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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红楼之庶子有为第7部分阅读

    穿越红楼之庶子有为 作者:肉书屋

    。”

    不知怎么,萧景自己把贾环说得一无是处,却不容别人贬低,说:“他那不是粗俗,是不拘小节。听说他师父徐默是个狂生,八成是跟他学的。”

    “而且模样远不如宝玉。”李琰心里暗笑,偏故意逗他。

    “宝玉象花朵般的女孩儿,虽然是他的好处,可是毕竟脂粉气重了些。环儿模样虽不如他精致,却别有一番清秀之资,再加上他读书多,眉目间有种说不出的书卷气。将来作了官穿上官服更有贵气。”

    “可是眼睛不够大。”

    萧景不高兴了:“又不拣金子银子,能看到路就行,要那么大眼睛做什么?牛眼够大了,谁见牵头牛去参加选美了?”

    李琰笑得止不住,也不想再逗他,就随他去了。

    萧景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贾环这家伙起了执念,又不是非他不可,可是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不甘心,也不知道不甘心什么,反正就是不甘心这样被他甩了。

    做官容易做事难

    第19章

    话说贾环打发走了淳王派来的人,料想扫了淳王的面子,只怕他不肯善罢甘休,不知该如何处置,便去找徐文璧请教。

    徐文璧借了贾府角落的一处院子正在读书备考。

    上回贾环借荣国公托梦的说法向贾母提出建议,要赶紧趁着富贵时准备后路,贾母当了半辈子家,人是很精明的,并不全信,想着也许是贾环以荣公托梦为幌子,那也不可能是他这样的孩子能想出的主意,八成是他的师父徐文璧指使,看来这个徐公子是个有才干的人,日后高中,前途不可限量,应该好生笼格。便吩咐下人不可怠慢徐先生,还时不时送食物过去,又命人打扫了一处偏僻的安静院落供他备考。

    所以徐文璧现在所居的环境相当幽雅清静。

    听得贾环说了烦恼,徐文璧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说说看,你发奋读书,为的是什么。”

    如果一般人肯定说读书为了考试做官,为了光宗耀祖,为了封侯拜相什么的。

    可是贾环并不这么想,贾府烂到了根子里,他没能力也没心思去捞,光宗耀祖就谈不上了,至于象某伟人那样豪气万丈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也太高远宏大了些,他这小人物就免了吧。

    听先生这么问,他静静地思索一会儿,也不想掩饰自己,答道:“为了做官。”

    徐文璧又问:“做官又是为了什么?”

    贾环沉默了,做官为了什么?赵真先生的劝学诗已经给出了答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

    可是,做官真的为了得到美女金钱么?就象现代人追求的那样,财富和爱情是人生的目标,是成功的标志?

    可是,人生的意义只在于金钱和美女么?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财富和爱情。

    他身处这样的富贵之家,就算不读书也可以得到金钱美女,可以捐个前程,也可以把铺子做大做个太平富翁,那他这么拼命读书是为了什么?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在指点他,在书中寻找想要的答案。

    天色渐黑了下来,窗外树影婆娑,师生俩的面容在对方眼里都模糊不清了,徐文璧也不催他,只是默默等着。

    贾环终于开了口:“是为了做事。”

    这个话一出口,贾环居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这是许久以来,在他内心盘旋不去的疑惑,对读书明理,对人生意义,对自我价值,对理想和未来的困惑,现在,忽然开始渐渐明朗。

    尽自己的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活得有意义、有价值,这辈子也不算白过了。然而,挣钱,泡美女,并不是他甘愿付出一生心力的追求。

    发挥自己的力量,施展才干,做一番对自己对他人对国家对人民都有益的事业,而不是在追逐金钱和美女中度过一生,这才是他追求的人生价值。

    徐文璧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道:“你想要做什么事,想必你已经心里有数了,但是怎样去做,怎样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还不知道。”

    贾环默默听老师教他这人生最重要的一课。

    徐文璧缓缓的说:“现在的世道,是做官容易做事难,你想做些实事总有人擎肘使绊子,比如在东南,浙江巡抚汪有道上任以来,鼓励农桑,驱除海盗,还江浙一带太平,实在是一代能臣。可是,有言官弹劾他贪污军饷,贿赂朝中大员,成天花天酒地。你知道为什么?”

    “是羡慕嫉妒恨?”

    这种自己不做事还见不得别人做事的人很多,因为不做事,所以不犯错,因为不犯错,所以显得道德完美,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批评做事的人,这是中国的固疾,从古代到现代,都没有治好。

    “只是一部分原因,其实并不冤枉他,他的确做了让清流不能容忍的事,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为了做事。”贾环轻轻答道,他忽然明白了。

    “没错,他是为了做事,想施展平生所学,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可是要做事,就得有权利,想要权利,就不得不妥协,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朝里的官们做事的能耐没有,挑刺的本事一流,不把他们巴结好了,他能坐上这个位子吗?还有朝中派出的监军,钦差,哪个不需要应酬。不贪污不挪用,哪来的钱打点上下,不打点通了,他的位子坐得住吗?

    你知不知道上一任的巡抚张弼是怎么死的,那可是皇上简派的重臣,也是很能干很清正的,就这么在大业未成之际含冤而死。”

    徐文璧越说越愤慨,又说:“想做事,就要同流合污,否则世俗不容,视你为异类,成为孤臣,你又如何做你想做的事?”

    贾环站起来施一礼:“学生知道怎么做了,请师父歇息吧。”

    贾环回到自己屋里,照常吃饭读书睡觉,非常平静。

    第二天,淳王再派人找他时,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来人纳闷,暗自佩服主子果然好手段,一番威胁就让他乖乖就范了,也是,一个公侯家的庶子,凭什么跟尊贵无比的皇子摆架子呀。

    淳王看见他乖乖的来了,心里没有预料中的得意,而是很有挫败感,派人威胁说要他老子教训他他才来,感情他是受了胁迫才勉强来的。

    又见贾环一丝不苟行过国礼,完全没有以前那般随意大方,萧景又不自在起来。

    “免礼。”

    “谢殿下。”贾环起身,眼睛盯着地面,也不说话。按理,上位者不发言,位卑者是不能主动开口的,他这样也是合规矩,可是把萧景弄得极不自在,不知道怎么打破这沉默,若是为上次的事道歉那也太掉价了,若是主动放下架子去哄他也挺没面子的。

    不由得生起气来,心说: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知趣呢,见我叫你来了,自然是传达一个信息,就是还要和你好了,你应该主动认错请罪,给个台阶下嘛,这样咱们不就揭过这一页,继续好下去了,死小子。

    萧景在肚里暗骂,还得想法打破眼前的沉默,只好先开口:“上次叫你来,你为什么不来?”

    “请殿下恕罪,上回我身上不大好,怕把病气过给殿下,不敢来,这次殿下一叫,马上就来了。”贾环恭敬地答道。

    这话无懈可击,萧景又没了话说,只得说了一句:“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上回打重了?要不要叫太医?”

    贾环还是很恭敬地答:“谢殿下关怀,不妨事的。”

    然后又冷了场,萧景有些气恼,看见堂前的牡丹,忽然有了主意,道:“上回你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是。”贾环接着讲起故事来。

    先前和萧景玩的时候,作诗词行酒令他不善长,经常被罚酒,后来就以讲故事代替,前世他是喜欢写文的,上百万字不在话下,现在讲起故事来,怎么设萌点,怎么在开头设置矛盾冲突,主角如何出场,如何塑造鲜明人物,如何设置情节□,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只是注水拖文的毛病改不了,每次讲一些,这么长时间,男主才开始收小弟,后宫更是没影。这要讲完还不知什么时候呢,得考虑赶紧完结,索性烂尾。

    现在贾环讲起故事来,不象以往那样声情并茂了,干巴巴讲着,萧景也没仔细听,心里盘算着主意,还真让他想出个主意来。

    等讲完一段,萧景命人上茶,说:“我和李祭酒商量了,打算招你进宫做我的侍读。怎么样?”

    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他看他的反应。

    贾环微微皱眉,端起茶碗趁喝茶之机掩饰了不安,说:“如此大事,小人不敢作主,殿下想怎么着,直接给家父下谕,他不敢不从。”

    萧景一口气憋在胸口生疼,还想着他或惊喜或推拒或反对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应对,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着不咸不淡的把这事推到老爹贾政身上,意思是你下了命令,我那个爹哪敢不从,肯定巴巴的把我送过去,我哪有选择的份儿。

    萧景憋着气无从发作,转念又一想,等他做了皇子伴读,可以经常见面,到时候自然能哄转过来,相处久了猫狗都能有感情,何况人乎?想这么甩了我,门儿都没有。

    萧景有了主意,也不再生气了,命人拿了一盒珍珠赏他。

    那珍珠个个圆润明净,是少见的宝贝。贾环心里冷笑,忽然想起唐事,那明皇先和梅妃相好,后来变了心去宠杨贵妃,想起梅妃来,送了一斛珍珠给她,梅妃感慨往事,写下诗句:“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往日前般恩爱,化为一斛珍珠。纵使珍珠价昂,就能抵得负心薄幸吗?

    贾环心道:上回你翻脸如翻书,现在又拿珠子甜和我么?当我是什么人了?

    板着脸说:“殿下厚赐,小的惶恐之至,只是无功不受禄,小人不敢受。”

    萧景又不高兴,心说我赏了宝玉一件狐裘你不是挺不自在的吗,我也赏你一件也没见你说什么就受了,这会子说什么无功不受禄,分明是想撇清我们的关系。可是给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说:“你给我讲了那么长的故事,这个给你做润喉。”

    贾环差点被这个歪词逗笑,赶紧收了笑意,又板起脸说:“只听说过润笔,哪里听说润喉。”

    萧景见他笑了,心里一喜,又见他恢复严肃状,嬉嬉一笑说:“人家把写文稿得来的收益叫润笔,你给我讲故事,没有用笔,用的是嘴,当然不能给你润笔只能给你润喉。这是你讲故事应得的,没有什么功不功的。”

    贾环被他一番绞缠,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收下再说。

    这里贾环告辞回家,李琰得知萧景已经说了要贾环做侍读的事,不禁埋怨他说:“这事我正在想法子,还没弄准,您怎么先说了呢。”

    “这又有什么?”

    “皇子的伴读都在世家公子里挑那聪明乖巧,身份贵重的人,环儿人虽好,可是身份低微,就算殿下要示恩贾家,有宝玉在,也轮不到他。”

    萧景这才意识到这事麻烦,想了想说:“那就把他兄弟俩都叫进来做侍读好了。”

    李琰觉得好笑:“哪有兄弟两个都做侍读的道理,宝玉还罢了,环儿却麻烦,不如等他有了功名再说。”

    “那都到什么猴年马月了。”萧景等不及,直接命长史去贾府。

    忍字心头一把刀

    长史是三品官,是名义上管理皇子亲王府中事务的,到了贾府宣谕,贾政忙迎至荣禧堂奉茶,听得淳王殿下有谕,命宝玉两个入宫做皇子陪读,心里自然是大喜,贾府虽是开国八公之一的荣公宁公之后,到他这一代已经成了闲散贵族,完全淡出权力圈,一天天滑向败落。所以贾母才把元春收到身边抚养,下功夫调/教送到宫里以保贾府的荣华富贵,现在儿子巴结上了皇子,更是前所未有的喜事。

    贾政送走长史,乐颠颠地禀了贾母。王夫人想到儿子要做皇子伴读,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喜不自胜,贾母却有些忧心,王夫人以为她是怕宝玉不小心会得罪了贵人,劝道:“老太太放心,宝玉最识大体又有气度,虽然皇家规矩大,他也是应付得过来的,就是环儿燎毛鸡似的不妥当,只怕会坏了规矩得罪王爷。干脆回了王爷,只要宝玉去,这样就不怕了。”

    贾母斜她一眼,叹了口气,命人叫宝玉和贾环过来,问他们如何认识淳王,当时情景怎样,王爷是否喜欢。宝玉如实答了,说淳王对他很亲近,常有赏赐,言谈间没有什么,看上去很喜欢。

    贾环却是不乐意与淳王亲近的,见贾府上下为这事乐得不知天高地厚,忍不住提醒说:“现在淳王和裕王都有可能将来继承大位,我们这样与其中一家走的近,不大妥当。”

    意思是咱家现在就站队,以后若是站错了队,可是败家的祸。

    王夫人训斥说;“你懂什么?”

    贾母深以为然点点头,看向贾政,征求他的意思。

    贾政悚然而惊,觉得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淳王与裕王同岁,是当今皇上仅活在世上的两个皇子,虽然圣意难料,目前看不出两人谁的圣眷更重,但是淳王母妃亡故,裕王母妃却在宫里,更重要的是最受皇上宠爱的权相胡有恒倾向于淳王,这样一来,谁强谁弱可以看的出来。

    如果贾家现在和淳王走得近,送儿子当侍读,以后淳王继位固然是无限风光,可是若裕王继位,将来难免被清算,百年大族毁于一旦。

    可是淳王目前势弱,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继承大位,不能这么硬梆梆得罪,这该如何是好呢?

    贾母等高层主子凑在一起想了个折衷的法子,给宝玉报个病,让贾环去。

    贾环得知他们商量了这么个结果,只觉得心寒到极点,又不能表示出来,表面上不动声色,回到自己屋里闷坐,赵姨娘还觉得有脸,暗自得意,说:“我的环儿当了王爷侍读,以后前程不可估量,看府里还有谁再敢欺负咱娘俩。”

    贾环冷笑:“你少兴头了,淳王和裕王是争皇位的两个,把我推出去做侍读,若是以后淳王得势,咱家自然跟着沾光,就算沾不上也可以延续荣华。若是以后淳王失势,被清算时就把我赶出去,反正我是庶子,死活都不会连累整个府里。真是进可攻退可守,万无一失的好主意。”

    “什么?”赵姨娘经过贾环这几年的调/教也懂了些事,明白了他的意思,气得拍大腿嚷起来。“这么说,将来有好处时给宝玉,有坏处你担了?”

    贾环没有否认,薇儿很见机地到屋外守着,不让人进来。

    贾环这才说:“你放心,也不用生气,依我分析,现在裕王看上去比淳王更有优势些,是因为首辅胡有恒的支持,其实不然。”

    他由徐文璧授业,常听先生说起胡氏父子的恶行,自己又经常在外走动,眼见耳闻的多是市井平民对首相胡有恒的切齿痛恨,胡相和他的儿子胡应龙为非做歹,索赂无度,已经是天怒人怨,不知道这圣眷能护他们几时,如果胡家倒台,裕王则什么都不是,可叹他自以为有胡相支持,也把自己当起太子来,骄横跋扈,不把百官甚至兄长淳王放眼里,这样的人没了依傍也撑不起场子。所以他并不看好裕王。

    而淳王一副子与世无争醉心声色的样子,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却为他涂了一层保护色,在生性多疑的帝王眼里,这不是弱点。

    贾母贾政这些人做出的折衷法子,从家族的立场考虑的确是左右逢源,能最大限度保证家族利益,可是却存了把庶子当棋子必要时牺牲掉的想法,让贾环阵阵寒心,可能是他心里还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一份子,所以很难接受自己只是个牺牲品的事实。

    “环儿。”一声呼唤把贾环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眼一看是探春,抹了把眼睛赶紧起身让坐。

    “姐姐怎么到这来了?”贾环忙起身让座心里寻思着,莫不是探春也觉得自己攀上了高枝,所以来攀附了?

    探春神色忧虑,仔细朝他脸上看了看,说:“你不要难过。”

    贾环勉强笑道:“这话怎么说?我做淳王爷侍读是大好的事,有什么可难过的?”

    “你不必这样,这事的内幕我也听说了些,淳王和裕王也不知日后谁能胜出,咱家不想掺和进去,可是又不能违背王爷谕旨,所以只得把你推出去,其中关节我也明白。我知道你心里有不忿。”探春说着红了眼圈,“可是你想想,咱们即生在这样家庭,享受了家族的庇佑和荣华,哪能不为家族做些牺牲。

    大姐姐去了那不得见人的去处,我们这些姑娘们看上去尊贵,将来也得为家族联姻,嫁得好便罢,若是嫁得不好,也只能怪自己命苦。你们爷们家,自然也是要为家族做牺牲的,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做自己不爱做的事,都是一样的,你要想开些。”

    贾环想不到她一个姑娘能想到这一层,也想不到她能这般开导自己,再一想金贵如宝玉将来也得为了家族牺牲爱情娶一个自己不想娶的女人,也觉得自己这样生气没有用处,可叹这些侯门公子和小姐,其实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贾环又觉心中荡起一股无所发泄的烦闷,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家呆下去,又跑到护国寺去,跟着和尚信徒们礼佛。

    眼望我佛,跪,叩,起,再叩,起。

    高居莲台的三世佛法相庄严,半睁佛眼,似看透人生世情,悲悯地看着脚下拜伏的卑微信徒。

    诵经念佛声像是在唱悠长平稳的安魂曲,置身其间,涤荡一切杂念,灵台归于清明。

    贾环默坐一边自省,心气开始平和安静,也难怪宝玉惜春最终选择皈依佛门,佛教之义,确实是使人了断红尘,逃避现实。可是,他却不甘心这么逃避,在佛门寻求心灵的宁静,只是暂时休憩,过后还要鼓起百倍心劲面对残酷现实。

    现实又是如此残酷,他的力量又是如此弱小,只能靠忍耐保护自己,寻找机会,“忍”字心头一把刀,如同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心头,不见血却痛入骨。

    回到家里,贾环已经恢复了平静,焚香默坐一会儿,从箱子里盒出那盒珍珠,左思右想,还是叹了口气,拿出几颗圆净的,其余的拿到外面,交给钱槐。

    钱槐虽然在大宅门里伺候,可是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珠子,一时间看直了眼,问:“我的爷,您这里哪里得来的?”

    “是淳王殿下赏的。”提起萧景,贾环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你要是退回给他?还是收下?”

    贾环反问一句:“你说呢?”

    钱槐想了想,说:“我跟着爷也有两三年了,爷的心思我也明白,您先前和淳王好,可是他为了宝二爷那样对你,换上谁也寒心,肯定是要和他断交的。所以,你是不是想退还给他?”

    贾环一笑:“都拿到家里了,还说什么退还?拒绝上赏是不敬之罪,我怎敢得罪贵人?”

    钱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这不象你以前的为人。”

    “怎么?你觉得我变得挺没骨气的,是吧?”

    钱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却没说什么,算是不否认。

    贾环心里有股悲凉,叹道:“果然这世人不能理解我,就连你也不例外。”

    “爷这是怎么说,让人心里怪难受的。”钱槐赶紧劝他。

    贾环轻抚手里的装珍珠的盒子,缓缓说道:“我读书是为了做官,做官是为做事,然而在这世上要实现抱负,做几样青史留名的好事,只凭一腔热血满腹经纶是不成的,最终落个孤军奋战,遭人攻讦,含恨而终。要想做事,重要的是要明白一点,就是妥协。”

    “什么意思?”钱槐不懂了。

    “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就要学会向现实妥协。妥协不是背叛自己的信念,而是为了更好的做事,所以,知道如何妥协的能人志士,成就会比那些只有热血才干却不知妥协的人更大,为国家做的事也更多。”

    钱槐眼珠一转,说:“是啊,听说有个清官儿叫程朝东的,是个有名的青天,没收过半文脏钱,铮铮傲骨,不畏权贵,从来不向坏人妥协,结果他多少年了只是一个小县令,如果他能略略妥协,可以升到更高的位子,岂不是能做更多的事,造福更多的百姓。那个汪有道名声虽不好,却做了不少好事,修海塘除海寇励农桑,整个浙江境内被他治得是富饶安宁一派和平,有人间天堂之称。

    我一个下人不懂什么百年声名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象汪大人那样的官比程大人的用处更大,造福的百姓也更多。”

    “你说的虽俗,却是很通透,果然不愧跟了我几年。”贾环感慨,想到徐文璧所说的浙江巡抚汪有道为了能实现理想,不得不违心巴结j相胡有恒,办了不少实事,百姓也感念,可是在那些清流眼里名声算是坏掉了,弹劾他的折子从来没断过,只靠胡相压了下去。

    贾环唏嘘不止,自己只怕也要走这条路了。

    “所以爷收下淳王的珍珠,打算与他和好,也是不得不妥协,毕竟爷以后无论做官做事,淳王是个好助力,不管他再怎么不好,也不能得罪,而且你也得罪不起。”

    “没错。”贾环又郁闷起来。这一步踏出去,以后只怕是违心的事越做越多,到头来连自己的初衷都会忘了,说不定沦为贾雨村一流。

    钱槐知他心意,劝道:“爷不必觉得委屈,想在这浊世上出人头地,一味清高是不行的。那么多官们都巴结j相胡有恒,甚至给太监当干儿子,你攀附淳王也不算什么,这淳王比起姓胡的可好多了。”

    “你又没见过他两个,知道什么?”

    “听说淳王风雅俊俏,又礼贤下士,且又身份高贵,和他玩,你一点不吃亏啊。还委屈什么?何况他送这个来,也有赔礼的意思,谁还能不犯个错,人家都放低身段赔礼了,爷难道要揪住一辈子不放,把他以前待你的好都扔一边了?”

    “你说的是。”贾环被他逗笑,把珍珠交给他,说:“你把这东西找个可靠的店出手换现了吧,你父母在库上管账,问问他们城里有哪家珠宝店好,这事要做得隐秘。连你父母都不要告诉。”

    “爷可是要买房置产?”

    “没错,我现在也看透了,将来我是要接了姨娘另过的,这个家不大可能分给我多少财产,而且我要当官也不能当贪官授人把柄。所以,我要趁现在置些产业,以备将来。”

    “好啊。”钱槐兴奋起来,“在京城附近,或是江南富足之地买几块好庄子。”

    “不。”贾环却摇头,“要在山西,直隶这一带买。”

    “那一带的土地不如江南那边能一年三熟,还临近鞑子,不大好。”钱槐被他搞糊涂了。

    贾环又敲了他脑袋一下,道:“我要你多关心朝廷政策,你丢后脑勺啦?”

    钱槐抱脑袋嘟囔:“置产业买庄子和朝政有什么关系?”

    陪读书机带双敲

    贾环也没法告诉他,无论炒股还是投资什么的,都要注意国家经济政策。跟他讲这些他也不懂,只得拣容易理解的解释:“鞑子常年进犯,朝廷屯重兵于边关,粮草是个大问题,为了鼓励运粮,去年朝廷下了令,凡是运粮去边关的,可以用粮食换盐引,你知道卖盐是稳赚不赔的,所以,我想在那里买庄子,就地产粮就地运,节省运输费,换来盐引再买盐外销。”

    钱槐呆了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些东西,只得佩服少爷想得远,更加相信这位爷就是那“跟着他,有肉吃”的领导,更死心蹋地跟他混了。

    这里钱槐把一盒珍珠出手,贾环找了卫嬷嬷的大儿子,要他去山西一带看田地,地点要在离边关较近,但是离战区要远,灌溉方便的好庄子,卫老大在京里也没什么好差使,以后就当那里的庄头,负责督促耕种运粮之事,也算有了出路。

    等把这些安排完回到家里,王夫人已经命人给他做了两套新衣裳,比先前的华贵多了,但是比起宝玉的来仍差了些,已经让赵姨娘很开心了。晚上,探春又过来,悄悄给他塞了一个荷包,说:“去宫里不比其它地方,少不得打点的,你不要小气。”

    贾环看那荷包里约有二十两的碎银子,想必是探春平日里攒下的,心头一紧,一个爷们家不能疼护姐妹,还得要姐妹接济挺让人伤心的,幸好他已经在外面偷偷置了产业,收入还不错,否则就真的很悲哀了。只是探春向来和王夫人亲近,没敢告诉她这事,以后自己出息了,一定要把母亲姐姐照顾好才是。

    贾环把荷包小心收到箱子里,准备好明日进宫伴读的应用衣物才歇下,躺在床上想起萧景的风雅有趣,又想到他的薄情狠心,心里百般泛起滋味,数了几十只羊才睡着。

    到了正式进宫的那天,贾政亲自领着贾环进宫把儿子交给殿下。

    萧景客气两句,命首领太监把他送走,贾政临走又少了板着脸教训几句,什么“要勤慎肃恭以侍上,庶不负眷顾隆恩也。”之类官冕堂皇的话。

    萧景等他走了对贾环嘻嘻一笑:“你这老爹还真是个老古板,难为你成天被他训。”

    又略有遗憾地说:“可惜宝玉不能来。”

    贾环心想:原来你要我当伴读,是为了把宝玉捎带上,所以拿我当陪衬,你这么爱宝玉,赶紧表白去吧。

    嘴上却很恭敬地说:“他身子弱,这么热的天,出去一趟就中暑。”

    其实他想反了,是萧景想要他做伴读,才把宝玉捎上才对。只是他没表露出来,萧景也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是为不能见到宝玉有些遗憾,说:“他什么时候有空,我约他来城郊赐园玩,那里凉快。”

    “他绰号富贵闲人,又名无事忙,成天没事,除了十五那天北静王约他去府里玩没有空外,其它什么时候都行。”

    “那我也约他十五日那天来园子玩。”

    贾环纳闷了:“我刚说了,十五那天北静王那边已经约好了。你改在十六吧。”

    “我偏要约在十五那天,我倒要看看我在他心里有没有水溶的份量重。”萧景象个赌气的孩子。

    贾环没想到他是安这么个心思,非要和北静王争一争不可,难道宝玉就这么人见人爱?

    “我把话带给他,他怎么选择是他的事,我不管。”

    萧景听了也不在意,一会儿就撂一边,为他引见师父。

    淳王的举业师父有四位,分别讲、史、文、艺之类。

    首席师父是国子监祭酒李琰。

    接下来是光禄寺卿乔世宁,礼部郎中周开阳,翰林院侍读学士纪显。全是点过翰林的进士,都是挤过独木桥的饱学之士。

    李琰先讲了一通规矩,宫里的规矩比家学里的严多了,礼仪也不可忽略,贾环一一记下,然后乔世宁大人讲史。

    果然是饱读诗书点过翰林的,学问不一般,旁征博引,妙语如珠,还发人深省。贾环听得很认真。乔大人讲完也考了他一考,发现他居然熟读经史,见解也有独到之处,并不因循旧文,却也不是特别标新立异,比起那宝贝殿下还要高一层,更别说学习态度更端正。

    乔大人用哀怨的眼光朝萧景瞪了一眼,意思是:瞧,这位比你小三岁的孩子都懂那么多,你好意思不好好学吗?

    萧景收到师父眼神传来的信息,做专心读书状,心里嘀咕,没想到这小子学问居然这么好,以前真是小瞧了他,如果被他比下去也太没面子了。

    乔世宁见淳王殿下终于能在书本前坐得住了,也能看得进书了,感动得老泪横流,果然找个好伴很重要啊。

    讲过一段再提问尊贵的淳王殿下,却结结巴巴说不上来。乔世宁生气了。

    老师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乔老师拿起戒尺。

    天潢贵胄可不比市井小民,金枝玉叶之体,哪里能打得,所以老师都是教训伴读,来使尊贵的主子有所畏惧,以期达到教育目的。

    贾环见乔世宁要打自己,可不答应了,凭什么?

    “殿下答不了问题,你打我做什么?”

    “还敢顶撞。”乔世宁更生气,眼睛瞪得更圆,“殿下答不上来,当然是做伴读的受罚,这是规矩。”

    贾环瞪了萧景一眼,心道:我说你怎么想着要我做伴读,原来是不安好心。

    再毫不畏惧回瞪乔师父的圆眼,说:“敢问乔师父,做师父的难道只教殿下学知识,却不教殿下做人吗?”

    “你这是什么话?教书和育人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就是了。”贾环在前世里就特别反感在应试教育体制下,老师只顾分数不管学生做人,所以义正辞严教训起老师来,“他犯了错,师父却处罚不相干的人,就是告诉他,他可以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不是?做人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所谓有担当就是,可是师父却教自己的学生做下事情责任推给别人,那么他以后不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反正有别人替他受罚,为他善后。难道师父育人不教人负责任吗?”

    乔世宁没见过敢这么顶撞老师的学生,一时愣住,贾环又继续侃侃而谈:“比如,他在街上撞了人,不想着承担责任救治伤者,反而把人家捅几刀……”

    萧景骇了一跳:“你胡说,我撞了人给他几个钱就是了,怎么可能去捅人,我哪有这么坏。不信你问跟我的人。”

    “我只是举例。”

    “你不要瞎举例好不好?”

    “都闭嘴。”乔世宁敲敲桌子,转向萧景说:“殿下答不出问题,请站着听讲,什么时候答上来了再坐下。”

    再转向贾环:“至于你,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在书房学生是不能顶撞老师的,你犯了规矩,也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萧景看着师父手里的大戒尺,赶紧说:“师父打他也不是育人的好法子,不如罚他写字,写不上时再打,也让他心服口服。”

    乔世宁不满地斜他一眼,说:“好吧。”又对贾环说:“罚你写一万字,明天交给我看,若是完不成……哼。”

    然后接着上课,萧景猛翻书,希望赶紧找出答案停止罚站,又不时看向贾环,贾环收到求助目光,装做没看见。

    外间的几位已经听到里面的争执,周开阳微笑捻须,悄悄对李琰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不一般的小子?果然心气高,嘴皮子也厉害。”

    “连王爷也被他挤得说不出话呢。”李琰说。

    纪显带着惋惜说:“可惜是庶出,再能干也继承不了荣国府。”

    李琰不以为然:“你糊涂了,又不是女孩子,看什么嫡庶,你看史书上那些青史留名的人,都是记载其籍贯和功业,哪里见写着某某某,嫡出或庶出……之类的字眼。”

    “这倒也是。”

    师父们在外间窃窃私语,贾环毫不受干扰,只管低头看书,萧景还苦着脸罚站。

    乔师父讲完是李琰讲《中庸》,李琰说话慢条斯理,总是很温和,不知怎么,贾环却怕他怕的比贾政更厉害,好象那双眼睛可以看透到他的骨头里。

    贾环把脑袋埋在书里,李琰偏偏叫他起来回答问题:“说说第三十页第一句的意思。”

    贾环一看,这题也不算难,当即答道:“在上位,不凌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这句话的意思是,居于上位,不欺凌位低者,居于下位,不攀附上位者,端正自己的作为而不苛求别人,这样就不会心生怨恨。”

    李琰盯着他看,意味深长地说:“说的好,居下位者,不攀援上位,端正自己,才可以保持品性正直。”

    贾环身上一震,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他的眸子里含着劝告,心里一动,又低下头看着桌上的书,却再也看不进去,也听不到讲的是什么。

    直到未正时分才下课,中间休息吃饭半个时辰,再次上一个时辰的课。贾环规行距步,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萧景读书间隙偷偷拉他的手用指甲划他的手心,他也不理。

    “你怎么也不理我?”萧景还抓他的手不放。

    贾环正色道:“尊卑有别,小人不敢和殿下玩闹。”

    “你什么意思?”萧景不高兴。

    “什么意思?”贾环转过头一本正经正视他说,“小人身份低微,本来就遭人轻贱,自己再不尊重些,更让人看轻了。”

    萧景看着他眼里冷冷的,只得讪讪地松了手,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下了学,淳王贴身的太监张洪带了两个小太监送贾环出去。

    刚到毓华宫门口,迎面就见一行人朝这里走来,贾环度其服色,领头那个昂首挺胸的家伙八成是萧景唯一的弟弟萧晨了。

    贾环不敢抬头细看,赶紧跪下行礼:“见过裕王殿下。”

    那穿着金黄服饰的确实是裕王萧晨,对贾环正眼也不瞧,也不赐平身,只说:“听说四皇兄新有个伴读,还以为是什么金贵人物,原来是这么个货色。荣府也真是的,皇子伴读岂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做的。”

    贾环气得一抖,知道说什么都是错,只得不动声色低着头。

    萧晨觉得没意思,发作起来:“本王跟你说话,你敢不理,好大的架子,给我掌嘴。”

    裕王身边的人迟疑了一下,正要上前,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叫道:“谁敢?”

    萧景带着人过来,看了贾环一眼,说:“你起来。”

    又对萧晨说:“这么热的天,五皇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逛?却不在为何无故发作我的人,可是我得罪了你?”

    萧晨勉强笑笑,说:“四皇兄还真把贾家的贱胚当自己人,可惜啊……人家未必把你当成他们的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拉笼了贾家,可是你想想,若是贾家真的想投靠四皇兄,就派嫡子过来伺候了,怎么会派个无足轻重的庶子?”

    萧景寒着脸没说话,萧震身边的伴读可是朝中最大当权派的胡有恒的嫡孙,老师也是有实权的,而自己这边,不仅老师是不当权的,伴读也是无足轻重的,这是事实。

    萧晨看他不说话,愈发得意,耀武扬威带着人过去了。

    待他们走了,贾环拿个荷包悄悄塞张洪手里,道:“多谢公公了。”

    张洪笑说:“你怎么不谢王爷,若不是他救你,奴才跑断腿也没用啊。”

    贾环自动过滤了这句话,权当没听见。

    含耻辱金钏投井

    贾府这边,荣禧堂东边的正房里,王夫人正坐在中间听周瑞家的回话,问道:“那次宝玉突然中邪发疯,你可看着有没有人很高兴的样子?”

    周瑞家的回道:“倒没发现异样。”

    “赵姨娘呢?是个什么表情?”

    “好象有点怕的样子。当时那情景,所有人都吓坏了,这也不算什么异样。”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罢。”王夫人摇着扇子出神,又去佛前念经。过得一阵儿,听到丫环来报:“三爷回来了。”

    贾环进来见过王夫人,等她发话让自己回去时好回屋休息,却见彩云朝他打眼色,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正揣摩着,王夫人说:“今天你在宫里可守规矩,有没有冲撞殿下?”

    “一切都好。”

    “你在这里读书吧,别去跟那些不长进的人鬼混。”王夫人吩咐完靠在竹子躺椅上闭目养神。

    贾环只得在上房放下书本开始写字,屋内外静悄悄没有人声,丫头们也不顽笑,想必王夫人在休息。

    刚写了两千来字,就听外面闹出动静来,王夫人呵斥声,女孩哭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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