以生存,连闺阁中人也闭着眼睛颂圣,说什么“盛世无饥馁”之语,可见这拍马屁歌功颂德已经形成风气。
颂圣拍马不难,难得的拍的清新颂的别致。
贾环找准方向,摹仿黛玉的杏帘在望的写法写下一首春景诗,前三句描写一幅平静安详,清新美丽的乡村美景,末句颂圣,以“圣主赐丰足,万姓感皇恩”收尾。表示我们的好日子都是圣明的皇帝赐予的,全国人民都万分感谢皇上大恩大德。
贾环写完,自己都想吐,可是一想,社会风气如此,连黛玉这样世外仙姝似的人物都免不了随波逐流歌颂“盛世”,他又何必清高,到了鱼跃龙门最后一跃的关头,何苦因为清高而毁了前程。何况这次殿试不仅关系到他的前途,还关系到他和其它人的名誉和性命。
一咬牙,再写下一首更加马屁冲天,词藻华丽的赋,然后交卷。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长假结事不啦,恢复日更,请叫俺勤劳小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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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舟共济环景交心
殿试只考一天,结束后收卷官收齐试卷,开始弥封,每份考卷的封面,写有应试者的姓名、年龄、籍贯及三代履历。交卷后,首页由弥封官密封后加盖关防。其余卷面、卷背及骑缝之处,则加盖礼部之章。
弥封后编号,然后送到誊录所由书吏誊抄,殿试卷子不象乡试会试有一万字的量,连策带诗赋最多两千多字,不到四百人的卷子,五十个快手书吏一天内誊抄完毕,有错别字另外标注出来。
抄完一卷立即送到对读所复查,核对无误后由监临官送到阅卷处阅卷。为了提高效率,几道程序同时进行。
所有考卷由皇帝任命的八名读卷官评阅,是宰相尚书领衔的超级豪华阵容。
第一宰相胡有恒,率众人拜过了孔子,宣过誓,然后按官阶大小坐在案后开始阅卷。
让这些只知读书的书生拿出治国方略来确实有些难为人,所以历年殿试卷空话套话比较多,阅卷标准除了看文辞和论点,更重要的是看书法,以方正,光圆、乌黑最佳。只是这次殿试因为受会试舞弊案影响,采用弥封誊录制,由书吏把卷子抄下来供读卷官阅卷,所以,书法不再成为重要录取标准,考官们不得不把关注点放到考生的论点和见识上。
读卷官觉得哪个卷好,就在上面画一个圈,次一等的画三角,第三等的画杠,谁得的圈最多,谁就是第一名,圈一样多的数三角数,以次类推。然后将前十名进呈皇帝,由皇帝钦定名次。
考试结束,读卷工作立即开始,考生离宫,贾环随其它贡士一起出宫,除了和他一起作文会常有来往的几个好友,何国维,史应嘉,刘珂,陈良策几个上前慰问之外,其他人都用古怪的眼光看着他,个别人还说怪话:“哟,这次殿试监考极严,又是皇上亲自监督出题阅卷,有的人再想作弊可是难如登天了。”
“可不是,没有真才实料的老老实实回家再学三年就是,何必作弊,为士林蒙羞。”
还有一个人说:“会元郎这次可是破了记录,是天底下唯一卷到舞弊案却还能有殿试资格的,还是自从有科举以来第一个从诏狱里到考场参试的,如果再中个状元就是连中三元,更要破记录了。”
说着哈哈大笑,前两个人也配合的笑。
其它人含笑不语,就算觉得这几个人说的过份,他们也不会站出来说话,此次作弊的事纯属捕风捉影,但是文人相轻,被这么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夺了第一,他们心里难免有些不服,如今见会元遭了难,难免存着幸灾乐祸的心思。
于是这些人分为三派,一派是恨不到把会元踩死搞臭的,一派是坚决支持正义的。
最多的是围观看热闹的,寻个机会在第一名头上踩一脚,不能靠真才学把第一名踩到脚底下,在其它方面踩也觉得爽。可以对自己说,会元的第一名是作弊来的,我虽然名次不如他,可是人品比他好,这样一想,心里平衡许多。
贾环知道这些人对他有所怀疑,也不想辩解,清者自清,要辩了人家反而会说你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心虚就是有罪。
这是前世里混论坛的时候,那些被黑过的前辈作者提供的对付非议的经验,就是:
不解释。
对于存心黑你的人,解释了就是掩饰,掩饰则说明你有罪你才掩饰。对于没有心思黑人的旁观者来说,只要不存着落井下石的心思,自然看得清是非黑白,也没必要解释。
所以,贾环根本没有抱着向人解释“我没作弊”的心思,经过这么多事,体验了世间悲喜苦乐,一颗心已经磨得古井不波,根本不把这些外人言语放在心上。只向几个要好的文友寒喧几句,就匆匆走向宫门。
门外,许多考生的车子等在外面,意料之中没有贾府的车子等候在那里,却有卫守义驾着车等着,还有钱槐驾着车子,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前。
贾环看见卫家的小厮在人群中找他,心里明白,毫不犹豫的让钱槐回去,自己则坐上卫家的车子,直奔卫家脂粉店。
玉香斋是他几年前出资开的,由||乳|母卫嬷嬷的次子卫老二任掌柜,自从卫家老三卫守信中举成了老爷以后,卫老二自觉倍儿有面子,要立个体统,也随着老三的大名给自己起了个大名叫卫守义。现在生意很红火,在京城还有了些名气。更重要的是,他有时来店里买脂粉询问店务,萧景也来“买脂粉”,玉香斋不仅是卖脂粉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两人互通消息私下见面的据点。下人只觉得当爷的亲自买脂粉有点失身份,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状。
店面后一座偏僻的小院是卫守义的住处,也是给萧景贾环提供见面场所的地方。
贾环刚一踏进屋门,就被人抱在怀里。那人还身上发抖,哽咽着说:“可吓死我了。”
贾环从他怀里出来:“我没事,你看我身上也没有伤。”
萧景再也忍不住眼泪,他知道诏狱中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身上还不留伤痕的手段,让人想指责刑讯逼供都没有证据。可是贾环越是安慰他,他心里越是难受。
对方的目标是他这条大鱼,如果不是他和贾环亲近,人家也不会选择这条小虾下手。贾环看得很透,知道和他扯上关系没有好结果,所以几次甩了他,可是他却自私地缠着不放手,终于造成今日之祸。
“都是我累了你。”萧景憋了千言万语满腔悔意只说了这一句,事情一出来,他的后悔、歉疚、自责、担忧和焦急差点把他烤成|人干,明白了一个事实,就是这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无可替代,他已经无法承受失去他的打击。
一考完试,他就命卫守义驾着车子等在宫门口,自己则在玉香斋等着,心想,经过此次大难,贾环必然会再次甩了他,坚决和他划清界限不再有纠葛了,可是他还傻傻地等着,等着那令人绝望的结果,和万分之一的希望。
萧景泪流不止:“你现在再甩了我,我绝对不会说二话,以后绝对不会纠缠你。”
虽然这次的事让萧景明白了自己绝对不能没有他,但是同时也让他明白了,离他远些,对双方都好,再不情愿也得承认这个事实。
“别说了。”贾环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背,事到如今说谁连累了谁有什么用。先前他看透两人之间不会有好果子,所以不愿再招惹他,可是甩了他三次,都没甩掉,看来这辈子都要和这家伙纠缠下去了。
贾环抱住萧景的腰,抚摸他的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在狱中那几天冰冷的日子里,他无数次怀念这分独有的温暖气息,坚信他会想法救自己,这才挺了过来。
“即上了你这条船,现在下来只有淹死的份了。再艰难的航程我都会陪着你共历风雨,要么我们一同到达目的地,要么一同沉下去淹死。”
贾环看得很清,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对手眼里铁打的淳党了,萧景为了他提拔赵家,又帮着给徐义落户籍,又为他准备考试用具,甚至替他收集那些有可能是考官的人的程文和资料,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又怎么接受了他的好处之后又嫌他这条船不够牢靠而中途下船呢?
萧景听他这么说,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落了地,把他抱得越发紧了,说:“好,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又气恨恨说:“萧晨,胡有恒,杨彬,这几个我都不会放过。”
贾环劝他:“在你的力量不够强之前,你还得和他们周旋,尤其是杨彬,目前你没有力量战胜他,只能和他联合。”
“你说的是,还有王子腾,以后再找他算账。”
萧景很生气,但是也知道他说的是正理,有些事情虽然心里清楚谁在搞鬼,可是偏偏又拿那些人没办法。比如李琰建议他把这事定性为贾府内斗,搞臭王夫人再把王子腾拉下水。
这次贾府多人押大注赌贾环中会元,王夫人是带头人,这背后必有王子腾指使。可惜又不能因为这个对王家的人反击,因为贾环自己也干净不了多少,几年前宝玉突然中邪发了怪病,事情虽古怪,但是细想谁是宝玉死亡的受益者,则不难查到贾环头上,如果王夫人借此事反击,到时候贾环的名声也臭了,背个陷害嫡兄的名,以后在仕途上也难混。
李琰见他为了保护贾环,竟然放过这么好的打击王子腾的好机会,连连叹气也没办法。
萧景向来听从老师的话,这一次却难得的坚定,就是有可能对贾环不利的行动,绝对不能做,他绝对不让这人再受到一丝伤害。
两人又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贾环知道萧景心里恨意,想了想,说:“我想了许久,皇上是你的君,你的父,你要孝顺要忠诚,他不喜欢的事你一定不能去做。懂吗?”
萧景茫然看着他,表示不懂。
贾环不知如何启齿,让萧景这样忍气吞声实在有些委屈,可是也没办法。
“我知道你现在很恨那人,但是,他是你兄弟,你一定要有手足之情,要表示友爱,这才是对父亲最大的孝顺,你懂得。”
贾环两次面圣,也摸着皇帝的一些心理,皇帝是不希望儿子自相残杀的,只要不是变态,做父母无不希望儿女们过好,皇帝已经隐约表现了对儿子们互斗的厌恶和担忧。所以,萧景不能和兄弟斗,说白了就是做出友爱的姿态,不能让人看出来他对兄弟不利。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必说的太明白,领会精神就行。
萧景一愣,随即明白了。天地君亲师,是个人身处这个世道必须遵从的法则。君臣,父子,兄弟,三纲五常,是每个人必须要遵守的行为法则。如果他对萧晨表示友爱,除了麻痹对手,还能在舆论中占据优势,更重要的是能让父亲满意,让皇帝放心。
对萧晨要表现友爱,对杨彬要拉拢联合,对胡相要周旋,对王子腾也不得不放过,一想到要对陷害自己和贾环的人不但不能报复,还得做出友好的样子,萧景如咽黄莲,狠狠磨牙,磨了半天,也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圣心,才可以多得助力,才可以自保,才可以得到大位,才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贾环见他肯听劝,愿意受委屈,很欣慰。
两人叙完旧情恋恋不舍地分手,萧景送他上车,还拉着他的手,说:“你家里若是说你的怪话刺话,你且忍着,等我将来……一定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你放心。”贾环也重重握了一下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算天下人都排斥他又如何,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贾环回到家里,家里上下人果然对他没好气,怪他连累了家里。贾政更是摆出父亲的架子训斥。
贾环冷冷地说:“我做错了什么?我中举时许多人奉承,被人冤枉时马上就有人幸灾乐祸。别人还罢了,老太太、老爷是家人,我有难时不安慰不保护我,还这样对我,未免太冷情了。
不如这样,老爷把我除了宗,或是现在分家把我分出去,以后我再有什么祸事连累不了你们,若是以后我能高升,家里也能沾光,岂不是只有好处没坏处的好事?”
贾政口才不行,被他抢白的无话可说,只是吹胡子瞪眼。
王夫人见他顶撞父亲,很不满,冷笑道:“在监狱里呆了好几天,出来还是这么伶牙利嘴的。吃过亏还学不乖,这样顶撞长辈,连点礼数也没有了。”
贾环想起萧景对他的警告,在礼法大如天的社会,和长辈顶嘴,吃亏的肯定是他,只得忍了气道歉:“是我这些天受了许多气,所以说话冲了,请老爷太太原谅。”
贾母赶紧发话:“你平安回来就好,咱家也不求你们做多大高官,只要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以后这事别提了。”
又对贾政说:“一家子原该互相帮扶着,外面的人诬蔑他罢了,你这当爹的也这么说不好了。还有赌博的事,你发话下去,咱家谁也不许再参赌了,违者重罚。”
贾环懒得跟他们多说,回到自己院里倒在床上,丫环们都围上来哭,赵姨娘,探春也过来哭。
这次飞来横祸,贾琏到处跑着打探消息,把内幕也探的八九不离十,就是几年前萧景提拔赵姨娘家人,被人认为他和贾环关系不一般,再加上今年会试贾环出人意料夺得会元,两件事加一起,被人攻击成萧景指使人帮他作弊。
探春从贾琏处得到这些消息,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她和赵姨娘闹得太不象样,贾环也不致于在萧景面前表示烦恼,萧景也不致于以王爷之尊去提拔一家奴才,让外人看见觉得他对贾环好的过份。说到底这场祸她也有责任。
探春后悔不迭,赵姨娘也悔,母女俩经过这几天担惊受怕的痛苦折磨,互相劝慰着,关系倒改善了许多。
贾环被一群女人围着哭,不耐烦道:“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在这里哭,不如出去做些好事,替我积积福。”
赵姨娘哭道:“我把所有的私房都捐了,你不是说了,救人一命胜过佛前烧香,与其把钱捐给寺院,不如捐给善堂接济那些老无所依的人。”
探春也说:“这几天,我抄了有一百遍的佛经了。”
贾环感动,赵姨娘这么贪利的人居然把钱全捐出去了,倒真是难得。
好言哄她们:“等放了榜,我跑不了中个进士,将来或外放或留京,就可以另立门户,不用看人鼻子眼了,你们也可以跟我去享福了。”
赵姨娘等听他说的有理,才收了泪退出让他沐浴休息。
金殿传胪连中三元
转眼两天过去,读卷官把卷子阅完,每个卷上都划有圈圈杠杠和阅卷官的签名,总核官数圈杠定名次,将前十名送给皇帝御览。
皇帝接到卷子先拿一份看了,这是建议制止土地兼并的,这土地兼并是陈年积病,国有法制,有功名的人可以享受免田赋徭役的特权,所以平常小民把自己的田送给官僚家,挂人家的名,再加上大户强取豪夺,造成土地兼并严重,可是国家的财赋却要只占有百分之二十土地的平民来出,可不是入不敷出么?所以这个考生提出的建议是建议禁止投献,不许平民把田地挂到士绅名下,虽是正理,却是空谈,实施起来治标不治本,不好。
再看一份,这份卷提出了治本方法,要求官绅一体纳粮服役,从根子上制止兼并。这倒是有见解,可是实施起来阻力太大,那些内阁相爷到尚书侍郎哪个家里没有上万亩地,哪里会同意。
再看第三份卷,是提议发展工商业,这法子好,可惜会引起动荡,前朝皇帝就下过旨意征收商税,被下面的人硬是抵制了。不行。
再看第四份,建议用提编法,把富户按家产分等,以等抽税。这可不行,那些富户在朝中都有势力,这法子也是容易引起乱子。
再看第五份,建议开源节流,节流措施之一是削减宫里用度,裁撤驿站。皇帝更不悦,撤了驿站,那二十万驿兵如何安置?弄不好成了流民会引起乱子。削减宫里用度更不行了,向来只有以天下所有奉君主,哪有削减君主用度之理?真是可恶。
再看第六份,建议裁汰冗官,削减宗藩开支,虽然说的有理,可是实施下去必然引起震动,也不行。
一直看完前十名,都没看到中意的卷子,皇帝又满意又不满意。满意的是前十名的考生确实都有些见识,都意识到了眼前国家乱局问题很多,要解决就要从整顿财务入手。不满意的是这些人提出的解决方法都对原有的体制有不小的冲击,实行起来难度很大。如果不能实行,再好的改革法子也是纸上谈兵。
萧景在旁伏侍,仔细观察皇帝的脸色,知道他没有看到合意的卷子,便说:“不如父皇再看看后十名的卷子,看有没有中意的。
本次会试的会元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比前朝的名相裴琰还年轻了三岁,有人说他名不副实甚至说他作弊,还有人说他是文魁星君下凡,儿臣很好奇,请父皇掌掌眼。若他真的无才就以国法治罪,若他真有才学,也还他清白免的寒了天下才士之心,也为各位考官正名,岂不是好。”
萧景说着心里暗自祈祷,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剩下的看你的本事,如果没有真材实料,被刷下去也没法子。
皇帝也好奇心起,十五岁的会元是有真材实料,还是撞了大运,或是舞弊,摆出来瞧瞧。
皇帝又命人取后十名的卷子,
一会儿后十名的卷子也呈上御前,第一份卷起头说,国家财赋大部分来自田赋,然而土地出产有限,为了多获收入,强力的集团会夺取弱势集团的利益,弱势的人去掠夺更弱的人,如此弱肉强食,把负担层层转嫁,最后落到普通老百姓,尤其是农民身上,于是百姓失去赖以谋生的土地,无以为生,终于揭竿造反,以致亡国。
这论点让皇帝悚然,头上隐隐冒汗,纵观中国历史,无数次王朝更迭,不就是农民失地过不下去吗?这论点绝不是夺人眼球,而是事实。
接着,此卷笔锋一转,论道:在土地上创造财富不可行,可以发展贸易通过商业获得财富。然后列出可靠数据,海外诸国喜欢中华之物,瓷器丝绸都是他们的最爱,可惜只有广州一地允许通商,不利内外贸易,若是在沿海地区多开通商口岸,增加出口则可以赚洋人的钱补充国库,不必剥削百姓。
在哪个地方开也设计好了,除广州外增开上海,宁波、苏州、杭州、福州、厦门几处。如何管理海关如何征收关税,也有独到的见解。
后面还附有皇帝关心的具体操作问题,以及成本问题,安全问题和理论上的支持。因为太祖有严令片板不许下海,所以此卷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增开口岸允许洋船入港,而不是中华之船出海,并不违反祖制。即不出海,便不需造船,只要修理一下商业会所和码头就行,所以成本也没问题。安全问题不算什么,我中华泱泱大国强大无比,何惧区区洋商,若是怕他们闹事,只许他们的货物入港,不许护船士兵入境,派官员妥善管理加以引导教化即可。
皇帝看这份卷提出的法子是开源而非节流,对各阶层的利益触动不大,而且实施过程中可能产生的棘手问题也提出了解决方案。同时文辞优美,气势充沛。读后只觉得如三伏天吃冰西瓜,浑身舒泰,赞道:“救时宰相也。”
再看后面的试贴诗,清新优美,又表达了拳拳忠君爱国之心,实在是难得的有才有德之士。
皇帝再次“龙颜大悦”,朝首席读卷官瞪眼:“如此好卷怎么会在十名以后?是老糊涂了还是有意打压考生?”
胡有恒吓得直抹冷汗,说:“这份卷的论点没有先例……”
“先例,就知道先例,没有先例的事你们就不肯做。”皇帝很生气敲着桌子,“无非是不肯用心,不愿担责罢了,所以还没做事就先想着寻先例,预留卸责的地步。就是
穿越红楼之庶子有为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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